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市平华县与12月7号发生了7.4级地震, 这是地震的第三天, 入目一片废墟。

    高楼倾塌。

    医生,各种搜救队,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年轻男女, 来来往往穿梭在废墟之中, 进行着紧急搜救。

    这里,如同人间烈狱一般。

    原本美好的城市一瞬间的被天灾摧毁,地面出现无数条裂纹, 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不远处标志着城市的高楼建筑物拦腰倾斜, 摇摇欲坠。

    有哭声有喊声。

    人间惨状。

    武警部队正在牵着搜救犬艰难的进行营救,早已经过去了48小时,这是在县中心的一所小学门口,原本的小学早已经面目全非, 经历过两次余震之后,高楼崩塌,碎如乱石。

    有家长哭喊着跪在废墟之中, 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为了再次发生危险,救援队的人立刻将家长带走,家长挣扎着冲出来在废墟之间用双手搬开了层层巨石, 最后哭到窒息无力的被抬走。

    "咦,林队, 这里怎么有只白猫啊?"一名搜救人员看见了一只白猫在废墟间,他急忙走过去, 将白猫抱起来,"别害怕,很快就安全了。"

    白猫挣扎了两下,从搜救人员的手里挣脱了,动作轻盈且急促的跳了下来,往学校里面走,搜救人员,"里面危险!"人类的动作并没有动物轻盈,而且是在一片片的废墟中,很难行走,搜救人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去追。

    搜救犬嗅到了气息,大声吠叫。

    立刻两名搜救人员赶过来,"这里面有人,快——"

    子绵嗅到了陆言冬的气息,但是范围太大,她根本差距不到他具体在哪里,只是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

    从上午她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用灵力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平华县,再到现在,她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了,陆言冬,陆言冬你到底在哪。

    五层高的教学楼只剩下一个空壳,窗户墙体都碎裂,仿佛随时都会倾塌,子绵每一层楼都找遍了,推开一扇门吊灯砸下来她躲了过去,突然她听到了哭喊的声音,微弱不可闻,普通的人类无法听到。

    她听到了。

    那是在后门门口的位置,半面墙倾倒。

    子绵变成人形快速的走过去,"有人吗?你怎么样!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听着哭声,像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子绵?"

    那声音虚弱,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与激动。

    "陆言冬。"子绵快速的想要把上面的石头移开,惊喜中带着哭腔,"陆言冬,真的是,你怎么样?"

    "我挺挺好的,你快走,别在这里。"

    子绵又哭又笑,手下也没有停,碎石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手指,她也没有停下,"你等着,等我,很快,很快我就救你出来,你不要睡啊,你千万别睡!"

    因为她感觉到陆言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终于在碎石间,露出一只男人的手,她紧紧的握住了那一只布满血痕的手,红了眼眶,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陆言冬,陆言冬。"

    子绵虽然不是人类,但是她也不是神,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一瞬间把他救出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很凉,她不住的往他手心里面呵气。

    "陆言冬,陆言冬。"

    过了两分钟,里面传来男人的嗓音,他的手指慢慢的弯曲了一下,握着她的手。

    "嗯。"

    子绵松了一口气,"你千万别睡,我陪你聊天好不好,我喜欢第二套婚纱,你呢?你喜欢那一套。"

    "都都好看。"

    "这么敷衍,不行,下周我们婚礼,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喜欢哪一套。"

    "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就第二套好不好。"

    "不准"他的手指慢慢的握了一下,子绵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不住的留下了,她蹭着他的手,"干嘛不准,你不是说好看吗?"

    陆言冬只记得,这件婚纱,整个后背都是露着的,他要开口,发现自己怎么也发出不了声音了,喉咙见,胸口,如同被火灼烧一般,耳蜗间嗡嗡的作响,唇齿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他缓缓的呼吸了两下,眼眶湿润,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不准"

    子绵咬着唇,眼眶的泪一滴滴的砸下来,"我偏就要穿,你要是敢睡着了,等下周,我就穿着这件婚纱,我们公司追求我的人多了去了。"

    "我说了不准穿"

    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废墟中再次的传来了陆言冬的声音,"下辈子,再过来找我好不好,我保证,这条命跟这一颗心,还有我的命根子,都只给林子绵,除了你,谁都拿不走谁也拿不走"

    他的手指似乎想摸一下她的脸颊,根本没有力气,子绵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感觉到了掌心里面滚烫的泪水,然后手指慢慢的松了下去,他想,那是瞬间,他听着她在哭,他想,他想在看看她

    可是,做不到了。

    子绵已经感应不到陆言冬的气息了。

    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一边哭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在回答她,二十分钟后,子绵终于从废墟里面看见他了,除了他,还有两个孩子,在狭小的空隙中。他背脊微微的弯,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支撑着。

    都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他的眉眼依旧的英俊,双目紧闭,上面落着一层灰尘,脸上身上带着血痕,但是后背,被整根钢筋贯穿,鲜血早已经把衣服浸湿了。她抱着他。

    她哭着,"陆言冬,我答应你,我不穿第二套婚纱,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下辈子我才不去找你呢,我才不要等你,你看看我呀。"-

    医院。

    陈虞哭成了泪人,那个时候是陆言冬在手术室里面的第5个小时,从上午10点三名专家赶来了平华县再一路飞往A市。

    早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女生低着头,白皙的手指上都是伤痕,身上布满灰尘。

    她的瞳仁死寂。

    陆君尧跟陈虞没有问她怎么也在平华县,没有问她怎么找到了陆言冬,因为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手术室里面。

    陆君尧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拍着陈虞的后背,似乎也是借着陈虞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子绵的脑海空荡荡的。

    她痛恨自己的力量太小,痛恨自己的修为太低了。

    晚上的时候陆言冬转入了ICU观察,子绵透过玻璃看着,陈虞跟医生的对话她听到了,陈虞问医生什么时候能醒,医生说了一句,命还都没有保住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陆言冬再次的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两张病危通知书下来,陆君尧有些撑不住了,陈虞昏了过去,子绵平静的签了字。

    一个月之后。

    子绵跟秦思羽一起逛街,经过男装区的时候她买了两条男士的领带,秦思羽说暗色条纹蓝好看,她觉得也挺好看的,就都买了,秦思羽看着林子绵的脸色,子绵的唇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侧过脸来看着秦思羽,"我们去楼下看看吧。"

    秦思羽点着头。

    从商城出来子绵跟秦思羽告别之后,脸上的情绪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她低低的垂眸,打车来到了医院。

    病房里面,子绵在削着苹果,她削的很认真但是还是不小心被刀锋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从白皙的指尖滚下来。

    但是她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削着,一根苹果皮没有断掉,而且一点儿不浪费,果皮削的很薄。

    护士来给陆言冬换药的时候看到了,给子绵的手上上了药。

    护士叮嘱了几句之后离开了病房,来到了护士站,似乎有些感慨,"16床那个病人都昏迷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就是啊,长得那么帅,你看他太太也长得那么漂亮,真可惜。"

    子绵拿出来买的领带在男人脖颈上比了比,小声喃喃,"我觉得都好看。"

    她伸手摸了一下男人消瘦的下巴,下巴有青青的胡茬。

    她从洗手间里面打了一盆温水,浸湿了毛巾在拧干,轻轻的擦着他的脸,她不贪心,他能保持这样也好。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等他。

    晚上的时候陈虞跟陆君尧过来了,陈虞让她晚上回去休息,她在这里陪着,子绵摇了摇头。

    陈虞,"你怎么这么倔。"

    "虞姨,你跟爸爸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他说说话。"

    陈虞眼眶红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言冬,他闭着眼,她埋怨着陆君尧,"都怪你,当初让他做什么不好,偏偏把他扔进部队里面。"

    陆君尧就这么一个儿子。

    表面上一脸的刚强隐忍,背地里,后悔了不知道多少次。

    子绵缓缓的抬起头,"不,爸没有做错,爸爸当初的决定很正确。"

    子绵一个月之前从废墟里面救出来的那两个好孩子,女孩的一双腿断了,时间太长恢复不了只能截了一条腿,另一个男孩被陆言冬护在身下,情况要好一点,子绵去看过一次。

    病房里面6年级的小女孩一条腿没有了,躺在病床上,家长在小女孩面前笑着出来的时候偷偷的抹眼泪,小女孩趴在桌上画画。

    一个小男孩走进去,手里拿着水彩笔,手臂上还打着钢板,一屁股坐在床上,"宋弯弯,你在画什么呀。"

    女孩说,"画太阳。"

    男孩挠了挠头发,"你可真幼稚,这么大人了还画这个。"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把水彩笔推过去。

    女孩不理他。

    男孩说,"我妈说了,你以后长大了得嫁给我。"

    "凭什么!"

    "因为我救了你啊。"

    "胡说,是那位哥哥救了我,才不是你。"

    "我才没有胡说,地震的时候我先护着你的,你看我头上还缝了好几针呢。"男孩说着摘了帽子低着头往她面前凑,"你看看,疼死我了。"

    宋弯弯看了一眼,笑了。

    "沈栩,你头发怎么都被剃光了。"像是一颗大卤蛋。

    沈栩看见宋弯弯笑了,也跟着笑了,"所以啊,你看头上受的伤都因为你,医生说了,我这里有把,长不了头发了,所以你长大了得嫁给我。"

    "那可不行。"宋弯弯低着头。

    沈栩急了,"怎么不行。"

    "我我没有腿了"

    "没事。"沈栩拍着胸脯,笑着露出虎牙,"以后上下学我背着你,咱们两个还做同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