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珏忍着血肉里的疼痛，说出这句话，霍奉时表情微变，乔珏转了目光不再看他。

    “小珏。”霍奉时伸手要来拉乔珏。

    纪子皓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扒住乔珏的肩膀，“这样才对嘛，整天缠着一个男的像什么话。”

    乔珏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抬手推开他。

    纪子皓并不介意，望着乔珏“你要真想让人护着，我可以”

    他不知怎么扭捏起来。

    乔珏暂时从悲伤中抽离出来，转眸看向他“你想保护我”

    纪子皓突然红了脸，结巴起来“我我”

    好像谁卡住了他的嗓子眼，让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乔珏目露困惑“你不是讨厌我吗”

    红晕瞬间从纪子皓脸上退了个干净，他紧张地看着乔珏“不是我”

    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乔珏道“总是说我是狗，你想护着一只狗吗”

    “不是”纪子皓终于把声音从喉咙挤出来，“我那是因为”

    他声音低下来“你总是缠着霍奉时，像一只黏人的小狗，你要不喜欢狗，我可以换成猫，或者”

    他紧张地看乔珏一眼“你喜欢其他什么动物”

    “我非得是动物吗”乔珏问，“我不能是人吗”

    “当然可以”纪子皓道。

    “可是”乔珏轻声道，“我讨厌你。”

    “啊”纪子皓表情有些呆滞。

    “我讨厌你不尊重我，嘲讽我，在别人面前戏弄我，最讨厌你说我是狗。”乔珏道。

    纪子皓的表情由焦急变为慌乱，急迫地想要解释什么“不是，我没有”

    他发现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那些确实是他做的，最后他只能绝望地吐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力道的一句话，听着就没什么诚意。

    乔珏面无表情地瞪他一眼。

    纪子皓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他扫向在场的人，手指定在戚俊身上“你讨厌他吗”

    乔珏看向戚俊，脑海里浮现不久之前，他和霍奉时一起去参加关依依的成人礼，戚俊知道他是私生子时，眼中闪过的厌恶，以及随之升起的一丝敌意。

    乔珏垂眸“讨厌。”

    纪子皓心里平衡了点，指向燕寻朝“他呢”

    乔珏看着燕寻朝，耳边响起许多声音

    “小珏，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他很耀眼，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妈，我和小珏只是朋友，我有喜欢的人了。”

    “燕寻朝跟你同天生日，我明天会晚点过来。”

    “你跟燕寻朝很像，可惜他是高配你是低配，正品来了谁还看得上你这个赝品”

    “他该不会在吃燕寻朝跟霍奉时的醋吧，他配和燕寻朝相提并论”

    乔珏缓缓开口“讨厌。”

    他用认真的口吻道“很讨厌。”

    戚俊忍不住用胳膊撞了燕寻朝一下“比我还多个等级，你怎么他了”

    燕寻朝道“不知道。”

    他只是想起在关家宴会上，他问乔珏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乔珏回答“不，我很喜欢你。”

    现在乔珏说很讨厌。

    他与乔珏对视，乔珏却像是厌恶地移开目光，似乎不想多看他一眼。

    纪子皓的心又平衡了许多，高兴地指向双胞胎兄弟“他们呢”

    乔珏失了回答的兴致，纪子皓意会，不再问了，心满意足，谁知道乔珏看向他“还有一个人你没问。”

    纪子皓“谁”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果然见乔珏看向霍奉时“他。”

    纪子皓配合地问“你讨厌他吗”

    乔珏回答:“不讨厌，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霍奉时神色震动。

    纪子皓心里又开始不平了:“他连你的生日都不去，这你都不讨厌他。凭什么，我不就叫了你几声小狗，我要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就就”

    他的嗓子似乎又让什么卡住了。

    乔珏不在意他想说什么，盯着霍奉时说了四个字:“我会难过。”

    我不会讨厌你，但我会难过。

    难过自己什么都不是，像个滑稽小丑。

    小丑也有心，被伤害、忽视也会难过。

    乔珏说出那四个字，霍奉时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眉眼中显出一丝无措。

    “抱歉，我没想让你难过。”

    “你只是没放在心上，”乔珏道，“我没怪你，我只是难过”

    乔珏的声音很轻，落在霍奉时耳中却像重鼓落下，他真心实意感觉到了愧疚，以及以为自己不会生出的情绪悔。

    “我补你一个成人礼好不好”霍奉时道。

    纪子皓接嘴“我觉得可以，你想办哪一种庄重的还是轻松的”

    乔珏回答“不用。”

    霍奉时上前一步“你想要什么”

    乔珏道“本来是有的，现在没了。”

    “本来是什么”霍奉时追问。

    乔珏平静地告诉他“想和你普通的过个生日，现在不想了。”

    霍奉时沉默了。

    乔珏觉得自己没什么想说的了，今天情绪大起大落，此刻他只觉得疲惫，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被几个人拦住。

    “你去哪儿”

    抬眸见是霍奉时、纪子皓、双胞胎兄弟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围了过来。

    房门有人喊“蛋糕来了”

    燕寻朝道“切完蛋糕再走。”

    本觉得疲惫的乔珏再次生出一股愤怒，瞪着燕寻朝“你非要这样羞辱我吗”让我看着你切蛋糕。

    燕寻朝愣了一下，似不知道这个指责从哪里来。

    乔珏察觉到不对，怒气渐消，目露迟疑。

    燕寻朝反应过来，平静解释“给你订的。”

    乔珏便见两个人捧着一个大蛋糕进来，非常漂亮。

    燕寻朝道“时间比较紧，没法定制，挑了个现成的。”

    乔珏的怒气退了个干净，另一种情绪涌了上来，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相反，它阴暗、消极，不能为外人道，与眼前清冷纯善的燕寻朝形成鲜明对比。

    乔珏说讨厌他，燕寻朝给他订蛋糕。

    乔珏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卑劣。

    燕寻朝越高尚，衬得乔珏越不堪，阴暗的情绪水藻一样缠绕着乔珏的四肢，扯着他向让人窒息的海底坠去。

    “谁要你多事”乔珏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锐得不像从他嗓子里发出，“我让你给我过生日了吗”

    乔珏又哭了，大概没人能明白为什么燕寻朝给他订蛋糕，他不仅不感谢，还要责怪。

    在场的人纷纷关心燕寻朝，让他不要在意，他们说乔珏不识好歹，活该没人给他过生日，就连刚才关心乔珏的纪子皓也满脸不解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怕被乔珏不明的怒火波及。

    乔珏哭得很凶，这次没人再关心他，因为他们都觉得乔珏做得不对。

    乔珏在心里想，看吧，就是这样，燕寻朝随便做点什么就是高尚，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可是他没有让燕寻朝做这些，燕寻朝自己要做的。

    他为什么要接受呢他又不是乞丐，别人随便施舍点什么就要感恩戴德，何况燕寻朝还是他讨厌的人。

    乔珏要被一波又一波的情绪压垮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要过生日了。

    狗屁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