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系统的规则

    “凯尔克兰”

    听到这个回答，李游没有什么反应，既不显得激动，也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你是‘那个’凯尔克兰，还是我认识的克兰”

    自称为克兰的绷带人，或者说绷带夜魔，又笑了笑：

    “没有什么‘那个克兰’，我就是我，也只有一个我。只有那个想要拯救哈兰，最后却亲手将死亡和毁灭传播到了全世界的怪物。”

    听到这话，李游才是眼神微动，回过了头：“你……”

    “——不过。”那个克兰却忽然又补充道，“我也记得你，记得你所塑造的那个世界，更记得被你改变的故事结局，和被你救下的那些人。”

    “那个你前往的世界，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梦境，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看到了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李游这时看着他，眉头皱起，已经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你是凯尔克兰本人那我见过的克兰，我去过的世界，又算是什么真如你所说，只是你的一个梦吗”

    “你难道是想说，我经历过的每一个世界，都只是某个人的一场梦”

    但克兰却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或者不如说，你眼前的我才更像是梦的产物。”

    “你去过的哈兰市，一开始确实更像是我的一个梦境，我寻求出路，最后却陷入了死循环，完全无法找到破局之策。

    “我知道有些事该如何做，但在梦的轮回中，我却无法改变任何关键节点的事件，无法挽救最后的结局。

    “那是我的执念，也是我痛苦的根源，只能被困在记忆的世界里，承受永恒的折磨。”

    克兰说话的内容极为沉重，但他的语气却显得平淡，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绝望。

    “但是后来，事情有了变化。”

    “原本浑浑噩噩的我，有一天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力量，那股力量与我的绝望相融，并穿越了时空，将一切引导回了最初的模样。

    “我的世界被改变了，一切都回到了过去，事情刚开始的时候。

    “在这条从头再来的时间线里，甚至还有一个‘我’，一个跟刚进入哈兰时的我完全一样，浑浑噩噩的我。”

    克兰看向李游：“我至今都不理解那股力量是怎么来的，但它逆转了时间和空间，改变了曾发生的一切，只除了……我。”

    “虽然新世界里另有一个我，但我依然存在，独立于那个世界之外，我的绝望成为了世界的根基，我则只能看着一切从头再来。

    “我本来以为这是上天要让我再次感受一下当初的痛苦、见证自己的愚蠢，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同……也就是你。你的到来，改变了那一切。

    “你见到的我也是我，他与我紧密相连，在最深沉的梦境中，他也能看到我的记忆。但醒来后，他就会忘记一切。

    “不过相应的，我却能看见、记得他所见的一切，当然还有你们的。”

    克兰这次看向那座血色城市，“我虽然独立于那个世界之外，但看到的景象，却让我感受到了希望。你帮了布雷肯，帮了杰德，帮了塔楼的大家。”

    “当然，你还改变了‘我’，让我从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蠢货，变成了能够帮助、拯救他人的战士。我很感激你，真的。

    “在你离开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与我当初面对的绝望完全不同。

    “可惜我已经不是那个世界的一份子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你离开前，把我自己能够分出的力量交给了你，让你能够在以后的路上走得更顺利一点。”

    李游意识到了什么：“活体夜魔巢穴核心，是你交给我的”

    克兰笑了笑：“是的。我还记得你当时说，你更想要武器，希望现在你改变主意了。”

    李游：“……”

    他一时沉默。

    现在可以确定了，眼前的克兰就是他过去在消逝的光芒世界时，曾不止一次在幻觉中见到的那道人影，按照他本人所说，他也是那个世界的根基。

    但知道了这点，李游却更迷茫了些。

    这就是消逝的光芒世界的由来基于克兰的绝望而来，被系统逆转了时间的一个世界

    如果他曾去过的世界是由此而来，那除了哈兰以外的其他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个隐藏在世界背后的“人”

    “有一点要提醒你，免得你误会。”克兰看出了李游的沉默，又开口道，“并不是所有你去过的所有世界都跟哈兰一样，有的本身就足够庞大，无需靠某个特殊的人来支撑，也无需逆转时间。”

    “比如你离开哈兰时去往的下一个世界，我就能从通道那头感受到完全不同等级的世界规模，像我们这样的世界，是完全不能与之相比的，其存在的形式应该也与我们不同。其实根据我的猜测，每个世界的存在形式可能都是不同的。

    “所以你无需太担心，也许我这样的存在，已经是稀有案例了也说不定。”

    李游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又问：“那既然我已经改变了哈兰的未来，你为什么还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克兰回答：“就如我所说，我的存在独立在了你去往的哈兰之外，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情况，我也没法对你施加影响。”

    “至于我为什么会到这里，这点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的感觉就是又遇到了那股扭转时间的力量，它把我带到了这里，并且在我脑中留下了一股意志，就是让我要全力与你对抗。”

    李游：“……”

    他再次沉默了，只不过这次是给无语的。

    所以系统是压榨了原主角克兰，完了自己都通关了，还不放过人家

    这是不是有点太资本家了

    克兰说自己记得李游的事，倒似乎并没有骗他，此时一眼就看出了李游的想法，于是说：“你不必担心我的事，正如我所说的，你拯救了哈兰，也拯救了我。”

    “还记得你在大楼里找到的手折吗那就是在你去过的世界，另一个我得到的东西，我当初并没有收到这份感谢。

    “我根据他的记忆，把这份礼物复制了出来，放在了我过去的房间中，也把塔楼布置成了你经历过的哈兰的模样。

    “看着这朵、这样的塔楼，我就好像能感受到另一个我的满足，这已经非常足够了。毕竟我知道，哈兰的未来已经被改变了。”

    李游取出了那朵：“就只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吗我确实拯救了哈兰，但漏掉了你，这……”

    克兰打断了他：“我说了，你不用担心。我刚才所说的只是你来到这里之前的情况，现在又有不同了。你已经拯救了我，这朵代表感谢的就是证明。”

    “如果你没有找到这朵，那你根本不会见到我，从而缺少一个通往上界的关键节点。

    “而你找到了，也击败了我，这其实正是我想要的。

    “被你打败并不代表我就失败了，事实上，你能找到我、胜过我，才是我胜利的条件，否则，我们两人都会被一直困在这个融合而生的城市当中。”

    此时，忽然有点点光芒亮起，从不知何处包围而来。

    它们逐渐融入了克兰的身体，将他断掉的双臂治愈了不说，甚至把他的夜魔之躯也给逆转，让他逐渐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现在，我要做的事就完成了。”克兰看着李游，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又是多亏了你，我现在能够跟另一个我归于一体了，在你打造的崭新未来当中，所有人都能带着希望地生活下去，这就是你给我们带来的东西。”

    他从李游手中拿过了那朵：“另一个我至今都保留着孩子们送的红，这件赝品我也就不需要了，但它还能帮上你的忙。”

    克兰在朵上点了点，属于他的夜魔之躯的最后一部分力量，被他凝聚在了中，而后转手又递给了李游。

    “拿去吧。只要你带着这朵，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夜魔，都会听从你的指示。

    “另外，等你带着它离开了英灵殿，它还会帮上你最后一个忙，你可别觉得没用了就给丢了啊。”

    克兰笑笑：“等一段时间，我的记忆、意志，会通过梦境的形式，一点一点地被另一个我记起、接纳，我和他将归于一体，不分彼此——也许我们本来就该这样。”

    “等你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给我写一封信吧，我知道你的信箱可以跨世界传信。到时候，我再对你表达我的感谢。”

    说话间，克兰已经完全恢复了人类之身，他的身影则渐渐变淡，似是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李游只是看着他，说：“放心，我过段时间会写信确认的。”

    克兰点点头，他要说的就这些了。

    不过在即将消失的前一刻，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之前你看到的那位‘圣母’，不是我干的，不过我把我的大部分经验都教给了她，等你出去了可以问……”

    可以什么，他没能说完，整个人就彻底消散在空中。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李游眼前的这座尸山血海所化的城市，瞬间崩塌！

    大楼倾倒，地面碎裂，空间都被粉碎。

    当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动中消散，又有一道血色的光闪过。等李游再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塔楼之中，正站在楼顶的通道出口。

    而此时，远处的天色已经破晓，第二天即将到来。

    李游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

    除了关于克兰，还有消光世界的事，他还在想，英灵殿和系统到底合伙整出了个什么试炼关卡来

    在游戏里，奎托斯带着密米尔一次又一次地闯关英灵殿，并不是为了追求力量，而是一边磨练自己过往的技艺，一边在寻求与过往沉痛记忆的和解。

    每次抵达英灵殿顶层，每次击败使用不同武器的提尔、最终抵达那扇大门前，甚至在闯荡的过程中，奎爷都会看到自己过去的回忆。

    过往身为希腊战神时的罪恶折磨着他，让他无法放开自己，去接受弗蕾雅的邀请，在北欧成为新的战神。

    也就是说，对奎爷来说，闯关英灵殿更多的是一个与过去的自己和解的过程，而不是为了提升力量。

    但很显然，李游没什么抛不开的心结，他不需要这种方式来挑战自己。

    也是因此，他原本认为，英灵殿是因为发现他没什么心理创伤，所以故意把他的同伴和过去的基地变成试炼关卡，拿来针对自己。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李游如今的意志力早已被锻炼得坚韧无比，更不要说他很清楚英灵殿的规则，不可能会因为这种小手段就受到影响。

    如果说英灵殿就只有这种程度，那李游就要觉得失望了。

    不过，再见到绷带克兰的时候，李游就是真的意外了。

    英灵殿，还有他的系统，在这次的关卡设计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说，系统不光想推自己成神，还想顺便告诉他一些关于其本身的规则吗

    李游此时还不知道答案，但目前看来，只要继续推进，应该就能得到更多线索。

    迎着升起的暗淡朝阳，他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一个个关卡推过去吧。我倒要看看，在特拉赛弗的总部大楼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