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 175 章

作品:《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驸马如手足,  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齐云奔到近处,提气一纵,轻轻巧巧,  便跃过打开的长窗,稳稳落在了小榻之侧。

    除了因他带起的风,  晃得灯烛在墙上的影子忽然歪斜拉长了一瞬,再没有其它的动静。

    阶下巡防的扈从不曾发现。

    月光沉静散着清辉,  填满他留在雪地上的轻浅足印。

    齐云刚刚落地,  便给早盯着他的穆明珠伸手拉倒在小榻上。

    穆明珠顺手掀起榻上的锦被,兜头罩在少年身上,  自己随后合身扑上去,  低声笑道“哪里来的大宝贝可别叫旁人看去了。”

    她乃是玩笑,外面的扈从也好、婢女也罢,  无人敢抬眸看向她打开的窗口。

    少年被她捉住,在锦被下闷声道“殿下,  臣身上有雪”他扒着锦被的边缘,  露出浓黑的眉与清亮的眸子来。

    在他阴郁俊美的眉眼处,  夜奔而来染上的雪粒正在温暖的室内融化,  亮晶晶、湿漉漉,在灯影下闪着惑人的光。

    穆明珠嗅到他身上夜风与雪水的气息,  与这暖阁中的馨香不同,  是一种清冽的冷香,而又幽微。

    正因为幽微,  她忍不住勾下头去,在他颈窝耳后嗅闻。

    齐云浑身一僵,面色爆红,抱着锦被向后缩去,  躲避着道“臣、臣还未沐浴”

    穆明珠看出他窘迫,轻轻一笑,稍微抬起头来,却仍是压着他不放,抬手摸着他眉眼间正在融化的雪水,低声问道“从上庸郡来的吗”他的脸颊明明已经羞红,却不曾像以前那样发烫,反而很凉,颈窝也很凉,像是在风雪中冻透了。

    “是。”齐云眸光一转,看向墙上的灯影,轻声道“军中一月有一日假。”

    他躲避目光的模样,似是怕她责备。

    穆明珠问道“几时走”

    从上庸郡到襄阳,往来六百里路,快马疾驰也要一夜。

    齐云轻声道“辰时。”

    他是中午从上庸郡出发,入夜赶到襄阳行宫,为了明日能及时赶回去,清晨七八点便又要走,相当于奔波半日半夜,只能在行宫停留三四个时辰。

    案几上有堆放的滚烫帕子,原本是给穆明珠烘干头发用的,还剩了两条,搁了片刻已经转为温热。

    穆明珠捡了一条在手,试了试温度,比她的体温要略低一些,却还是暖的,便握在手中,低头给少年捂住冻透的脸颊,一点一点吸干他面上的雪水,口中道“慢慢暖过来,别在外面冻一回伤了,到屋里乍然一暖又伤了。”

    齐云闭目躺在小榻上,身上的锦被还染着与公主殿下一样的香气。

    女孩灵巧的手指,隔着温热的帕子缓缓抚在他脸上,因为动作缓慢,仿佛有一点珍视的情意在里面。

    而她的声音低缓温柔,是风雪夜中的一支安魂曲,却又撩动他的心弦。

    当手帕撤去,他睁开的双眸再度迎上公主殿下的视线,他想,他一定没能藏住心中的悸动。

    因为公主殿下垂眸看着他,忽然在烛光晕染出的光亮中俯下身来。

    她吻了他。

    穆明珠从少年滚烫的唇齿间抬起头来,笑容有些暧昧与放肆,故意道“今夜的雪,原来是这样滋味。”她看着少年愈发绯红的面色,一笑露出洁白贝齿,略提高了一点声音,吩咐道“樱红,备水。”

    这是要供齐云沐浴之用。

    忽然,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坐起身来,锦被从他肩头滑落下去,他伸手捂住了心口处,面上露出又像是懊丧又像是难过的神色来。

    穆明珠关切道“怎么”也去摸他心口,又道“身上不舒服吗”

    她的手指擦过少年手掌边缘,轻轻按在他心口处,指尖传来的触感却不是少年肌肉那样的紧实有弹性,反而软绵绵、一戳便陷进去了。

    穆明珠微微一愣,眼看着他从胸口捧出一只荷叶包裹的小巧吃食来。

    他贴身藏在中衣外侧,荷叶的外皮犹染着他的体温。

    那荷叶折开来,却见里面乃是一块雪一般洁白的甜糕,散发着诱人的米香。

    只是给她方才一压,坏了形状,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这是上庸郡军营驻地附近,有一家卖甜糕的铺子,已传了三代,做出来的甜糕格外香糯,只要半日便卖光一空。

    齐云第一次经过时,便想到公主殿下会喜欢,然而那时候他距离在建业的公主殿下万里之遥。

    此时齐云捧着那块甜糕,尴尬道“给殿下吃不得了”便要起身。

    穆明珠原本愣愣望着那甜糕,见他要起身,忽然俯下身去,就着他手边,咬了一口那甜糕。

    软糯香甜,是少年六百里送来的心意。

    “是不是凉了”齐云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看她一下又一下咀嚼,轻声道“还是让宫女拿去热过吧”

    穆明珠摇头,一面其实已经冷掉了,但是贴着少年心口的那一面却还是温热的。

    她握住了他拖着荷叶的手腕,低下头去又是一大口。

    很快,巴掌大的甜糕给她吃了一半下去。

    齐云又有了新的担心,轻声道“一整块吃下去,怕是要积食”

    穆明珠摇头,咀嚼着口中的甜糕,握着他手腕不放,含糊道“我喜欢。”

    少年眉眼一下子亮起来,温柔望着她。

    穆明珠吃光了那一整块甜糕,压着想要打饱嗝的冲动,直到目送齐云去侧间沐浴后,才传来樱红,“给本殿送一盏消食茶来不,两盏。”

    樱红已知殿下那神出鬼没的“小情郎”今夜又至,但这等事情公主殿下不曾说什么,她也不能问什么,只依言送了消食茶来,心中却奇怪殿下饮食一向有度,今日晚膳也不曾多用什么,怎么忽然要喝消食茶了

    两盏消食茶灌下去,齐云却还没回来。

    穆明珠随手翻着案几上的信件文书,原本想找些事情来做,然而今夜本就是她难得闲暇之时,所有紧急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就连柳耀新呈上来的账目也已经看过两遍。

    她便往书架上取了一卷山水游记的杂书,翻了两页、漫无边际看着,却总觉那白糕的甜香还在口中,叫她静不下心来。

    她重又站起身来,如从前一样,几乎听不到齐云沐浴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站到了与侧间相连的红门前,只要轻轻一推,便能与齐云相见。

    要进去吗可是她也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他。

    穆明珠站在那扇红门前,正歪头看着自己在门上的影子出神,忽然就见门开了,穿着雪白中衣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反倒叫她一愣。

    齐云早已察觉她站在了门边,心跳如雷,忙穿了衣裳过来,不知她要做什么,只红着脸往内室走好在他才从热水中出来,脸上本就血色明显,倒是遮掩了那羞意。

    穆明珠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到榻边坐下,半真半假道“改日我叫底下人在中间开道窗。”

    她要打开窗户,看着齐云。

    齐云歪头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黑眸含水像晶莹的宝石,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眸光一闪,又偏过头去,耳朵尖都红透了。

    穆明珠轻笑出声,伸手把玩着他中衣上的系带,静静看他擦头发。

    少年平时穿着黑色的官服,多数时候还戴着阴沉的黑帽,又沉默寡言,不管内里如何,在外总是肃杀阴冷的形象。

    此时只着中衣,洁白的衣料与他白皙而又鲜少外露的肌肤相得益彰,长发乌黑如墨垂至腰间,发丝间还散着蒸腾的热气。

    他坐在她身边,擦头发的动作放松家常,因神色也放松了,原本冷峻的气势散去,桃花眼的魅力便显露出来,噙一点笑意,便足以颠倒众生。

    穆明珠忍不住去摸他泛着潮红的眼尾,笑道“我的驸马真好看。”

    齐云似乎要笑,又忍住,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她又转开。

    但他知道公主殿下正看着他。

    他喜欢她看着他。

    只看着他。

    穆明珠又道“你今夜来得也巧。我三个月来,只得这半夜闲暇。若是我今夜在书房忙着,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齐云垂眸,于膝上叠着擦头发的巾帕,借着手上的动作掩饰心中不安,轻声道“臣原本只是想看殿下一眼。”

    若是她忙着旁的事情,又或是另有情郎陪伴,他只悄悄看一眼、再看一眼便好。

    齐云又道“臣不会耽误殿下正事的。”他悄悄抬眸看她,像是生怕她不许他下次再来。

    穆明珠的确有劝阻之意,往来六百里,只为了半夜相会,怎么算都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他这一日的假,本该在军中与部下交好,勤于正事。

    可是少年的眸光柔软,忐忑与彷徨都那么明显,甜糕的香气仿佛还残留在她口中。

    “傻瓜。”穆明珠轻柔吻他,与他缓缓躺倒在窗下小榻上。

    窗外的初雪纷纷,雪花反射着灯笼橘红朦胧的光,她们从万丈高空温柔坠落,携带着千万年来不朽的记忆,在窥见室内的少女与少年时,彼此亲密细语着

    看呐,是只需要轻轻一个吻,便足够幸福、浑身战栗的年纪呐。

    夜色已深,两个人躺在床帐中说话。

    穆明珠详细问了齐云在建业陛见时的情况,仔细揣摩着母皇的每一句话。

    她想着正事没有留意,齐云却不安起来,低声道“陛下没有提。”

    “嗯”穆明珠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齐云是说解除婚约的事情母皇没有主动提起。

    她把玩着少年搁在被子外面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薄的茧子。

    “你会答应的,是吗”她把声音放得很温柔,但无改这句问话的残酷。

    齐云在黑暗中,好半响没有说话。

    穆明珠也没有催促,只是手指在他掌心画圈,一下又一下。

    齐云终于开口,语气发涩,嗓音也低哑,“如果陛下提起。”

    如果陛下提起,他会按照穆明珠吩咐的,答应解除婚约。

    可是他的语气听来实在叫人心疼,像是一只孤单舔舐伤口的小兽。

    穆明珠对解除婚约一事想得很清楚,认为有百利而无一害,此时听了他的语气,却莫名心中一酸,只是当下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惨白无力的,便与他手指交缠,轻声道“睡吧。”

    黑暗中,两人呼吸声杂乱,都没能安然入睡。

    齐云忽然又开口,语气愈发涩然,轻轻道“殿下会有新驸马吗”

    穆明珠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她仰躺望向床帐外一角垂下的香囊影子,那里面放着齐云新年赠她的纸花。

    “他们跟你不一样。”她低声道。

    齐云又半响不语。

    就在穆明珠以为他放弃了这个话题时,却听他轻轻又问“哪里不一样”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却到底透着主人的倔强执拗。

    穆明珠侧过身去,伸手摸他的下巴,指尖流连,笑着哄他,道“他们不曾给本殿送过甜糕。”

    齐云却没有笑,下颌线绷紧,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答案的含义,竟又追问道“若是新驸马也给殿下送甜糕呢”

    穆明珠觉得这问题实在荒诞,一来是新驸马还是个没有影的人,二来就算真有郎君示好于她,也绝不会送一块甜糕,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那才是他们送的礼物。但是更匪夷所思的,乃是她竟然真的顺着齐云这个假设性的问题去想了。

    “若是新驸马也送甜糕来,”穆明珠理智地想了一想,道“那我肯定是先让樱红拿去试毒。”

    齐云莫名安心下来,低低笑了一声。

    穆明珠舒了口气,翻身趴到他胸膛上,抬头胡乱亲他,生怕他提出更多的问题,笑叹道“怎么这样难哄”叹完之后,又怕他再多想,吻到他耳根处,哑声道“我乐意哄”

    微凉的手指挑开少年的衣襟,很快便叫他神志迷糊、忘记了所有复杂的事情。

    少年压抑喘息,迷离视线之中,只有她噙着顽皮笑意的面容。

    窗外初雪纷纷,落地无声,待明日给日光一耀,也将如少年此时般无可抵抗地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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