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7.红历十一年 辟谣,皇赏,春嫔

作品:《[红楼]官高爵显

    正月里关于“狐裘”的这番较量, 贾寰赢了。

    之所以“赢了”,是因为他“破圈了”,破了王夫人、凤姐“画地为牢”的伎俩。

    他“走”出了府门,让自己的“寒酸”、“委屈”全方位曝光在人前。

    荣国府的人久入鲍鱼之肆, 把贾母的偏心看得理所当然, 但“偏心”始终都是病, 得治。

    传闲话的这些人, 自己在家中也不见得能“一碗水端平”,却不妨碍他们嘲讽贾家。

    贾母是老封君,在荣国府内“唯我独尊”, 外面的人可不惯着她, 该嘲就嘲,该笑就笑。

    贾政也被嘲不能“修身齐家”, 竟然连亲儿子都庇护不了

    这种舆情的杀伤力, 媲美后世“大丈夫”在酒桌上吹牛时被揭底“耙耳朵”, 灰常没面子。

    贾政本就因为“大舅子”青云直上, 自己一直五品小官不痛快,心里藏着锅盖大的阴影,最忍不了的就是被亲朋、故旧、同僚指戳“耙耳朵”。

    为了彰显他的“家主”地位, 大张旗鼓为庶子、宠妾装修庭院。

    原著贾家中秋宴上,大家围坐击鼓讲笑话。

    贾赦讲“偏心”,内涵贾母。

    贾政讲“舔脚”, 阴阳王夫人。

    这对难兄难弟各自讲出的“笑话”,就是各自的心结所在

    贾赦最恼贾母偏心, 让他这个“当家人”有名无实;

    贾政最恨王夫人倨傲,一再倚仗娘家势大压制他。

    这是贾政的内心感受。

    王夫人可未必这么觉得。

    她眼里的自己是“佛母”,是“贤媛”, 名声在外、人人称赞。

    本就是一桩政治联姻,夫妻又离了心,渐行渐远是必然的事。

    贾政和王夫人夫妻失和,对赵姨娘、贾寰母子是一大利好。

    同一个丈夫,妻妾“零和博弈”,你赢我就得输,悲喜从不互通。

    同一个父亲,嫡子和庶子之间,嫡长和嫡次之间,也能斗成个“乌眼鸡”。

    荣国府两代男丁

    贾赦、贾政有长幼之争,

    贾宝玉、贾寰有嫡庶之争,都不和睦。

    不管是“长幼之争”还是“嫡庶之争”,都会因为各自人脉关系的不同,渐渐漫延到家族之外甚至朝堂之上。

    贾赦后期为了“破圈”,擅自结交外官,玩脱了“锁枷杠”。

    贾寰现在已经“破圈”,反让王夫人、贾母“玩脱了”难堪。

    这对他来说有“利”,更有“弊”,会引发新一轮针对他的打压、封锁、cu

    贾母一心捧宝玉。

    王夫人和王家只捧宝玉,绝不会让他这个“孽庶”随随便便就冒出头,压过贾宝玉的风头。

    贾寰眼下最大的依仗,还是贾政。

    这个老天真是整座荣国府内,除了赵姨娘之外,唯一真心盼着他好的主子。

    探春这个亲姐姐都不一定。

    转眼元宵节,荣宁二府张灯结彩,很是热闹了一场。

    天气也渐渐晴朗。

    所有人都以为“狐裘”风波落定了,然鹅并没有。

    九皇子在元宵节后第二天,打发小内监元宝来贾家,指名要见贾寰。

    贾家一团慌乱。

    贾寰处之泰然,穿戴整齐了前往梦坡斋。

    枝头压着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天气愈发干冷,寒风凌冽。

    贾没雪氅穿小可怜寰蜷缩着小身板,一身寒气地站在元宝面前,该行礼就行礼,该塞钱就塞钱。

    元宝照单全收,绕着贾寰看了好几圈,像是在看什么珍禽异兽一般。

    贾寰无语“公公有话直言,若能办到一定效劳。”

    元宝不屑“你贾三爷自己都混得那么衰了,还能帮咱家效劳”

    他边说边拍了拍随身带来的木匣,问贾寰

    “猜猜看,这里头装着什么”

    贾寰认真地看了几眼,匣子颇大,拍动时的回音却不沉闷,说明里头装着的东西“大而轻”。

    再结合元宝言语间的揶揄,贾寰福至心灵,大概猜到了匣中之物,讪讪分辩

    “让九殿下费心了,其实我房间里有炭笼,有熏笼,有手炉脚炉,并不觉得太冷的。”

    元宝乐得哈哈大笑

    “难怪人说贾三爷奸猾,这么快就猜到了九皇子听说你穷酸得连件雪氅都没有,大正月里冻得拱肩缩背,吸溜哈气,搓手跺脚,耳朵都冻掉了半个,心里不落忍,派咱家来给你送厚衣裳了”

    元宝一边说,一边做出各种“挨冻”的滑稽姿势。

    贾寰一笑置之。

    贾政怄得面皮紫涨,觉得自己无颜再去工部当差了,丢人丢到皇帝家去了

    大木匣缓缓打开,果然是大毛衣裳,还是三件

    一件月白团花麒麟纹裘袍。

    一件火狐领白羽缎面风氅。

    一件石青散花银鼠皮对襟长褂。

    搭眼一看就是好东西,风氅还是带帷帽的,帽檐上的风领蓬软华贵。

    贾寰惊愕。

    这九皇子也忒实在了,这随便赏一件就是天大面子,赏三件让贾政贾老爷的脸往哪儿搁啊

    他眼角余光瞥向倒霉爹

    果然,贾二老爷脸上的“笑”,僵得比哭还难看。

    贾寰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元宝又从箱底摸出两包药材。

    “听仇晟那些人说,你不但冻掉了半个耳朵,还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九皇子怕你嫡母不给请大夫”

    “这是污蔑是谣言我们太太最是心慈,对儿女关怀备至,我略有点小恙,她就忧心得吃不香睡不着,念经祈福到后半夜”

    贾寰“辟谣”辟到破音。

    元宝明显不信,指了指府中僧道做驱邪法事的方向

    “她心慈,会给你穿病殇鬼身上扒下来的狐裘”

    “那是舅太太干的跟我们太太没关系,舅太太也是被家中刁奴蒙蔽了”

    贾寰一连串否认,还压低嗓门问元宝

    “这件事没牵连贾贵人吧”

    元宝抬头看天。

    贾寰了然,还是被坑了。

    好在补救及时,在事情失控之前hod住了局势,受损仅限于后宅妇人,没有牵连到王子腾、贾政。

    这两位暂时还是王家和贾家的“顶梁柱”,不容有失。

    元宝方才曝出了“仇晟”的名字。

    那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必然有忠顺王府了。

    他们已经开始“防爆”承宠的贾元春,怕她晋级成后宫顶流,继而带飞“四王八公”一系的勋贵。

    真多虑了。

    皇帝宠幸贾元春,纯纯的“美男计”。

    偏贾大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得了便宜睡了真龙吃干抹净之后,毫不感恩。

    她心里眼里都是“太上皇”,唯太上皇马首是瞻,堪称“精神”。

    在现阶段,皇帝、贾贵人互相拿对方当工具人。

    贾元春处在劣势的一方,一旦她被榨干利用价值,立成“弃子”。

    她一倒,一直跟着她的指挥棒作死的贾家也凉了。

    贾寰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姐姐”满腹怨言。

    贾大小姐对他这个“孽庶”也绝不会有善念。

    嫡姐庶弟,各有利益,互相成不了对方的助力,互相掣肘。

    贾寰不想内耗,但他单方面说了不算。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提防来自贾元春的压制和算计。

    如果有机会,贾寰不惮于自己把这个“鞭炮贵妃”点了,一爆完事,留着她早晚成天雷。

    梦坡斋里,元宝办完了正事,贼溜溜地朝贾寰伸出手掌,用力晃了两下。

    贾寰拿不准这是要钱呢,还是要啥呢

    他不确定地做了个“掀书”的动作,元宝点点头,低声催促他

    “快一点九皇子一直等着呢,前一阵子就想让咱家来拿,皇后娘娘拦着不让”

    他说罢紧跟着贾寰,一路来到东小院。

    四下里看了好几眼,鼻子里冷哼一声

    “果然寒酸你们贾家好歹是个国公门第,几代富贵,现在连个庶子都养活不起了么”

    “我们老爷已经吩咐过管家,马上就会翻整宅院”

    贾寰嘴上贴金,心里吐槽,就他现在的这个居住条件,还是行过冠礼之后才有的,之前更加没眼看。

    房间里,他竭力翘起脚跟,从书架上抽出两本画册

    一本是为初代荣国公百岁冥寿画的荣公传。

    一本是云养猫的妖喵传。

    前者是家族摊派给他的政治任务,必须得画。

    后者,是一个资深铲屎官退而求其次的无奈涂鸦。

    他虽然有个自己的小院,却不能在院里养猫。

    王夫人对猫过敏,在她的地盘上不准出现猫这种“阿物儿”。

    贾寰对毛茸茸的执念,只能表现在“丹青”上。

    假装自己有个猫主子,还是那种能飞檐走壁,能蹿到皇宫内苑串门吃瓜的妖精喵,日常用画笔rua一下过瘾。

    元宝上回带走了开篇三章,现在又新画了十章,都交给元宝带回宫中。

    元宝乐颠颠抱着两本画册,告辞走人了。

    贾寰追送了出来,再三申明这两本画册要“阅后归还”,尤其是荣公传,年关祭祖时要供奉在宗祠里的。

    元宝嗯嗯答应,还好心提醒他

    “上回神童宴你缺席,九皇子当面问你那嫡兄,他说你得了怪病,那时外头就传是你嫡母下的黑手,怕你在宴会上一展长才,压过了嫡兄,咱家当时还不信,现在看看这个王氏你小心着吧”

    元宝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眼神,出门上马,昂然离开。

    贾寰目送他走远,长吁一口气返回梦坡斋。

    刚进书房的大门,就听见贾政在长吁短叹,一脸苦相。

    贾寰明白他的纠结,劝他向下比烂

    “谁家没几斗陈芝麻烂谷子大哥不说二哥罢了,我就不信他们一个个都后宅清净,说不定人命都闹出几条来了”

    “孽障君子修身齐家,家尚且不齐,何以治国治天下”

    “老爷又迂了,大丈夫也难免妻不贤、子不肖。君子能扫天下之尘,未必能扫一室之尘,老爷不擅俗务,就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耗费心力了咱们太太年纪渐长,琐事繁多,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的,外人口舌几句,离间不了咱们一家子骨肉。”

    贾寰说得冠冕堂皇。

    贾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摆摆手让他出去。

    贾寰诧异“老爷没话问儿子了”

    那流言是怎么添油加醋传进宫中的

    是谁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九皇子忽然赏赐衣服有何玄机

    贾元春为此受了多大冲击

    一大串疑问,贾政一个都不问起

    贾寰表示不理解。

    贾政泠然端坐案前,手指着庶子的鼻尖冷嗤

    “孽障别以为贾家就你一个聪明人滚”

    贾寰闪退。

    灯节过罢,年就算过完了。

    和尚道士的驱邪法事,也很快做完了。

    林之孝奉了贾政的令,开始替贾寰和两个姨娘捯饬屋子。

    贾寰按照自己前世的口味,提了一大堆琐碎要求。

    林之孝满脸堆笑地答应,让跟来的小厮一一记下,半点都不敢含糊。

    忙乱了几日,隔壁宁国府会芳园中的梅林盛开,尤氏摆酒设宴,邀贾母诸人过府赏花。

    家宴小集,本该尽兴玩乐,却因为秦可卿的“病”蒙了阴影。

    冬去春来,她的病情始终没见好转。

    身为贾家下一代的“宗妇”,秦可卿论相貌、论才干,都不在凤姐之下。

    还比凤姐有格局,有远见卓识,性情“温柔和平”,情绪十分稳定,口碑冠绝荣宁二府,不像凤姐脾气暴躁,动不动打人骂人风评稀烂。

    秦可卿唯一的短板,是出身低。

    高嫁就要吞针,死于“扒灰”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贾家的“风水”又克碍正妻

    贾敬、贾珍、贾赦、贾琏、贾蓉,贾家两代五个当家的大爷,“嫡妻”全部无了。

    贾珠、贾宝玉兄弟没有丧妻,却“丧”了他们自己。

    王夫人是一众“嫡妻”里唯一的幸运儿。

    一半靠她自己“吃斋念佛”,一半靠王家的权势庇护。

    秦可卿色色皆好,容貌兼有钗、黛之美,才华兼有凤姐、平儿、探春三人之长,温柔平和,行事妥帖。

    可惜缺一个煊赫威风的娘家。

    她的养父秦业“宦囊羞涩”,她的妆奁可想而知的寒酸。

    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

    无论她有没有隐藏的显赫身份,在“不知情”的贾氏宗亲眼中,她就只是一个五品小京官家的养女。

    “璜大奶奶”听闻侄儿金荣被秦钟“欺负”了之后,那第一时间的不忿和恼恨,才是贾氏宗亲对“蓉大奶奶”的真实态度。

    “璜大奶奶”是一个能在凤姐、尤氏跟前频繁打秋风占到便宜的伶俐人,不是拎不清的糊涂人,她气鼓鼓去找尤氏“讨说法”,事先必定敁敠过彼此的分量。

    尤氏早知她来意,言语中大大抬高了“蓉儿媳妇”的地位,吓退了“璜大奶奶”。

    秦可卿在公婆面前的宠爱和地位,不是白来的。

    真相是非常不堪的。

    “蓉大奶奶”能在贾家站稳脚跟,不是靠她的品性和才华,靠的是艳冠群芳的美貌,靠的是与公公“扒灰”。

    她千好万好,却不是宁国府“冢媳”的好人选。

    宁国府在贾代化过世之后,失了京营权柄,门庭日衰。

    贾蓉身为下一辈的“袭爵人”,唯有靠一副好皮囊联姻高门贵女,才可能止住家族下跌的势头。

    他娶了秦可卿这样的“小家碧玉”,是资源的浪费。

    贾蓉的婚事,一定是贾珍做主的。

    贾珍肯为儿子下聘求娶“寒门薄宦”之家来历不明的养女,图门第是不可能图门第的,才华、品性也是道听途说的,都做不得准。

    薛家迎娶夏金桂的时候,也听人说这姑娘花好柳好,然而呢

    唯一能做准的,唯一能看得见的,唯有秦可卿的“美貌”。

    秦可卿大小也算个“官家小姐”,闺闱谨肃,轻易不会被人看了去。

    贾珍偏就见到了,上头了,替儿子娶进门了

    这对公媳之间,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扒灰”的隐患。

    宁国府得了这么一个艳冠群芳、才华卓绝,又温柔贤惠的“冢媳”,虽然娘家门第低了点,也不算太吃亏。

    一妇旺三代嘛。

    宁国府未来有她这么一位“老封君”坐镇,即便败落了,也能体面地维持下去。

    尤其是“置办祭田”之策,真要在秦可卿手上办成了,贾家哪怕真的抄家了,也不至于“子孙流散”。

    贾珍但凡做个人,就该恪守公媳之礼,做儿媳的“靠山”的同时与她保持距离。

    秦可卿死后,贾珍如丧考妣,哭成了泪人,当众放话说“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

    这话撇开“扒灰”因素,就事论事,秦可卿就是比贾蓉强十倍不止。

    秦可卿死了,贾蓉再续弦,娶来的媳妇百分之万不如秦可卿。

    贾家的“续弦”都是什么成色,什么地位,看看尤氏和邢夫人就明白了。

    宁国府两代“冢妇”都是上不得高台盘的“续弦”,长房可不就是“绝灭无人了”

    贾珍大悲之下,说出了大实话而已。

    这个老混账心里是明白秦可卿对于宁国府的重要性的,只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已

    抱着侥幸心思而已

    自作孽不可活。

    贾家最后白茫茫,纯纯是自己作大死

    剧情一路向前,不给贾寰留一点探索时间。

    贾母的生辰刚过,秦可卿就传出死讯。

    四更时分,二门上的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报丧,

    人死得太突然,两府上下的人都猜到有隐情,宝玉还多情到“呕血”。

    贾寰没怎么惊讶。

    无论秦可卿有没有隐藏的尊贵身份,她被公公贾珍“扒灰”的丑事曝光人前,她就很难觍颜苟活。

    夏金桂或许可以,要脸的人必死无疑。

    贾家明面上还是“诗礼簪缨之家”。

    虽然男人们都不“簪缨”了,女子还得“诗礼”。

    不遵“礼”,无以活。

    东小院里,奶娘帮贾寰一一穿戴齐整,送他去宁国府吊唁。

    此时的宁国府大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哄哄人来人往,哭声摇山震岳。1

    宁荣二府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的儿孙,几乎都到场了。

    秦业、秦钟并尤氏娘家的两个姊妹也都来了。

    贾珍哭得昏厥,当众扬言要“尽我所有”操办儿媳的丧事。

    他先派人去请了钦天监阴阳司过来,择定秦可卿发丧的日子,又给京中亲友送讣闻,要按最高规格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每日请一百零八个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

    又请九十九个全真道士,在天香楼上打“解冤洗业”醮。

    秦可卿的尸身停灵于会芳园,灵前另有五十个和尚,五十个道士做法事。2

    贾寰粗略一算,此时的宁国府里,至少有三百和尚道士。

    和尚道士也是人,不能24h连轴干活,两班倒的话,人数还要加倍

    吊诡的是,那些道士来打醮,打的竟然是“解冤洗业醮”,还在天香楼上打醮

    按秦可卿的判词,她就是在天香楼上悬梁自尽的。

    尤氏不满丈夫扒灰,借口“胃疼”躺平,撂挑子不干了。

    本就无甚规矩的宁国府,愈发乱成一团。

    贾寰混在乌泱泱的兄弟叔伯群里,小小一个豆丁很不起眼,自己也竭力降低存在感,到处溜达窥看。

    原著中的贾环,缺席了秦可卿的葬礼,也缺席了贾家几乎所有大场面,包括元春省亲。

    “小冻猫子”上不得高台盘,不是说说而已。

    贾寰穿书后有了“神童”光环,喵喵加了几出戏,硬蹭了几个名场面,搞出了一点动静,但也仅限于此。

    随着贾元春封妃,贾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嫡系力量空前壮大,他这个孽庶的生存空间再度被挤压,苦日子近在眼前了。

    贾元春是宝玉的靠山,却是贾寰的对家。

    贾寰审时度势,做好了“猫冬”的准备。

    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才哪到哪啊

    贾寰说服自己咸鱼蛰伏,暂且不跟贾元春为首的家暴小团伙硬扛。

    秦可卿的这一场丧礼,在整部红楼之中,既是名场面,也是转折点。

    经此一事,贾家从此多事。

    对秦可卿自己来说,人死万事空,佳人香消玉殒,凉凉躺在会芳园里了。

    她有没有高贵的身份无从揣测,明面上她就只是“五品营缮郎”秦业的养女。

    女儿悬梁自尽,秦业有资格要求“亲家”给个说法。

    贾珍扒灰逼死儿媳,自知理亏,躺平任宰。

    “受害人”已经死了,“肇事方”能给出的补偿,不外乎就是一场盛大铺张的葬礼,一堆白花花的抚恤银子,拿银子捂住秦家人的嘴。

    这笔银子的数目不少,三四千两2,能买三个五品龙禁尉,够刘姥姥全家吃用两百年的巨款。

    秦业拿了钱装聋作哑。

    秦钟从始到终都像没事人。

    该撩妹撩妹,该说笑说笑,给姐姐送殡像郊游,一边搞基,一边睡小尼姑,路遇村花还不忘评头论足“此卿大有意趣”,混账得没眼看。

    贾寰本想用“物理隔离”挽救他的小命,他上赶着作死,那也只好去死了。

    良言难救该死的鬼啊。

    贾珍漫天撒钱,撒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但几样要紧东西,急切间弄不来

    首先就是棺椁。

    原著秦可卿用了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万岁木”

    “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3

    书中是薛蟠献殷勤,主动送给贾珍救急用的。

    现在薛蟠被流放了,人不在京中,贾寰想看看这副棺木还会不会冒出来。

    等啊等,果然等来了

    “棺”还是那副樯木棺,献棺的人变了,从薛蟠变成了薛姨妈。

    贾珍见了这副板材,如获至宝,让人连夜解锯糊漆,殓葬秦可卿。

    秦可卿生前的婢女,瑞珠和宝珠,一个撞柱自尽,一个自请做“义女”摔丧架灵,日夜跪在灵前哭得哀哀欲绝。

    个中隐情,众人心知肚明却不便点破。

    贾寰无意插手宁国府的家务事,但有一件事,跟他切身相关,必须得管

    戴权

    去岁开春,勋贵子弟云集昭文馆,应选皇子王孙的伴读,因为彼此家族所在阵营不同,大闹了一场。

    戴权身为太上皇身边的心腹权宦,公然偏帮忠顺王府一系的纨绔,在昭文馆外激起一场“兵乱”,被皇帝、太上皇斥责,罢了他“掌宫内相”的官职,发配涤草堂做苦役。

    唿唿一年,他再度翻身,被太上皇赦免,官复原职风光依旧。

    为了缓和与“四王八公”之间闹僵了的关系,这头阉狗一再觍颜示好,小恩小惠不断。

    贾家这一辈的当家人,从贾珍到凤姐,都是“贪便宜没行止”,要实惠不要脸皮鼠目寸光之人。

    贾寰怕他们被戴权的鱼饵钩住,早早去给贾珍打预防针,提醒这个老色批不可听信戴权的花言巧语

    “那阉狗对贾家不安好心,他若登门祭奠秦氏,只需循礼相待,不可与之交心,更不可与之谋事。”

    贾寰谆谆告诫。

    奈何贾珍早就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想借戴权的手给贾蓉谋个体面差事,嘴上嗯嗯答应会“提防”戴权,转过头就跟他勾搭上了

    更气人的是,这不止是贾珍一个人的选择,是荣宁二府当家人的公开态度。

    贾寰沦为“挑事的祸害”,不许他继续出现在秦可卿的葬礼上,把他撵回了东小院“物理隔离”。

    贾寰冷笑三声。

    贾政派来传话的小厮才起了个头,他就明白时移世易,山雨欲来,要吹打他这个蹦跶了好一阵子的“孽庶”了。

    贾家的政治立场,打从贾元春承宠开始,就全部由她说了算,贾家的男人只负责“执行”。

    她在宫中决定跟戴权这头阉狗“捐弃前嫌、重修旧好”,贾政只能从命。

    贾元春的媾和效果立竿见影,前日被皇帝册封为“春嫔”。

    “嫔”是后宫女子位分晋升的一道门槛,从这一级开始,才可以称“娘娘”,且有了数量上的限制,最多九人。

    算算贾元春承宠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攀爬的速度很快,但这跟她本人没关系,纯是皇帝与太上皇、与京中勋贵们政治博弈的结果。

    这样得来的嫔位,说稳很稳,说悬也很悬。

    贾政虽然迂腐古板,该有的逼数还是有的,女儿封嫔,他在人前与有荣焉,人后就忧心忡忡。

    他并不想随波逐流,偏又没有独掌大局的本事,只能跟在“领头羊”身后闭着眼往前走。

    私心里,贾政把贾环这个“神童”庶子当成了后手

    一旦女儿在宫中折戟,贾家还有子弟科举入仕,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嘛。

    贾寰穿书以来,从未见过贾元春,却跟这位嫡姐有了“路线之争”。

    这“路线”不是贾政以为的“外戚”与“科举”的分歧,而是在皇帝与太上皇之间,选择效忠谁的分歧。

    这样的纷争,历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贾寰目前属于被碾压的一方。

    他稳坐东小院,既不愤懑,也不恐慌,每日照常读书习字,去族学念书。

    族学因为少了贾瑞这个祸害,风气比从前略有好转。

    贾寰沉迷圣贤书,一心要在十岁之前拿下秀才功名。

    贾元春再怎么一手遮天,挡不住他这个庶弟求取功名。

    功名到手,他便是名副其实的“神童”,不再是旁人可以随意欺凌的“小冻猫子”。

    宝玉因为秦可卿的葬礼,接连旷课,几乎天天都去宁国府那边与秦钟厮混。

    两人的“物理隔离”,因为秦可卿的死失效了,再次鬼混到一起。

    贾寰尽人事听天命,撒手不再去管这件事。

    秦钟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赵姨娘对儿子身边的汹涌暗流毫无察觉。

    她是“雌竞”大赢家,技能点都在争宠上,对“雄竞”的波谲云诡知之甚少。

    只要她儿子的吃穿用度没被克扣,能比得上宝玉的水准,又没人来打骂作践,她就觉得岁月静好。

    更何况,贾寰还刻意对她隐瞒了真相。

    以赵姨娘的地位和双商,蒙在鼓里是最好的,真要知道了,闹腾起来还可能引发别的祸事。

    她就像现在这样,一直沉浸在九皇子“赐衣”的天大荣耀里,每日里精气神十足地到处显摆、炫耀,就挺好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