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九十七章 死亡气息
作品:《一将功成满疆红》 豁口处地狱般的景象如同瘟疫,瞬间感染了整段残破的东城墙!
“顶住!放箭!扔石头!砸死
城墙中段,负责协调防守的副将赵铁牛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指挥着还能战斗的士兵。他的脸上满是烟灰和疲惫。
城墙上,被强征的百姓缩在墙垛后,抱着简陋的武器瑟瑟发抖,看着下方豁口血肉横飞的景象,精神彻底崩溃,哭嚎声、呕吐声不绝于耳。
“放金汁!”
恶臭冲天!滚烫的、粘稠的粪毒混合物从城头泼下,落在豁口内外激战的双方士兵身上,引发一片更加凄厉的惨叫和混乱。
部分起义军老兵则红着眼睛,在赵铁牛的喝令下,顶着城下绿水汉营越发精准密集的压制箭雨,奋力将滚木礌石砸向豁口。每一次攻击都可能误伤下方的袍泽,但他们别无选择。
而在这混乱之上,是刘黑闼和他那批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督战队!
“后退者——斩!!!”
刘黑闼冷酷如冰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
他亲自率领着数十名彪悍凶残的督战锐卒,三人一组,沿着城墙来回巡视。冰冷的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任何露出退缩之意的人——无论是精神崩溃的百姓、犹豫的起义军士兵,甚至是一个因恐惧而动作稍慢的弓箭手!
噗!噗!
两颗头颅带着惊恐的表情飞起,无头尸体栽下城墙。
“看到了吗?!这就是当逃兵的下场!给老子顶住!”
刘黑闼独眼扫视着周围惊恐的面孔,语气森然,“要么死在乾狗手里,要么死在我的刀下!自己选!”
城墙之上,恐惧与绝望如同瘟疫弥漫。在豁口的绞杀、城下的箭雨和身后督战队冰冷屠刀的三重压迫下,守军的神经被绷紧到了极限,随时可能彻底断裂。第四夜的血肉磨盘,在子时冰冷的星光下,发出了第一声令人胆寒的轰鸣!
……
东面传来的闷雷般的喊杀声、爆炸声和隐隐约约、却穿透力极强的惨嚎声,透过厚重的宫墙,渗入灯火辉煌的蜀王府大殿。刘敏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在蜀州城防图的西门位置上划过。他看似平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不时扫向东方的锐利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一名满身尘土的传令兵被引入,跪地急报:“王爷!乾军主力夜袭东豁口!攻势极猛!张悍将军正在豁口内率部死战!刘黑闼大人督战甚严!然乾军悍不畏死,我军伤亡……伤亡惨重!缺口处……已成血海!”
“知道了。告诉张悍、赵铁牛、刘黑闼,务必死守!本王自有安排。”
刘敏声音平淡无波,挥手屏退传令兵。
他抬眼看向角落阴影中如同毒蛇般静立的陈事:“事情办妥了吗?”
“回王爷,一百六十辆重车,轮轴加固,套双骡,‘药材’、‘货箱’、细软皆已装载完毕,藏于后院暗巷。”
“先拉往慈云寺。”
“是。还有五百铁卫,一人三马,兵甲齐整,分三批匿于寺内地窖密室,马匹精料饱食。”
“西门守将王麻子的家小在何处?”
“他家小七口,也已关入慈云寺地牢最深处,十二名死士日夜看守,插翅难飞。”
陈事的声音阴冷滑腻。
刘敏微微颔首。东面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清晰密集了,如同野兽濒死的咆哮。他眼中寒光一闪。
“陈事。”
“属下在。”
“你即刻持我令牌,秘密前往西门城楼。”刘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寒意:“告诉王麻子,关键时刻即将到来。待东门豁口战至最惨烈、乾军全军注意力皆被拖死之时,本王会给他信号。看到信号,无论何人阻挡,立即落吊桥,开西门!若误了本王大事…让他想想他那个还在吃奶的儿子!”
“遵命!”
陈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躬身领命,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殿外黑暗。
刘敏起身,缓缓踱至殿门前,望着东方那片被厮杀声搅得不安的夜空。隐约的火光映在他冰冷的眸子里。
“绞吧…好好绞…”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低语如风:“用你们的血肉,为本王的生路铺一层厚厚的垫脚石。余乐……本王在云州,等着收你们这份‘厚礼’的利息!”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内殿深处那道隐秘的暗门。绞肉机的轰鸣已在东门奏响,而他这条潜藏于王府阴影中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等待着从西门悄然滑出的最佳时机。
……
持续六天六夜不间断的、地狱级别的绞杀,终于让这座巨大的血肉磨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豁口处,乾军黄水军和后续投入的数营精锐,已经牢牢控制了大部分区域,并成功在豁口内侧构筑了相对稳固的桥头堡阵地。后续的步卒、工兵正源源不断通过被鲜血反复浸泡的浮桥涌入。象征乾军的玄色旗帜在多处残破的制高点顽强飘扬。
守军方面,张悍重伤昏迷,被亲兵拼死拖下火线。赵铁牛阵亡。吴老七的预备队早已打光填了进去。城墙上,强征的百姓十不存一,起义军老兵也所剩无几。残存的守军龟缩在豁口后方几条狭小的街区,依托着最后的街垒和燃烧的房屋进行绝望的抵抗。他们眼神空洞,动作迟缓,连举起武器都显得无比艰难。支撑着他们没有彻底崩溃的,只剩下身后刘黑闼督战队那依旧冰冷、却也同样透着无尽疲惫的屠刀。那把刀的挥舞也慢了许多,凶悍的督战锐卒也死伤泰半。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高度腐烂后的恶臭与焦糊味,混合着硝烟,形成一种呛人肺腑的死亡气息。苍蝇如同厚重的黑云,在尸山和血洼上盘旋嗡鸣。整个东城区域,仿佛被一层粘稠、血腥的暮霭所笼罩。
余乐依旧站在望楼上,身影在血色夕阳下拉得老长。六天六夜,他几乎未曾合眼,玄色大氅沾满了尘土与暗褐色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