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现代世界(十三)

作品:《(快穿)咸鱼她总是在躺赢

    路浔再次做了那个噩梦。

    他十分认床, 这也是他更宁愿呆在实验室的原因当身体累到了一种极致之后, 无论大脑如何活跃, 人仍然会睡过去。

    但这更像是在猝死边缘的一种挣扎, 有很多次, 路浔都会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崩紧到了一种极限,似乎下一刹就会崩断坠入永沉的黑暗

    上次在韩家待的那个晚上, 路浔便是睁着眼睛度过的。

    然而这次不一样, 许是被谢倾那声掷地有声的“你喜欢韩芷”给砸得眩晕, 也许是晚饭时候韩芷的笑容太过炫目晃得他眼花,路浔躺在床上, 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来回晃动, 像是一下子乱七八糟填充了各种念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他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四岁的时候。

    柔和的日光, 窗台上有两盆绿萝,阳台上挂着新晾的衣衫。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母亲坐在窗子旁边,温柔地教着路浔叠纸飞机。

    “对,就是这样, 头这里要折成尖尖的形状,飞机才能飞起来,翼要叠平”

    睡梦之中的路浔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如同以往的每次梦到母亲时候那般,伴随着嘭地一声, 外头传来了尖叫,“着火啦着火啦”

    母亲慌慌张张地用水打湿了棉被罩在头顶上,用湿毛巾捂住口鼻, 带着路浔急匆匆往下逃,楼道里的浓烟呛鼻,人们哭喊、尖叫

    跑到五楼的时候,消防通道的门却被人拴上了。

    外头的那道门栓隔绝了所有的希望。

    哭泣,呐喊,挣扎

    没人能撞开那道门。

    “轰”地一声,经不住烈火炙烤的墙壁倒下了,路浔和母亲被压在了废墟里。

    路浔听到母亲一声闷哼,她撑在路浔上方,挡开了那些炽热的火焰。

    浓烟越来越多,路浔的眼睛里一片朦胧,他越来越热,甚至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妈妈,我们会死吗”四岁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做死亡,只是下意识地问道“我们死了之后,爸爸会来找我们吗”

    “你不会死的我的宝贝会活着见到爸爸”路浔察觉到有液体掉落在自己的脸上,水泽很快就蒸发掉了,他来不及分辨这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刹。

    “嘭”地一声,不远处那道宣判了大部分人死刑的门被消防员一脚了踹了开来,小路浔高兴得要哭了起来“叔叔这里”

    他看到一个穿着橙色消防服的人冲了过来,那人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汉子神情一愣,眼睛里忽然间浮现出了一点泪光。

    “孩子,过来”消防员哑着声音道。

    小路浔察觉到了什么,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浔浔,去叔叔那里,”小路浔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热气喷洒在他的脸颊上,母亲原本温柔的声线带上了沙哑,他从没听见母亲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我叠的纸飞机掉在叔叔后面了,你去帮我捡起来不要回头哦,你要回头飞机就不送你了”

    小路浔的母亲十分了解他。知道他最喜欢母亲叠的纸飞机。

    果然,小路浔吃力地从母亲怀里爬了出来,慢腾腾爬到了消防员附近,然后一把被消防员抱在了怀里。

    然而小路浔没有听话,他在爬到消防员面前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他可以跟以往一样撒着娇问母亲要两架飞机,于是他回了头他看到了血肉模糊、半边身子都快烧焦的母亲。

    再没有人能让他撒娇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粘稠的血海,血海里伸出无数只手拉扯着路浔往下落,他变成了鬼魅般飘荡的幽灵,他逃到了一个空中布满了纸飞机的地方,那些纸飞机变成了母亲,一个个越飞越远,他一个也抓不住

    以往的梦境到这里便要结束了,然而这一次梦境却猛然间一转。

    阴云密布,路浔发现自己坐在高高的实验楼的窗台上。

    一架、两架他放飞了无数纸飞机。

    他的心也丢了,夹杂在这无数的纸飞机之中,纸飞机太多了,他找不回来了。

    那些飞机打着转从实验楼落下,校园里如若幽灵一般盘旋了无数纸飞机却没有一架是真正属于他的。

    “跳下去吧”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诱导,“跳下去你就解脱啦你反正已经丢了心”

    路浔垂下了眼,他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胸腔空荡荡的,或许他真的已经没有了心。

    跳下去真的能得到解脱吗

    他从窗台上站起来,周围刮起了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他在风中摇摇欲坠。

    喵的一声,有什么跳到了他的胳膊上。

    他低头,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猫,转眼间这只猫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好看的猫耳少女,那少女手中拿着一架白色的纸飞机,望着他笑出了梨涡“路浔哥哥,你的纸飞机。”

    他低头,那是他的心。

    他的心丢了,他以为再也找回不来了;韩芷来了,捡回了他的心。

    梦境戛然而止。

    路浔睁开眼,面前的黑暗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珠。

    路浔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床头的灯,吱吱歪着头卧在他的胸前,嘴巴里叼着一个卷成了一团的纸团。

    路浔的眼眸之中残留着噩梦带来的阴翳与惊悸,他抿着唇起床,在桌上倒了杯水。

    吱吱爬过来,尾巴拍了拍他的小腿。

    路浔垂头,取下了吱吱嘴里的纸团,漫不经心地在桌面摊开。

    这是一张素描,恰好是他之前气跑了谢倾之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模样。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侧,一半明媚一半阴翳。

    作者欲盖弥彰地给他画上了发髻,穿上了道袍,但是那五官实在是太眼熟了,几乎瞒不过任何人。

    这个宅子里有谁会偷偷地画他呢

    路浔喝水的手猛地一顿。

    “这么喜欢我么”

    噩梦带来的惊悸仍然盘旋在心头,便显得梦境最后出现的那一丝日光尤为可贵。

    夜晚太静谧,静谧到人们可以审视自己的心。

    路浔觉得自己可能是喜欢韩芷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韩芷,但喜欢就是喜欢了。

    既然如此

    “未婚夫”

    路浔嗤笑了一声,眸色渐渐转深,握紧了手中的素描。

    “那要看这婚能不能订成了”

    这天晚上,无法安眠的人不止路浔一个。

    韩芷今天和路浔呆了一天,客人在的时候她还有收敛,下午客人走了之后她便完全化身成了路浔的小迷妹,一会给路浔找吃的,一会就笑吟吟地盯着路浔看,那模样连韩项明都察觉到了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在韩芷因为灵感爆棚熬夜创作的时候,她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也在深夜里叹息。

    “芷芷她跟路浔”老父亲韩项明满脸复杂地望着老母亲王帆,内心无比沉重。

    王帆深沉地叹了口气,“你也发现了芷芷现在一颗心完全扑在了路浔身上,我就没见她对别人这么在意过她那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

    从没被闺女撒过娇的老父亲想起韩芷对待路浔时候的模样,心中一时间又酸又涩。

    “你是怎么想的”韩项明望了王帆一眼,“今天老谢来找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芷芷嫁去他家,老谢这人见风使舵,知道我俩看中芷芷,要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提出来的。我原本想着芷芷和谢倾从小到大的情分,谢倾待芷芷也特别殷勤,还以为他们确实走到了一起”

    “谢倾那孩子不是个立得住的,老谢向来强势,谢倾的性子太摇摆不定了”听到韩项明的话,王帆皱了皱眉,“比起谢倾来我倒觉得路浔更好一些。”

    “路浔这孩子看起来也像是乖巧懂事的。”韩项明皱了皱眉,“可我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看芷芷自己吧”老父亲老母亲纠结了半宿,最后还是决定尊重女儿的意思,“总归她现在还小,一切都还早。”

    而在几十里外的谢家,谢倾偷了谢斌的一瓶白酒,躲在房间里借酒消愁。

    谢斌找过来的时候谢倾房间里已经满是酒气。

    谢斌眸光一厉,上前就狠狠给了谢倾一巴掌。

    若是清醒的谢倾早就开始害怕,然而此时谢倾早已烂醉如泥,他不仅不畏惧愤怒的父亲,反而抱住谢斌的腰哭了起来。

    “爸爸,韩芷为什么那么对我”

    上午的时候谢倾原本以为路浔会和以往的那些小男生那般被他恫吓住,此后识相地不再纠缠韩芷,然而他没想到他的一番恫吓却换来了路浔一声轻笑。

    \”现在不是还没订婚没订婚你就这么火急火燎,要是真订了婚,以后你可如何是好\”

    看着路浔轻描淡写的模样,谢倾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的头上罩着的无数顶绿帽

    是的韩芷不喜欢他,他要真娶了韩芷,眼前这人绝对有可能给他戴绿帽

    为什么韩芷不喜欢他呢明明他家世比路浔好那么多

    听着烂醉如泥的儿子醉醺醺说着事情的经过,谢斌的眼眸一点点逐渐变得暗沉。

    他下午的时候低三下四地去找韩项明想说服韩项明投资,然而韩项明却油盐不进说那个项目风险太大,甚至游说他放弃那个项目;他提起韩芷的事情韩项明也是满口含糊,不给一句准话

    富贵险中求。

    老的不是个好东西,见不得他更进一步,说是把他当兄弟,其实就是把他当成了一条狗;

    小的也不是个好玩意,小小年纪就勾三搭四

    谢斌垂下了眼,扫了脚下抱着酒瓶哭泣的儿子一眼,满眼通红地咬紧了牙。

    韩家既然不仁在前,就别怪他不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后妈,我有点舍不得虐我儿子了。我不是一个好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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