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姜棠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网上彻底出名了。

    浪漫韩剧热搜：Kant 压枪比心；浪漫韩剧热搜2.0：Kant 压枪表白。

    游戏内容具体是怎么传播出去的呢？一切罪魁祸首是梦帅。他应粉丝要求开直播当圣诞福利, 邀请Kant双排未果, 拉了FTG的Groza双排。Groza去洗澡了, 叫他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 梦帅当然不能无聊，他一边和粉丝聊天一边观战在线的steam好友——这个好友就是“WickedKant”。

    于是Kant压枪比心和压枪表白，被梦帅直播间里300W粉丝一起围观了。

    梦帅完全被震惊了，止不住地跟粉丝吐槽：【我靠, 真的看不出来，林林樾樾年纪轻轻居然这么多骚套路。骚还是他骚, 我完全比不过。——怪不得他有女朋友我没有，改天我一定要学一下, 多向他学习。真的，他真的电竞圈第一骚。】

    粉丝其实看到在出生岛林樾比的那个心就已经开始震惊了。

    压枪比心的时候更加震惊。

    写字的时候震惊到麻木了。

    【66666666666】

    【999999999（6翻了）】

    【还是殿下会玩】

    【我靠这招我想学, 我也要在游戏里表白】

    【妈的怪不得他有女朋友】

    【我怕是飘了这种秀恩爱直播我也敢看了】

    【心疼我梦圣诞节单身狗就算了, 还要被虐狗】

    然后下面就是一大串心疼梦帅被虐狗的弹幕。梦帅整个人都恍惚了，等Groza上线之后一股脑把事情全讲了一遍。Groza也被刷新了世界观：“是阿樾？阿樾？比心？我靠，你别逗我好吧, 我有那么好骗？”

    梦帅每期直播都有专门的录屏组录屏。录屏组的视频素材几乎养活了一大群剪刀手，这个神奇压枪比心几乎在直播结束之后就被上传到了网站上。

    然后就上了热搜。

    姜棠晚上回到住处, 洗漱完盘腿坐在床上, 跟林樾打电话。林樾那边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他说：“我在, 洗澡。”

    姜棠脸红：“……那你还能接电话？”

    “嗯。你的电话呀。”

    “好吧。就是想问问你到家没有。那我挂啦。”

    “好。”

    姜棠放下手机, 抱着平板刷了一会儿Lof, 又看了一会儿视频。浣熊台首页推荐视频里——

    《天秀求生#Kant 压枪比心，这个心打几分？》、《KKKKant压枪比心太撩啦！》……？

    什么东西？

    压枪比心？怎么会上平台？

    姜棠打开一个视频，看完一遍才弄清楚，原来是梦帅观战了他们的游戏，而梦帅又正在直播，所以——

    那岂不是相当于，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百万人面前公开秀恩爱？

    姜棠捂住脸，倒在床上，感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肉眼可见又是一波大节奏。

    林樾你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撩啊。都怪你。

    姜棠切出去看微博，#压枪比心#已经到了热搜27名，还在蹭蹭往上窜。热搜下评论都是“学到了学到了，感谢Kant哥教我们撩妹”，“同九年汝河秀”，间或夹杂着羡慕的声音，“妈妈粉今天也想要姓名，想要崽崽给我比心”，“呜呜呜这个Kant太撩啦不管了就当是给我的心心好了”。

    过不多久，林樾回拨给姜棠一个电话。

    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个……我在群里看到，压枪比心，上热搜了。”

    “……是呀。”

    “那，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了。”他用了一阵子沉默来组织语言，“我喜欢你，姜棠。”

    姜棠心软得不像话了：“我知道。我知道，林樾。”

    113.

    压枪比心女主角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姜棠第二天早晨起床洗漱的时候，宁檬挤进洗手间，用那种非常羡慕的眼神望着姜棠：“韩剧女主Hi。”

    “什么？”姜棠含着一嘴泡沫，有点莫名其妙。

    “浪漫还是殿下浪漫。羡慕，真实羡慕了。”

    姜棠：“……”

    姜棠晚上开直播的时候，直播间人气爆炸，好多慕名而来的网友想亲眼看一下Kant压枪比心的女主角。姜棠被开播那一瞬间涌进来的弹幕吓了一跳，顿了顿才打招呼：

    【大家晚上好，我是甘棠，今天……还是画画吧。直播画圣诞贺图，聊会天好不好？】

    【慕名前来瞻仰】

    【慕名而来+1】

    【棠棠你出名了真的太秀了】

    【呜呜呜我真的羡慕】

    姜棠打开SAI2，用水性马克笔打了一个草稿，直接用硬勾线笔上手勾线。一边画，她一边看弹幕，有人送了一个飞机。

    【谢谢冷血无情鸽王棠送的飞机，谢谢。你们不用送礼物的，自己攒着买零食吃。我不缺钱的，谢谢你们。】

    弹幕刷新得飞快：

    【棠棠所以你圣诞节和殿下一起网吧开黑？我靠真的玄幻】

    【虽然圣诞开黑很搞但想到压枪比心又觉得羡慕】

    【这也太浪漫了吧龟龟】

    【棠棠你为什么画图都不手抖啊我每次跟个帕金森似的】

    姜棠回答他们，【手抖的话多练一下线条就好了。不要把抖动修正调太高，不然手绘的时候会特别难适应。】她用鼠标点了点自己抖动修正的数字，【我是0，最好调到6以下。】

    突然有好几个人顶着金灿灿的ID进了姜棠的房间。

    FTG、Groza：【慕名而来】

    FTG、SKS：【跟狗哥一起来】

    CCG、Mpdf：【来看弟妹】

    CCG、LZJ：【弟妹晚上好】

    姜棠睁大眼睛辨认ID——都是签在浣熊台的职业选手。跟着他们ID一起涌进来一大波弹幕，把分屏都遮掩住了。

    这也太爱搞事了。

    他们每个人都刷了几个大火箭，然后Mpdf黄浩宇说：【弟妹真实有才华，羡慕了】

    姜棠感谢他们的礼物，一时间有点窘迫。好在他们只在直播间逗留了一会儿，就退出去了。他们带来的粉丝还有些留在直播间里，感慨：

    【那是真的秀】

    然后，有一个紫色的ID进入直播间。

    系统提示：ACE、Kant 送出一栋 摩天大楼，快去围观抽奖吧~

    那个紫色的ID也不发言，安静地待在直播间里。姜棠太不好意思了，轻轻地念他的ID，【谢谢ACE、Kant送的摩天大楼，谢谢Kant。你不要送礼物了，知道不知道？】

    姜棠觉得林樾估计是找不出话题来，才用礼物开场的。

    ACE、Kant：【嗯】

    【咦为什么就嗯了一声我都觉得狗粮暴击？】

    【我走了这种直播间不适合我】

    【再见，秀恩爱主播取关了】

    姜棠盯着屏幕继续画画，她是真的挺害羞的。ACE、Kant过了一会儿发言：【我去Rank了】从直播间里退了出去。

    最搞的事情是，第二天的训练赛，S组职业选手在出生岛集体比心。他们还算有理智，没有进了比赛压枪比心。只是个个都骚，私下练了很多次压枪比心，《职业选手教你压枪比心》这种东西在浣熊台雨后春笋一样地冒出来。

    搞，太搞，真的搞。全世界都知道压枪比心这个骚东西了。

    114.

    元旦过后姜棠面临乱七八糟的期末考试，考完期末考试就到了寒假时候。她离开B市的时候B市下了场雪，不大，赶早晨八点的飞机回家，世界冷淡安静。

    林樾其实想要姜棠留下来。他在电话里问：“能不能……多留几天？”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否定自己：“可是我们还是见不了面。”

    他太认真了。

    姜棠接触了一些电竞圈内人，知道好多选手会艹粉，甚至把粉丝带会基地艹。有女朋友的选手更不用说，女朋友待在基地是常事。

    可是林樾从来没有想过做这种事。

    他太认真了，他需要一个冠军，需要一个含金量高的冠军，他不想做“K神继承人”或者“太子殿下”了。

    他是KANT。

    姜棠说：“我留下来，你还是只活在我手机里啊，林樾。”

    他有点郁闷，晚上rank一直跳一个点乱杀，把一起双排的Whyme都搞得自闭不说话。弹幕纷纷吐槽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形容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说“Whyme看了都闭嘴”和“Kant看了想说话”。

    姜棠回到家，每天还是画画读书写字。她接了商稿画游戏皮肤，每天跟SAI和PS奋战。商稿需要保密，不能直播，只有偶尔调剂摸鱼的时候开直播——于是她又变成了冷酷无情鸽王棠。

    一直宅在家里画画赶稿，吴女士催她出门逛一下。她挑了个下午逛了逛画材市场，买回来一堆好看的颜料，带颜料回家之后犯愁了。

    房间里实在太乱了。

    不是其他的东西乱，主要是画材太多了。

    画手是这样的，看到好看的画材就想买。素描纸马克笔纸，橡皮铅笔炭笔毛笔马克笔水粉颜料。颜料颜色还特别多，看到喜欢的颜色必买——虽然大多数都可以自己调出来。

    姜棠开始整理房间。蹲着清理过期画材的时候，不经意翻到了压在书柜底下的小箱子。打开看，都是高三那年画的水粉，还有更早的油画。那个时候笔触多稚嫩啊，可是用色鲜艳大胆，姜棠自己都觉得有灵气。

    她记得高三那时候画过一些画，手绘过程做成了视频传到浣熊台上。

    在视频里她絮絮叨叨地跟认识不认识的观众聊天，跟他们说自己的事情，说每一幅画的灵感，说过去的现在的所有失落、抑郁、彷徨和希望。

    那个时候真的有点抑郁，不仅因为父亲或者高三，还因为画画——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去美院了。

    她也在视频里唱歌，

    “迷惑失落忧郁寂寞

    谁都是凡人一个

    抽刀已经斩不断情愁

    我亲爱的朋友 不如一歌”（）

    那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在评论区留言聊天的好朋友。应该是个男孩子，最开始留言说“画很好看，唱歌很好听，我觉得很温暖”，有一天突然说“我今天，检查出中度抑郁了”。

    姜棠跟他聊天，他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姜棠，说：

    “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出轨，还有一个比我大的私生子。我不想读书，不想说话，不太想活下去。”

    姜棠一瞬间感受到，感同身受的心酸。要有多难过，身边所有人他都不肯相信了，甚至中度抑郁这种事情，都只能告诉网友。

    她说，不如我给你唱歌吧，不要那么难过好不好？

    姜棠和他加了QQ，那个时候还没有微信存在。她在QQ里给那个男孩子唱歌。他年纪太小了，就像弟弟，还才读初三，可是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再也没说过“我觉得很温暖”这种话。

    她跟他聊天，让他坚强，走出抑郁。

    局外人只能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所有抑郁都是和自己战斗。

    终于姜棠高三暑假，那个男孩子说，我要出国了，再见。

    后来再没有联系过。自从有了微信之后，姜棠的QQ号也弃置不用了，密码都记不清了。在浣熊台发视频的小号也再没登录过。

    她想起那个发视频的小号，心血来潮想要再登录看一下。猜了半天密码终于猜对，点进去看那个账号，去年三月份收到了几条新私信。

    -你还在吗？

    -我回国了

    -还在吗？

    -还在不在？

    -……

    -不在了吗？

    然后，那个账号就没再上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