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0章 三合一

作品:《我在古代当公主

    已经结束祭祖的虞珩, 在午时之前进宫。他先去凤翔宫给长平帝请安,与正好在凤翔宫的纪新雪共同陪长平帝用膳。

    用过午膳,长平帝要写赐给宗室、勋贵和朝臣的福字。纪新雪和虞珩负责整理名册, 决定长平帝所写的字送往哪家。

    直到清河郡王世子求见长平帝,要与长平帝商讨除夕和元日祭祖的细节,纪新雪和虞珩才有空说闲话。

    “四姐已经知道我的性别。”纪新雪小声将前日发生的事告诉虞珩, ”昨日四姐连续参与六家宴席看喉结,今早天刚亮就离开怀安公主府, 前往鲁国公府赴宴。”

    若非纪靖柔只是随口提起这件事, 转而就将注意力放在从戎家和张家的宴席中传出的各种消息上, 委实没有合适的开口时机,纪新雪差点直接将纪明通忽然热衷宴席的缘由告诉纪靖柔。

    不算三个还不懂事的弟弟妹妹, 总共五个兄弟姐妹,再刨去只是半懂事的纪宝珊。四个人中已经有两个人知道他的真实性别, 其中还有藏不住事的纪明通。

    纪新雪觉得与其等到元日, 突然穿着皇子常服出现在毫无准备的纪璟屿和纪靖柔面前,还不如提前坦白。

    免得他们在元日察觉到纪敏嫣和纪明通已经提前知道他的性别, 除了埋怨他隐瞒多年, 还要怪他偏心。

    虞珩垂下眼皮挡住其中的晦涩,他进宫前已经听闻纪明通昨日连续赴宴的事。

    又多了个人知道阿雪的秘密。

    他克制住因为这个念头生出的烦躁, 神色如常的对纪新雪道, “我还以为金明公主是因为沸沸扬扬的传言,到处赴宴。”

    “传言”纪新雪立刻想到让纪明通情绪崩溃的事,“是不是与康阁有关。”

    虞珩点头, 将他在宫外听到的消息告诉纪新雪。

    从昨日开始,康十五郎养外室的消息忽然传遍长安,不仅各府宴席中有风言风语, 长安街边的百姓都能说出些子午卯酉。

    “我让人查了下,庆和胡同的宅子在五年前转入康阁手中。宅子中的小娘子是曾伺候康阁十年的贴身侍女,在三年前赎身变成民籍,如今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

    纪新雪算了下时间,目光逐渐深沉。

    纪明通是长平二年离开长安去封地,同年与康阁重逢。

    康阁的贴身侍女是在三年前赎身变成民籍,也是长平二年。

    即使不能排除忽然传遍长安的流言,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总不能将康阁让已经赎身的侍女住进他名下私宅的行为,也推到传播流言的人身上。

    “我想将康阁撵出长安,再也不许他出现在阿姐面前,阿姐也同意如此处理这件事,阿耶却说要让康阁在长安过个好年。”纪新雪以手杵脸,陷入沉思。

    他仍旧想不通康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虽然世家得以借着崔氏的东风,在焱光朝末期窥得生机,但焱光朝末期刚好是朝堂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的混日子,等待新帝登基再发力的时候。

    直白点说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当时所有土地肥沃的坑中都有萝卜,即使世家能够入朝,也无法占据重要的位置,只能吃些别人不要的残羹冷饭。

    这种情况下,除了始终不曾没落的英国公府祁氏和崔氏,其余世家的日子只能说是略有改变,远远称不上重铸世家荣光。

    朝堂上随便找出个二品官或掌握实权的三品官,都能给所谓的世家脸色看。

    这还是已经考虑世家同气连枝,祁氏和崔氏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其余世家被欺负的情况下,才没将有实权的四品官也算进去。

    按照如今的情况看,康氏家主的官品最高,是正三品。

    可惜是个空有荣誉称号的勋职,没有任何实权。最有实权的人任职大理寺少卿,是从四品,这个人还不是康阁的亲爹,只是康阁的叔叔。

    所以康阁说的好听是世家嫡系,抛却乱七八糟的虚名,不过是三品勋官的孙子,六品官的儿子,他还不是嫡长孙和嫡长子。

    即使他能高攀上纪明通,也没人会以为康阁会成为纪明通的驸马。

    除非纪明通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康阁不嫁,为康阁要死要活。

    事实却是纪明通更在意从小玩到大的华阳长公主和纪成,能为康阁所做最叛逆的事,只是阻止华阳长公主和纪成将康阁远远的打发走。

    区区康氏,区区康阁,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然值得长平帝在意。

    “也许不是因为康氏,是因为世家。”虞珩毫无顾忌的说出纪新雪刻意避讳的话,“祁氏和崔氏用手中的权势庇护其余世家,其余世家自然要出人出力,回报祁氏和崔氏。”

    纪新雪看出虞珩提起祁氏时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阿耶昨日提起兄姐们的婚事,让我问你可有喜欢的女郎,他要给你赐婚。”

    朝堂还有那么多人在,就算世家真的有问题,也不需要虞珩大义灭亲。

    虞珩垂下头,目光死死锁定在衣袍上的金色祥云。

    他已经有婚约,为什么还要给他赐婚

    “没有,我不想成婚。”虞珩重新抬起头,盯着纪新雪的眼睛道,“你阿兄、阿姐们还没成婚,我不着急。”

    “嗯”纪新雪点头,“是清河郡王世子提醒阿耶,不要耽搁你的婚事,阿耶才让我来问你。”

    “你记不记得答应我的事。”虞珩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说出这句险些在刚才就脱口而出的话。

    话刚出口,虞珩就后悔了。

    为什么不能忍住

    万一阿雪察觉到他贪婪可怖的心思,生出远离他的念头怎么办

    能以挚友的身份站在阿雪身边,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他该满足。

    明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岔开刚才的话,让曾经的戏言永远埋藏在回忆中,虞珩却如何都张不开口。

    他不甘心。

    这是阿雪亲口答应他的事,他为什么不能提

    盯着纪新雪看的时间越久,虞珩越怕日夜在脑海中翻腾的龌龊念头会顺着双眼露出端倪。

    他竭尽全力的控制渴望和对不存在之人的嫉妒,等待来自于纪新雪的宣判。

    阿雪还记不记得答应过他的事

    只要他不娶妻、不纳妾、不找通房,阿雪就不娶妻、不纳妾、不找通房。

    久久没有等到纪新雪的回答,虞珩难免生出别的念头。

    难道他始终铭记于心的话,在阿雪眼中只是随口说出的戏言

    不会,阿雪从来都不会敷衍他,肯定不会忘记答应过他的话。

    是不是阿雪已经有喜欢的人,想要娶妻,所以才问他是否想娶妻

    不是,他整日与阿雪形影不离,如果阿雪有喜欢的人,他肯定早就发现端倪。况且阿雪与他无话不说,会主动告诉他。

    阿雪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他龌龊的心思,想要借着婚事警告他

    不知过了多久,虞珩眼中的光亮彻底消散。

    他不能承担任何被纪新雪彻底推开的风险。

    “我答应过你你不娶妻,我就不娶妻的事”纪新雪眼含迟疑。   在虞珩看来格外漫长的时间,对于纪新雪来说,只够他结合正和虞珩交流的内容,分析虞珩在问什么,然后再稍作回想。

    虞珩暗淡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左脸处轻易不肯见人的梨涡也前所未有的深刻,仿佛装满香醇的梨子酒。

    纪新雪被虞珩的情绪感染,也扬起灿烂的笑容,心中却生出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虞珩没想到会在已经放弃得到答案,准备将话题引到别处的时候听到纪新雪的回答,喜出望外之下,全无理智可言,迫不及待的追问,“你会信守承诺,对不对”

    纪新雪点头,心中的违和感更浓。

    十三岁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单纯可爱的孩子话。

    即将十七岁的时候,仍旧坚持当年的约定

    纪新雪眼中的探究,让虞珩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他再次带上精雕细琢的面具,从容不迫的道,“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你有喜欢的人,不要瞒着我,我不会让这个约定耽搁你的终身大事。”

    “还是你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问出这句话时,虞珩脸上浮于表面的笑容变成真情实意的纵容。

    没关系,纪新雪会发现喜欢的人不值得喜欢,不算是为他们的约定耽误终身大事。

    纪新雪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想仔细解释却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地方,唯有用语气表达坚定,“没有,我从来没有成婚的想法。”

    即将十七岁的人仍旧坚持幼时的约定也不奇怪。

    他会在听到长平帝想要撮合纪明通和虞珩的时候,担心两人若是成婚,他再与纪明通闹矛盾,纪明通和虞珩会同时不理他,岂不是比虞珩还幼稚。

    况且他平时也会担心,将来虞珩成婚,襄临郡王妃是否会因为介意他曾和虞珩有数年的婚约,希望虞珩疏远他。

    这些担忧,皆是因为他和虞珩将对方看得很重要,婚姻则是人生中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再过几年尘埃落定时,他和虞珩再回想如今的种种想法,说不定会笑的饮不下酒。

    长平帝留清河郡王世子在凤翔宫用晚膳,专门让人来叫纪新雪和虞珩去伺候酒水。

    纪新雪刚踏入偏厅,就感觉到来自清河郡王世子堪称诡异的目光。

    先是在他的脸上停留许久,然后聚集在他颈间的丝巾处,最后一路向下,落在不可描述的位置。

    纪新雪下意识的躲到虞珩身后。

    肯定是长平帝将他的真实性别透露给清河郡王世子,清河郡王世子的目光才会如此放肆。

    纪新雪能理解清河郡王世子知道他是郎君,再看到他会觉得奇怪,但想起纪敏嫣是用月事带试探他、纪明通不相信郎君才会有喉结的时候,也是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不可描述的位置,纪新雪竟然想不到该如何吐槽清河郡王世子。

    虞珩挡在纪新雪前面,目光沉沉的与清河郡王世子对视,“叔公。”

    “唔”感觉到虞珩毫不掩饰的敌意,清河郡王世子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将目光转到长平帝脸上,眉宇间浮现狐疑,“你真的没有骗我”

    宗室三代,甚至整个长安百年内都没有比小五容貌气度更佳的美人,怎么可能是皇子

    他能理解长平帝为继承人的问题头疼,也觉得小五比小二更适合做太子。以长平帝的胆大妄为,不是做不出让女儿装成儿子继承皇位的事。

    “是,我刚才故意骗王叔。”长平帝皮笑肉不笑的回话,端起酒杯朝清河郡王世子示意,一饮而尽,道,“给王叔赔罪。”

    清河郡王世子见状,眼中的狐疑更重。他拿起酒壶填满长平帝手中的空杯,提议道,“正好纪成整日无所事事,闲到摸猫逗狗打发时间,闹的阿耶和阿娘脑壳疼,让他带凤郎和小五去温泉庄子玩。”

    长平帝嗤笑,“马上就要过年,去什么温泉庄子让他们老实去赴宴,谁先定下婚事,我重重有赏”

    清河郡王世子面露赞同。

    是该早些成婚,相比历朝历代,虞朝宗室始终算不上枝繁叶茂。

    清河郡王世子不再关心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暂时都不会有变动的纪新雪,转而问起纪敏嫣的婚事,“去调查阿不罕冰的金吾卫可有归来”

    如果非要从异族王子中选驸马,阿不罕冰能称得上是脱颖而出。

    突厥王子已经是突厥弃子却依旧野心勃勃,整日妄想借助虞朝的力量杀回突厥。

    南诏王子是来长安朝见长平帝,学习虞朝文化,早晚都会离开长安。

    阿不罕冰只是靺鞨可汗的侄子,在靺鞨的地位远不能与靺鞨可汗的亲儿子相比,从来都没有继承可汗之位的可能。

    靺鞨可汗送他来长安称不上舍弃,也不会费心思让阿不罕冰回去。

    长平帝点头,脸上的不快更甚,“阿不罕冰只是阿不罕真的兄长收养的孤儿,算是阿不罕真的战俘。河南道和淮南道的动静蔓延到河北道,惊动阿不罕真,又有突厥和南诏接连派使臣来长安,阿不罕真才想起已经被剥夺姓氏的战俘,重新为其赐姓。”

    相比突厥和南诏派来货真价实的王子,长平帝委实不能满意靺鞨的敷衍。

    清河郡王世子沉吟片刻,问道,“你意下如何”

    阿不罕冰竟然与阿不罕真有深仇大怨,有些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不如何。”长平帝放下酒杯,看向清河郡王世子的目光满是谴责。他拿起手边的酒壶,倒满清河郡王世子面前的小碗,“喝”

    至少在过年期间,他不想再考虑纪敏嫣的婚事。

    长平帝与清河郡王世子聊的开心,皆拿着酒壶给连连为对方添酒,根本就没给纪新雪和虞珩表现的机会。

    原本是来伺候酒水的纪新雪和虞珩慢吞吞的用过晚膳,在长平帝嫌弃的目光中离开凤翔宫。

    快要到玉和宫时,有提着灯笼的老太监迎上来,他称纪璟屿有要事想和虞珩商量,请虞珩去纪璟屿宫中。

    纪新雪故意对虞珩道,“我也有事要说,你记得回来。”

    他要是不说这句话,按照纪璟屿的习惯,肯定不会在宫门落钥后放虞珩离开。

    虞珩三日没有进宫,他就有三日没睡过好觉,绝不能错过主动送进宫的抱枕

    目送虞珩随着老太监离开,纪新雪继续往玉和宫的方向走,在玉和宫大门处看见预料之外的人。

    “阿兄”

    要不是能确定老太监是纪璟屿的心腹,纪新雪都要怀疑虞珩是不是已经中了圈套。

    纪璟屿点头,温声道,“我想与你说些话,才会让福顺先叫走虞珩。”

    “正好我也有事想对阿兄说。”纪新雪笑着道。

    趁着这个机会,先将他是男子的事告诉纪璟屿,明日再找机会对纪靖柔坦白。

    作为弟弟,他得一碗水端平。

    因为想要告诉纪璟屿秘密,纪新雪没带纪璟屿去花厅。他将纪璟屿带去暖房,特意交代宫人端温水来。

    纪新雪不担心纪璟屿会气到用热茶泼他,他是怕纪璟屿过于震惊,将热茶倒在自己身上。

    纪璟屿仔细打量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的妹妹。

    在他的记忆中,很长的时间里,纪新雪都是姐妹中身形最瘦小的人。

    此次从封地回来,是纪新雪身形变化最大的一次。

    可惜与纪新雪共同返回长安的虞珩身形变化更大,以至于直到现在,纪璟屿才真的有妹妹长大的感觉。

    这让纪璟屿对想说的话产生犹豫。

    “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纪璟屿觉得他需要再想想,要怎么开口。

    “阿兄先说。”纪新雪怕自己先说,纪璟屿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两人对视,妥协的人毫不意外,是纪璟屿。

    “我会在年后求阿耶早日为你和凤郎定下婚期,你们别急着咳咳”话还没说完,纪璟屿已经尴尬的满脸通红,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你在婚前有孕,这个孩子可能没办法记在安国公主府的玉碟中。”

    虽然妹妹身上的爵位也能继承,但无论是从宗室的角度,还是从朝堂的角度,都是安国公主府的爵位更很重要。

    如果妹妹只想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最好能稳妥的记在安国公主府的玉碟中,否则妹妹就要至少生两个。

    除此之外,未婚先孕还要面对各种风言风语。

    纪璟屿实在不忍心见纪新雪和虞珩一路顺遂,却在好事将成的时候遇到波折,见虞珩屡教不改,只能忍着羞窘来提醒纪新雪。

    纪新雪面露骇笑,他不明白纪璟屿为什么会有如此离谱的担忧。

    来不及细想,解释的话已经脱口而出,“阿兄,你放心,我和虞珩绝对不会有孩子。”

    纪璟屿闻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

    他抓紧身侧的衣袍,上半身不知不觉的前倾,急匆匆的道,“是谁的身体有问题太医怎么说,能不能调养回来。”

    “不是”纪新雪比纪璟屿还急,连忙抬起颤抖的手去解颈间的丝巾。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将丝巾扯成两段。

    正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纪新雪身上的纪璟屿,立刻看到藏在丝巾下的喉结。他脸上的焦急瞬间凝结,原本前倾的上本身紧紧抵在背椅处,哑声道,“这是什么”

    “是喉结啊,阿兄。”纪新雪往前走半步,抓着纪璟屿放在腿上的手往自己颈间凑,认真的解释,“我和虞珩只是单纯的睡在同处而已。”

    纪璟屿眨了眨空茫的眼睛,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人似的任由纪新雪摆弄,被动感受手下弧度明显的喉结。

    半晌后,纪璟屿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纪新雪。

    从纪新雪头上三尾凤钗到额间悬挂的金制凤尾,再到线条婉转的柳叶眉,波光流转的凤眼、挺直且秀气的鼻子、薄薄抿成条直线的嘴唇、触感真实的喉结,藏在腰封中盈盈可握的纤腰

    纪璟屿明白纪新雪的话是什么意思,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妹妹长了喉结。

    他的目光顺着在女郎中也不算大的靴子原路返回,停留在绣着凤纹的腰封处。

    纪新雪忍着羞耻,小声道,“我”

    不行,即使是哥哥,也不能遛鸟,他接受不了。

    “凤郎说你们从十二岁起就日日睡在同处,是他故意装可怜,你才答应他。”纪璟屿语无伦次的道。

    如果小五是弟弟,不是妹妹,凤郎被他误会,甚至挨打的时候,为什么不辩解

    纪新雪算了下日子,轻轻点头,将两人最初因为失眠同睡,现在已经成为习惯的事告诉纪璟屿。

    纪璟屿闻言,表情越来越复杂,仔细对纪新雪说明他错手打伤虞珩的经过。

    终于知道纪璟屿为什么会对虞珩动手,纪新雪却觉得他比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更困惑。

    且不说虞珩的酒量远胜于他,轻易不会醉酒。

    即使真的醉酒,虞珩也没有搭话的习惯,更不会故意挑衅。

    纪璟屿口中的虞珩,对他来说,像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纪新雪才再次开口,将有关于隐瞒性别的事,早就准备好的合理解释说给纪璟屿听,最后道,“阿兄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阿耶。”

    纪璟屿沉默的点头,目光又在纪新雪身上打量数轮,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不久后,在纪璟屿宫中等候良久,终于发现不对劲的虞珩匆匆赶回玉和宫,额头上隐约能窥见几不可查的细汗。

    纪新雪已经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宽松衣服,他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目光定定的看着虞珩换衣、擦脸。

    试图将最近发现的不对劲串联起来时,纪新雪才惊觉,不对劲的细节胡乱堆积在不同的角落,已经积累到让人震惊的程度。

    虽然每处违和的地方都有合理的解释,但这么多需要解释的地方即使他对虞珩的滤镜再深,也没法说这是正常现象。

    虞珩,是不是对他有不太正常的想法

    所以才会在饮酒后,因为那种事对阿兄挑衅。

    在意他是否还记得在十二、三岁时的戏言。

    或许纪靖柔的猜测没错,在三日内接连对在城外起哄的勋贵子弟动手的人,也是虞珩。

    “阿兄与你说了什么”虞珩拿开脸上的热毛巾,询问的看向纪新雪。

    纪新雪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道,“不许我们在婚前胡闹伤身。”

    说话的同时,纪新雪紧紧盯着虞珩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能证实他怀疑的证据。

    虞珩脸上浮现赧然,小声道,“我已经对阿兄解释过这件事。”

    纪新雪追问,“什么时候”

    “上次我醉酒的时候。”虞珩脸上的赧色更重,吞吞吐吐的将他醉酒后对纪璟屿出言不逊的事告诉纪新雪。

    相比不久前纪璟屿告诉纪新雪的版本,虞珩因为当时已经喝醉,很多地方都说的很模糊,他苦笑道,“早知道阿兄会说出与话本子中差不多的话,我肯定会换个话本看。”

    纪新雪没回应虞珩的话,眼中的探究半点都没有减少。

    又是这样,每当他觉得虞珩有哪处行为比较奇怪时,虞珩总是能立刻用合适的理由解释他的行为。

    就像是他上午觉得十七岁的虞珩仍旧记得十二、三岁时你不成婚我就不成婚的幼稚约定奇怪。虞珩立刻说,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他们约定就作废。

    虞珩面色如常的抬起手搭在纪新雪肩上,推着纪新雪往床边走去,语气满是无奈,“明日天亮,我就让人去公主府取话本,你看见话本就知道我和阿兄当时的对话和话本中的对话多像,连阿兄打我那两拳,也与话本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纪新雪相信以虞珩的聪明,不会说能轻而易举被揭穿的谎言,心中却生出莫名其妙的不甘。他猛地回过头,“三姐今日特意进宫寻我,让我劝你收敛些。”

    “嗯”虞珩眼中闪过暗色,抬头时窥见纪新雪认真的表情,临时放弃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哼笑道,“就算成业侯府的人知道,是我让人将他们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也不敢来找我的麻烦。又不是我逼着三郎君养花魁做外室。只要花魁去闹,成业侯府的丑事早晚会传遍长安。”

    “你只插手了成业侯府的事”纪新雪探究的看向虞珩。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各种违和的事是因为巧合才接连碰撞,所有合理的解释都是真的合理

    “还有什么事”虞珩满头雾水的回望纪新雪。

    两人对视半晌,纪新雪率先转过头,“没事。”

    还好他没有直接问虞珩是不是对他有不太正常的想法。

    否则恐怕要找个地缝度过余生,才能忘记自作多情的尴尬。

    一夜无梦到天亮,纪新雪久违的体会到神清气爽的感觉,顺带将昨日的尴尬也忘在脑后。

    他坐起来伸了个解乏的懒腰,笑嘻嘻的对虞珩道,“今日不仅能见到阿不罕冰,还能见到戎家女郎和张家女郎。”

    说到这里,纪新雪眼中浮现担忧,“不知道阿兄有没有被我打击到,应该不会影响他选妃”

    看兄姐们的反应,他的女装似乎很成功。

    千万别让纪璟屿有心理阴影,看到女郎先盯颈间。

    虞珩抬手在纪新雪手臂上拍了拍,不走心的安慰道,“没事,太后年前赐戎家女郎和张家女郎嫔位才能穿的宫装,她们今日会穿宫装。”

    纪新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虞珩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恼虞珩嘲笑他没有胸,还是该感叹虞珩连宫装能看出身材都知道,懂的真多。

    再一次证明他昨日的担心多余。

    虞珩直的很。

    因为是除夕宫宴,即使没胸,纪新雪也要穿宫装,所以他专门让绣娘提前准备各种材质的小披肩。

    虞珩向来比纪新雪装扮的快,他只需要在洗漱后换上郡王常服,将头发束在头冠中,在腰间挂上半永久的金麒麟和其他配饰,就算是准备就绪,安心的找个好位置等待纪新雪梳妆打扮。

    纪新雪昂着头等梳妆宫女抹水粉,小声抱怨,“要是我梳妆也能像你换衣服那么快,该有多好。”

    “你梳妆完比我好看。”虞珩答道。

    这句话让纪新雪直白的感受到辛苦会有回报的快乐,他矜持的勾起嘴角,“我不梳妆也比你好看。”

    有个最好看的阿耶,真了不起。

    两名宫人低眉顺眼的进门,一人走向正闭着眼睛的纪新雪,一人捧着木盒走向虞珩。

    走到纪新雪身边的宫女先开口,“陛下有令让小五穿的素净些。”

    纪新雪猛地睁开眼睛,“素净”

    真能为难人,年节中谁不是挑着大红大紫穿,恨不得将自己当成八宝架打扮,彰显地位和权势。

    他要是敢太素,开朝肯定要被御史的奏折淹没。

    什么不敬君父、违背祖律之类的罪名,至少能列出百八十个。

    纪新雪挥退凤翔宫的宫人,目光幽幽的看向铜镜里明艳大方的美人,高声道,“凤郎,阿耶让我们穿的素净些”

    总不能让他独自面对群臣的弹劾。

    虞珩发出声轻笑,拿着翻开的话本走到纪新雪身侧,虚心问道,“你觉得哪个颜色素净

    玉和宫中有许多他从未上身的郡王常服,几乎什么颜色都有。

    纪新雪朝着衣柜看去。

    素净

    红色、紫色肯定不行、大绿显老且也是浓墨重彩的颜色、宝蓝色从来都不算是素色,又不能穿的太素被朝臣找麻烦。

    “鸦青色”纪新雪指着衣柜中唯一的深色道,“我记得你也有身同色的衣服,当时是用同匹布料裁制,从来都没穿过。”

    因为鸦青色太沉闷,他和虞珩都不喜欢。

    虞珩抽空从话本中抬起头瞥了眼衣柜,“我让人去找找那件衣服在不在玉和宫。”

    说罢,他将话本放到纪新雪面前,“话本送来了,当时我和阿兄的对话在这里。”

    纪新雪定睛看去。

    先看内容,几乎完全符合纪璟屿和虞珩对他说的过程,委实巧的离谱。

    再看字迹和装订,皆能称得上干净整洁,绝不是用一夜的时间就能赶制出来的精品。

    他合上话本,看向封皮处的作者署名,虽然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想来是小有名气的作者。

    纪新雪轻咳一声,掩饰曾经自作多情的尴尬,指着床边的位置道,“放在床头的柜子处,晚上回来再看。”

    两刻钟后,纪新雪终于临时凑出一套既素净庄重,又不失礼数的衣服,与虞珩共同赶往设宴的地方。

    今日除夕大宴,他只有三个任务。

    找到阿不罕冰,见识阿不罕冰究竟有多好看。

    对戎家女郎和张家女郎释放善意。虽然他不能帮纪璟屿选妃,但他可以协助姐妹们,引戎家女郎和张家女郎多说几句话。

    找机会与纪靖柔坦白性别,免得明日纪靖柔突然见到穿着皇子常服的他,发现纪敏嫣、纪璟屿和纪明通都不惊讶,怒上加怒。

    至于可爱的小妹妹纪宝珊。

    她年纪太小,几乎已经忘记焱光朝时的种种压抑。她知道这件事,有可能无法控制想法和脾气,委实不适合在除夕宴的日子知道内情。

    宫宴巳时整开始,辰时就有朝臣及家眷陆续进宫。

    长平帝亲自去迎清河郡王,与其携手去专门举办宫宴的安福宫。

    见清河郡王虽然始终称病不肯上朝,但气色极好,中气也足,长平帝心下大喜,给这些日子陪在清河郡王身边的小辈每人赐了枚如意。

    清河郡王环顾四周,没见到灵王和公主们,问道,“怀安他们在何处”

    长平帝笑道,“敏嫣和靖柔已经去凤藻宫待客,璟屿和明通在朝臣处,小五和凤郎许是有事耽搁,宝珊正照顾幼子。”

    他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殿外似有若无的声音忽然变得喧闹。

    长平帝和清河郡王同时看向门口。

    难得穿了身红袍的莫岣抱着金刀走进来,在长平帝和清河郡王的注视中稍稍停顿,缓步走到长平帝身侧站定。

    今日宫中鱼龙混杂,他得贴身保护陛下。

    长平帝眼中浮现无奈,主动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莫岣永远平波无澜的眼中极快的闪过几不可见的胆怯,“清河郡王妃和两位大长公主夸安武公主,郎君们和女郎们听到动静,都来看热闹。”

    好在身上的衣服方便翻墙,不然他得让金吾卫开路,才能进安福宫。

    长平帝嘴角的笑容陡然凝滞,沉默了会才开口,“叔祖母和皇姑们夸他什么”

    莫岣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长篇大论的夸赞。

    “洛神之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温暖的阳光”、“青龙偃月”、“于兮虞兮”、“癌症晚期的朋友”、“肖战糊穿地心”、“囧囧酥”、“闻青鲤”的地雷

    谢谢“瑟大王的真爱十喻欧欧欧”“木香”“小易”“再来一粒兰花豆”“三十”“豆沙包”“不落星”“飘渺无踪迹”“荼茶苶”“肖战的坚果喵”“白鸥与海”“浮华暗香”“清轻晴卿倾淸傾”“kacy是个颜控”“toorro”“毕苗叶”“昵称好难想”“时光”“二二二”“阿嫌嫌嫌”“乐淘子”“醉里论道”“一心向阳”“1640”“沏一壶风骨”“干饭喵”“倚灯望剑”“芝士桃桃t”“啊呀呀呀鸭”“饭团”“喵”“三千”“vitsia”“越千桐”“韶华白首不过浮生一阙”“老同兴”“容茶”“n”“温暖的阳光”“啊呀”“芝芝”“你听风在吹”“长野”“50601821”“月瑟”“当归”“雪玉血”“小熊弘毅”的营养液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