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作品:《夏妄冬生

    鬼校说白了就是鬼屋, 只是内部设置的情景为学校,比如有教室,上下铺的宿舍, 还有传言闹鬼的女生厕所等等。

    而且来游乐场的学生群体很多, 鬼校设定更吸引他们。

    这所游乐场的鬼校出名, 除了道具制作精良外, 还有逼真的音效以及随剧情调配的灯光, 氛围烘托极其强烈,且到晚上才会营业。

    谢兰恬看完宣传图册, 兴奋得一整晚没睡着,她挽着林冬笙的胳膊, 激动地说“冬笙, 怎么办,我感觉会很好玩”

    林冬笙只感觉自己像带着小女友的高大男友,一脸平静“哦,那就去玩。”

    谢兰恬打量她的面色“你的胃好点没, 经得住吓不”

    林冬笙“还行, 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刚才的事,谢兰恬悄悄问“你对杨屹有啥感想吗”

    林冬笙困惑挑眉“谁”

    “就刚刚告白的男生。”

    “没。”

    谢兰恬也习惯成自然,这让她想起一件事来,以前有男生追林冬笙的套路是送东西, 不当面送,而是将饮料零食之类的东西放她抽屉和桌面。

    林冬笙不知道送的人是谁, 还不回去, 都直接丢掉。

    从小勤俭节约的谢兰恬心痛又心馋,“你不吃的话别丢掉嘛,我吃。”

    结果林冬笙将成箱的零食塞给她, 淡道“别吃他们的,我给你买。”

    鬼校门口设计成学校大门的样子,墙面有几个掉漆的红字“明夜二十九中”。

    校门口保安亭的设置其实是前台收银。

    门后不时传来高声尖叫。

    旁边的介绍栏上写有大字警告,孕妇和有高血压心脏病的人不得入内,不过没写夜盲症能不能入内。

    林冬笙看着内容介绍,感觉有点意思,问“里面很黑吗”

    前台小姑娘说“有灯光的,只是暗一点,不然连鬼和场景都看不见,那还怎么玩。”

    林冬笙觉得也是,就和谢兰恬买票。

    进入前要将手机和包交给前台看管,一是不允许有人在里面拍照,二是怕有人在里面趁乱偷东西。

    里面除了扮演鬼怪的人,还有几个隐藏的工作人员,随时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进鬼校的人很多,大多组成团,就算不认识,进去后也会凑在一块,降低恐惧感。

    林冬笙一进去就发现不太妙,虽有灯光,但对她来说还是太暗。

    越往里面越暗。

    灯光大多是血红色和惨白色,有场景的地方会有灯光,如果很长一段路没有灯光,就说明有鬼要蹦出来吓人。

    经过一个黑板全是血手印,鬼老师在讲台示范吃尸体,下面鬼学生互啃的教室情景,众人情绪尚未平复,一拐弯就蹦出两个凶鬼。

    人们尖叫跑乱,原地只剩林冬笙一个。

    这里太黑,林冬笙夜盲症连鬼都看不见。

    那两个鬼追出一段路后,又回到原处重新藏起来。

    林冬笙就像被蒙上一块黑布,四周的视野只剩黑暗,她慢慢往旁边靠,手触到墙面稍感安心。

    她摸着墙壁慢慢往前走,那波尖叫声响在远处,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后很长一段距离。

    林冬笙倒是不怕鬼,只希望地上没有人骨之类的道具,正想着,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绊。

    她一时没稳住身形,往前倒去。

    下一秒。

    手臂被人握住,林冬笙顺势借力稳住身形,那人才松开手。

    “谢谢。”

    感知到手掌修长有力,林冬笙猜测是位男生,他没说话。

    林冬笙继续沿着墙边走,男生走在她面前些,用脚扫开地上的道具,譬如骨头,假发,大眼球等等。

    走了一段路,林冬笙摸到一块木板,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嵌在墙里的木箱。

    “咯吱”一声,木板打开,鬼张牙舞爪跳出来,似乎还拿有武器。

    林冬笙眯起眼睛,茫顾四周,一时不知要往哪躲。

    倏然,男生轻轻环住她,稍显短促的气息落在她的发顶。

    林冬笙下意识想往后撤,结果背后是墙面,被挡得退无可退。

    下一刻,响起“砰”的一声,那鬼用什么东西砸到男生背上,还断了半截掉在地上。

    鬼一发操作过后,任务完成,退回木箱里。

    那一下动静很大,林冬笙问“你没事吧”

    男生还是没说话,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捡起地上的半截木棍,递给她。

    林冬笙摸到断掉的截面,这道具里面全是泡沫,只能用来吓吓人。

    她将东西扔掉,走了两步,发现男生没动静。

    “怎么”

    他被吓到了还是磕到哪里受了伤

    男生靠近她,似在犹豫什么,纠结许久,他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掌心握拳,俯身弯腰,试探性用小手臂触碰她的手。

    林冬笙明白过来,他是非常绅士地想给她带路。

    她没有拒绝,抬手握上他的手臂,由他带她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他们的速度不快不慢,进鬼屋的后一批人已经赶来,被鬼追得像潮水激涌。

    男生侧身替她挡完人流,而后无声无息离开她,退到她看不见的阴影里。

    林冬笙以为他不想那么早出去,于是了然道“你去玩吧,谢谢带我到这。”

    这里已经离出口不远,光线也越来越明晰。

    林冬笙很多情景没去闯,看不见也没意思,早早从出口出来,发现谢兰恬还没出来,就先去前台取随身物品。

    等了一会儿,谢兰恬和陈夏望及一大波人出来。

    谢兰恬兴高采烈地蹦跳到林冬笙旁边,过瘾道“在里面走散,我都没见到你,你去那个宿舍了吗全是生锈铁架子,释放的雾气被灯光一照,看起来像绿色毒气,床上躺着面部腐蚀的女鬼,叫得可惨了”

    林冬笙没解释自己夜盲症的事,配合地点头。

    她不着痕迹轻瞥陈夏望一眼,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离开游乐场,林冬笙道别后就打车回去,谢兰恬和陈夏望在路边站牌等公交。

    一直垂头的陈夏望,抬眼看着那辆出租车渐行渐远,最后尾灯消失在十字路口。

    今夜不见星月,阵阵晚风带来景观花的淡淡香味,橙黄的路灯削刻着少年沉默晦暗的身影。

    谢兰恬看了看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他,问“你想坐出租车吗,要不咱们也打车回去”

    陈夏望心不在焉,明显没听到她说的话。

    “你和冬笙到底怎么回事”谢兰恬早想问了,“你们之前在老家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现在”

    陈夏望听到那个名字,回过神来,低声说“没事,别担心。”

    既然林冬笙不想让谢兰恬知道,他也不想去说这个事,况且还是不甚光彩的家务事。

    谢兰恬知道问不出别的,又不想气氛继续沉闷,换了话题“今天玩那么多项目,你觉得哪个好玩”

    她觉得陈夏望应该有喜欢玩的,要不然就不会得知她和同学在此聚会,也想跟来游乐场玩。

    陈夏望“鬼校。”

    “你真觉得鬼校好玩”

    这让谢兰恬有些意外,他们从小住村里,好多山上都有坟墓,那些个山洞还有鬼怪传说,他们还去探险过。

    农村路灯少,晚上黑,他们走惯夜路,夜视能力很好,可以说既不怕鬼也不怕黑。

    谢兰恬觉得鬼校挺好玩,有趣在装扮逼真,但她以为陈夏望不会觉得好玩,因为出来的时候见他是神情失落的。

    陈夏望似是想到是什么,唇角不经意有了弧度,重复道“嗯,鬼校。”

    高考结束,他就时不时问谢兰恬有什么安排,谢兰恬说大概会和班里同学去游乐场玩。

    同学二字令他心弦一紧,他不敢问林冬笙会不会来,那太过明显。

    他斟酌字句给谢兰恬发消息说来邶市这么久还不太适应,没交上朋友,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玩,可以跟她一块去游乐场吗。

    谢兰恬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

    陈夏望立即拿出打工存下来的钱,跑去买套新衣服。

    一大早,天未亮,他起来洗头洗澡,换上新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不自信地看了又看,总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够好。

    打理好自己,他盯着时钟等待约定的时间。

    指针一分一秒发出的轻响,令他一点又一点累加紧张与期待。

    考完试,她的心情会轻松愉快许多,也许还会同他说上两句话。

    光这样一想,陈夏望更紧张了。

    见到她要说什么

    万一他笨拙说错话怎么办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地与谢兰恬碰面,然后前往游乐场。

    隔着一条马路,目光穿过车辆人群,看到她。

    他一颗心猛然跳动,每跳跃一下都像气球被吹进一点气体,鼓动发涨。

    鼓足所有的勇气,站到她的面前,陈夏望轻轻唤她“姐姐”

    可是,他后面的话都被她的淡漠阻断。

    她不用说话,只需一个目光,就轻易将他的心扎破,像是飘飘荡荡的满气气球,“啪”的一声被戳破,支离破碎掉在地上,变得干瘪难看。

    而后他不敢再直面她,也不敢再和她说话,只在人群中,借他人的掩饰之下,默不作声地照顾她。

    她在乎的人和事很少,甚至连自己都不太在意,有时不会过多留意和照顾自己。

    当他听说她要进鬼校,他很快赶了过去,并在里面找到她。

    他走在她前面,扫开地上的障碍,没发现墙上的一块木板其实是嵌入墙里的一个木箱。

    鬼从木箱里出来。

    陈夏望担心林冬笙被吓到,着急转身护住她,一下没顾忌动作,几乎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额头碰到他的锁骨,唇瓣触吻他的胸膛。

    那瞬间,陈夏望脑子空白,什么都忘了,只剩僵硬的身体,心脏在发颤,神经末梢都麻成一片。

    好在鬼打下那一棍的动静,掩盖了他絮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她主动和他说话,问他有没有事。

    陈夏望喉头动了动,下意识想张口回答,唯一一丝理智及时止住他的话语。

    声音太容易辨别一个人。

    他知道她看不见,于是妄念在黑暗中滋生放大。

    离开这里,走到太阳底下,别说再触碰到她,可能连见到她的机会都很再有,因为她要去另外一座城市上学。

    他弯腰,试探性用小手臂触碰她的手指。

    她没有拒绝,握上他的手臂。

    他引她往前走,走向黑暗未知的路。

    陈夏望忆起从前在乡下那次,他发现她看不见路,同样如此引她往前走。

    那时他情感尚未开窍,只会无意识地紧张。

    现在,他悸乱笨拙得差点同手同脚。

    几乎要忘记如何呼吸,竭力克制自己不流露出任何情绪,掌心悄然潮热。

    如果这条路再长一点就好了。

    他想走得再久一点。

    她也会想起乡下的那一晚吗

    他既希望她想不到,又期望她会想到。

    这次暑假,陈夏望没有再见到林冬笙,因为她早早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城市。

    谢兰恬在回老家前,约他出来逛逛。

    可不管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谢兰恬想了想,干脆说“上回你不是说鬼校好么,要不我和你再去玩一趟”

    陈夏望摇头。

    谢兰恬看着他的神情,纳闷道“你怎么搞得失魂落魄的”

    陈夏望垂下眼睑,没说话。

    没人知道,初夏之时,他无处安寄的灵魂似乎遗落在那间鬼屋里。

    所有的情愫都被困在那里,不见天日,不敢让人知晓,每时每刻在黑暗中藏匿生长。

    作者有话要说  鬼校工作人员今天又是工具鬼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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