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武曌正在龙榻上酣睡，忽然被一阵清冷的仙光惊醒。

    她睁开眼，看见一位天官立在床前，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

    "你是何人？

    "武曌有些惊恐地说道。

    "陛下莫要担心，我是天帝派下的天官，今夜前来，是有事相托。

    "

    "所为何事？

    "毕竟是一方女帝，心中安定下来之后，武曌又恢复了到了平日里的气势。

    "陛下，

    "天官躬身道，

    "天庭命您即刻前往刑场，监斩违逆天条的牡丹仙子。

    "

    "哦！？

    "武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她披衣起身，心中暗喜：看来连上天都站在朕这一边，区区花仙也敢违抗朕的旨意，合该有此下场！

    ……

    随着天官驾云而行，转眼便来到一处云雾缭绕的刑场。只见牡丹仙子被缚在斩仙台上，素白的衣裙早已污浊不堪，发髻散乱，面容憔悴。

    但即便如此，她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仍未消散。

    武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笑道：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花仙，当日抗旨不尊，今日可曾后悔？

    "

    牡丹仙子抬头望了她一眼，目光如古井无波，既不求饶也不辩解。这份沉默更激怒了武曌，她一挥衣袖：

    "行刑！

    "

    就在刽子手举起斩仙刀的瞬间，一声冷喝响彻云霄：

    "且慢！

    "

    牡丹仙子浑身一震，循声望去。

    当她看清来人时，原本黯淡的双眸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苍白的唇边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希冀的微笑。

    姬红鲤踏云而来，衣袂翻飞间已落在刑台之上。她负手而立，目光如电直视武曌。

    "你是何人？

    "武曌凤目微眯，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姬红鲤淡然一笑：

    "在下不过一介闲散道人，姓李名不平。今日前来，是要状告女帝陛下。

    "

    "状告朕？

    "武曌冷笑，

    "你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

    "陛下不尊四季轮回，强令百花寒冬绽放，这才逼得牡丹仙子触犯天条私自降雨。

    "姬红鲤不卑不亢，

    "若要论斩，不如连陛下一起斩了，这才叫公平。

    "

    武曌勃然大怒，龙袍袖口无风自动：

    "大胆！朕乃天子，岂可与区区花仙相提并论！

    "

    "天子？

    "姬红鲤嗤笑一声，

    "陛下虽贵为女帝，说到底不过一介凡躯。何况...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陛下这皇位，来得可不太光彩。

    "

    武曌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休得胡言！

    "

    姬红鲤却不给她喘息之机，声音清朗如钟：

    "贞观二十三年，太宗驾崩，太子李治继位。永徽六年，陛下以先帝才人身份入感业寺为尼。显庆五年，陛下借王皇后与萧淑妃之争重返宫中。麟德元年，陛下与李义府等人构陷王皇后与萧淑妃，致使二人被废为庶人...

    "

    "住口！

    "武曌厉声喝止，面色铁青。这些她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此刻被一一道破，如同利剑刺入心口。

    姬红鲤却继续道：

    "弘道元年，陛下鸩杀太子李弘。垂拱四年，废中宗为庐陵王。天授元年，陛下更是改唐为周，自立为帝...

    "她每说一句，武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够了！

    "武曌怒极反笑，

    "你以为凭这些陈年旧事，就能动摇朕的帝位？

    "

    姬红鲤从容不迫：

    "在下不过陈述事实。陛下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本是千古未有之事。可惜手段太过狠辣，以致天怒人怨。今日强令花开，不过是陛下刚愎自用的又一例证罢了。

    "

    武曌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一旁的天官忽然上前一步：

    "二位且慢争执。此事关系重大，不如容小神回禀天帝，再做定夺。

    "

    武曌猛地转头：

    "你......

    "

    天官不卑不亢：

    "陛下明鉴，此事确实牵扯甚广。牡丹仙子违抗天条不假，但起因确是陛下违逆四季常理。不如暂且搁置，待天帝圣裁。

    "

    武曌死死盯着天官，又看向气定神闲的姬红鲤，她本就是凡间帝王，深谙帝王之术，忽然明白过来今日之事怕是早有安排。

    她强压怒火，冷哼一声：

    "好，朕倒要看看，这天庭究竟要如何处置！

    "

    姬红鲤微微一笑，转身看向牡丹仙子。只见仙子眼中光芒闪动，带着说不尽的复杂情绪。

    天官见状，连忙掐诀作法：

    "既然如此，小神这就回天庭复命。诸位暂且等候。

    "

    说罢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

    刑场上，武曌与姬红鲤隔空对峙，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

    翌日清晨，紫宸殿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混账！简直混账！

    "武曌一把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在猩红的地毯上，蒸腾起缕缕白气。她凤目含煞，玉指紧紧攥着龙袍袖口，指节都泛出青白。

    殿外侍立的宫女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上官婉儿垂首立在殿门处，直到听见女皇唤她，才缓步上前。

    "婉儿。

    "武曌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但眼底的寒意更甚，

    "去给朕找到这个人。

    "

    她取过御案上的宣纸，提笔挥毫。笔走龙蛇间，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形象跃然纸上——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正是昨夜在刑场上与她针锋相对的

    "李不平

    "。

    上官婉儿双手接过画像，仔细端详。画中人的神韵跃然纸上，可见女皇作画时倾注了多少恨意。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画卷：

    "臣这就去办。

    "

    "记住，

    "武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得像冰，

    "要活的。

    "

    上官婉儿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颔首，随即快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