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迎夏脸煞地白了。

    这绝不是她能听的壁角，她悄摸后退，正准备开溜，祝夫人的风一般从她身边掠过。

    好似根本就没看到她般。

    祝迎夏来不及多想，还是直接跑了。刚跑出院子，书房里蓦地传出妇人尖厉的嚎哭。

    她抚着心口。

    好险！

    阿雁拿着个话本子，慵懒斜靠在贵妃榻上，映雪进来，朝在屋里侍候的几个女使打了个眼色。

    数人静声退下，阿雁抬眸瞥了眼：“有新进展？”

    映雪近来，将祝家两姐妹这两三日的事细说了。

    “这么说也算有勇有谋。”她放下话本：“是能培养的好苗子，就她们吧。头上悬了人命官司，省心些。”

    “那奴婢去安排。”

    “等等。”

    映雪便静声等着。

    阿雁撑着额，陷入沉思。

    明悦欢喜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进来：“母亲，阿悦来了。”

    声落人至。

    阿雁一改方才的愁，逗她：“大姑娘了，还不晓得要斯文些？”

    “像周姐姐那般吗？”

    她一愕：“倒不是说你不如你周姐姐，你这性子母亲也觉得顶顶好！只是你慢慢大了，再过几年，你嫂嫂少不得要带你出去见人，现下慢慢收着，倒好过来日再来约束，那才不自在呢。”

    明悦吐吐小舌：“还以为母亲觉得周姐姐千般万般好，阿悦不如周姐姐呢。”

    “怎会，母亲不过是觉得，人前太过跳脱，在这世道总是吃亏，要想以后日子松快些，姑娘家的名声还是要顾及一二的。你周姐姐千好万好，可是明悦只有一个呀。”

    成功被哄好的小孩儿，高兴得一头扎进她怀里。

    “阿悦若是改不好呢。”

    阿雁抚着她的墨发：“若是改不了啊，有母亲和父亲在，还有这么多哥哥呢，总不能叫你过憋屈日子。

    ”

    捏一把她的脸蛋儿：“实在不行，母亲作主，日后给你招个郎吧，那就不必担心你嫁人后过不好了。”

    “母亲——”明悦撒着娇：“阿悦还小呢。”

    阿雁笑出声来：“春枝呢，母亲交待她要时时跟着你，提点你的规矩的。”

    “她折回头替女儿取东西了。”

    “你身边目前是不是就一个春枝？”阿雁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阿悦不喜欢一堆人跟着，母亲之前答应过，可以晚些再配人。”

    映雪：“夫人若是觉得有需要，奴婢留意着，再给小姐寻两个人来。”

    “这事不急。倒是叫我给祝家姐妹的来日想到了一个去处，那两姐妹的事儿，你先去安排吧。”

    映雪应下。

    明悦还腻在阿雁怀里，撅着小嘴：“过了初十，家学里又要讲课，女儿一想到这事，就提不起劲儿来。”

    “那趁着还有两日，你想干点什么，母亲支持你。”

    “那我约周姐姐她们过府玩吧。”

    “这回你不说我拿你同周姐姐比了？”

    “我方才是诓你的，就算比我也不怕，周姐姐有好的地方，我也有啊。”

    阿雁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瞧，不妄自菲薄，凭这一点，明悦就比一般的女郎出挑了。”

    “那母亲是答应了？”

    “嗯，你想请谁，去你二奶奶那报备一下，自己给她们下帖子吧。”

    明悦从她怀里起来：“多谢母亲，那我去了。”

    小鸟儿一样，又飞了出去。

    映雪看着她的背影，“女郎还小，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这时约束她规矩，奴婢也于心不忍。”

    “谁说不是呢。”阿雁笑笑，心说，这年纪在现代还是小学生呢，到这里要为过几年的交际做准备了。

    她也心疼，但顺着时势，总能生活得好些，哪有那么多的随心所欲。

    “女郎和周小姐关系倒好，她性子偏静，时日久了，女郎说不得也转性子了。”

    阿雁颔首，不期然想到初五那日，囡囡回来时，小脸绯红，细问才知顾明礼这死小子，偷偷儿带她到校场跑马去了。

    他倒会讨女孩儿欢喜，素日在学堂那边侍候的小厮、婢子都说，他最爱往囡囡跟前凑。

    同是学堂的男子中，囡囡也只有对着他会多说几句话，对其他男子都是淡淡的。

    阿雁已经不在这事上费心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眼瞅着，已经有了点水到渠成那味儿。

    唯跟顾柏冬提过一句，要他注意着提点儿子，两边来往，需得发乎情，止乎礼，女子的名声在这里总是紧要的。

    明悦果然邀了不少同学，初十日齐聚一处，阿雁怕他们在长辈跟前拘着放不开玩儿，特意着人腾了个独院给他们耍。

    祝家姐妹也是同日被带进将府的。

    这日府里热闹，倒是无人注意。

    如意睁圆了眼望着主位上的清贵美妇，虽只是家常的妆扮，通身的气派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阿雁懒懒拨着茶盖：“该说的，映雪想必都与你们说了。”

    平安望着她：“夫人能当我们面保证一句，只要我们姐妹按你们说的做好了事，便会平安无事，往后无忧？”

    “大胆！”映雪轻斥：“夫人一言九鼎，几时轮到你质疑？”

    阿雁扬手，示意映雪随她说。

    “姑姑息怒，我们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嗯，这是我承诺你们的。你们大哥的事往后不管他们怎么翻，都不会与你们牵连上。”

    “那我们应了，但这事不能叫我们阿娘知晓。”

    阿雁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一家子三口人，三个性子，居然相当互补，也是不易。

    她瞥一眼映雪，后者领悟，取出一张契纸来。

    “这是京街街尾一处二进的宅子，届时可先送你阿娘过去，离绣庄近，取活做活都方便。”

    她们娘有活儿干，心便定。

    两姐妹目光交汇，眼神来往间，便达成了共识。一齐跪倒：“请贵人吩咐。”

    映雪：“两位姑娘还不急，先学一月规矩吧，衣饰打扮仪态才艺都要一起学。”

    如意张张嘴，“我打小，家里的规矩也是很严的。”

    “那很好，到时学起来能少受些罪。”阿雁轻笑。

    映雪替她们解惑：“负责教导规矩的，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不少贵女都吃过她苦头的。”

    如意的脸登时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