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语言的艺术

作品:《鉴昭行

    “更好些?怎么个好法?”林泱泱不解。

    林知清眸色幽深:“堂姐,你附耳过来。”

    就在二人商议对策之时,林家大门口的江家父子俩,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团团围住了。

    “镇远侯难不成是带着儿子来负荆请罪了?这婚都退了,没必要了吧。”

    “有什么好请罪的?三妻四妾不是常事吗?”

    “你懂什么,这种勋贵之家最重礼节,结亲不成,总不能结仇吧。”

    听到这些话,江流昀同江云鹤都默不作声,只紧紧盯着林家大门口。

    他们断定林知清会出来。

    若是江流昀一人便算了,毕竟都是小辈,还是江流昀有错在先,不见便不见。

    但镇远侯亲自到场,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了,直接把长辈拒之门外,容易落人口舌。

    况且,一般人就算是等着通报,也多半会坐在马车和轿子当中。

    江家二人可是诚意拉满,直接顶着太阳站在林家门外。

    不说江云鹤侯爵的身份,便是江流昀这个世子这样做,也足够让人觉得真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家还没有人出来,人群当中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听到有人开始议论林家,江云鹤身体笔直,但眉毛轻微动了动。

    江流昀则是紧锁眉头,没有其他动作。

    直到太阳最毒辣、围观人群的不满达到顶峰时,“咔擦”一声,林家的门打开了。

    第一时间进入众人视线的,便是林知清。

    她一身素衣,眼眶通红,在林泱泱的搀扶下踏出了门。

    林家其他人也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自林知清出来以后,江流昀就紧紧盯着林知清。

    而江云鹤则微微眯了眯眼睛,先同林从礼等人打了招呼,这才迎了上去:

    “知清,你可还好?”

    “谢江大人关心,我很好。”林知清刚回答完,便不轻不重咳了两声。

    江云鹤面带关切:“你身子弱,我们快些进去说,若是吹了冷风,保不齐会留下病根。”

    活脱脱一副关心长辈的晚辈模样。

    但林知清注意到,他的眉毛皱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明显是想快点进林家,躲避那些百姓的目光。

    如此看来,江云鹤潜意识还是在意别人的眼光的。

    这样的话,他越想进去,林知清就偏不让他进去。

    “江大人,林家寒屋瓦舍,不好招待贵客,况且我同江世子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说完这句话,林知清还恰到好处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这般情形,迅速让人回想了起来,当初二人是为何退婚的。

    江流昀知道其中的内情,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脸色一变,刚想开口说话,手腕却被攥住了。

    江云鹤一把拉住了他,顺势将人往前带了带:

    “知清,你同昀儿本是一桩良缘,此事是昀儿对不起你,但其中肯定有误会。”

    林家其他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江云鹤还是想替江流昀辩解。

    林从礼和林从砚面上的表情顿时沉了下去。

    林知清却依旧用手帕抹着眼角:“江大人,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日的情形,既是我亲眼所见,何谈误会?”

    江云鹤暗暗捏了捏江流昀的手腕,江流昀皱眉,十分不喜这种被人禁锢的感觉。

    但他别无选择。

    于是,江流昀郑重其事上前一步:

    “清儿,当日我前去藏香楼,是因为你身边的丫鬟云笺提前给我递消息,说你遇到了危险。”

    “听到你出事,我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可却中了那丫鬟的计谋。”

    “那丫鬟想借此来要一个名分,我当然是不愿的,你在我心中始终是最特殊的。”

    这个“最特殊的”,江流昀说得极重。

    林知清的目光同他交汇,二人皆知道对方在演戏。

    不得不说,江流昀这番话说得极好,将他自己的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

    围观群众听到这些话,心中开始摇摆了起来。

    甚至有一部分人还觉得,如若江流昀真的犯了错,定然是不敢这样直接上门的。

    再者,江流昀的条件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等一的好。

    从前林知清被唤作三无千金,与之对应,江流昀被唤作三好公子。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大家都觉得是林知清占了便宜。

    直到现在,这种潜意识的看法还时不时会冒出来作祟。

    江流昀外形俊朗,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丫鬟有上位之心那也不奇怪。

    这样听来,事情似乎是怪不得江流昀。

    林知清在心中冷笑一声,可面上却丝毫不显,暗暗碰了碰林泱泱。

    收到指令,林泱泱当即上前一步:“江世子,若事实如此,你先前为何不说,偏要拖到现在?”

    “莫不是那个时候谎话还没编好吧?”

    江流昀的目光不敢直视林泱泱,落到了一旁,斟酌过后才开口:

    “那时候人多眼杂,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没遇到过这种事,实在反应不过来。”

    “况且在那之后,我曾数次来林家寻找青儿,想同她解释,但总是被拒之门外。”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云鹤再次开口:“知清,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所以不想见昀儿。”

    “但此事确实是一场误会,你放心,在我心里,谁都越不过你去,我曾答应过你父亲照顾你,便不会食言。”

    这番话说得,还真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几句话的功夫,林知清已经判断了出来,江云鹤的段位绝对在江流昀之上。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替他们说话了。

    这分明就是想扭转江流昀的风评,从而挽救镇远侯府的名声。

    单看今日他的表现,一般人还真无法将他同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联系在一起。

    林知清沉着冷静,见招拆招:

    “江大人,此事实在蹊跷,云笺那丫头我是知道的,平日里柔柔弱弱,没什么胆量。”

    “况且,她一个女儿家,平日里月例银子也不多,如何去得藏香楼?”

    短短几句话,马上就将其中的漏洞点了出来。

    江云鹤上眼皮下拉,鼻尖提了提,显然对林知清说的话非常不满,但一时又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