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百千年，什么都变了，唯独故乡依旧是我少年时的样子……”

    “爷爷，咱们去哪？”

    “随便走走。”

    大周、云河郡，广陵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黄乾峻牵着孙儿的小手，漫步闲逛。

    他已很久不曾回来。

    广陵城依旧是那个广陵城。

    可惜熟悉的面孔，却已所剩无几。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蛮儿你看，那里是松云剑府，爷爷小时候曾在那修行过。”

    黄乾峻眼神恍惚，“文家的二小姐文灵雪，当年可是松云剑府一等一的大美人……”

    “爷爷，您小时候都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再漂亮的女人，怕也已老了！”

    孙子黄蛮儿才五岁，童言无忌。

    啪！

    黄乾峻一巴掌打在蛮儿脑袋上，笑骂道，“你懂个锤子，修道者长生久视，青春永葆，不会老的！”

    “你再看那，是咱们黄家的铸剑坊。”

    又走了一段路，黄乾峻忽地笑起来。

    他清楚记得，苏哥祭炼的第一把剑，就是在他们黄家的铸剑坊！

    那把剑，叫尘锋。

    取“我入凡尘，砺心如锋”之意。

    “我小时候，铸剑坊的炼器师乃是王天阳老爷子，那老东西性情暴躁，谁都不服，只服你苏爷爷。什么都不喜欢，唯独喜欢逛青楼！”

    “青楼是什么地方？”

    “一等一的好地方！长大你就懂了。”

    黄乾峻咧嘴笑起来。

    当年他也是个倚红偎翠的翩翩少年郎。

    还曾有幸跟着“苏哥”一起前往云河郡城的“浪淘沙”见过世面！

    “爷爷，你口中的苏爷爷究竟是谁啊？”

    蛮儿忍不住道，这一路上，爷爷提了不知多少次“苏爷爷”，听得他耳朵快生茧。

    “我大哥！”

    黄乾峻语气认真道，“一辈子的大哥，没有他，就没有爷爷的今天，更没有咱们黄家的今天！”

    蛮儿疑惑道：“他很厉害？”

    黄乾峻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没多久，当经过一座酒楼时，黄乾峻道：“那是聚仙楼，爷爷小时候狂妄自大，和你苏爷爷发生冲突，被逼得跪地磕头，才侥幸捡回性命。”

    蛮儿错愕，“苏爷爷还羞辱过您？”

    黄乾峻摇头：“不打不相识，也幸亏如此，才让我有了和你苏爷爷结识的契机，从那以后，我便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想起往事，黄乾峻也不禁唏嘘。

    当初若非和苏哥结识，自己终其一生，怕也只能在这广陵城厮混，断不可能在修行路上走到今天。

    接下来，爷孙二人去了很多地方。

    “奇怪，杏黄医馆何时又开张了？”

    黄乾峻忽地伫足，发现早在很多年前就已停业的杏黄医馆，竟然又开张了。

    少年时，苏哥作为文家赘婿，曾在杏黄医馆住过一段时间，还曾抓过一个名叫倾绾的女鬼！

    黄乾峻自然印象深刻。

    “走，去看看。”

    黄乾峻带着孙儿前往。

    医馆很冷清，空荡荡的。

    可当抵达位于医馆后方的庭院时，黄乾峻不禁愣住。

    好多女人！

    还一个比一个漂亮！！

    她们是？

    ……

    庭院很整洁，修有菜畦和藤架，栽种着一簇青竹。

    一棵大槐树枝桠繁密，高耸入云。

    “各位姐姐，这里就是‘仙师’当年居住过的庭院。”

    倾绾脆声开口，少女眉眼弯弯，俏脸有点婴儿肥，清纯靓丽，俏生生立在那，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神韵。

    她指着庭院中的一座枯井，“当年，我就被镇压在这，幸亏有仙师相救，才让我重获新生。”

    一侧，茶锦眨巴着星眸，抿嘴轻笑道：“然后，你口中的仙师就提出，让你和他双修？”

    此话一出，倾绾娇颜滚烫涨红，声如蚊蚋道：“仙师也是为了修炼……”

    附近还立着许多风姿出众的女子，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她们之中，很多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如此行事，是他的风格。”

    叶妤幽幽开口。

    她是幽冥界鬼蛇族女皇，曾苦等苏奕三万六千年之久。

    “是么，可苏公子给我的印象一向孤傲，从不曾谈起过和儿女私情有关的事情啊……”

    月诗蝉呢喃，感到很困惑。

    她曾是大周羽流王，真实身份为大荒天玄界月氏夜烬剑皇之女，早在苏奕重生大周时，和陆夜交情甚笃，亦师亦友。

    “呵，渣男会跟你谈这些么？”

    幽雪笑嘻嘻调侃。

    她曾是幽冥界鬼蛇族神器“天琊烛幽灯”的器灵，与苏奕关系密切，陪伴苏奕游历过幽冥界。

    渣男？

    众女听到这个称谓，反应各不相同。

    事实上，苏奕转世九次，每一个前世的性情皆不相同，以至于她们对苏奕的印象和认知，自然也不一样。

    “我只知道，师尊是个专一的人。”

    青棠语气坚定。

    作为曾经的“观主”弟子，以及“苏玄钧”的小弟子，她对苏奕有着难以言说的敬重和崇慕。

    以至于听到“渣男”这个词时，感到很刺耳。

    一袭火红裙裳的吕红袍坐在不远处，一手拎着酒壶，一边笑眯眯听着那些议论，也不插话，只感觉挺有意思的。

    作为永恒天域九大天帝之一，吕红袍对苏奕的认知，自然也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小妹妹，能跟我讲一讲苏奕当年在你家当赘婿的事情么？”

    素婉君忽地问。

    在场之中，当属素婉君最为超然。

    这次前来广陵城的行动，也是由素婉君召集。

    当她开口，其他人皆停下交谈，眼神各异。

    她们都已知道，素婉君是苏奕明媒正娶的道侣，地位无比超然。

    “好。”

    文灵雪答应得很痛快。

    作为苏奕曾经的小姨子，文灵雪论姿容和气质，浑不逊色于任何人，且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明媚靓丽。

    略一思忖，文灵雪便将苏奕当年沦为文家赘婿的事情娓娓道来。

    一时间，庭院中只有文灵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回荡。

    庭院外，黄乾峻呆呆地立在那，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些难道都是苏哥的女人？

    ……

    文家。

    文灵昭独自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

    她曾是苏奕名义上的妻子，但两人早已解除婚约。

    弹指数百年，世事更迭。

    往事亦如烟，随风而散。

    文灵昭对往昔发生的一切，也早已释怀。

    以前，她会坚定告诉自己，在和苏奕斩断关系这件事上，一点也不后悔。

    而现在，她会坦然地告诉任何人。

    自己的确后悔过，并且在很长时间里郁郁寡欢。

    可谁让自己当初太过心高气傲了呢？

    时光荏苒，历经说不尽的坎坷和磨炼后，当再回首少年时的情感纠葛时，已经足以坦然地面对那些遗憾。

    位于文灵昭庭院的隔壁，便是以前苏奕身为赘婿时所居住的地方。

    那里的房屋布局，物件摆设乃至于一花一草，都和当初一样。

    不同的是。

    时隔数百年后，庭院中多出一把藤椅。

    藤椅中，躺着一个仪态闲散的青袍男子。

    一墙之隔，一对年少时曾经有着夫妻之名的男女，各自安好。

    却早已天涯殊途。

    “前世种种恩怨已了，却还有前世诸多情债未还，还真是让人头疼……”

    苏奕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眼下的他，的确并非本体，而是由涅槃混沌诸天秩序所化的一道法身。

    但，和他那已前往混沌荒野的本尊并无区别。

    “待晚上时候，还是约一下黄乾峻喝酒为好。”

    苏奕暗道。

    广陵城内外发生的一切，早已尽收他的眼底。

    连苏奕都没想到，素婉君会对自己今世少年时的事情会如此感兴趣。

    甚至，还邀请了茶锦、文灵雪、月诗蝉、叶妤等人。

    三个女人一台戏。

    更何况是那么多和自己前世今生有着各种纠葛的红颜知己。

    一旦自己出现，场面注定失控。

    故而，苏奕也只能躲在此地，胜在一个清静。

    “也不知我的本尊眼下如何了……”

    莫名其妙地，这个念头出现在苏奕心头。

    旋即，苏奕眼眸悄然眯起。

    到了他这种境界，早已拥有“诸天万象，一念生灭”的底蕴。

    当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念头时，也往往意味着，绝非是什么巧合！

    “在那混沌荒野，我的本尊难道遭遇什么不测的杀身之祸了？”

    苏奕从藤椅上悄然起身。

    一下子，分布在整个涅槃混沌的规则力量，皆化作苏奕的心境秘力，悄然运转一门和本尊心境契合的秘法。

    哗啦！

    恍惚间，苏奕眼前视野骤然变幻。

    一下子仿佛超脱出涅槃混沌，横跨无尽虚无般的界域，路过一个个不同的混沌纪元……

    也不知多久，一片笼罩在灰暗中的混沌之地出现。

    根本不用想，苏奕就知道，那便是混沌荒野！

    也是这一刹，苏奕看到，在混沌荒野尽头，立着一座高大无垠般的黑暗门户。

    那是天狱之门！

    就像一座牢狱的大门般，早已打开。

    而天狱之门外，一场堪称血腥的恐怖大战明显才刚落幕。

    天穹染红鲜血、法宝碎片飞洒、各种破碎的尸骸散落在那，呈现出尸山血海般的景象。

    那是？

    当苏奕的化身看到这一幕时，恰好看到，自己的本尊从那尸山血海中艰难地站起身来。

    朝自己看了一眼！

    一瞬——

    苏奕化身顿时多出一段记忆。

    那是本尊闯荡混沌荒野时的经历，和金蝉的对决、和斩仙客的交谈、和林寻、陈汐两位挚友的会面……

    一幕幕，走马观花般映现。

    而最后映现的则是，天狱之门被本尊用九狱剑开启，可早有漫天神佛般的伟岸身影等候在那。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每个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皆恐怖无边。

    而后，本尊和陈汐、林寻毫无畏惧，一起杀了出去！

    一场大战，凶险惨烈，血腥残酷。

    本尊他们三人联手，也遭受到大危机，被那些来自青冥道域的“诸天主宰”联手围攻。

    直至此刻，苏奕化身才知道，在青冥道域，那些“诸天主宰”皆拥有着执掌一方混沌纪元的伟力！

    也才知道，自己第一世，曾被侍剑者视作天命人，而在青冥道域的那些诸天主宰眼中，自己则是盗走九狱剑的罪徒！

    而九狱剑，镇压着足足九座“天狱”，涅槃混沌所在的这个混沌之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只是，九狱剑究竟还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为何青冥道域那些“诸天主宰”，会那般偏执疯狂地要强夺九狱剑？

    自己第一世，究竟在青冥道域中经历了什么？

    一个个疑惑涌上心头。

    轰！

    眼前的景象骤然消散。

    苏奕的化身唇中发出一声闷哼，跌坐在藤椅中。

    再看四周，竟是早已天黑。

    夜空湛然，星辰灿灿。

    而素婉君、吕红袍、叶妤、文灵雪等女不知何时已来到这座庭院中，正担忧地看着他。

    “夫君，你没事吧？”

    素婉君第一个上前，清丽无匹的眉目间尽是担忧。

    苏奕笑起来，“无碍。”

    他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有个好消息，我的本尊已和陈汐、林寻两位道友一起，杀入青冥道域！”

    “那里……才是我孜孜以求的终极之地！”

    苏奕悠悠开口，眉目间尽是欣然。

    道无止境？

    或许大道真正的终极，便在青冥道域！

    “走，叫上黄乾峻，一起吃火锅。”

    苏奕心情大好。

    作为剑修，最怕的不是大道太高不可攀，而是大道路断！

    “也行，咱们一起吃个饭，你跟我好好说一下，究竟还有多少红颜知己，是我们这些人不知道的。”

    素婉君语声柔润，星眸含笑。

    苏奕心中一紧。

    说起来，今天汇聚于此的那些红颜知己，的确只是一部分。

    除此还有不少未曾出现！

    不过，谁让他有九个前世，每一世或多或少都会结交一些红颜知己。

    再说了，很多都仅仅只是红颜知己，根本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啊！

    但……

    苏奕最终还是没有辩驳和解释。

    当下最明智的抉择，就是装糊涂。

    然后，当天晚上苏奕就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谁能不心知肚明？

    当时喝醉的，还有黄乾峻。

    他是真醉了，稀里糊涂吹嘘了一番当年和苏奕一起逛青楼的往事，讲得绘声绘色。

    众女听得直皱眉头。

    装醉的苏奕再也按捺不住，一脚把这浑蛋踹飞了出去。

    “公子，你有没有想解释的？”

    茶锦抿唇而笑。

    苏奕丝毫不慌，眸光一扫众女，淡淡道：“我苏奕行事，何须跟人解释？”

    负手于背，洒然而去。

    众女：“……”

    ——

    ps：送上第一篇番外。

    金鱼新书《万仙来朝》今天已经发布，连更四章了已经！

    可以剧透的是，主角陆夜开局就在青冥道域，掌心天生一幅九狱剑图！和苏奕有着特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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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征程，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