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9章 何平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

作品:《邪神不在乎

    第159章何平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

    何平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不但长相普通,家世普通,成绩普通,就连前二十年人生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值得说道的事情,是个非常听话的乖孩子,从小到大连逃课都不敢,更别说其他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如此平淡的过下去,有一两个朋友,三四个网友,正常高中毕业考个一般学校,找不高不低的工作然后平淡过完一生。

    但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他没有变,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已经失联的远航派传来的通讯,在重新接通后发现,他们居然一跃成为了曾曾曾曾曾不知道多个曾的超绝老祖宗了。

    周一起床总是非常艰难的何平平知道这件事时刚叼着包子踩点来到教室早读,却发现教室里每一个同学脸上都带着奇异的笑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整个教室都快吵翻天了,一向鸡蛋里挑骨头的教导主任路过居然都没有整顿纪律,只丢下一句“别乱跑”就匆匆离开了。

    何平平坐在位置上,竖起耳朵左听右听愣是没听明白周围同学在说什么。

    直到姗姗来迟的同桌连比带划叽里呱啦说了半小时,他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今天早上五点,官方公布了远航派回归的消息,并表示地球即将迈入星际生活,请各位民众不要惊慌。

    因为远航派发展的科技侧已经远超地球的科技水平,他们如今学习的各种物理化学生物知识已经成为老掉牙了,所以所有小初高中都暂时听课,有序安排休假,直到确定后续教学计划再重新返回校园。

    何平平听完后不觉得有多高兴,只觉得天都塌了,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

    同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你咋了?那可是星际生活哎!全息游戏、脑机接口、星际航行……哇,想想就很刺激啊!”

    何平平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懂不懂一个刚刚弄明白如何计算机械动能的苦逼高三生被告知,要重新学习比现在难更多的陌生物理公式的痛啊!我一想到全新的课本,可能要再上多一年甚至更多的高三就很绝望。”

    同桌嘴角兴奋地笑容蓦地一僵,想起了被物理学支配的恐惧,表情逐渐扭曲:“应该……不、不会吧……”

    “你要知道,上次红色台风预警,都快发洪水了,学校都没放假,现在竟然给我们放一个月起步的假,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何平平幽幽说完,两眼一闭,有气无力道,“反正何老祖宗已死,有事请烧纸。”

    不去理会石化了的同桌,何平平虽然嘴上悲观,但心里还是很期待星际生活,只不过这份兴奋没有持续太久。

    以他贫瘠的人生来看,大概也是平平淡淡完成学业,然后像只小蚂蚁一样过完一辈子,那些波澜壮阔的宇宙冒险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以上,是何平平打完饭转身前的想法。

    荒芜的土地上,残岩断壁满目苍夷,猩红的泥土昭示着曾经的悲剧,冷风因为狭管效应呜呜作响,吹得何平平心凉人也凉。

    半响,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响起了这天以来第一句爆响——

    “卧槽,这什么鬼地方啊!”

    …………

    何平平尝试了好几种办法,比如端着餐盘三百六十度转身,比如闭眼又睁开,甚至把大腿都掐紫了,睁眼一看还是眼前破败的场景,他终于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他找了处背风的墙根,身影萧索,连眼神都沧桑了不少。

    事已至此……

    何平平低头看了眼餐盘,微笑中带着些许死人微活的气息。

    ——那就先干饭吧。

    “咔嚓”

    一次性筷子掰开的声音十分清脆,何平平一边机械的进食,一边发散性的思考:众所周知,吃不完的饭菜要倒到泔水桶里,那么已知泔水桶里的菜是给猪吃的。猪和我吃的一样,我和猪从没有同框过,可得结果——我是猪。

    想到这里,何平平乐了,边吃边笑,苦中作乐可是高三生最擅长的事情。

    “有那么好吃吗?”

    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何平平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了一句:“还好吧,两眼一闭就是塞,吃饱了我还要回去背英语固定搭配。”

    话应刚落,何平平猛地睁大双眼,擡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墨般漆黑,好像连光都能被吞没,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嘴角挂着和蔼的微笑,但那顶住喉咙的巨大镰刀却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渗人又病娇。

    冰冷的刀刃贴着咽喉,让人连吞咽都不敢大力,仿佛连呼吸都会撞上刀刃,见血封喉。

    张卓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手腕微微用力,何平平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明显的血痕,声音却仍温柔可亲:“小朋友,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何平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颤颤巍巍地举起餐盘:“我、我……我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张卓轻笑一声,手腕翻转,镰刀换了个方向抵住何平平胸口,逼迫对方站起来,然后哥俩好似地揽住他的肩膀,看似亲密,实则威胁道:“真的吗?”

    危险的气息就像缠上脖子的毒蛇,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何平平脸上一片空白。

    “嗯?”

    张卓眼疾手快地用镰刀的刀柄撑住何平平下滑的身体,看着眼前面容青涩,脸色发白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孩两眼一闭晕在了自己的怀里,刚刚升起的疑惑警惕全都化成了六个点。

    他用手指戳了戳何平平的脸颊,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沉默。

    ——不是,这么不禁吓的吗?

    仅仅思考了两秒,就把良心抛之脑后的张卓把何平平手脚绑住,挂在镰刀柄上,像扛着一扇猪肉似的把人抗了回去。

    嗯哼,回去再审问吧!

    他哼着歌走着,崎岖泥泞的路和一个人的重量丝毫不影响他的步伐,他自如的生活在这里,就像生活在自己最舒适的家里。

    只是当他回到渡鸦开辟出来的领地时,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张卓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对上原一古怪的视线,他沉默片刻,试图挣扎:“如果我说……我只是意外遇到……呃,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原一看着他背后生死不明的何平平,嘴角微抽。

    ——嗯,那就假装相信一下吧。

    …………

    何平平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冷淡的月光洒在他盖着的毯子上,噼里啪啦的篝火照亮周围人或笑或闹的脸庞,有人擦拭武器,有人在掰手腕,还有人蹲在地上用粉笔画五子棋,如果忽视这是这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烂尾楼,或许还有些野营地氛围。

    何平平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用镰刀抵着自己的男人,吓得马上闭上双眼,心里默念: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张卓就已经通过呼吸看出他醒了。

    看到何平平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惊吓反应,张卓没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原一把事情解决的那么快,更没想到居然会有普通学生穿过缝隙来到负空间。

    因为渡鸦的坚持,原一尊重他们的意愿,将这个他们记忆里的2046年旧时间线上的地球保留,并安置在新时间线上2040年地球的负空间(异空间),这样既保证两条时间线不会互相干涉,还能让渡鸦们想离开时随时可以离开,不至于被变相囚禁在这里。

    但这个负空间和地球因为本就是出自同一个地方的不同时间线发展,加上渡鸦们出行的需要,所以会有些大大小小的缝隙方便回来和离开,按理来说这些缝隙只有渡鸦们能通过,奈何新时间线上总有些体质特殊的倒霉蛋,一不小心就卷入缝隙来到了这里。

    何平平就是那个倒霉蛋。

    知道何平平就是个普通学生后的张卓对他不再抱有警惕,反而格外照顾,把自己的毯子都贡献出来。

    张卓斟酌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你醒了,起来吧,我不会伤害你。”

    何平平没动。

    张卓手持镰刀随手一挥,一声轰隆乍响,对面不远处的半栋楼瞬间被斜切开,滑动的楼房尘土飞扬,他实话实话:“你打不过我,这里都是我的人,跑也跑不掉的,我想杀你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何平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坐了起来,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红着眼眶说:“我……”

    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何平平真的很普通,没有那么勇敢,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委屈、悲伤、害怕……

    种种情感堆积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就是他抽抽噎噎个不停,又担心哭太大声惹怒男人,强行捂着嘴巴,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可怜极了。

    张卓挠了挠头,完了,把小孩吓哭了,这怎么办?

    他试图找其他人求救,奈何渡鸦的成员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去看他。

    ——哼哼,老大自己弄出来的麻烦,当然是老大自己解决。

    哄小孩什么的,不符合他们渡鸦的气质,还是让老大苦恼去吧。

    无奈,张卓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圣女身上。

    等渡鸦成员将圣女叫来后,张卓双手合十,苦笑着拜托。

    圣女在路上了解了起因经过,对此颇为无奈。

    但小孩哭的着实可怜,她叹了口气,轻轻将手放在何平平头顶。

    恐惧与害怕也是痛苦的一种,她为他承担了这份痛苦,并温柔地抚摸他的发顶,柔声安慰:“别怕,我与你同在。”

    何平平的心情逐渐平静,他悄悄擡头一看,脸颊和眼眶瞬间一样红了,他感受到圣女的善意,小声说:“谢、谢谢。”

    等何平平彻底冷静下来,张卓先给他道了个歉,并说明了前因后果,听完确定自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后,何平平终于松了口气。

    “明天我送你回去,为了补偿你……”张卓想了想,掌心出现一块透明的类似玻璃材质,边缘不平整的碎片,他将碎片做成吊坠送到何平平手中,笑着说,“你戴着它,有危险我就会出现帮你。”

    何平平好奇地看着吊坠,虽然不是很想要——主要是他觉得自己一个学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接过,对他道了谢。

    今夜还很漫长,何平平没有睡意。

    张卓想了想,问他:“你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何平平好奇地看着他。

    张卓把棍子丢进篝火,用手托着脸,说:“一个……关于反抗的故事。”

    他的脸颊被篝火照得明亮,已不见当初的偏执,像旅行很久的人,终于可以坐下回忆往昔。

    其实张卓很早就想讲那些故事。

    记忆是构成他们的存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会变淡,到时候那些记忆中的人和物也将随着时间一起彻底消失在无人知道的旧时间线上。

    何平平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却是他心中最合适的倾诉对象。

    那些血泪与痛苦,他无法感同身受,只会当个故事。

    这就足够了。

    或许有一天,当何平平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时,那份注定消散的记忆还能再延长一段。

    就当……

    祭奠那些曾经的同伴。

    那一天,何平平在篝火旁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不知道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知道,他很想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

    不是因为别的,只为了张卓那双连篝火都照不亮的眼睛,在回忆起同伴时,格外的温柔。

    离开前,何平平回首看了眼这个破旧的世界,还有那群站在断壁残垣上的漆黑的渡鸦们。

    他们的身影完美的融入这末日般的场景,像一座座流动的墓碑,铭刻着曾经的风霜。

    风起了,渡鸦们消失不见。

    何平平回到了学校,被急疯了报警的父母拥在怀中,他摸了摸胸口的碎片吊坠,意识到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梦。

    一个普普通通的他,遇到了一个颠沛流离的他。

    这只是意外的插曲,并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何平平简简单单的一生。

    只是在年老弥留之际时,他握着那枚吊坠轻声呼唤张卓的名字。

    巨大的镰刀浮现,何平平蓦然笑了。

    张卓仍然年轻,和老态龙钟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谁都没说话。

    但他们都读懂了彼此最后的告别。

    ——再见,张卓,我平静人生中唯一的意外。

    ——再见,何平平,我颠簸人生中偶然遇到的宁静。

    他们看着彼此,像看着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宇宙尚未诞生之际,他们真的曾经是一个人。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他们或被迫或主动,都行走在彼此的路上。

    只是刹那平行线的交接,也足以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