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十年岁月,天翻地覆。……

作品:《枕刀

    骏马来到简府门前, 卫如流翻下马,斗篷于长空中猎猎作响。

    简言之松了口气,他一张俊脸都要冻僵了。

    他搓了搓手, 往手心里哈了口气“你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过来了。”

    卫如流实话实说“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你欢迎我, 你爹未必欢迎。”

    简言之翻了个白眼“我的客, 我爹不欢迎又能如,我都加冠了。”

    卫如流转手里的刀,垂眸道“简言之, 和我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轻则祸及自己的性命,则有能牵连你的家,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马上转回刑狱司。”

    友情这东西对他来说过奢侈缥缈,

    但简言之确实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以称作朋友的。

    正如此, 他才会几次三番冷视简言之, 不愿简言之与他有多接触。他已站在悬崖之上退不得,又必捆绑他随他赴死。

    “欸等等”简言之掏了掏耳朵,不乐意听到这话,“今天是我祖母的生辰, 你说这话也扫兴了吧。我又不是傻子, 不至于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只是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还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祸患。”

    说着,简言之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寿宴就要开始了,再在这里站下, 迟到是小事,我冻出伤寒来就是大事了。”

    他自幼娇生惯养的,最讨厌生病了。简言之理直气壮想着。

    看着大摇大摆走入简府的简言之,卫如流转了转手里的刀,随他走入简府。

    两走到长廊上,两侧摆满了寿桃盆栽和各喜庆的装饰。

    简言之余光扫见那把刀,强调道“先说好,今日是我祖母寿辰,不宜见血,你千万别在府里刀啊。要是真有惹你了,揍一顿就是了,这府上宾客的份虽然个顶个的高,但绝对没一个打得过你的。”

    “放心。”卫如流停下转刀的作,“我今天就是赴约来来给老夫贺寿的。”

    他自幼就不喜欢参加宴会,若是寻常宴会,早就拒绝了。

    简言之堵了他几日,好说歹说,卫如流才决定过来。

    卫如流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抛给简言之“方才给老夫备了份礼物。”

    简言之乐了,忙收起来“你是为这才来迟的”

    卫如流冷声道“就是单纯来晚了。”

    简言之嗤笑一声,也不揭穿他的口是心非。

    两穿过长廊,入前厅,来到设给男宾的席位。

    前厅这边几乎坐满了,收到请帖的各府客都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待宴会开始。

    此时简言之领着一位青褐长衣的年轻公子走来,几乎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上。

    血洗刑狱司至今已过一月有余,“卫如流”这个名字在京城谓是如雷贯耳,但见过卫如流本长什么样的却没几个,而席间绝大多数都认不出他,彼此附耳低声交谈,讨论着这位被简公子亲自领来的年轻公子到底是什么份。

    能有如此风姿的青年,在这帝都屈指数。

    他的份都和这位青年对不上。

    而且参加宴席都是有规矩的,份越是贵的往往越靠后入席,如今场间有席位都坐满了,仅剩下主位下首那张席位还空余着。

    简大老爷一富态,不像是朝中正三品大臣,倒像是普通一富家翁。

    他倚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樽慢慢品酒,姿态闲适。

    闲来无事,他与慕大老爷笑谈起来。

    两正聊得起劲,听到后方突起的窃窃私语声,纷纷看前厅大门。

    目光落在卫如流上,简大老爷和慕大老爷的眼前同时一黑这位怎么过来了。

    再看那眉开眼笑走在卫如流边的简言之,简大老爷心中暗暗咬牙真是前世不修,才修来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不知道耳提面命多次,告诉儿子私底下接触这位就罢了,千万别把两的交情放到大庭广众下。结果呢,把他的话完全当耳旁风了

    要不是自己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简大老爷换号来的心都有了。

    “你的位置就在最前面那,要到了。”简言之正兴致勃勃对卫如流介绍着,结果头一偏,就看到了他爹那要烧起来的眼睛,吓得后颈发凉,脖子下意识如鹌鹑般缩了起来。但下一刻,简言之又昂着头。

    一顿竹条抄肉看来是免不了的了,但那都是宴会结束后的事情。

    现在

    他要抖擞起来

    卫如流视线平平移过,看简大老爷。

    他早就猜到简大老爷的反应,此时也不恼怒,反而是预料之中的平静。

    简大老爷心下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罢“贤侄到了就请入席吧。”主开了口。

    卫如流颔首,转入席。

    简言之不敢凑到他爹面前,正要跟着卫如流一块儿钻,被简大老爷先一步叫住“寿宴快要开始了,你后院瞧瞧你祖母。”

    简言之只得离开。

    他这番互极短,但席间有都瞧得清楚。

    简大老爷请这位年轻公子入席时,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并未作揖回礼啊。

    而简大老爷也未对他的怠慢态度表示出任不满,仿佛这是理当然的。

    众更好奇这位年轻公子的份了。

    很快,就有大理寺的官员给众解了惑。

    “卫如流”这个名字在席间转了一圈,有纷纷收敛自己投卫如流的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这位煞神会盯上自己。

    卫如流端酒握刀,于席中泰然自若。

    慕大老爷注意到这一幕,突然心生感慨。

    慕大老爷还记得这位年轻十年前参加宴会的情景。

    那时他一华服光风霁月,坐于席间众星捧月,如珠玉在堂夺尽风华,不知有多敬了他一杯酒欢喜,为与他搭一句话绞尽脑汁。

    十年岁月,天翻地覆。

    不多时,宴会正式开始。

    简夫和简言之扶着简老封君来到前厅,坐在了女宾席位的主位上。

    简老封君满头银发,穿着缎面淡金色袄子,喜庆又雍容,她的审美与简言之如出一辙,头面全是金制饰品。

    这里的女眷实在多,简言之被看得头皮发麻,等他祖母一坐好,他脚底抹油,转要溜“祖母,娘,我先离开了。”

    一转过,简言之便瞧见了跪坐在斜前方的慕秋。

    之前他几次见到慕秋,慕秋都是穿着淡雅的衣服,不施粉黛,今日盛装出席,安静坐在一侧已是艳压四座,格外引注目。

    他盯得有过于明显,慕秋仰起头。

    大家也算是熟了,简言之朝慕秋露出一个晃眼的笑容,大步离。

    慕秋反应平静。

    这一幕落在有心眼里,那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婢女高高托起食盘鱼贯而入,将备好的酒席一一摆到每张桌案上。

    简家这场寿宴准备得确实用心,大冬天的,菜送上来时还在冒着热气,让各位客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菜肴。

    等慕大夫了筷子,慕秋才举起筷子,狭了一口鸭丝送嘴里。

    鸭丝被处理得很细致,选的还是最嫩的部位,入嘴滑而不腻,很合慕秋的口味。

    她眯起眼睛,又多用了两口。

    将席上的菜一一试过味道,慕秋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果酒喝起来。

    果酒不知道是用什么酿的,味道清冽,喝下也不醉。她的酒量非常一般,平时很碰酒,现在喝到了喜欢的酒,不免有贪杯,一不小心杯子见了底。

    静坐片刻,酒的后劲才慢慢上来,醺得慕秋颊侧微红,眼角也泛起淡淡的红晕。

    慕大夫放下筷子,用帕子压了压唇角。

    坐在上首的简夫笑问“慕大夫,这菜色还合你的口味”

    慕大夫笑着开了句玩笑话“今日过后,不知道会有多盯上简府的大厨。”

    简夫被这句话逗得一笑,目光顺势移到慕秋上“府上二小姐已经及笄了吧。”

    慕大夫不声色道“是,年及的笄。”

    “不知怎么的,这孩子瞧着真是合我眼缘。”

    简夫从腕间退下一只羊脂玉手镯,递了过。

    “你刚回京不久,今日是一次来简府,我也没提前备什么见面礼,这只手镯的款式极适合你姑娘家,你瞧瞧看喜欢”

    酒劲上头,慕秋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她愣了愣,瞧慕大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

    慕大夫轻轻点头。

    就算没别的心思在,以慕家和简家的交情,简夫给慕秋送个见面礼,慕秋收下来也是理当然的。

    慕秋款款起,走到简夫前,简夫和简老封君各行一礼,这才接过手镯。

    简老封君微笑着示意慕秋免礼。

    简夫仔细打量慕秋的容貌,只觉得这姑娘长得无一处不精致,难怪自家儿子会在群中一眼“相中”她,巧笑倩兮间明眸生辉,简夫自己都越瞧越喜欢了。

    而且她行礼也好,用餐礼仪也好,虽还未到无挑剔的程度,但也没有一丝失礼。

    刚从扬州回到慕府,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好,看得出来是个聪慧伶俐的姑娘。

    “方才是吃酒了吗果酒是言之挑的,后劲能会比较大,你要是在厅里待得烦闷了,以出外面透透气。”简夫笑着将玉镯放在慕秋手心里。

    慕秋感受到简夫的善意,弯着唇道谢,握着玉镯回到席位上,示意白霜把玉镯收起来,免得一不小心磕碰到。

    简老封君上了年纪,用完席后与众说会儿话,就在简夫的搀扶下回了后院休息。

    主家不在了,前厅的客纷纷走起来,慕雨也被手帕交情的姐妹叫走。

    慕秋脸有发烫,和慕大夫打了声招呼,在白霜的搀扶下走出外面,想门口吹吹风醒酒。

    才出前厅,夹着雪的风迎面吹来。

    放眼望,地面和周遭树木花草上都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积雪。

    慕秋眸光骤亮,情绪激起来。

    扬州几乎没下过雪。

    “我外面走走吧。”慕秋说话之时,脚步已迈了出。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打着旋落在她的发梢肩膀,被体温度融化掉,化为一滩淡淡雪水。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很大的庭院。

    左边是一处红梅半开的梅林和假山,右边是工湖泊和凉亭。

    出来透气的各府贵女和郎君,几乎都分散在周围各处行。

    “这梅花开得真好,红梅白雪,果真是间盛景啊,世子觉得如”一位锦衣公子笑着问边的候府世子。

    那位世子却始终毫无反应。

    锦衣公子奇道“世子,世子”

    世子的目光依旧直直望着前方,仿佛出了魂般。

    锦衣公子摸不着头脑,顺着世子的目光看过,微张的嘴巴再也合不上,出神喃喃道“踏着红梅白雪而来,原来这才是间盛景啊”

    那位候府世子终于回神,急急问自己的书童“这是哪家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此时,如候府世子这般失态的并非数。

    引发失态的一袭红裙,外罩着灰黑斗篷,脖间用雪白狐毛滚了一圈,既做装饰又以保暖。正是慕秋。

    她没注意到那打量的视线,一个玩雪玩得不亦乐乎。

    旁那棵梅树的枝梢上积了不雪,压得了,慕秋稍微晃一晃梅树树干,白雪成团从枝头滚落,砸在地上飞溅出薄雪。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慕秋反反复复玩了三次,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拍掉手掌和手背沾到的雪花。

    白霜在旁边忍着笑。

    小姐平日里总是很冷静沉稳,如今有吃醉了,举止也比平日里要娇憨不。

    “小姐,我前面看看吧。”白霜指着一处,建议道。

    慕秋正欲迈步,面前突然出现一位穿着宝蓝色华服的年轻公子。

    他容貌俊秀,君子如玉,凤仪丝毫不输慕云来。

    简言之回到席间,趁着他爹不注意,一把钻了,与卫如流共用一张桌案。

    卫如流给他斟了杯温酒“必和你爹对着干”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在想什么。

    简言之转了转眼珠子,装傻道“我不想坐在我爹旁边,自然只能坐在你旁边了。”

    他爹越是要他疏离卫如流,简言之越是为卫如流不平。

    他不会拿家族安危来开玩笑,但他爹真的杯弓蛇影了。

    “不提这扫兴的话。”简言之嘿嘿一笑,“我刚刚扶着我祖母了女宾那边,你猜我看到了谁。”

    卫如流将酒杯推到简言之面前,随口道“慕姑娘。”

    “这你都猜到了”简言之一惊。

    卫如流“”这还用猜吗。

    “我和你说,慕二小姐今天盛装出席,那叫一个艳惊四座。她要是庭院里溜一圈,啧”

    简言之刻意停顿一番,瞅了瞅卫如流没什么异样的侧脸,这才继续道“不知道有多得看直眼,失魂落魄回家,把心都丢在慕二小姐上。”

    “以呢”

    “宁勇候世子,上一届状元郎这两位在帝都的名声丝毫不下于慕二小姐的堂兄慕云来,又尚未定亲。唉,唉,唉”简言之迭声叹气。

    卫如流无于衷,饮着酒,吃着菜。

    待到席间绝大多数都走出外面透气,卫如流放下筷子,平静问道“屋里炭火烧得足了,你要不要一同出透透气”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