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老师,你也不想大家知道37

作品:《GB不女扮男装不舒服

    #三十七

    相宜第一次见那双冷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名为愉悦的色彩。

    她在笑。

    欣赏着他的痛苦,享受着他的绝望,被他的仇恨所愉悦。

    她托起他的脸颊,声音低缓,或许正因为他给予的这点愉悦,她终于肯对他漏下一丝微末的仁慈:“既然这样,那我就给老师一次机会。”

    相宜眼睫怔怔颤了一下,片刻,泪痕斑驳的脸颊上挤出僵硬讨好的笑,“好、好……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唐今低低念着这几个字,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几分钟后便有人敲响了门。

    一个个箱子在唐今面前打开,放好东西后那些人又目不斜视地离去。

    唐今指腹抚过一样样工具,最后停在了那双医用手套前。

    她慢慢将手套戴上,温凉的话语如同一块块冰,砸落在相宜头顶,“坚持一小时,十万。”

    ……

    暗色的天空究竟是何时变亮的呢。

    已然分不清了。

    唐今静静坐在黄昏盛大的光芒里,注视着那轮正逐渐沉入黑暗的太阳。

    良久,她起身去桌边拿起笔,在支票上签下名字。

    缓步走到床边,垂眸注视着那浑噩泥泞已然没了知觉的青年。

    “想要拯救一个人,就得付出努力。”

    没有重量的支票轻轻落下,如同枯萎的树叶从枝头无声飘落。

    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希望这一次,老师不会半途而废。”

    支票跌入腐烂破败的身躯,遮住那双空洞的眸子,也遮住了那行从眼尾缓慢滑落的泪。

    盛大的黄昏结束后,留下的不过无边冷寂的黑暗。

    让人情不自禁想。

    若没有这一场黄昏。

    黑暗会不会更容易忍受呢?

    ……

    没有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好好睡上一觉等身体恢复一点的时间。

    在稍微有了一点能动的力气后,相宜从床上爬起,把自已扔进浴室,蜷缩在花洒落下的热水中清理自已。

    清理得差不多了,走出浴室,换上干净得体的衣服,将那张支票仔仔细细收进口袋,出门,打车去医院。

    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好在庞蒂医院的缴费部门24小时都会有人在。

    相宜到缴费窗口报出名字,递上支票。

    对方接过支票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收款方填的就是庞蒂私立医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扫过支票上的那个签名——

    收费员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相宜一眼,匆匆转过身去打电话核实。

    很快收费员挂断了电话,露出了可以说是相宜有生以来见过最谄媚最讨好的笑,“相宜先生是吗?这边马上替您办理手续,请您稍等……”

    “好了相宜先生,这是您的缴费凭证请您收好,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相宜唇动了动,“我想看看我母亲。”

    “看望相宁女士是吗?好的,我马上给您安排。”

    探望特殊重症病患需要提前一个小时通知医院,不过现在,没有人会再计较这个。

    相宜很快见到了重症监护室里的相宁。

    病床上的女人身形消瘦,戴着呼吸面罩安静沉睡着。

    一条条的注射管插在头上,手臂上,注射着那些可以阻止细胞衰亡维持生命的新型药物。

    旁边的心电图平稳而微弱地进行着,脑电图仪器上却是一片杂散毫无规律的起伏。

    相宜坐在病床边,帮女人擦了擦脸。

    可擦着擦着,一滴泪倏然砸落,洇入纯白的棉被。

    他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慢慢弯曲了脊背,蜷缩着坐在椅子上,将额头轻轻贴住女人冰凉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

    青年低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电脑中传出,秘书看了一眼坐在车窗边的唐今的脸色,轻轻合上电脑。

    “陈医生已经在医院等您了……需要换个时间吗。”

    漆黑的车辆停靠在路边,刚好停在路灯下。

    路灯落下的光芒浑浊昏昧,可它却永恒持久地只照耀着一个地方。

    唐今看着落在掌心轻轻闪烁的光晕,“为什么要换?”

    秘书唇张了张,片刻,敛下了眸子,“我知道了。那我通知他让他继续等着。”

    “不用了。”唐今收回手,眼底染上了几分倦意,“现在过去。”

    “好的。”

    车辆发动,漆黑的车身逐渐融入夜色之中。

    ……

    那天之后,相宜有很多天都没再看见唐今。

    小圆亭没有人,教室里也少了一个靠在最后一排睡觉的身影,忽略掉身上那仍未消退的疼痛,生活好像又回归了平静。

    但平静的生活总是离他很远,一周后她就再次出现在了圆亭里。

    相宜将饭盒摆在她面前,安静地在旁边坐下。

    她掀起眸子看他,视线不知为何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最后,才很平静转开。

    相宜一直到收碗的时候,才不着痕迹扫了她一眼。

    那双浅色的眸子定定注视着圆亭外的什么,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只是一片树林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好像突然回到了还未认出他是谁的时候。

    眼眸总是平静无波,周身没有情绪的起伏。

    甚至夜里。

    她也只是随意丢给他一件衣服看着他摆弄了几下,便兴致缺缺地起身离开。

    相宜跪坐在毛毯上,还有些回不过神。

    心里一半迷惘,一半庆幸。

    但这样的事连着持续了好几天后,庆幸迷惘都变作惶恐。

    因为他意识到。

    让她失去兴趣,比让她厌恶他折磨他,会是他此刻更无法承受的结局。

    又是一夜。

    简单在他身上留了几条印子后她便停了手,偏转开了视线。

    窗外阴沉沉刮着大风,快要下雨了。

    相宜跪在地上小心瞧着她,看着她眼底几分掩盖不住的疲惫,眼睫颤了颤,弯唇挤出个笑:“我……给你哼歌吧?”

    唐今侧眸。

    相宜唇愈发弯了,笑也愈发僵硬,“或者,给你讲课?你不是说我的课很好睡的吗……”

    相宜尽量自然地说着,可瞳孔深处细微的颤抖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恐惧。

    唐今收回视线,同意了。

    相宜立刻挤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只是神态的不自然让这个表情看起来尤为虚假。

    好在此刻唐今也没有看着他,让他能够低下头去重新调整表情。

    窗外的雨被风吹打在了窗户上。

    轻轻缓缓的哼唱声恍若雨夜里舒展开的巨大羽翼,隔绝风雨。

    唐今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她偏倒在相宜身上。

    相宜身体不自觉绷紧,许久,才伸手扶住她让她枕在自已腿上。

    安睡后的青年仍旧像那不小心落在人间的天使,谁也想象不到这层完美的皮囊之下藏匿着多么扭曲非人的存在。

    相宜轻轻哼唱着那首摇篮曲,视线浑噩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

    “……”

    他顿了顿,低头。

    她似乎说了句什么。

    相宜怔怔看了她不知多久,凑近了些。

    终于。

    听见她唇间低低的话语。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