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沈之冰在地产公司做的汇报会上沉默不语, 弄得众人越说越局促，以为是今天的汇报内容让沈总不满意了。

    沈之冰看着大屏幕上那些不断变化的数据和相关资料, 思绪被带回到去年夏天。那时候，站在屏幕前汇报的身影里，有齐筝。

    永丰项目在前期进展缓慢，中间一度遇到过很多阻挠。但正式签约后则十分顺利。今年的汇报也基本都是例行公事，并无特别需要解决的难题。

    沈之冰只需了解项目的进度即可，对于其中的数据已经不再像最初时要求的那么严苛。

    “下个阶段要做好跟监管部门的沟通，但要注意尺度和距离。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希望大家都明白。如果遇到无法沟通的情况，可以向总部申请要资源, 但是绝对不允许再出现棉城那样的事。”

    棉城分公司, 已经成为沈氏内部极为失败的一个典型案例。沈之冰多次在会上将其作为警示提醒, 弄得沈时袀一度觉得没面子。

    地产公司一直是沈之冰直管的，管理团队也是她挑的人，做事风格自然不会像棉城分公司那么离谱夸张。但前期各地分公司一通自查后，结果依旧令她心惊。

    即便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她也还是要一再提醒。

    回到办公室, 沈之冰的脸色没有明显和缓。云菲继续向她汇报其他工作, 沈之冰却在想别的事。

    过了一阵, 她打断云菲, 问“齐筝是月底开学”

    云菲顿了一下，答“是。刚安顿好, 下周就是orientation。”

    沈之冰手里的钢笔轻点桌面“商学院的迎新还是那几招”

    云菲回忆了一下“应该不会变太多，我到时问问小齐。”

    沈之冰稍稍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云菲见这个话题应该算是终结了, 正打算继续刚才的汇报，却听沈之冰突然说“你们现在联络频率是多久”

    “一周两次，有时发消息，事情比较多或者时差合适的话，就语音通话。”

    沈之冰抿唇，再次恢复沉默，钢笔敲击桌面的力度稍有加重，发出钝钝的闷声。

    齐筝那天从城郊别墅离开后，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沈之冰。那张写着解约通知和银行卡密码的纸条成为她们之间最后的关联。

    但齐筝在安全抵达后就给云菲发了消息，之后入住事先订好的公寓，去学校附近熟悉环境，这些情况她也都一一跟云菲说了。

    云菲也及时把这些信息都告诉了沈之冰，其实这样就够了。

    但沈之冰却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那股因为齐筝不告而别的怒气始终未消，时不时就会翻涌上来，所以沈之冰索性就不去别墅了。但每当云菲说起齐筝的近况时，她依然情绪波动。

    云菲见她脸色沉郁，比刚才开会的时候更糟糕，猜到应该是与齐筝有关。

    “沈总，你对小齐在那边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有什么指示”

    毕竟是沈氏出资，沈之冰如果真要管，也不是说不行。但以往去了那么多人，沈之冰几乎只记得名字。

    “让她自由发挥。”

    沈之冰之后偶尔提起齐筝，但大多时候都是云菲收到了来自美国的最新消息后主动转达给她的。

    这周末，沈之冰难得空闲，便和于欣妍还有云菲去打球。夏末依然热，但阻挡不了她们的高超球技。

    沈之冰打了半场就觉得有点热，兴致减了一半。

    于欣妍陪她回去喝饮料，笑着打量“提议来打球的人是你，提前喊停的也是你，沈总你怎么回事”

    沈之冰喝了几口橙汁，心底的那股索然才勉强被压了下去。

    “觉得热，想休息一阵再打，能怎么回事。”

    于欣妍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沈总，你是不是不行”

    沈之冰瞪她，显然对于这样的污蔑绝不接受。

    于欣妍耸肩，认为自己没说错，还看着云菲试图给自己找个队友“云菲，你说沈总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劲经常走神还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还学会掩饰了。”

    沈之冰对于这种莫须有的评价坚决不承认，不过她倒是想听听于欣妍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

    云菲朝于欣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把玩笑开过了。最近沈总的心情可不像骄阳这么明亮，即使关系再好，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于欣妍轻轻拍她手背，表示她心里有数。

    “自从齐筝去了美国，你这脸上的霜就没化过，我没说错吧。”

    沈之冰淡然地把橙汁放回桌面，看着她“是吗我可不觉得。”

    “你还整天加班到深夜，虽然你以前也加班，但你不会一整天都只是一个表情。”

    沈之冰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依旧淡定“你继续说。”

    云菲在旁默默听着，沈总最近是有点反常，或许她自己还未察觉。

    “还要多说什么呢沈总，你不就是在气那天齐筝走之前没跟你打招呼吗”

    这下，沈之冰的脸彻底绷不住了，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件事，她就只跟云菲说了，但也只是说了那天去接齐筝才发现人已经上飞机了。可是云菲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口风如何她是知道的，所以不会是云菲八卦透露出去的。

    于欣妍也不连累别人背锅，主动承认“我在朋友圈看到她航班落地的时间，推算一下就知道她肯定是一大早就飞了。你那天午饭后才从公司出去，怎么可能遇得到。”

    如果沈之冰事先知道齐筝早上就上飞机了，压根不会再从公司去接她。显而易见，齐筝是自己走的，并且没跟沈之冰说。

    沈之冰像是又被勾起了那天的情绪，最初她的确是气得要命，但最近她突然发现除了气恼之外，还多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股新产生的情绪并不强烈，但很绵长，弯弯绕绕在她心里一直打转，比最初的怒火还要烦人。她本以为齐筝到了美国会联络她，至少解释一下更改航班的事。

    可是她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而齐筝在安全落地后就给云菲发了消息报平安。沈之冰心想算了，平时这些事都是云菲负责打点的，她跟云菲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便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天，直到听云菲汇报，说齐筝已经在公寓里安顿好了，她仍然没有收到齐筝给她发的消息。

    算了，不联络就不联络吧，她也没什么非要立即知道的情况不可。知道齐筝顺利抵达，即将开始新的生活，沈之冰没什么继续探听的理由。

    然而现在，她从于欣妍的话里找出了另一个信息齐筝的朋友圈里有落地航班的信息。

    那为什么她没看到

    沈之冰心里有些起伏，脸色倒是跟刚才没太多变化。她似笑非笑，看了眼于欣妍，又转向云菲，不经意道“齐筝那天真发了落地航班的信息”

    这话乍听起来，像是并不相信刚才于欣妍的推论依据。但在足够熟悉沈之冰的云菲眼里，却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沈总想知道的，分明就是齐筝的朋友圈情况。

    但是这不应该啊，微信是大家都有的啊。她们总裁办的人甚至还有个小群，不算太活跃，但沈总偶尔也是会在里面发言的。

    云菲点了点头，说谎是不行的，毕竟齐筝当时真地发过这条消息。但大家基本都流行三天可见，所以现在看不到很正常。

    只是，沈总如果当时也没看到的话

    沈之冰又笑了一下，云菲跟于欣妍对视后，默默低头喝东西。

    沈总很大可能，被齐筝屏蔽了，至少是被特别分组了分到了“很多事不可见”的那种组。

    中场休息过后，沈之冰起身拿起球杆继续前进，只是挥杆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最后一杆竟然还把球打飞了。于欣妍在她身后看得捂嘴笑，云菲则有些担忧。

    沈之冰一脸倦容，对于运动后一起去吃饭的建议没兴趣，于是她们在球场外就分头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云菲坐于欣妍的车。

    “上次我就说了沈总跟齐筝之间肯定不简单，你还不信。怎么样，今天这表现，够不够明显”

    云菲无奈“这不是我们身为员工该管的事。”

    “我们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帮她。老沈这些年里正常过吗也就齐筝来的那大半年稍微好些，尤其今年年初那会儿，红光满面的，一看就过得特别滋润。”

    云菲倒是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年初的时候，沈总很忙，但状态也的确好。只是这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之后便急转直下，到了现在好似又回到过去。

    “你也算是了解齐筝的性格吧，她会是那么没有交代没有礼貌的人吗大老板要亲自去送你，你还敢一声不吭就溜啊”

    于欣妍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像她一直在旁近距离围观似的。云菲皱眉，提醒她“专心开车。”

    于欣妍谁都不怕，就怕云菲。刚刚还说得兴奋不已的人，一下子就偃旗息鼓，老实开车了。

    云菲自然是把话听进去了，但身为沈之冰的秘书，无论在什么场合，以何种身份，她都不能随意说一些话。

    但于欣妍刚才说的那些，她也不是没察觉。自从齐筝走后，沈总有几次装作不经意地主动问其她的情况，还让她多花些心思照顾齐筝在美国的生活。

    说是刚到陌生环境，需要帮助的地方比较多。

    但云菲能感觉得到，沈总其实是想多了解一点齐筝的近况。这样看来，齐筝走后，的确没有跟沈总联系过。而在她们固定的沟通中，齐筝甚至还主动问过辛嘉和三秘的情况，但都没有怎么提过沈总。

    这，未免也太反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我被“分组不可见”了

    齐筝接下来我还准备“生活不可见”

    沈总你敢

    作者她敢，真地敢

    沈总我错了，我去改

    s今天回家比较晚，我还在写，尽量一个小时后加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