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推开了谢渊并把手中的拐杖交出：“老身，恒明侯府谢连氏，叩见叶将军！”

    她想以头戗地，却在将要跪下时被一双手扶起。

    “老夫人免礼，您不必行此大礼。”叶锦苏微蹲双膝，严肃地回绝了老夫人。

    多日以来。

    每发生一件事都会刷新老夫人对叶锦苏的认识，这孩子懂礼仪知分寸，当真是只得托付的人！

    “多谢叶将军。”老夫人感动泪目。

    在叶锦苏和谢渊的搀扶下，老夫人坐上洛水院大堂的太师椅，又命秦昭芸站到自己身侧。

    “诸位，自今日起，三夫人秦昭芸便是恒明侯府的主母！”

    老夫人当众宣布。

    还不知纪玉君已被抓的众女眷诧异，但老夫人已开口，便一齐跪拜秦昭芸换称呼为主母。

    “多谢母亲信任儿媳。”秦昭芸谢恩，红了眼眶。

    颤颤巍巍握住了秦昭芸的手，老夫人忍不住叹气，愧疚道：

    “我原先不知你在府中竟被人如此对待，也是才知纪玉君的嘴脸，那纪家从未将我侯府看在眼里……”

    她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哎！”

    “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我今日代表全府上下给你道歉，还望你能原谅我这老婆子做出的糊涂事。”

    “母亲可别这么说。”秦昭芸摆手，动容道。

    “母亲从未让儿媳难堪，偌大的侯府要您操持，您只是无暇顾及儿媳罢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叶锦苏成了将军就要搬出侯府。

    一下进了老夫人的耳朵。

    她握紧秦昭芸的手担忧问：“锦苏日后便不在侯府住了？”

    “如今侯府彻底得罪了纪家人，只怕锦苏搬出了侯府，侯府会遭纪家人针对。”

    闻此言，秦昭芸也不好直接回应，只能问叶锦苏的想法。

    “苏儿成了将军后，可有自己的府邸？”

    叶锦苏点头。

    “将军府已建成，但尚未归置完成，若要能住也得等些日子。”她说的是实话。

    原先想，与其整日在侯府里受气，不如带母亲搬出侯府，

    但今日有老夫人的话，她又替母亲立了威，只怕侯府的人也不敢再与母亲作对。

    “若是这样，锦苏便在侯府多留些日子！”老夫人欣喜。

    她赶紧命嬷嬷把二房院收拾出来给叶锦苏单住，往后都得称叶锦苏为少爷。

    “对啊，叶将军就再留些日子吧！”

    此起彼伏的恭维挽留把叶锦苏淹没。

    遥想往昔，她未即将军之位时便是要个鸡棚也要受人刁难，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的目光却莫名在谢渊身上停留。

    “只怕我若留下会抢了大公子的风头，我还是早些走，好还大公子个清静。”

    故意当着众人点谢渊，叶锦苏想听听他怎么说。

    “咳咳。”

    感受到灼热目光的谢渊咳嗽两声，面如止水：“我耳边已习惯了你的吵闹，若是听不见还觉奇怪。”

    “既然府邸尚未收拾好，表弟就在侯府安心住下。”

    他别扭地挪开了目光，不看叶锦苏。

    众人都让叶锦苏留下，秦昭芸就怕女儿因众人为难，补上一句：

    “苏儿，你自己做决定，无论走或是留，为娘都支持。”

    叶锦苏看了看老夫人期盼的目光，又看着谢渊不情不愿别扭的神情，心里有了决定。

    “那我便暂且留下。”

    “好，太好了！”老夫人十分感激，“老身谢过叶将军！”

    “留在侯府的这些日子，便请锦苏与渊儿好生相处，如亲兄弟般和睦！”

    ＊

    主母之责转交于秦昭芸手，众人拜见新主母后都离去。

    老夫人在谢渊耳边低语几句，本要送老夫人回康宁居的谢渊站住了脚。

    见谢渊不走，秦昭芸似明白了什么。

    “苏儿你与渊儿单聊，为娘累了，去歇歇。”

    转眼间大堂只剩下两人。

    谢渊走到叶锦苏面前，不等对方开口，他突然拱手行礼：“礼部侍郎谢渊，拜见定远少将军。”

    “欸。”

    叶锦苏起立回礼，嘴里碎碎念道：“从不见表兄对我这般恭谨，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叶将军……”

    “行了，行了，表兄不累弟弟都累了。”

    抬手打断谢渊的话，叶锦苏坐回原位翘起二郎腿。

    “表兄从未对弟弟端过官架子，你我本就是兄弟，何苦一口一个大人、将军，麻烦得紧。”

    见叶锦苏依旧吊儿郎当，谢渊觉得好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好。”

    谢渊走到叶锦苏身边落座：“日后还是以兄弟相称，叶将军莫见怪。”

    “表兄别恶心我了。”

    “我又何时叫过你侍郎大人？”叶锦苏无奈笑笑。

    还以为叶锦苏会拿将军的架子，结果她并未得意忘形。

    谢渊不禁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汗颜无比。

    两人沉默半晌，默默喝着下人端来的茶水。

    叶锦苏觉察到气氛中似有些尴尬，突然想起押送纪玉君和许行头去太尉府时见到宋太尉。

    “有一事忘了同表兄讲。”

    “何事？”

    谢渊放下手里的茶盏，安静等待叶锦苏开口。

    “走私案算作结案，起初你我二人偶遇宋太尉时，他便说会在面见圣上时替表兄美言。”

    “宋太尉得知有我与表兄一同查案，说功劳要分我二人。”叶锦苏坦坦荡荡。

    她原本也没打算争功。

    说要帮谢渊查案不过是掩盖自己于公主相识的借口，现在能把功劳还给谢渊最好。

    “我想过了，这功劳只表兄您一人独享……”

    “不。”

    脱口而出的话打断叶锦苏。

    谢渊微微摇头：“你转告恩师，我不能要功，此事就此了解，往后不必再提。”

    短短一句话把叶锦苏说得满头雾水。

    好端端的功劳为何不要，立功分明是件好事！

    “为何？”她反问道。

    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动。

    停了半刻没讲话，犹豫要不要道出真相，谢渊抬头对上了叶锦苏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因为……”

    “若为兄因走私案立功，纪家人便会知道我暗中针对纪氏。”

    拳头攥得很紧，谢渊的指节开始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