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34.晚风[20] 都变成了一个吻。
作品:《我听晚风》 48
晚间八点。
姜吟送完小助理才迟迟归家。
她停好车, 看着家里灯火通明的模样,站在门口忽然恍惚了好一阵子。
决定从家里“独立”出来以后。
姜吟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人类的归途大概都是孤独,忙完工作后,一个人回到空荡的家。
她喜欢住别墅, 一个人就更显空旷。
回家没有等着她的人, 也没有等着她的宠物, 偶尔会觉得孤独满溢的时候, 她都会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想家了,要回去。
基本隔三差五的就受不了要回去一次。
但跟顾时缊结婚以后,她好像就没有主动回去过了。
这么想来, 还觉得有点对不起爸妈。
自己最近每天这么闲散, 也应该找更多的时间去陪他们才是。
很长一段时间,姜吟觉得学会享受孤独是人一生的课题, 她暂时没有学会, 也不想要孤独。
想过很多解决办法。
家门口的毛绒玩偶都要放上一堆, 也买过一些会说欢迎回家的智能家居。
但她唯独没想过的就是
她回家, 有一个人是专门等她的,而且那个人还是,她十七岁喜欢的人。
姜吟换好鞋后, 故意放轻了脚步悄悄进去。
餐桌上的花是今天新换的紫色铁线莲。
再过一些时间,家里小院子的无尽夏也快开了。
她到时候就可以在院子里写生画画了。
她悄悄走到厨房那边,隔着很远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甜味, 烤箱中一定有很香软的小蛋糕。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系着一条围裙, 正在那边忙活。
姜吟靠在门边,从侧后方看他。
他熟练地拿了切水果的菜板,将柠檬切成薄片, 而后从碗里拿出新鲜的薄荷叶,轻轻拍了拍,丢进刚做好的果汁中。
旁边的锅还在咕噜咕噜冒泡泡。
顾时缊做饭,总是把厨房收拾得很干净,他会一边做饭一边收拾。
姜吟不是没有动过手,但每次做饭都像是刚进行过第三次世界大战,锅碗瓢盆散落散落各个角落,更别说是那些要用上的小配料。
做饭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
就连看似最简单的炒青菜,准备配料都要剥开蒜皮,切成片状。
姜吟可以做到把蒜皮弄得满屋子都是。
所以她就没有耐心了。
但顾时缊很有耐心,每次她说要吃什么,顾时缊都可以耐心做好一桌菜。
还会精心摆盘。
姜吟就想起小时候,妈妈常跟自己说,能做大事的人,一定能把很小的事情都做好。
他一定会在意很多细节。
比如
此时此刻,顾时缊把柠檬里的每一颗籽都挑出来,才会放进杯中。
她娇气,不爱自己动手,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照顾。
而顾时缊,正是那个最会照顾人的。
喜欢上顾时缊就是这么轻而易举。
姜吟靠在这里看了很久都没有叫他,甚至看得有几分走神。
顾时缊要回头关火,将锅端出去,才回头看到她。
他的手停顿片刻“回来了”
“嗯。”姜吟懒洋洋地应着。
顾时缊提醒她“洗个手,正好可以开饭了。”
姜吟乖乖应了一声好,洗完手回来坐下,看顾时缊今天准备了什么菜。
今天是韩国料理。
海鲜部队锅,辣炒年糕,还有冷面。
他顺便还做了土豆泥沙拉,淋了一层薄薄的沙拉酱提味。
饮料是葡萄果汁,薄荷叶柠檬片点缀。
姜吟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腰,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胖了点。
“以后要少吃一点了。”她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先叹了口气,“在正式复工之前,得瘦下来。”
女明星上镜是很苛刻的。
顾时缊把饮料给她放在面前,见到她的动作,弯下腰,贴着她的肩膀,也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捏了一下。
姜吟
“你干嘛”她一惊,看着顾时缊,“你捏我干嘛”
顾时缊眸子敛着,表情自然得很,还反问她“不可以吗”
这样的动作,在他们之间,应该算不上越界。
姜吟没话反驳。
又听到顾时缊说。
“还很瘦。”顾时缊说完,还笑了一声,“我记得你以前还想长胖点儿。”
姜吟
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那会儿为什么想长胖。
青春期少女的敏感情绪真的很奇怪,比如她那时候甚至会想。
怎么哪儿都长肉,就是胸上不能长点
多吃肉长胖可以吗
她甚至会偷偷问沈淮。
男生是不是喜欢更“成熟”、“性感”的类型。
沈淮这人吊儿郎当的,会打量打量她,说“当然啊,但你跟性感也没半毛钱关系啊,你还能走上成熟路线”
当时姜吟差点把沈淮打一顿。
但忍住了。
后来她长大了,才觉得以前的想法有些过于幼稚。
其实怎么样都行,这并不是值得焦虑和忧心的事情,又没有什么实际功能。
姜吟猛喝了一口果汁。
“现在不想了。”她说。
好在顾时缊也不会对这种无聊的问题继续追问,他自然也知道姜吟作为艺人,是对自己的身材管理是有要求的。
所有菜都上了桌。
只有甜品要在饭后吃热的,暂时还没拿出来。
顾时缊垂着眼,倏然问“所以怎么又不开心了”
姜吟稍微有点小脾气都很明显。
她先吃了点东西,没有马上回答他,缓了缓,才抬头认真解释起来。
这件事,她无论说多少次都会觉得生气。
姜吟皱着眉跟他说。
“我实在无法理解,人竟然真的会这么无脑地用有色眼镜看人。”
“很愚蠢,也很笨。”
“就连表面的和谐和礼貌,都不能拥有吗”
顾时缊嗯了一声,继续听她说,姜吟对这件事愤愤然,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她终于说完前因后果,又抬头问顾时缊。
“你呢你怎么觉得”
顾时缊的手顿了顿,他掀起眼帘,表情看起来淡淡的,姜吟觉得他这个寡淡的表情,大概也是没能理解。
但不是。
顾时缊抬眸后,对她说“很多事情,很多人,的确是这样。”
姜吟稍微愣了愣。
“你从小就活在被爱的环境里,含着金汤匙出生,身边所有人都会保护你,自然没有机会见到某些社会的黑暗面。”
顾时缊的语气算不上说教。
因为姜吟知道,他说的不过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少。”顾时缊说,“大部分人都又蠢又坏,甚至喜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姜吟还是皱眉看着他。
顾时缊会接触到的人,也是各式各样。
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对她说谎,也没有意义,顾时缊会这么说,是因为这就是现实。
是姜吟以前不理解的现实。
“想阻止一场会谈,就发动恶意袭击,不想让你去往某个地方,就安排人来撞车。”
“你以为他们会有更高级的手段”
顾时缊说着,倏然摘下眼镜,又拆了一张旁边的酒精片,擦了擦镜片和镜框。
姜吟看到他眯了眯眼。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太多高级的手段。”
“就像你的所属公司,他们的手段也很下三滥,并且现在他们也不会再给出更好的解决策略。”
“不出多日,他们就会放你走。”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不会再纠缠,现在放姜吟走,就是最好的选择。
姜吟稍微消化了一下顾时缊说的这些话的信息量。
其实他说得非常含蓄,也给她留够了想象美好的空间,只是在提醒她
有些事情,本就如此。
不必感到诧异。
顾时缊再一次将眼镜戴上,修长的手指微微交错,他的头微偏,嘴角弯着。
他说得轻松,甚至还在笑。
“不用跟这种低级的手段置气,不值得生这么久气。”顾时缊给她夹了一块糯叽叽的年糕,“毕竟,要解决他们,也同样简单。”
他分明是在安慰她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她的确很轻松地就打了对方的脸,让对方更加不好过。
但是姜吟却在这段话中,感觉到了别的信息。
顾时缊听闻这件事时,与她的反应完全相反。
她不了解这些“黑暗面”所以情绪激动,那顾时缊的冷静是不是来自更多的见识和经历。
姜吟倏然想起顾时缊之前偶然说起的,在国外的生活。
她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年糕。
“所以,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人吗”姜吟突然开口,“以前,你在美国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这样欺负你”
她这个问题抛出去。
顾时缊的身影却突然一僵,他没有回答,她却意会到了什么。
在姜吟的认知里。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顾时缊出国以后肯定是过得很好的,没有自己这个烦人精的打扰。
他终于远离她了。
顾时缊肯定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一定觉得一身轻松。
但姜吟现在突然有点怀疑了。
她心跳突然加速,手竟然在轻颤,心间泛起隐约的酸。
姜吟甚至不敢看他。
她低着头。
“顾时缊。”
“你在国外的七年,是不是,过得不好”
49
本来挺轻松的一顿晚饭,被姜吟这个问题打碎,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僵硬和诡异。
顾时缊沉默半晌后。
突然把椅子往后退了一点,勾勾手叫她“过来。”
姜吟没懂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起身绕过餐桌侧边,走到坐在对面的顾时缊身边。
他突然伸手,摁住她的腰,把她往下按。
姜吟跌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的呼吸交叠,他的吐息从头顶上方传来。
顾时缊在笑,他捏着她的下巴,语气还有点刻意的坏劲儿。
“怎么回事啊大小姐,我过得不好,不是正合你意”
姜吟“”
“我走的时候,你开那个arty好玩吗”顾时缊挑眉问。
姜吟瞬间失语,说“嗯,挺好玩的。”
白心疼了。
果然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她自己在那边脑补个什么劲儿呢
她回应完,感觉自己腰上一道力,他又捏了捏她腰上的肉,像是在报复。
姜吟这下更无语了。
她伸手推开他,要从他身上下去“你当初真的应该死外边儿”
令人生气
顾时缊闷声笑,整个人跟着颤,他还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身上使坏。
逗弄够了,才松手放她走。
姜吟从他腿上下去以后,整理了一下衣物,又回到位置上,觉得自己这担心比如直接喂狗。
狗男人永远如此
不想理他
吃完饭后,姜吟本来想直接离席,但被顾时缊伸手摁住肩膀,恨不得把她绑在位置上。
“这位客人,你点的舒芙蕾不吃了”
姜吟轻哼“现在不想吃了”
“生气了”他挠了挠她的下巴,逗她,“就这点小事。”
姜吟不想理他。
简直把“我现在有脾气”写在脸上。
顾时缊说“吃甜食,心情就好了。”
姜吟想起回家时闻到的香气,觉得自己勉为其难可以给一点点面子,于是一边摆着脸色,一边又坐在位置上等他端上来。
奶油是新鲜挤的。
蛋糕坯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就香甜软乎。
她伸手,接过顾时缊递来的小叉子,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轻轻皱眉小口吃着面前的甜品。
好吃。
香香软软,又不腻。
顾时缊站在旁边看,不自觉笑出声,姜吟下意识回眸看了他一眼。
就突然想起。
他们初次重逢那日,顾时缊拎着一个小蛋糕,说她是,娇气包。
好好好,娇气包。
他就是这么想的,自己也知道她“讨厌”他得很。
姜吟这脾气想一出是一出。
她把叉子狠狠往舒芙蕾上一戳,一副要宰人的样子,手滑戳到了盘子。
叉子碰撞陶瓷餐盘,咣当响。
顾时缊看她在“发脾气”,整个人不慌不忙,只是忽然伸手在解衬衫的扣子。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衣服末端有白色不规则花纹,像泼上去的白墨,正式中带着几分慵懒倦意。
姜吟余光扫到他的动作。
很困惑。
她发脾气,他解扣子干什么有病啊
随后姜吟看到他的手覆上餐桌,虎口卡在餐桌边缘,就像每一次,卡着她脖颈的动作一样。
姜吟的心跳漏了一拍。
总觉得大事不妙。
她看到顾时缊的袖口也挽了起来,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充斥着荷尔蒙的力量感。
姜吟对小甜点发泄着,听到顾时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又要发脾气了”他顿了顿,往她这边凑了点,“说吧,你这次想咬哪儿”
姜吟
“你这样送上门的样子很像个鸭”她有点没眼看。
顾时缊顺着她的话说“那你嫖吗”
姜吟人活一张脸啊顾时缊。
“不也是你说的有脾气需要发泄又不好哄的时候。”顾时缊还挺有理,“就找个别的发泄方式。”
姜吟感觉他身上冒着一股贱气。
忽然炸毛。
她戳起一块,上面黏带着浓密的奶油,不由分说地直接往顾时缊嘴里塞。
他没来得及张开嘴。
奶油全部糊在了嘴角和脸侧,甚至还有一些弄在了下巴上。
姜吟转身就要走,却被顾时缊一把拽住手腕拉了回来,他用指尖捻起一小块黏在自己唇上的奶油,黏在她的唇上。
顾时缊的手指从她嘴唇的缝隙中挤进去。
他用手指碰到她的牙齿,又撬开,深入,直到抵住她的舌尖。
“顾顾时缊”姜吟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伸手去推开他。
顾时缊见她耳根子红红的,又笑出声,将手指抽出来,忽然换成一副温柔姿态。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挺甜的。”
“吃完这甜食,心情好点了”
姜吟不想回答他,轻哼了一声,说“懒得理你,我要上楼休息了”
“嗯。”顾时缊应着,“一会儿有个跨国视频会议,不用等我。”
“谁要等你”姜吟说着,自己转身先走了。
虽然不愿意回答顾时缊的问题,但好像她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下午一直在想小助理遇到的那个人,想那些莫名其妙的脸色和浮于表面的恶意。
但跟顾时缊闹闹小脾气,倒是有种什么事都过去了的感觉。
她上楼之前,回头看了顾时缊一眼。
他总是又坏又温柔的。
让她无法判断出任何。
但神奇的是,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交互中,竟然能得到片刻的安宁感。
顾时缊这个会开得很久。
姜吟回房间跟爸妈打了会儿视频电话,又处理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准备出门的行程。
外面突然下起小雨,窗帘被夏夜晚风吹起,这个季节的一场雨,可以将温度一下子带回有些冷意的天。
姜吟起来关窗,却又站在窗口吹了会儿风。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太适合思考。
她今晚问顾时缊那个问题,其实没有得到答案,姜吟也没有那么笨。
她觉得,顾时缊大概是不想告诉她。
成年人的世界应当有这种默契,问了一次,对方没有回答,就不要再追问了。
姜吟低低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的。
虽然每天嘴上都说着,他不如死在外面,他走了,过得不好,她会很开心。
其实
哪儿能是这样呢
她一直都希望他能过得好,愿望朴素又简单。
顾时缊迟迟没有回来,室内也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雨温度低了几度。
姜吟去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地钻进被窝里准备先休息,她侧身睡着。
已是梦境迷糊时,才感觉到顾时缊钻进了被窝,他伸手将她抱过去,一如既往地搂着她睡。
两个人的心跳,又在安静的世界里重叠。
第二天,姜吟起床的时候没有看到顾时缊,全当他已经去公司了。
但下楼后,又看到了一大簇花放着。
包好的花,是要带出去的。
玄关处的鞋也没有换,顾时缊显然还是在家的。
但姜吟这会儿没看到顾时缊人,她回头看了那束花很久,记忆漂浮到七年前,他们俩在她生日前的那次争吵。
好像,也是跟今天差不多的日子。
姜吟拿过手机,给顾时缊发信息你要出门吗
她消息刚发出去不久,通往花园那边的门咔哒一声响,顾时缊迈步进来。
他看到她在这里站着。
“嗯,我要出去一趟。”顾时缊回答。
姜吟也看向他,画面更加与曾经重叠,他平时在家的时候真的很少打扮得这么认真。
今天很明显,又是非常认真地搭配了衣服。
并且没有让她帮忙。
是自己选的。
七年前,她觉得他要出去跟别人约会,大发脾气,使着小性子,拦着他不让他去。
可顾时缊还是去了。
他掰开她手那不耐烦的表情,就让她不想听任何的解释,转身跑开。
七年后的现在。
或许她还是会有一点点的胡思乱想。
但也更加坦诚,也能够控制自己的不安劲,没有任何脾气,她只是平静地问他。
“要去哪儿”姜吟舔了舔唇,眼神飘向那认真扎好的花,“你还带了花。”
是姜吟迟到了七年的问题。
顾时缊弯下腰,拍了拍裤腿吗,随后抬头。
她听到了,那迟来七年的回答。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我去看看她。”
姜吟感觉到自己忽然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冲撞到,难道难道以前也是。
这相似的季节,相似的日子。
她当然记得。
顾时缊也还看着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确定,他往她这边走,最后停在她面前。
看着沉默不语的姜吟。
他顿了顿,而后朝她伸出手,询问道。
“你这次,要跟我一起去吗”
50
顾时缊的妈妈。
这个人只存在于姜吟听说的故事里,有关于她的信息,全部都是碎片化的。
就更不会知道她的忌日是哪天。
姜吟看着顾时缊伸来的手,她敛眸回答“要。”
她余光看到顾时缊的肩膀往下松了松,如释重负的模样。
“那我,也上去换个衣服。”姜吟说。
姜吟在搭配衣服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这么头疼过,她第一次看着自己那么多衣服,不知道要穿哪套去。
顾时缊在楼下等得有些久。
他上去看的时候,姜吟还站在自己的衣帽间里发呆,她听到身后有人靠近的动静,转头过来,慌忙解释。
“马上就好”
顾时缊睨了她一眼“我看你这一时半会儿应该好不了,现在连一件衣服都没挑出来。”
她不仅要挑衣服,一会儿还要挑帽子、丝巾、宝宝和首饰。
姜吟被他戳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为难。
“没办法啊,我又没有经验。”她皱眉,“第一次去见阿姨,要穿什么”
顾时缊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都行,我妈又不会说话,不存在婆媳关系,她不会为难你。”
姜吟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她如果还在。”顾时缊又说,“应该也会跟你关系很好。”
“是吗”姜吟有点半信半疑,注意力在衣服上,顺口就说“顾叔叔看起来可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提到顾时缊的父亲,他就沉默了几秒。
姜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刚想解释和补救,就听到顾时缊开了口。
“没关系,你不会跟我父亲见面。”
姜吟“我我刚才,没别的意思。”
“嗯。”顾时缊应着,“我知道,先选衣服吧,选的出来么要不要我帮你。”
姜吟往旁边挪了半步,微微点头。
她一边挪位置,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顾时缊“你别给我搭配那些乱七八糟的啊就你选车那个水平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吟对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她都怕顾时缊给她选个热辣小短裙,搭配什么亚比风格,或者炫彩多巴胺。
但去看他妈妈这件事,她实在选不出来,又不能耽误太久时间,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一下了。
顾时缊跟她的纠结完全不同。
“外面有些冷。”他说着,从衣柜里给她选了长裙和薄开衫,“这就很好。”
姜吟接过来认真看。
他给她挑了一条很漂亮的碎花长裙和鹅黄色的薄开衫。
其实倒是可以,但姜吟还是不太确定,皱了皱眉。
“这个黄色会不会有点明亮啊太跳脱了不好吧”姜吟说,“我觉得,还是得文雅淑女一点的好。”
顾时缊推了推她的肩膀。
“就这个。”他说,“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姜吟也不好说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但去见他的妈妈,比跟顾叔叔见面紧张多了,明明顾叔叔才是最吓人的
可能。
她心中有愧。
姜吟不太确定这时间是巧合还是什么,也没开口问,最后还是决定换顾时缊选的这套,跟着他出门了。
花是她抢着抱的。
顾时缊的母亲一开始葬在蓉安。
蓉安是一个很悠闲、宜居的内陆城市,那是顾时缊母亲的故乡,也是她与顾父相遇的地方。
她与顾父离婚后,就独自一人带着顾时缊生活在那里。
后来她因病去世,也葬在了那里,再往后,顾时缊将她也带来了京北。
在路上时,姜吟就听他说着这些,他聊起母亲的时候好像话比较多。
“京北到蓉安的飞机要三个小时,动车要十二个小时。”顾时缊说起时有些无奈。
“以前要回去看她,好像也不太容易。”
姜吟侧目,问“那你把阿姨带来京北,她不会不开心吗”
既然她当初选择要在蓉安生活,那应该就是很喜欢蓉安才对。
但顾时缊却将她带了回来。
“没有。”顾时缊回答时有些嘲讽,“当初他们约好要一起来京北,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来了,把我们俩留在蓉安,其实,我母亲一直都想来京北,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带她来。”
简单的话语,却包含着上一辈的残酷的故事。
夫妻俩本身一起携手,一起构建着美好的未来,但没多久,男人发达了。
他抛妻弃子,说着所谓的情义和仁义,给他们留下一笔钱,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京北。
她不是不想来。
她对未来的规划,一直都有这个期待。
那个男人不会再带她来了,后来,她儿子带她来到京北,只可惜。
那么大一个人,只剩下了一个小盒子。
“我把她抱在手上的时候,也在想,她怎么变得这么小、这么轻了。”
姜吟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
这是姜吟从未踏入过的,属于顾时缊的秘密领域。
身体上的靠近掀不起太多的情绪,但秘密和过往的交换,会感觉到。
他们此时此刻,无比接近彼此。
只是此时此刻,姜吟感觉自己的无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话才能对他有安慰。
她抓紧了裙摆,在思考自己要说些什么,或许,要问以前吗
姜吟敛着眸,眉头也不自觉皱起来。
顾时缊不再说母亲的事情,只是看着前路时,突然问她“你还记得吗”
姜吟愣神“什么”
“有一次我们吵架。”顾时缊还是看着前方,在认真开车。
她当然记得。
其实要说起来,她跟顾时缊吵架的次数,并没有那么多,只是有两次特别难看。
她那时候情窦初开,又是青春期,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对两个人之间的争吵,记得格外清楚。
顾时缊见她没有回答,以为她忘了。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
“就是那次,我凶了你。”
姜吟“嗯”了声,表示自己其实也记得。
“抱歉啊。”顾时缊忽然如释重负地笑,“那天急着去赶车来看她,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姜吟听到他这么说,抓住裙摆的手指更加用力,倏然哽咽。
“不要。”她艰难地想稳住情绪,“不要道歉。”
那天,她不知道他要偷偷去见他的母亲,只因为嫉妒心,就轻信了他父亲的话。
他是要去见妈妈啊
那时候的顾时缊,应该刚跟他父亲吵完架。
被父亲阻拦不能去看母亲的他,又被她突然冲出来拦下,急着去赶车的他,当时又是何种复杂的心情呢
而自己,却任性、浅薄地以为,他打扮那么认真、带着花,是要去跟别的女孩子约会。
她拦下他,跟他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还因为他一句别闹了,就记恨了那么多年。
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到头来,竟然是顾时缊在跟她道歉。
时隔七年。
他在给她道这种歉。
应该道歉的人,是她才对。
姜吟的情绪不稳,声音中带着很轻的哭腔“对不起。”
本来还在直线行驶着的车,忽然打了右转灯,顾时缊急踩刹车减速,最后将车靠在路边停下。
车刚刚停稳,姜吟来不及反应,她就听到顾时缊松开安全带扣子的声音,随后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覆盖了上来。
顾时缊捧着她的脸,先用手指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动作温柔细致。
好像怕自己的动作划伤她。
顾时缊凑得很近,又用鼻尖抵住她的,哄小猫似的,鼻尖蹭了蹭。
两个人的呼吸在近距离中交替,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落在自己脸上。
“哭什么啊。”顾时缊的手绕过来,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那次是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他还在以为,是因为他那天太凶惹哭了她。
当时没来得及道歉,小姑娘记仇了七年,现在道歉有点晚了。
“为什么要现在才解释”姜吟的哭腔更甚。
为什么是在她怪了他这么多年以后,才知道真相。
顾时缊敛眸,说“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跟你提起我的母亲。”
十八九岁的顾时缊,一定也尚未学会如何去告诉别人他母亲的死亡。
亲人的死亡,是一个人的伤口。
姜吟一下子更难受了。
眼泪跟着往下掉,根本止不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么任性又愚蠢,为什么
顾时缊到现在还要哄她。
她不想哭得太大声,花了脸上的妆,憋着想要哭出声的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心脏供氧不足,开始绞痛。
她的眼睛已经彻底红透,突然一道力把她的脑袋扣住,顾时缊微微侧头吻过来。
他尝到了她眼泪的味道,咸咸涩涩的。
顾时缊轻轻咬着她的唇,轻柔的力道像是在哄她,不要再哭了。
姜吟也是初次,在接吻的时候,如此主动地伸出舌尖,抵了抵他的齿。
顾时缊微微张开唇,等待她的探入。
而他的手,还在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轻拍她的后背。
缠绵悱恻的气息纠缠。
争吵也好,委屈也罢,亦或者是其他不安的情绪。
也只剩下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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