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5章 要成了!
作品:《重生了谁还当舔狗啊》 宾利慕尚和布加迪威龙平稳地行驶在通往魔都顶级豪宅区君庭的路上。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清浅依旧僵硬地贴着车门坐着,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刚才停车场那场金钱与尊严的碾压大戏,还在她脑海中反复重放,让她心有余悸,同时也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麻木。
她不知道张杭要带她去哪儿,也不敢问。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感觉自己像一件物品,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权。
恐怕,如果换做陈墨,她是懂得拒绝的。
可张杭这张和程默一样的脸。
让林清浅的内心,无比茫然。
黄钰彗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两人的状态。
张杭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林清浅则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蜷缩在角落。
黄钰彗心中快速盘算着,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担忧,回头轻声对林清浅说:
“清浅,别怕,可能这位张哥就是看你心情不好,带你去个安静地方坐坐,喝点东西缓缓神。”
她的话语试图安抚,也巧妙地为张杭的行为披上一层看似合理的外衣。
林清浅没有回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她看到后视镜里,张杭似乎微微睁开了眼,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镜面落在她身上,让她心头一紧,立刻移开了视线。
车子驶入君庭别墅区。
参天的古树,精心修剪的园艺,潺潺的人工溪流,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低调的奢华与绝对的私密性。
保安见到布加迪的车牌,立刻恭敬敬礼。
最终,车子停在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通体以玻璃和高级石材构筑的独栋别墅前。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水晶宫墙,映照着夕阳的余晖和庭院内的精致景观。
陈思哲迅速下车,为张杭拉开车门。
张杭迈步下车,站在自家别墅门前,姿态随意却带着主人天然的掌控感。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僵在车里的林清浅。
“下车。”依旧是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清浅深吸一口气,在黄钰彗的示意下,推开车门。
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路面上,她感觉自己像闯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空气都仿佛带着金钱堆砌出的清冷味道。
就在这时,一辆有些熟悉的红色跑车带着不甘的引擎声,也停在了别墅外的路边。
陈墨竟然跟来了!
他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心和一丝破釜沉舟的执拗。
他推门下车,快步走过来,无视了陈思哲充满警告的眼神,对着张杭,也对着林清浅,强行挤出一个理由:
“张先生!清浅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她姐姐托我照顾她!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跟你走!我必须看着她!”
他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牵强和色厉内荏。
也没办法,毕竟到了人家的地头儿,陈墨还是有些心虚的。
张杭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
他看向陈墨,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小丑表演般的兴味。
他甚至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施舍的弧度。
“哦?”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目光扫过陈墨紧张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林清浅,最终淡淡地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想看?那就进来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在管家的引领下,率先走了进去。
此刻,陈墨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
他引以为傲的法拉利,瞬间被那辆如同黑色猛兽的布加迪和旁边一辆线条优雅的劳斯莱斯幻影衬成了玩具车。
眼前客厅的奢华更是远超他的想象。
他家也算富裕,但那种富裕更像是暴发户式的金碧辉煌,而这里,是低调内敛却处处透着价值连城的顶级资本沉淀。
他真切地感受到阶级带来的窒息感。
“坐啊,陈少,站着干嘛?当门神?”
张杭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慵懒地陷在主位的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一个造型古朴的紫砂小壶。
陈思哲则恭敬地垂手立在他身后半步,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陈墨,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一丝幸灾乐祸。
陈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和嫉妒,在离林清浅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沙发柔软得惊人,却让他如坐针毡。
“喝茶。”
张杭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茶几上那套看似简单、实则胎薄如纸、釉色温润如脂的宋代建盏茶具。
黄钰彗立刻会意,动作娴熟地开始温壶、洗茶、冲泡,行云流水,姿态优美。
她将第一杯清澈透亮、香气氤氲的茶汤轻轻放在张杭面前,然后是林清浅,再是陈墨。
整个过程,张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清浅看着眼前这杯茶,指尖冰凉。
她想起程默了,觉得程默温暖而真实。
而眼前这一切,精致、昂贵、冰冷,如同一个巨大的、华丽的囚笼。
她下意识地看向张杭,那张与程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慌忙低下头,小口啜饮着滚烫的茶水,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和混乱。
“张先生这地方挺气派。”
陈墨努力想找回点场子,试图融入这个环境,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那幅巨大的抽象画上:
“这幅画很有气势,色彩很大胆!”
他搜肠刮肚地想用点艺术词汇,显得自己懂行。
张杭终于抬眼,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哦,一个新锐的玩意儿,拍着玩的,一千多万吧,挂这儿倒也不算难看。”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让陈墨心脏骤停的数字,然后目光随意扫过旁边一个青瓷花瓶:
“那个宋代汝窑的天青釉洗,倒是费了点心思才弄到手,三千出头。”
“三千万?”
陈墨的声音差点变调,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朴实无华、颜色淡雅的小碗。
他爸陈河引以为豪、摆在书房最显眼位置的那个号称几十万的古董,跟这一比,简直是垃圾!
“嗯,小玩意儿。”
张杭抿了口茶,仿佛在说一个几百块的摆件。
他放下茶杯,目光终于落在陈墨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玩味:
“陈少家里是做瓷砖生意的?”
陈墨精神一振,终于谈到他熟悉的领域了!
他挺直腰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对!张先生也知道?我们家在华东地区也算小有名气,主要做高端瓷砖、卫浴代理,还有几个工程也在做,规模......”
他正想报出几个自认为能唬住人的数字和项目。
“嗯,知道。”张杭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你们是太行地产华东区域几个项目的瓷砖指定供应商之一吧?我记得,去年底,星河湾三期那个单子,是你们供的货?”
陈墨一愣,随即涌上一股意外!
张杭竟然知道!
看来他爸的公司确实很有分量,连张杭这种级别的人物都注意到了!
“对!星河湾三期!那是我们做的标杆项目!用的是意大利原装进口的顶级石材......”
他想要详细介绍。
如果对方和自己父亲那边认识,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自己被陈思哲压一头,真不爽,而且,林清浅的那位姐姐,也不是凡俗之辈,自己也算是奉旨守着林清浅,何必太惧怕这张哥?
“哦。”
张杭再次打断,眼皮都没抬,只是拿起旁边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随意划了几下,似乎在查看什么,然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却像一颗重磅炸弹砸在陈墨心上:
“去年年底那笔尾款,一千七百八十万,结清了吧?财务那边没卡你们吧?”
嗯?
陈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然后又刷地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凉!
他父亲陈河为了这笔尾款,年前年后跑了太行地产负责采购的副总多少次?
请了多少顿饭?
塞了多少好处?
甚至低声下气地求爷爷告奶奶,才在春节前勉强拿到了一部分!
剩下的,据说是因为流程问题还在拖!
这是他父亲陈河最近几个月最大的心病,也是家里讳莫如深的难堪!
而此刻,这件事,这件让他家焦虑、丢脸的事,竟然被张杭如此轻描淡写地、如同闲聊般点了出来!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张杭对太行地产的掌控力深入到了最细微的供应商层面!
意味着他陈家引以为傲的生意,在张杭庞大的商业帝国里,渺小如尘埃,连一笔一千多万的尾款都需要张杭过问才能顺畅?
意味着张杭对他陈墨、对他陈家的底细,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刚才那点炫耀,在张杭眼里,简直是跳梁小丑般的表演!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陈墨!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倒吸寒气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想辩解,想否认,但在张杭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自取其辱!
他甚至不敢去看林清浅和黄钰彗的表情,那只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黄钰彗倒茶时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林清浅也惊然地看着这一幕。
她虽然不懂商业,但陈墨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那几乎要瘫软下去的肢体语言,无比清晰地告诉她:
张杭一句话,就精准地击碎了陈墨赖以骄傲的家族根基,让他从云端狠狠跌落泥潭!
这种赤裸裸的权力碾压,比任何粗暴的言语侮辱都更具毁灭性!
她看着张杭平静无波的侧脸,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一种更深的困惑:
这个男人,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他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冰山,露出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他的商业看着蛮厉害,但是......人品差的离谱。
黄钰彗适时地打破了沉默,她端起一杯新茶,温婉地递给张杭:
“请喝茶,陈少家里的生意,有张总关照,自然是顺风顺水的。”
她的话看似在打圆场,实则是在陈墨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更是在林清浅面前再次强调了张杭的绝对掌控力。
她看向陈墨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更多的是冷漠:
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张杭接过茶,没看陈墨,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转向林清浅,那眼神深邃莫测,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
“这地方,还看得过去?比你们财大的湖边如何?”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但在这巨大的阶层落差和刚才的碾压之后,却让林清浅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和一丝异样的吸引力。
她看着那张脸,在夕阳的余晖下,轮廓与记忆中的程默重叠,让她心尖猛地一颤,随即又被更深的混乱淹没。
陈思哲站在张杭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看着陈墨失魂落魄、面无人色的样子,他内心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这把刀的任务完成得非常漂亮,而陈墨,已经彻底废了,至少在张杭面前,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微微躬身,低声询问张杭:
“杭哥,晚上许总说在外滩有个小聚,您看。”
张杭挥挥手,算是回应,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清浅身上,带着一种猎人打量落入陷阱的猎物般的兴趣。
陈墨瘫坐在沙发里,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引以为傲的家世、财富、在魔都富二代圈子里的地位,在张杭轻描淡写的两句话面前,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在张杭这个层面的人眼里,他和他家,真的只是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蝼蚁。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君庭别墅内华灯初上,璀璨的水晶吊灯将奢华映照得更加炫目。
而陈墨的世界,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看向林清浅,那个他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女孩,此刻坐在那里,虽然依旧带着疏离和抗拒,但她的目光,似乎已经无法从那个魔鬼般的男人身上移开
陈墨心中暗骂:
马勒戈壁的,真别把我给惹急了!
他知道,这次跟过来,他没办法了解对方的底细,但对方的实力,真真正正的展现在眼前。
对方盯上了林清浅。
确实要过自己这一关。
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陈墨失去了以往的张狂,但他的性子,能忍多久?未曾可知。
傍晚,张杭邀请林清浅去外滩那边小聚。
这一次,林清浅很果决的拒绝了。
不去!
张杭也没勉强,吩咐人将她们送回学校。
在停车场。
当黄钰彗和林清浅即将上车的时候。
张杭走过去,神色平淡道:
“手机拿来。”
林清浅微抿嘴唇,面对张杭这个无理由的如同指令一般的抬手动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看着这张自己曾爱上的脸,她浑身麻木,无动于衷。
张杭粗鲁的从她手里,将手机拿走。
“解锁。”
张杭很快又递回来。
林清浅这次微微低头,将手机解开。
随后,张杭在手机上,输入电话号,并标了备注:张杭。
“可以了。”
张杭转身离开,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这样,林清浅回到了学校。
再回到宿舍,麻木的躺在床上,思绪混乱。
不知不觉间,手机响起,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清浅,心情好点了吗?其实人都有那么一天,你好朋友去世了,确实遗憾,但生活还得继续啊,别太消沉了哈......”
林清浅不知不觉,泪流两行,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夜无话。
次日。
魔都的暑气在傍晚时分稍稍退却,但林清浅的心却像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煎烤。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杭的信息,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学校门口,十分钟,不出来,我进去接你。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混乱的思绪。
拒绝?
她不敢想象这个无法无天的男人真闯入学校会是什么场面。
答应?
那张酷似程默的脸是致命的诱惑!
而张杭本人则是危险的深渊!
可以说,林清浅的心态,复杂极了!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颤抖着回复:
好,但钰彗陪我。
她需要一个熟悉的锚点,一个能让她在风暴中暂时喘息的浮木。
黄钰彗来得很快,两人在宿舍楼下碰面。
她似乎早有准备,妆容精致,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香槟色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的妩媚与聪慧。
“清浅,别怕,有我呢。”
她挽住林清浅冰凉的手臂,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
林清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底却涌起一丝疑惑:
钰彗,她好像对张杭的一切都太熟悉,太顺服了。
黑色宾利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停在学校门口。
当两人来到附近后。
林小雅恰好在不远处,她暗中观察,冷眼旁观。
见到林清浅后,她心头一惊。
财大的四大校花之一林清浅,也被杭哥拿下了吗?
唉
看来,也只有四大校花那个级别,才能真正的入杭哥的眼
陈思哲恭敬地拉开车门,张杭坐在后座,并未看她们,目光落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屏幕幽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那让林清浅心悸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上车。”
他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
此刻,不远处还停靠着一台红色法拉利,陈墨就在车里。
自从昨晚后,他动用了家里所有的关系网,像疯狗一样刨着张杭的底,结果只挖出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简单的说,啥也没查到
但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和对方有着云泥之别。
但是,他无法忍受,林清浅被这样的人碰了。
必须要保护好林清浅。
于是,法拉利在嗡鸣声中,跟了过去。
“杭哥,后面那辆红色法拉利。”
陈思哲平稳的声音打破沉寂:
“从出校门就一直跟着,估计是陈墨那孙子。”
张杭连眼皮都懒得抬,鼻腔里逸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
黄钰彗适时地回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清浅,陈墨怎么也跟来了?他这样不太好吧?”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挑破了林清浅混乱的思绪。
林清浅茫然地回头,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张扬的红色如跗骨之蛆般紧紧咬在后面。
她心里一阵烦躁,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陈墨的执着此刻在她眼里只剩下愚蠢和负担。
她拿出手机,指尖冰凉地敲字:别跟着了,我没事。
几乎信息发出的瞬间,陈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铃声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林清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
陈墨刻意拔高的、带着焦灼和强压怒火的声音立刻冲了出来:
“清浅!你怎么样?姓张的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告诉我位置!我不放心!余姐特意交代过让我多照顾你。”
“陈墨。”
林清浅的声音疲惫而虚弱:
“我真的没事,黄钰彗也在,你回去吧。”
“不行!”
陈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清浅,我必须看着你安全!那种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太单纯了!告诉我你们去哪!不然我就报警了!”
报警?
林清浅荒谬地想笑,心底那点微弱的感激彻底被这愚蠢的威胁浇灭,只剩下冰冷的厌烦。
“报警?”
一直闭目养神的张杭忽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切断了电话那头陈墨的叫嚣。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并未落在林清浅身上,而是透过车窗,仿佛穿透了后面那辆跑车,直接钉在了陈墨的脸上。
他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告诉他,想来,就跟紧点,云霄宫售楼处。”
陈思哲立刻降下车窗,对着后视镜做了个清晰的手势。
宾利猛地提速,却不是驶向幽静的别墅区,而是拐上了通往西郊顶级新兴豪宅区,云霄宫销售中心的大道。
后面的法拉利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也加速跟上。
云霄宫售楼处,本身就是一座艺术品。
巨大的玻璃穹顶下,是潺潺的人工溪流和精心布置的微缩景观,将整个云霄宫别墅区的沙盘环绕其中,灯光璀璨,宛如仙境入口。
车辆稳稳停在专属车位,门童早已恭敬拉开车门。
张杭率先下车,黄钰彗紧随其后。
林清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下了车,站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陈墨的法拉利几乎是紧贴着停下,他急匆匆推门下车,刚想上前,却被眼前这奢华到极致的售楼处震了一下。
更让他难堪的是,一位穿着考究西装、胸牌上写着总经理王振宇的中年男人,早已带着几位同样衣着光鲜的销售经理,满脸堆笑、步伐急促地迎向张杭,那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
“张总!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您能亲自来看盘,真是让我们云霄宫蓬荜生辉啊!”
王振宇的声音热情洋溢,腰弯得很低,双手伸出想握,又似乎觉得不够,最终变成了一个恭敬的引导手势:
“快请进!快请进!知道您时间宝贵,一切都安排好了!”
张杭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在众人的簇拥下,如同巡视领地的君王般步入大厅。
黄钰彗在身后,姿态优雅从容。
林清浅默默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世界的透明人。
陈墨被完全晾在一边,王振宇等人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仿佛他是空气。
“张总,按照您之前电话里提的偏好,目前符合您要求的现房,主要就是这几套了。”
王振宇亲自引导众人来到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几栋别墅模型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二号,位置最佳,俯瞰中心湖景,面积最大,两千三百平,带独立码头和停机坪预留位,六号,偏中式园林风格,私密性极好,十一号,现代极简风,智能化程度最高,十六号,带大型酒窖和雪茄室,十七号......”
王振宇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推崇:
“十七号比较特别,设计师是旅法艺术家,装修风格极具艺术气息,大量运用了天然石材和原木,定制了许多独特的艺术装置,景观也是请的法国大师设计的,面积一千八百平,虽然不算最大,但格调绝对是独一份的。”
张杭的目光在沙盘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十七号的位置上,手指点了点:
“先去十七号看看。”
“好的好的!车已经备好了!”
王振宇立刻应道。
一行人乘坐专用的豪华观光电瓶车,穿过如同公园般的社区内部道路。
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绿植、潺潺的流水和别致的景观小品,路灯造型优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空气清新得不像是在都市。
林清浅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中那份冰冷现实的疏离感更加强烈。
十七号别墅,掩映在一片高大的乔木之后。
外观并非张扬的奢华,而是用天然石灰岩和深色原木构筑,线条流畅,充满了现代艺术感。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室内外空间模糊了界限。
王振宇亲自用权限卡打开厚重的定制铜门。
一股混合着松木、皮革和淡淡矿物气息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挑高近七米的巨大客厅,地面铺着温润的意大利石灰华,纹理自然流畅。
一面墙是整块的天然洞石,粗糙的肌理与光滑的地面形成强烈对比。
客厅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属薄片构成的动态艺术装置,随着中央空调的微风轻轻摆动,发出细微悦耳的叮咚声,光影流转,如梦似幻。
“这是从法国定制的风之絮语,光这件装置,就花了小一千万。”
王振宇低声介绍,语气充满敬畏。
客厅一侧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所有橱柜、岛台都是顶级原木打造,镶嵌着哑光金属条,巨大的中岛台上方悬挂着造型独特的分子吊灯。
餐厅的落地窗外,是一个下沉式的庭院,中央是一棵姿态虬劲的古松,树下环绕着流动的水系,几块巨大的天然巨石点缀其间,充满了禅意和野趣。
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二层,是主卧套房。
主卧的视野极佳,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私人花园和远处城市朦胧的轮廓。
主卫更是令人咋舌,整面墙用天然玉石板拼接,巨大的独立浴缸如同艺术品般镶嵌其中,淋浴区用整块玻璃隔断,地面铺着温热的玉石板。
衣帽间堪比奢侈品店,灯光、收纳系统都智能而奢华。
张杭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缓步走着,手指偶尔拂过冰冷的洞石墙面,或是光滑的原木扶手。
他的目光在客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动态艺术装置上停留了片刻,又望向主卧窗外那片宁静的庭院。
黄钰彗眼中也流露出欣赏和向往。
林清浅没多少震惊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这里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品味。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宁静的庭院,心中那点因为程默而产生的虚幻温暖,在这冰冷而昂贵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陈墨跟在最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件艺术品,每一个智能化的细节,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上。
他父亲引以为傲的豪宅,跟这里比起来,云泥之别。
巨大的阶级落差带来的无力感和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看向张杭那平静审视的背影,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天堑鸿沟。
“就它了。”
张杭的声音在空旷而充满艺术气息的主卧里响起,平淡得如同在决定买一杯咖啡。
王振宇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但立刻被他用专业的恭敬压下:
“您真是慧眼!十七号的艺术价值和稀缺性绝对是顶级的!我这就让人准备合同!价格方面......按照我们挂牌价格,其他优惠方面......”
“可以。”
张杭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手续会让曹文跟你对接。”
“是!是!明白!”
王振宇连连点头,目光立刻转向一直恭敬跟在张杭身后、如同影子般的曹文,态度同样热络:
“曹先生,那麻烦您移步VIP室?我让财务和法律顾问立刻过来!”
曹文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
“好的,王总,请。”
他跟着王振宇快步离开,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俨然已是独当一面的角色。
看着曹文被云霄宫的总经理如此恭敬对待,迅速接手价值过亿的房产交易,陈墨的心像是被毒蛇噬咬!
再看张杭身边的陈思哲,一股嫉妒和难堪让陈墨双眼发红。
凭什么?
陈思哲家也不过和自己家差不多!
凭什么他能走这种狗屎运,结识一个大人物?
“清浅,钰彗,晚上在这里吃饭。”
张杭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个女孩,语气是通知,而非商量:
“我叫几个人过来热闹一下。”
夜幕降临,十七号别墅灯火通明。
巨大的餐厅里,那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定制原木长餐桌已经布置妥当。
顶级的水晶餐具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精致的银质烛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餐盘里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团队现场烹饪的珍馐佳肴。
受邀的客人陆续到来,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魔都商圈震动。
有掌管庞大资产私募基金的资本大鳄,有在互联网新贵中举足轻重的科技新贵,有低调却实力雄厚的实业巨头,还有张杭的挚友许君文。
许君文穿着看似普通的休闲夹克,气质沉稳内敛,话不多,但偶尔与张杭交换的眼神,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分量,他坐在张杭右手边,位置仅次于张杭。
另外几位,则是张杭正在推进的顶级私立育儿学校的几位核心合作方老总。
“张总!”
“杭哥!”
“哎呀,张总好雅兴!这十七号可是云霄宫的明珠啊!”
大佬们进门,纷纷热情地向张杭打招呼,言语间充满了真诚的恭维和热络。
他们对黄钰彗点头致意,对林清浅则投来好奇但克制的目光。
整个晚宴的核心,毫无疑问是张杭。
陈墨是最后到的,也是唯一一个显得格格不入的人。
他坚定的要跟着林清浅,这一点,张杭并未拒绝。
黄钰彗更知道,杭哥会让陈墨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差距。
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大佬们谈论的话题,是动辄数亿的跨境并购,是即将出台的、足以影响行业格局的重大政策风向,是国际资本市场的暗流涌动。
每一个话题都高屋建瓴,充满了战略眼光和对资源的绝对掌控力。
“张总,关于东南亚那个港口物流园的项目,我们前期调研的数据......”
一位科技新贵刚开了个头。
迫切的想要寻求合作。
林清浅坐在黄钰彗旁边,安静地吃着东西,味同嚼蜡。
她看着眼前这衣香鬓影、谈笑间决定巨大财富流向的场景,看着张杭身处核心、被各方大佬环绕恭维的绝对地位,心中掀起了一丝丝涟漪。
那个在食堂里言语粗鲁、开着布加迪的纨绔子弟形象,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沉、危险、掌控着庞大资本帝国、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形象。
他不需要刻意张扬,一个眼神,一个点头,就足以让陈思哲这样的聪明人甘为驱使,让在场这些叱咤风云的大佬们心悦诚服。
这种无声的、却无处不在的掌控力和影响力,比任何豪车豪宅都更具冲击力!
她的目光偶尔扫过末席脸色灰败、如同局外人般坐立不安的陈墨,心中掠过一丝微弱的怜悯。
但这怜悯瞬间便被眼前这巨大的现实鸿沟和张杭带来的强大压迫感碾得粉碎。
张杭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更加庞大、同时也更加危险而充满致命的吸引力。
接下来的两天,林清浅刻意将自己埋进书本和图书馆的角落,试图用繁重的学业填满内心那片巨大的被程默之死和张杭出现撕裂的空洞。
黄钰彗每天都来,有时带些精致的点心,有时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聊些无关紧要的校园八卦,绝口不提张杭。
她像一个最完美的闺蜜,温柔、耐心、无懈可击。
但林清浅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黄钰彗眼底偶尔闪过的、对张杭那种近乎本能的敬畏与臣服,像细小的针,不时刺破她试图营造的平静假象。
而更让她恐慌的是,每当独处,张杭那张与程默酷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总会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他居高临下的眼神,他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的话语,他随手展现出的财富与权力。
这些碎片交织着程默在网络上留下的温柔低语和死亡带来的巨大悲痛,在她心里疯狂搅动,形成一片混沌的旋涡。
这天午后,阳光灼热得刺眼。
林清浅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昏昏沉沉地从图书馆出来,只想快点穿过这片无遮无拦的中央广场,躲回宿舍的荫凉里。
广场边缘,几个音乐社团的学生正在调试音响设备,为晚上的露天演出做准备。
一阵嘈杂的电流嗡鸣后,一段清冷、略带沙哑的前奏吉他旋律流淌出来,瞬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清浅!
是WhereverYouAre!
那首冷门却直击灵魂的歌!
程默!
是程默!
林清浅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就是这首歌!在那个失眠的深夜,程默将它分享给她,低沉的嗓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共鸣:
“清浅,你听,像不像在无人的旷野里呼喊?有点孤独,但也很自由。”
那一刻,两颗隔着屏幕的心仿佛被这旋律紧紧系在了一起,所有的孤独都找到了倾诉的出口。
可现在。
旷野仍在!
呼喊的人呢?
巨大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辛苦筑起的心理堤坝。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扯,痛得她无法呼吸。
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旋转。手里的书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踉跄一步,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广场边缘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干,缓缓滑坐到滚烫的地面上。
她死死捂住嘴,却无法抑制那汹涌而出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世界只剩下那撕裂心肺的旋律和她自己破碎的哭声。
就在这崩溃的旋涡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阵低沉到极致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撕裂空气的霸道,蛮横地闯入了这片悲伤的领域。
那声音太独特,太有辨识度。
布加迪威龙!
林清浅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透过婆娑的泪光,看到那辆通体漆黑、线条如暗夜凶兽般的顶级超跑,正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稳稳地停在了离她几步之遥的路边。
剪刀门如同巨兽的翅膀向上扬起,张杭迈步下车。
他今天穿着一件裁剪极佳的深灰色丝绒休闲西装,里面是简单的黑色T恤,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一点锁骨,下身是同色系的修身长裤,衬得身形挺拔而修长。
阳光落在他身上,与这辆价值数千万的钢铁怪兽交相辉映,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许多远处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林清浅熟悉的、仿佛刻上去的玩世不恭,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他关上车门,目光随意地扫过广场上被布加迪吸引的人群,然后,才像刚发现蜷缩在树下的她,视线定格。
林清浅狼狈到了极点。
头发被汗水和泪水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泪痕交错,昂贵的连衣裙下摆沾满了灰尘。
她像个被遗弃在街角的破旧娃娃,与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男人,与那辆象征无上财富的座驾,形成了最残酷、最讽刺的对比。
张杭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迈着长腿,一步步走近。
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清浅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将林清浅完全笼罩其中。
那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窒息,连哭泣都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看了她几秒,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
林清浅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那熟悉的、带着冰碴的嘲讽将她彻底击碎。
然而,预想中的羞辱并没有落下。
她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叹息。
“唉......”
紧接着,一个带着独特冷冽气息的物体被有些粗鲁地塞进了她死死攥着裙角的手里。
林清浅愕然睁开泪眼。
手里是一方质地异常柔软细腻的纯白方巾。
方巾的一角,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个低调而繁复的徽记。
那是魔都最顶级、最私密的会员制俱乐部的Logo,象征着难以想象的财富与地位。
这方巾本身,恐怕就价值不菲。
她猛地抬头,看向张杭。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眉头甚至拧得更紧了些,眼神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不耐烦?
是嫌弃?
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措和烦躁?
那眼神快得如同错觉,瞬间便被惯有的冷漠覆盖。
“别哭了。”
他的声音响起,语调依旧是那种生硬的、带着命令式的口吻,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粗鲁:
“丑死了。”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处理了一件极其麻烦又令人厌烦的小事,猛地转过身,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漆黑的布加迪。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逃离的仓促?
这一刻。
张杭没有按照陈博士的提醒和剧本。
因为看着林清浅哭花的脸。
确实让他心思繁杂。
剪刀门落下,将那耀眼的身影隔绝。
低沉狂暴的引擎声再次咆哮起来,布加迪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驶离,只留下轮胎摩擦地面散发的淡淡焦糊味,以及广场上尚未散去的、震惊而好奇的目光。
林清浅呆呆地坐在滚烫的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方残留着他指尖温度、带着独特冷冽气息的顶级方巾。
温热的泪水还在不断滚落,砸在细腻的布料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水痕。
巨大的悲伤并未停止,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更汹涌的混乱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他为什么给她纸巾?
他那转瞬即逝的眼神。
为什么那么复杂?
那句丑死了,是纯粹的嘲讽,还是一种笨拙到极致的安慰?
他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像是在逃避什么?
那张和程默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流露出一种让她心脏揪痛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以及......熟悉感?
无数个为什么在她混乱脆弱的心房里疯狂冲撞,那颗由陈博士精心设计、被张杭亲手埋下的疑惑的种子,在这一刻被泪水彻底浇灌,疯狂地破土而出,扭曲生长,瞬间缠绕了她整个心房。
她握着那方价值不菲的方巾,像握着一个滚烫的、充满危险的谜题,茫然无措。
“清浅!天啊!你怎么坐在这里?”
黄钰彗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显然是接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她快步跑到林清浅身边,蹲下身,心疼地想要扶起她。
“快起来吧!”
她用力搀扶起虚软的林清浅,目光再次扫过那方巾,语气带着刻意的、小心翼翼的惊讶和试探:
“这是张总的?”
“清浅,你可能不知道,上次我听他说,他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了,觉得烦得要命,说以前......嗯。”
她适时地收住话头:
“总之,他居然给你这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黄钰彗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清浅摇摇欲坠的心防。
最讨厌女人哭却给了她纸巾?
那生硬话语背后,那仓促逃离的背影背后,那转瞬即逝的复杂眼神背后到底是什么?
混乱的旋涡中心,那颗名为“张杭”的黑色星球,引力骤然倍增。
那方带着张杭指尖温度与冷冽气息的方巾,被林清浅像藏匿罪证般塞进了背包最深处。
可它散发出的无形力量,却日夜灼烧着她的掌心,穿透布料,烙印在混乱的心湖里。
黄钰彗那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低语,更是在耳边反复回响,为那短暂的、充满矛盾的交锋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纱。
张杭的形象在她心中裂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缝隙,冷酷的纨绔表象下,似乎隐藏着某种她无法理解、却本能地被吸引的深渊。
她开始失眠。
闭上眼,广场上那辆黑色的布加迪、那个在阳光下投下巨大阴影的身影、那声生硬的丑死了、还有那仓促到近乎狼狈的转身。
与程默温柔低语的幻象疯狂交织、撕扯。
巨大的悲伤并未退潮,却诡异地掺杂了一种令她恐慌的悸动。
她痛恨这种悸动,痛恨自己面对那张酷似程默的脸时无法抑制的软弱和好奇。
她试图用更深的沉默将自己包裹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鸟。
手机震动打破了死寂。
屏幕上跳动着黄钰彗的名字。
林清浅指尖冰凉,犹豫片刻,还是划开了接听。
“清浅。”
黄钰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某种完成任务的轻松:
“你在宿舍吗?张总那边,嗯,有点事,可能需要你过来一趟。”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是上次在广场,他给你的那个方巾?好像有点在意。”
林清浅的心脏猛地一缩!
方巾!
他在意什么?
是后悔施舍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还是觉得被自己这样狼狈的人触碰了物品感到恶心?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脸颊火烧火燎。
“我......”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不舒服......”
“别怕,清浅。”
黄钰彗立刻放柔了声音,带着安抚的魔力:
“张总没别的意思,可能就是随口提了一句,他今天心情好像还行?哦对了,童话号你知道吧?就是新闻里说的那个超级游艇!今天正好停在码头,张总说带我们去看看,顺便透透气?你在宿舍闷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她巧妙地转换了话题,将在意轻描淡写地带过,抛出了一个更令人无法拒绝的诱饵。
林清浅握着手机:“我不想去。”
她忽然有点害怕,看到张杭那张脸。
因为太多的时候。
面对那张和程默一样的脸,她心底生不起拒绝的念头!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贪婪地去注视着那张脸!
而黄钰彗轻轻的说:“就当陪我嘛,我还没去过那么豪华的游艇呢,而且,你也知道张总不会强迫你什么......”
去看看,或许就能彻底看清那道深渊的真面目,掐灭心底那点不该有的、荒谬的悸动?
而且,黄钰彗提到了对方在意那方巾,去的话,至少,要把那该死的方巾还给他,结束这令人窒息的联系。
“好。”
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
片刻后,两人碰面,一同到了学校门口。
那台熟悉的宾利,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上车,前往码头。
刚出发时,陈墨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林清浅没有接电话,但陈墨一遍又一遍的打着。
“我来接吧。”
黄钰彗低声说了句。
她知道,杭哥要拿下林清浅,首先要彻底击溃陈墨。
陈墨三番两次的阻拦,距离崩溃,还能有多久?
“喂,陈墨,我是黄钰彗,对,我们在一起,要去码头,去游艇,对......”
两分钟后,电话挂断,黄钰彗说:
“他要跟着就跟着喽,至少,有他在,你看上去会更安全些。”
林清浅没有回应,茫然的看着窗外,怔怔失神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脑海里程默的身影,和张杭的身影,似乎在融合
当车子驶入游艇码头时,林清浅的心跳还是无法抑制地加速了。
童话号!
它不是一艘船,而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银白色的未来堡垒,无不彰显着其主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来,吹不动这座钢铁巨兽分毫,反而更添其巍然。
车子在码头栈桥尽头停下。
栈桥旁,已经站了几个人。
穿着低调但难掩兴奋的陈思哲,正对着童话号的方向指指点点,低声说着什么。
而另一个身影,则像一块突兀而扎眼的礁石。
陈墨。
没想到他提前到场了!
速度比黄钰彗她们还快!
他脸色依旧有些阴郁,但强撑着挺直了脊背,看向童话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种近乎绝望的震撼。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陌生男人,似乎是他的助理或朋友,表情同样凝重。
林清浅推开车门,海风瞬间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向等候的几人。
黄钰彗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清浅,我们过去吧。”
陈墨也看到了林清浅,眼睛一亮,想上前说什么,脚步又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人都齐了?”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众人循声抬头。
张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童话号主甲板的船舷边。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R星的短袖和短裤,手腕是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海风吹拂着他利落的短发,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微微俯视着栈桥上的众人。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背景是辽阔的碧海蓝天和这艘价值六亿的庞然大物。
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那个纨绔的富二代,更像一位睥睨海疆的年轻君王,带着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清浅身上。
林清浅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探照灯锁定,心脏骤然收紧。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上来吧。”
张杭淡淡一笑,随后转身,率先走向通往主甲板的豪华舷梯。
船员早已恭敬地放下舷梯,铺着厚实的深蓝色地毯。
黄钰彗拉着有些僵硬的林清浅率先踏上。
陈思哲紧随其后,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
陈墨咬了咬牙,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他身边那个金丝眼镜男紧随其后,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踏上主甲板的那一刻,林清浅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的空间。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柚木甲板,触感温润厚实。
巨大的露天泳池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蓝光。
舒适的顶级户外沙发、吧台、烧烤区一应俱全。
视野开阔到极致,整个码头、远处的城市轮廓、无垠的大海尽收眼底。
陈思哲像打了鸡血,凑到林清浅和黄钰彗身边,压低声音,难掩激动地介绍:
“那边,水下观景室,能看到海底!里面还有IMAX影院,音响设备比魔都最好的影院还牛!听说前几天,杭哥刚用它招待了市里的......”
他报了几个让陈墨和他身边金丝眼镜男瞬间脸色煞白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墨的心上。
他引以为傲的父亲费尽心力想搭上关系的那些人,在张杭这里,不过是这艘奢华游艇上寻常的宾客!
巨大的落差让他头晕目眩,眼神死死盯着张杭的背影,里面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他身边的金丝眼镜男也脸色发白,低声对陈墨耳语着什么,似乎在劝他冷静。
黄钰彗则挽着林清浅,看似在欣赏风景,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张杭的身影,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一种志在必得的野心。
她轻轻捏了捏林清浅冰凉的手:
“清浅,别紧张,张总就是带我们看看,放松点。”
林清浅却无法放松。
她心神恍惚。
这艘船,这个男人,他所代表的世界,庞大、冰冷、光芒万丈,却又像一个巨大的旋涡,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站在甲板边缘,海风猛烈地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裙,让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随时会被吹走的尘埃。
她看着张杭站在船上,迎着海风,背影挺拔而孤独。
或许是错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
那种感觉,就像是程默身上的艺术气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那方冰冷的方巾还在。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甲板上奢华的设施和人群,再次落在那个人身上。
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那线条与记忆中程默温柔的笑容,在泪眼模糊中,竟有片刻的诡异重叠。
她慌忙移开视线,心脏狂跳,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和隐秘渴望的火焰,在冰冷的绝望深处,悄然点燃。
黄钰彗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清浅这一瞬间的失神和目光的追随。
她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心中轻轻叹息:
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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