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第 33 章
作品:《表小姐要出家》 周念南手握半拳, 掩去唇边笑意,清了清嗓道“小地方来的姑娘家,的确不像京中闺秀那般斯文秀气, 不过好歹是勇气可嘉, 救了我一命。”
“她人在何处”
“隔壁厢房,正等你去问话。”
“嗯。”崔慕礼环顾四周, 似在找东西, “你换下来的衣物与东西呢”
“左青收起来了,你去找他即可。”
说起来
崔慕礼长眸微眯, “你今日为何遣散了随行侍卫”
周念南呆了呆, 他要怎么说说一时兴起, 想跟谢渺去策马兜风,不想其他人在旁碍眼吗
绞尽脑汁组织言语, 却怎么都觉得不对, 只含糊其辞地道“骑马, 一堆人跟着多没意思”
崔慕礼心知他未说实话, 也懒得追究,“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周念南换下的衣物已褴褛不堪,佩戴的荷包、腰带、禁步与香囊, 均是血污斑斑, 散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腥臭。
相比之下, 谢渺的稍好些, 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崔慕礼用长剑一一挑开详细检查,须臾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雕花匕首上。
刀身通体浸血,仍不掩刃锋冷光。不难想象它是如何割破恶狼皮肉, 又如何深深扎进背脊,将它的灵魂绞杀磨灭。
难以想象的是握它的人。
“将东西收起来,带回刑部。”他扔下一句话,便往谢渺所在的房间走去。
谢渺正在喝安神茶。
暖茶入胃,温度徐徐回升。她搓了搓手指,仍觉得有些发麻,“夕宁,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崔夕宁犹豫道“周三公子说,要等二哥来问过话先要不我再去问问,能否先回崔府”
“不用。”谢渺摇摇头,问道“揽霞与拂绿呢”
“她们都侯在前厅,周三公子说,人多口杂,此事暂时不宜声张。”
“嗯。”谢渺看似沉静,仔细看,碰触茶盏的手却略有瑟缩,“那”
叩叩叩。
崔慕礼在外喊道“夕宁,谢表妹,是我。”
崔夕宁倏地起身,欣喜地奔向门边,“二哥来了”
先前的局促意乱随着崔慕礼的到来而随之变淡,仿佛无形之中得到安抚,心逐渐归于原位。
崔夕宁适时退下,崔慕礼走到四方桌一角,与谢渺面对面坐下。
他并不急着问话,颇有闲情逸致地倒上茶,品茗般抿上一小口,便皱着剑眉,不留情面地道“什么茶,如此难喝。”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茶好不好喝
谢渺暗自腹诽,道“崔表哥,这是安神茶,以龙齿,石菖蒲切碎水煎而成,可缓神安眠,与你常喝的茶叶非同中功效。”
“原来如此。”崔慕礼放下茶杯,抬眸望着她,“你喜欢喝哪中茶”
谢渺一愣,四两拨千斤地道“有什么茶便喝什么茶。”她是什么身份,谈得上喜欢或不喜欢吗
崔慕礼又问“雨前龙井喝着如何”
谢渺顿时觉得牙根发痒,能如何醒目提神,夜不能寐呗
她勉强笑道“表哥屋里的茶叶,自然是极好。”
“既然喜欢,我叫乔木再送些过去。”
谢渺的右手食指不耐地敲了几下桌面,“表哥,你是来同我聊茶叶的”
崔慕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中一动,忽地笑开,“原来表妹喜欢我直接点。”
他本就生得极好,平素戴着温文知礼的面具,便已有夺月清辉之姿,此刻浅笑清吟,一双丹凤眸里漾着细碎星烁,似生出一把细巧的钩,挠得人心痒痒。
莫说女子,恐怕连男子都抵御不了此般绝色之态。
不过,失礼了,面前坐着的是谢渺,她早已免疫。
红帐翻浪,水乳交融,耳鬓厮磨时,他们阅尽彼此的旖旎失魂。她见过道貌岸然下他yu念翻覆,强横甚至粗暴的一面。可那又如何身体的欢愉只短暂一瞬,如昙花乍现时馥郁氤氲,消逝时亦猝不及防。
佛有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1
这点小小手段,如何能迷惑到佛祖的虔诚弟子,谢渺是也
她稳如泰山,不避其芒,耿直回道“今日我与夕宁来骑马,不曾想先遇上夕珺与苏小姐,又碰上周三公子与百里公子”
竟是不等他问话,顾自描述起经过。
她说得事无巨细,与周念南所言相差无几,唯有一处,周念南方才不曾提及。
“你说你洗了两遍手”
“对。”
“为何”
“周念南给疾风特质的零嘴,有股特别的味道,留在掌心祛之不去”
“什么样的味道”
“又苦又腥,好像,好像鱼腥草的味道。”
“手上可还有残留”
“没了。”
“能否让我检查一下”
谢渺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衣袖,“我用香夷洗过手,再无一点气味。”
“是吗”崔慕礼起身,走到她身畔,朝她摊开掌心,“表妹可介意我来检查”
“介意。”谢渺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状似不悦地道“表哥不信我”
崔慕礼微叹,“表妹,同中法子,用一次便够了。”
诶什么意思
不等谢渺回神,崔慕礼已挤到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二人贴得极近。谢渺的额头恰好够在他的下巴处,稍仰起头,便能探进他的黑眸。
熟悉到令人心惊的气息闯入鼻间,谢渺忙不迭地后退,不料板凳长度有限,身下倏然落空,整个人失衡向后跌落
一只手横空出世,掐住她的细腰,收臂轻拢便将人揽到怀里。
谢渺曲肘抵在他的身前,正待发难,反被崔慕礼捏住手指,仔细端量。
“我来瞧瞧,表妹的掌心没了气味,倒留下些其他东西。”
那双瓷白嫩软的手掌心,横卧着两道浅浅刀痕,自虎口延至少府穴,虽经过擦拭,仍有血水渗出。
谢渺忍着痛,使劲往回缩手,然而他箍得极牢,任凭她万般使力都分毫未脱。
他的声淡而轻,手里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强势,眉眼认真地道“匕首是双面刃,使不习惯便容易伤到自己。你手心的伤,想必是致命一击时,手掌滑落,误伤所至。”
谢渺放弃抵抗,扮作咸鱼一条。
崔慕礼以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伤口,见她吃痛皱眉,方道“既然疼,便该说出来,表妹以为呢”
说说给谁听
谢渺不以为然,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吵死个人,想反驳,又知他最擅长诡辩,干脆嘴巴一闭,以沉默应万变。
崔慕礼见她冷脸不语,也见好就收,从袖笼拿出药罐,单手拧开,以指尖挑开一坨药膏,轻柔地敷抹到伤处。
谢渺扭身子再挣,“我自己来”
崔慕礼贴耳轻斥,“别动,在上药。”
饶是再沉稳,谢渺也忍不住烧红面颊,僵直身子,再不敢放肆。
怀里的娇人儿瞬间变成木头,崔慕礼好笑之余,竟生出几分朦胧意动。他还未细品滋味,顿觉手中落空,紧接着胸膛被人一撞
谢渺蛮横地逃开,沿墙靠立,以一副随时能夺门而出的姿势,警惕地瞪着他,“话已问完,我能否回崔府了”
崔慕礼提醒“伤口还未包扎。”
谢渺一脸拒绝,“我可以回府包扎。”
崔慕礼并未坚持,拧好药罐,修长的手指往桌前一推,“每日三次,伤口忌水,涂到消疤即可。”
谢渺不领情,“府中有药,不用表哥费心。”
崔慕礼斯文颔首,“那我便亲自送到母亲那里,再由母亲转交与你。”
算你狠。
她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不情不愿地道“那就多谢表哥心意。”
临走前,谢渺状似无意地留下一句话,“周三公子本就风寒在身,此番受了重伤,还望表哥叮嘱,叫他定要好生休养。”
如此关心念南
崔慕礼颇为深意地投去一眼,谢渺视若无睹,利落地转身离开。
不多时,沉杨前来禀告“公子,马场西侧有处围栏破损,野狼想必是从此进入马场。”
崔慕礼站在窗前,视线落在半空,不知眺望何处,“狼尸”
沉杨道“林太医检查过了,是两头苔原头狼,源自罗刹国,本朝有勋贵子弟私下豢养斗兽的先例。从尸体看,它们胃中空无一物,应当是饿了好几天。”
苔原狼,鱼腥草气味,风寒。
崔慕礼道“去查苔原狼的来历。”
沉杨抱拳,“属下这就去查。”
正欲退下,忽听崔慕礼道“慢。”
沉杨道“公子请吩咐。”
崔慕礼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只闻语调平静,“前几日,我命你派人盯着谢渺。”
沉杨迟疑片刻,“确有此事。”
崔慕礼侧身,眼神冷凌凌地投向他,“人呢”
沉杨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怒意,略带慌张地道“公子说派人盯着表小姐,属下便以为”
在行话里,“盯”指盯梢,除此之外,其余行为都可能打草惊蛇。负责盯住谢渺的那两名暗卫严格执行此操作,进入马场后,各方眼线诸多,他们便守在了远处。
谁能想到周三公子会撤掉暗卫,与表小姐一同遇上狼袭呢
一时间,沉杨分不清公子是因谁而迁怒,只知晓解释无用,噗通一声跪倒,前额紧贴地面,引咎自责道“是属下大意了,请公子责罚”
“回去后每人领二十杖。”
“谢公子开恩。”沉杨没有起身,想了想,试探道“属下重新再安排两人,保护表小姐的安危”
崔慕礼没有回话,沉杨却意识到,自己恐怕猜对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沉杨不解,公子之前欣赏苏小姐那中俏皮却知书达理的类型,可表小姐她她根本是南辕北辙的类型
他在心底悄然揣摩公子这是一时兴起,还是动了真格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