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五7章 五生盆

作品:《被退婚后成了太子妃

    前世时, 她对这些全不上心,也知道杨陌后宫除了她们几个有头有脸的,还有一堆没头没脸的。至于多少人, 她也没个数。

    唯一一个印象深的, 就是去泰山时, 那个刘奉仪。

    她那时对这些人全不熟, 第一次见刘奉仪倒是吓了一跳。

    刘奉仪眉眼其实倒也不错, 一双水灵灵的眼, 也算是顾盼生辉。只是那拱梁大蒜鼻太过突兀, 把一张脸全毁了。

    她心里诧异, 这样的姿容如何进得东宫, 更诧异去泰山这样抢破头的差事, 怎么会落到她头上。不过想想自己也来得莫名其妙, 倒也没再花心思去想这事。

    尤其是一出城,她就被杨陌缠着, 每天也就是出发时和下车歇息的时候,偶然会遇到刘奉仪。

    刘奉仪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凑上来跟她热情地打招呼, 恨不能贴身来伺候她。她自然知道一方面是因为她的位份,一方面, 刘奉仪也是想在杨陌跟前露露脸。

    出了宫, 杨陌待她又格外的体贴,她心情也好起来。见刘奉仪这般巴结, 便起了点捉狭的心思,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伺候着。

    杨陌初见刘奉仪,倒没像她似的大惊小怪,得知这也算是他的女人, 他手里的黛青茶盏荡了一荡,可身板仍是笔直,端坐如松,面不改色。

    只那日夜里,没叫她好过。

    她第二日便脚酸腰酸,脖子也围得严严实实不敢见人,便再不敢惹他。

    可刘奉仪不知道这些暗底里的官司,见她这般大方,便往她这里送重礼,出手极是大方。还是筥儿这个包打听跟她说,原来刘奉仪家是皇商,家里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刘奉仪这样的姿色也能进宫,还能有这样的好机会。

    只是一想到那如兰似桂,清高贵重的蒋寄兰原来是个爱钱的,又觉得好笑。

    出行一月,总要撞见身上不方便的日子。她一发现,便早早跟杨陌说了。倒也没敢提刘奉仪的事。

    她也知道,除了刘奉仪,这一路上,那些奉旨接待的官员可没少找些色艺无双的少女献上讨好。只是杨陌一概没收罢了。

    这些官员只当是他瞧不上,有在驿站见过她的,便都到外头去学舌,说什么乔良娣跟着,天仙似的,殿下哪里瞧得上这些庸脂俗粉女人。下头的官员听了,便越发下心去选人,她都偶然瞧见过一两个真美的。可杨陌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也都打发了,还是夜夜跟她宿在一处。

    那时她便想着,既然她不成,刘奉仪又入不得杨陌的眼,怕是这些人的机会来了。

    她虽没有痛经的毛病,可身上来了,还是有些容易疲累,便早早地回屋歇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好像趴了只小猫儿一般,热乎乎的直拿舌头舔她,吓得一惊,伸手一推,有人一仰,从她身上滑下,砰地撞到了什么。

    她赶紧翻身爬起,却见杨陌满脸通红,一手捂着后脑,眼神在隐隐的红烛光下跳动。

    她忙谢罪,问他怎么来了。

    杨陌舔了舔嘴唇,好似意犹未尽一般,道“除了这里,孤还能去哪里”

    浓郁的酒香,带些甜,混杂着伽南香,沉甸甸地熏得她有些恍惚。

    她便抿了抿嘴,道“若要正经的,刘奉仪在那里望眼欲穿。若要不正经的,殿下想要多少都有。”

    杨陌靠近她,头一垂,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像个孩子般蹭了蹭,双手环住她,喃声道“她们想天鹅屁吃。”

    盈儿还从来没听杨陌说过这中粗话。

    先是吃惊,后来便觉得好笑,又不敢放肆大笑,只得用手捂住嘴,可越想越觉得好笑,渐渐地整个身子都笑得轻轻抖动。

    杨陌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她,半天,伸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头埋在自己重重起伏的胸膛上,长长叹了一声,道“你总算是笑了。”

    不知怎么的,那天她本是笑着,听到这句话,一阵心酸,便渐渐湿了眼眸。

    大概就是那一天开始,失了心的罢。

    这一群人一直乐到下午,还在龙首池里摘了些莲蓬才走。

    盈儿便洗了澡,又打了盹,才起身细细查看礼物。

    其中最好的,便是宣嫔送的一件夏衫。

    烟蓝软云罗,滑不留手,又轻又薄,苏样绣法的鹊桥补子,配色淡雅。

    缝得极精致,也不知道是赶着特意给她做出来的,还是早就准备的。

    不管怎样,倒都能看出人家的一番真心诚意。

    还有便是顺妃送的五生盆。

    三足玉石盆上放着两尺长一尺宽的木板,上敷一层黑土。正中央长着寸许长绿油油的小嫩苗,一束束地用红蓝丝线扎着,旁边扎着小茅屋、又有豆芽大小的各色小花木,还立了小小的一溜竹篱笆,篱笆内又有一群小黄鸡。

    她手里拿着那烟蓝夏衫,眼里瞧着这五生盆又发起了呆。

    那一束束的嫩苗,叫中生,中生中生,听着也知道这是祈求生育的。

    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前世每逢节庆,她可没少花工夫。

    比这个都要强上许多。

    可是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想天鹅屁吃现在想来可真讽刺,她才是那个想天鹅屁吃的人。

    却听有人在耳畔问“谁送的”

    不用抬眼,也知道是杨陌回来了。

    她轻轻放下烟蓝夏衫,起身行礼。

    杨陌垂着眸子,伸手扶住她的手腕,叫了声免。

    她便垂着头,默默无声上前帮着杨陌洗漱换衣。

    杨陌大约在外头喝了酒,身上有些酒气。

    两人都沉默,莫名地有一中紧绷。

    她知道,杨陌必知道,她刚才看着五生盆想起了什么。

    前世时,哪一回她做五生盆,杨陌不是装模作样,不加阻拦,也不知道那时候杨陌看着她,心里想的是不是也是真是个傻子。

    明明早就看开了的,可随着淡淡的酒气,那晚的情形浮上心头,刺得发痛,酸涩难忍。

    眼泪在眼眶中渐渐聚集。一滴轻轻地落了下来,洇湿了手中杨陌刚刚换下来的竹青外衫,好像半黑的天上画了一个惨白的月亮。

    身体一晃,被一条胳膊紧紧地揽住了。

    她挣扎了两下,那胳膊搂得却更紧,冷道“全都退下吧。”

    宫女太监们顿时跟树上抬了一石头的麻雀般,飞也似的的消失了。

    “冯陆的事解决了。”

    以为他会给她一个解释,可耳朵里蓦然听到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

    若不是又回到了前世,听到这个消息她大约是会开心的。

    可现在听到只觉得格外莫名其妙。

    她猛地抬头,直瞪着他,恨声道“你做这些做什么没了有资格吃天鹅屁的冯陆,你打算找谁来给你生一堆任你挑选的继承人那些脸长什么模样都记不过来的奉仪吗”

    这是她头一回提起前世。因为她实在想要孩子,杨陌曾经说过,找个奉仪替她生,然后抱了来给她养。

    她拒绝了。再怎么想要个孩子,她也做不出抢人孩子,分离人家母子的事情来。

    谁知杨陌听了,只咬紧了腮,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胸膛高高低低地起伏,一双眼好像幽林的深处,藏着她永远也看不清的秘密与算计。

    她甚至不知道他这是在惊讶还是惭愧,或者根本两样都没有。别说他重生一回,便是不重生,以他的心机,她在他面前也一直只是个一眼便看清五脏六腑的傻子。他必是早知道了她重生的事,只是跟她一样,不愿意提而已。

    到底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又输给了他。

    “不生,一个也不生。”半晌,他的呼吸缓和下来,开口道。语声竟是平静的,却十分笃定,好像在说一件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会更改的事情。

    盈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仰着脸,双眼发直看着他。

    他半俯了头,看进她的眼睛里,又道“这辈子,不生,一个也不生。”

    好像支撑着脚的力量突然消失,盈儿趴在他怀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喜欢孩子是没错。可是前世着魔般想生,除了想跟柯碧丝比,也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想跟后宫其他女人比。

    尤其是那次被蒋寄兰跟陆宜妃联手羞辱之后,她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人人都能生,就她不行。可到底她还没老到绝望的地步,便一直在努力。不然,也不会绷得像一根一触即断的铉,紫宸殿杨陌的几句话,就让她彻底疯了。

    虽然不解为什么,可这一世,没了冯陆,若他真能一个不生,就守着她,她也就认了。

    她到底没跟杨陌打听冯陆两家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直到七夕那天,叶菡跟陆双燕递了帖子进宫来,她才从她们的口说听说原委。

    原来冯陆两家相持不下,渐渐地便真伤了和气。

    两家都是根基深厚的,在朝中各拉了一派人马。开始时还只是私下冷嘲热讽几句,后来竟渐渐在朝堂上也对立起来。

    两派人马越吵越厉害,皇上一问,得知原由便大怒道“太子妃娘家,乔氏父子丢了兵权进京这么久了,也没见着要争什么权,夺什么利。你们家的姑娘还没进东宫呢,就势如水火,日后进了宫,岂不反了天罢了,两家一个都不中用。你们全都回家,闭门思过十日。”

    两家本来也没想到会越斗越厉害,如今后悔莫及,却也无可奈何。

    盈儿听了,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两家之所以越斗越厉害,肯定是杨陌的人在中间不断拱火造成的呀。

    他真是手段用尽,最后恶人都是别人做了。

    陆冯两家必是再想不到,他会自己给自己拆台。

    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事,竟是叫他办成了。

    虽然不知道奉仪的事他会怎么解决,但她对他似乎多了一点信心。

    “瞧瞧,这笑容甜得都发腻了,来来来,刮点儿下来,我们回去沾馒头吃。”

    突然听叶菡打趣道。

    盈儿一惊,才发现自己竟是想事情又发了呆。脸上烫起来,嗔道“我哪里有笑。”

    就见筥儿一溜烟地跑了,片刻回来,手里举着一枚水光明亮的镜子,正正对着她。

    盈儿恼得脸上越发红起来,骂道“你又作妖”

    可眼儿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少女眼眸明亮,粉红的嘴角微微张着,像一茎半开着的桃花影。

    她羞得没脸看,转眼见桌上放着一个琥珀色的香包,也不及多想,抬手就朝筥儿砸去。

    筥儿向来精怪,哪里能叫她给砸到左手拎着镜子,右手一抓,笑道“哎哟,这香包落了地,可就不能给殿下用了。”

    盈儿脸上更红,跳起来去抢。

    叶菡听了,越发替盈儿高兴。看来这位姑奶奶跟殿下是越来越好了。

    真是好福气。出嫁了,这样子,竟是比在家里时过得还要自在。

    不免又想起今日的另一来意,便笑道“太子妃莫管这丫头,坐下听听,我们还有好事想跟太子妃说呢”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