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敛意之意

作品:《亲妈给老婆加特效有什么问题

    萧放刀捞起酒壶, 振衣起身。

    许垂露忙以手撑檐瓦站起,只是动作太急,重心不稳, 酒劲冲脑, 险些脚滑栽倒。

    对方瞥了眼被她倏然抓住又倏然放开的袖口衣料,轻呵道“食不饱,力不尽,你才是那蠢马。”

    “”

    辱马不是, 辱人了

    “后半夜没热闹也没故事了,回去睡吧。”

    这不就是说萧放刀明知有这“热闹”吗

    许垂露立时警觉道“不行,除非你告诉我那场火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明日自己去问水涟。”

    “”

    行, 反正她也有话想问。

    她本以为这冗慢长夜注定无眠,但不知是被酒气熏出困意还是太久没熬夜一时适应不来, 回到屋内她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噩梦竟也知趣地没来惊扰。

    宿主,辰时三刻了。

    月影消沉, 日光大盛。

    许垂露被熟悉的系统音唤醒时发觉这已经是她罕见的赖床之举, 朝露叫了三次都没能令她清醒,真是大意了。

    后半夜睡得这么沉, 便显得我那噩梦很没诚意,唉。

    睡得安稳, 于人类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不好, 是打乱了我的计划。

    她要找水涟问的话, 非得两人单独说才行,若是太晚,水涟有事要忙或者已经启程,再要寻机就难。

    而且出门之后她得腾出少说半个时辰的时间洗漱梳妆, 以维护这明家二小姐的体面,她不擅于此,又不像真正的富户小姐有丫鬟帮忙打理,尽管为了方便已尽力往简洁素雅的方向捯饬,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很遗憾,我不能帮宿主做些什么,或者,我可以像开始时那样为您重复梳妆的步骤

    不必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这种实操性太强的活动完全不能相信系统的指令,否则那就不是当窗对镜的娴雅怡然,而是满头乱抓的混乱癫狂。

    许垂露迅速挽了个朴素的发髻,随手在头上插了根碧色玉簪,便往水涟的房舍匆匆奔去。

    正见一人打开屋门,款款走出。

    是名男子,一袭青衫,颀长秀雅,但不是水涟。

    那人向许垂露微微颔首,坦然大方地信步离去。

    水涟立在门内,看到来人,疑惑道“二姐怎么来了”

    许垂露严肃道“进去再说。”

    水涟当有大事,不由一愣,立刻把人迎进来,引她入座。

    “发生了什么”

    “”

    从中走出的男子正是昨夜刘细草身边之人,这令许垂露对昨夜走水的事更加在意,她勉力克制住那点惊疑,还是道出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水涟,其实我是想问你”

    话卡在齿缝,忽然烫嘴起来。

    水涟看出她的犹豫,宽慰道“我们虽非亲姐弟,但这段时日也积累了不少同伴之谊,有事不妨直言。”

    “你喜欢萧放刀么”

    水涟目色一顿。

    许垂露用的是“萧放刀”三字,而非“宗主”,这意味着她问的不是他对主人或恩人的感情。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也不是好奇,就是”许垂露开口便觉语无伦次,“我知饮河剑一事后你一直惴惴难安,昨夜宗主将你们相识的经过告诉我,我便想到这种可能但揣测卑劣且无用,我该来问你,所以我来了。”

    户牖半敞,朔风乍起,水涟从容地合窗落栓,他托起他盈满寒风的袖口,执壶为许垂露倒了一杯热茶。

    热气中的面孔比许垂露想象得要平静。

    “想问便问,何须向我解释这些”他叹道,“你并非第一个好奇此事的人。听完我说的几个故事,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许垂露略有惭色地捧起杯盏,小嘬了一口。

    很快,她便从水涟的叙述中得知东山派少主、侍郎之子以及修月楼头牌的悲惨往事。

    “如今,你还认为我会喜欢她么”

    “恐怕不会。”

    “刀”心如铁,水涟绝非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痴人,大概早在第一次见她恋慕者的下场时就已断念。

    许垂露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她早该知道萧放刀练武修道把七情六欲炼成了铁屑金沙,哪里会轻易动心受萧放刀管束摧残的水涟又怎么会想不开给自己找麻烦

    她居然真的顺着朝露的鬼话瞎想,还做了个荒谬的噩梦,简直连七岁幼童的心智都不如

    宿主,我只是一种可能,实际上,是您先

    是你在蛊惑我,想要把我引入歧途

    朝露沉默片刻,道好的,我谅解您的不可理喻。

    许垂露一时气结,咬杯口的气力大了些,猛一下磕得牙酸,冷不丁打了个颤。

    正在此时,一只手忽而伸来,自右侧绕至她耳后,从她髻间取下了什么。

    水涟摊开掌心,将那只玉簪递给她。

    “无意冒犯,是它插得不稳,快要滑落。”

    “谢谢。”

    她仍觉得奇怪,既是簪子要掉,他为何不出言提醒,或是直接顺手替自己扶稳,取而还之,实在有些多余。

    “我乐意为许姑娘拾簪,却不会为你戴簪。”他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轻声道,“我对宗主亦是如此。你们更清楚它应当在什么位置,非亲密之人,岂可越俎代庖。”

    许垂露忖了忖,又道“若我或她要求你这么做呢”

    水涟笑道“自当照做。”

    许垂露阖目,良久才苦笑一声“抱歉。”

    她对自己的偏隘总是后知后觉,正如水涟所说,她其实不必解释,为何一定要给自己找个必须发问的理由她不该感到尴尬害怕,也不该因水涟的诚恳坦直产生一瞬羞恼,她更没理由迁怒朝露

    两人安静地饮完这一盅茶。

    敲门声打破寂静。

    那人敲了几道,无意进来,只朗声道“明公子,我已把车马并入你家车队,咱们何时启程”

    “晓得了,请刘掌柜稍等,我收拾好便来。”

    刘细草没再多问。

    许垂露待他离开,低声道“他刘细草是怎么回事你是邀他与我们同行的么与昨夜的火有关系”

    这不是怀疑,是真心求教。

    “许姑娘心细如尘,我甚佩服。”他淡笑解释,“只是若要细说,得从何成则谈起。”

    她有所领悟“你留意刘细草,是因为竹风派”

    “是。”水涟颔首,“你可觉出何成则两条诏令的古怪之处”

    “你是说,比武招亲和”

    “杀宗主,得盟主位。”

    许垂露眉头紧蹙。

    “何成则招婿自是为培养继承者,但他又把盟主位挂出来任江湖人共逐,似乎自相矛盾。”水涟缓缓道,“可是,他心知肚明,这些年来,武林盟尚且撼动不了绝情宗,一人之力岂能威胁宗主性命”

    “画这么大个饼,难道就是为了骗那些傻子过来找死”

    水涟冷笑“不,如果招婿是真,我想,他属意的下任盟主绝不仅仅是要在武功上胜过同辈,更要有能力助他除去宗主。”

    “”

    “比武胜者与杀宗主者必须是一个人,这样的人,才合何成则之意,且能令其他人心服口服。”

    “所以,你推测想娶二小姐的人会对宗主不利”她既觉恍惚,又感后怕,“你昨日与刘细草说话,还有那场火,都是为了探听竹风涉局的虚实”

    水涟也微微皱眉“我的确是借那火探到了聘礼轻重。但火不是我放的,也许是意外,冬日天干,本就易生燥起火。”

    “但你为何要他与我们同行”

    “刘细草胆小,怕自己带的镖师护不住这批货,我道我们兄弟姐妹也是去西雍省亲,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我们护卫多,又有俞中素的面子,他没理由不答应。”水涟摸摸眉毛,“其实这么做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处,但能给何成则添些堵。”

    “啊”

    “到了敛意山庄,对方看到竹风聘礼是由绝情宗的人一路护送来的,他们还敢不敢收呢”

    水涟显出他擅长的纯良而奸猾的笑容。

    尽管这不是什么高明的离间计,但许垂露稍微代入了一下

    嗯,的确是可以引发心梗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