C43

    122.

    “你是……来看我的吗？”林樾还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 但表情泄露了一点温柔的欣喜。

    姜棠“啊”了一声：“不是的。我是送我表弟来试训的——”话还没说话，林樾就失望地垂下眼皮，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话。

    姜棠忍不住揪了揪他有点长的黑发，笑着说：“没有, 其实主要是来见见我们樾的。”

    “新来的小孩是, 你表弟？你之前都没告诉我。”他抬眼看了看二楼, 想了想, 说，“Lo提过很多次。还不错。”

    真是很难为他评价别人。

    他问：“你要不要看我……和他打两局？”

    姜棠和他一起到了楼上二队训练室里。训练室充盈着年轻男孩子的吵闹声，但林樾一推门进去, 里面声音顿时消失。胖胖的常望讷讷出声：“樾、樾哥……来测试啊？”

    又高又瘦的男孩子叫辛波, 他的机位原本在最旁边, 今天刚为吴恒加了新机位，就在他旁边。他连忙跳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樾哥坐！坐, 试训！”

    二队的小孩看起来都很崇拜一队的队员——或者说崇拜林樾个人。林樾在队内习惯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唬人, 那个戴圆框眼睛的小孩脸涨得通红：“测、测试要四排吗？樾哥可不可以带我？”

    反而是吴恒一个人僵在原位上，有点手足无措, 还没来得及摘下耳机, 顾不得游戏还在进行, 傻乎乎的转头看林樾。

    教练Lo也推门进来，一见林樾也在：“人齐了？那Kant先和豆沙打两局吧？”

    林樾坐上辛波的位置, 随手敲了敲键盘, 戴上耳机点开游戏。吴恒退回游戏大厅, 和林樾一起进入新一局比赛。

    教练在他们身后看，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旁边的姜棠：“豆沙姐姐……要不要靠近一点看？”

    姜棠看见两台电脑屏幕视角都在飞速旋转，快到让人晕眩。林樾基本不开口，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吴恒小小的个子蜷缩在电竞椅里，就像一团小动物，他凑得离屏幕很近，手臂在鼠标垫上大幅度挥动。

    教练拿着小本本开始记笔记和分析。

    吴恒一开局，拿到一把喷子，就开始窜到别人脸上狂喷，看起来非常凶猛。常望和辛波围在他身后，小声“哇”和“牛批”。

    姜棠看着林樾，他的背影被电竞椅挡住，只露出纤长的手臂。一时间室内只有清脆的鼠标连点咔嚓声。

    比赛结束，林樾说：“我觉得，已经可以了。”

    Lo有点无奈：“本来就可以。”

    吴恒摘下耳机，还有点愣神。

    吴恒被叫到会议室签合同，姜棠得跟着他，林樾慢慢地缀在姜棠身后，跟着一起进了会议室。合同条件足够优渥，吴恒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好，一字一句地读着合同，迷惑地挠头。

    林樾好不容易克服不想说话的愿望，开口：“……我能不能，看一下？”

    经理都笑了：“阿樾你，果然男生外向？这就向着你表弟了？”

    林樾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接过递过来的合同慢慢读了起来。

    123.

    过了两天ACE俱乐部官博突然宣布二队签约了新选手，表示新选手即将在海狸台第一次直播。下面的评论都在讨论新选手会是哪一位天才少年，猜来猜去，开盘下注，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晚上吴恒正式开播，在直播间左下角挂上了宣传照。宣传照上他穿着ACE队服，逆着光源扬起脸来，看起来简直太稚嫩了。照片旁边挂着他的ID，“ACE、Dousha”。

    一部分ACE队粉丝在直播间刷屏，

    【ACE要倒闭了吗居然用童工！】

    【不行，这个必须举报！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俱乐部！】

    【我的天，满十四岁了吗？】

    【天才少年szd】

    他一个人直播，当然不会有很大的粉丝流量。当晚事实上安排了吴恒和林樾、安详Nicorn妮可四排，肉眼可见直播间热度一点点往上窜。其他战队也有些选手捧场送礼物刷火箭什么的。

    观众们纷纷刷屏调戏小朋友。

    【弟弟多大了？】

    【看起来好乖好听话】

    【眼睛怎么不看摄像头？姐姐爱上你了】

    吴恒慌张之下啪嗒按灭了摄像头，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已经……十六岁了。不要叫我弟弟。】

    还是有人认得他的ID的，

    【Dousha是那个美服突然窜出来的路人王马？】

    【Dousha居然来打职业了？】

    【Dousha这么小的吗？我还以为是已经退役的职业选手……】

    姜棠一边看直播，微信收到来自林樾的信息。

    Kant.：

    -大家都很喜欢豆沙

    姜棠想起前两天晚上吴恒打电话跟自己报告最近情况的时候，话里的快乐根本掩饰不住。他在ACE大概已经交到好朋友了。

    当然替他开心。

    姜棠问：

    -你觉得他怎么样？

    -技术还好

    -比我那时候差一点

    -太容易害羞了

    这个人居然敢评论其他人爱害羞？

    -你难道，不比他更容易害羞吗？

    那边打了一会儿字，辩解：

    -我只是

    -在你面前那样

    姜棠笑起来：

    -我们樾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Kant已经是大魔王，新晋枪王狙神从来高冷沉默惜字如金。只是，明明年纪那么小，Kant其实是海盐、鼠尾草和所有珍贵的东西做成的可爱精。又容易害羞，每次都那么甜的。

    吴恒的直播正在继续。姜棠听到了林樾开麦，干脆地报点：“一楼小房间，M4。”等在直播间的粉丝瞬间爆炸刷屏，【嘤嘤嘤这个直播间居然能听见Kant说话】

    【殿下自己不开一下直播吗？】

    【林林樾樾反思一下自己咕咕咕多久直播了！】

    吴恒的首秀事实上并不是直播，而是二队训练赛。他拿着ID Dousha，一路硬刚甚至最后带着二队吃了一把鸡。只不过二队打的B组训练赛关注人数比较少，他还没打响名气。

    直播结束之后，Dousha这个名字火了一把，电竞论坛好好地把他的身世八一八。

    主题：ACE二队新选手豆沙什么来头？看他直播，有点猛的

    0L：如题，有点强的，年纪还那么小，很看好他

    1L：美服路人王，超级突破手，有梦帅的风采

    2L：看他直播天秀操作一波接一波，感觉比一队Nicorn还猛一点，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猛了？

    3L：我透，我原来还排到过他，这个ID我以为是个挂，举报过一波

    ……

    124.

    开春之后，各大联赛又一次活跃起来。Dragon系列赛之后，紧接着PGL春季邀请赛。PGL在罗马尼亚举办，赛制由预选制改为了直邀制，受邀的中国战队有FTG、DCT和ACE。粉丝们一时间都很诧异，ACE最近状态也太好了吧，居然获得了PGL这种等级比赛的资格。

    PGL一共邀请二十支战队，其中十六支拿到过各种世界级比赛的冠军。

    迷茫的粉丝在超话里祈祷，希望让ACE未来的路好走一点。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求上天赐给ACE天命圈，信女愿一生吃素。

    但其实ACE吃鸡不靠圈，靠实力。四排两天比赛，ACE开局失利，第二天却硬生生从十五名爬到了前十，再爬到第六、第五。Kant精准四联狙，□□精确制导，一幕幕精彩镜头让导播忍不住慢放OB。

    中国战队打完PGL回国之后，接下来最重要的比赛就是PCPI——绝地求生职业赛事中国赛区预选赛。PCPI在N市举办，往年的规则是TPP冠军和FPP冠军各自获得PGI全球邀请赛直邀资格。今年由于全明星额外名额奖励的原因，规定TPP和FPP积分加总，除去已经获得资格的两支冠军队，总积分最高的队伍获得额外的直邀名额。

    Whyme在直播里被粉丝问起有没有信心，他有点犹疑。

    “信心……当然是有的。当然希望我们能进PGI的，我们肯定会努力。”

    没有脸大的ACE粉丝敢公开说ACE一定能进PGI，队伍超话里粉丝全都忧心忡忡。

    所有人都在“转发此锦鲤，你的主队立刻拿冠军进入PGI”和“转发这个超越妹妹，你喜欢的队伍不用跑毒都能拿冠军，圈圈天命”。超话变成了大型邪教作法现场，所有的信男信女都愿意一生吃素只为小阿册能得到一个好成绩。

    当然哪里都不缺黑子，论坛里不看好ACE的人也很多很多。

    官博公布了战队成员名单。

    指挥、自由人：Tranquil

    主狙击手：Kant

    副狙击手：Whyme

    突击手：LLine

    替补：Nicorn

    PCPI官方只允许带一个替补，ACE带上了刚从二队提上来的Nicorn。妮可刚从二队被提拔上来，打突击位或者狙击位，走位灵性意识优秀，只是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弱。几个月前刚上场的时候他甚至紧张到手抖，被心理咨询师开解过之后，逐渐开始适应赛场的快节奏。ACE还带了二队的几个小孩过来，想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现场氛围。

    ACE提前两天到达N市调整状态，整支队伍在网吧里打比赛维持状态，还被粉丝撞见过。PCPI前几天是预选赛，获得资格的40支战队分为ABCD四组进行双败赛制预选，直至决出20支战队参加最终的决赛。

    预选赛打完之后，ACE以第五名的成绩进入PCPI决赛。

    决赛马上就要正式开赛。这天晚上官方搞了个决赛开幕仪式。开幕式结束，已经到了九点多，姜棠跟林樾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坐在俱乐部的大巴上，要往酒店走，旁边都是闹哄哄的声音。

    姜棠和他说话都带笑，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把电话挂掉。他声线清晰温柔：“到酒店了——等一会儿再打。”

    挂掉电话之后姜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不安，空空落落。她抬头看很高远的夜空，心里计算着订张票，去N市看看比赛吧。

    心绪不定，总有种不好预感。

    五分钟以后姜棠接到了吴恒的电话。

    “姐姐……出、出事了——”那边声音有点抖，“樾哥他……他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