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撞南墙

作品:《长公主她又美又飒

    怎么会这样呢

    即便是要将陆离收为己用,可何须公主一人出面。

    公主对陆离真的仅是君臣之谊吗

    他不明白,分明昨晚还说着自己年岁小的人,今日为何同陆离格外亲近。

    那两只短暂接触的手扎疼了他的眼。

    萧璟本就密切关注着景暄的动向,眼见一个来时还精神尚好的人现下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唤了数声才迟缓地给出一个答复。

    他叹息地摇了摇头,同守在一旁的大太监何全道“朕瞧着太傅身体似乎有恙,你亲自送太傅回去。”

    何全抱着浮尘,恭敬应道“奴才遵旨。”他率先走至景暄前方,伸出一手又道。“太傅,请。”

    景暄张了张嘴,没忍住再看向远方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可她越走越远,丝毫不见回头的迹象。

    他两手颓然地垂在身侧,半晌行了一个揖礼,笑容苦涩道“臣多谢陛下体谅。”

    似乎是真的身子抱恙,他脚步有些虚浮,何全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身体高度紧张,时刻准备着去扶他。可景暄虽走得心不在焉,但步履还算稳定。

    萧璟与马场的管事目送景暄离开后,管事敏锐的发觉了今日诸位贵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见小皇帝望着年轻太傅的背影神色莫名,半晌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可还要骑马”

    “骑,怎么不骑去,把朕挑的那匹黑马牵出来。”萧璟负手而立。

    管事走后,他也将目光挪向萧沅与陆离二人,堂堂北军首领正任劳任怨给他的阿姊牵着马,平时很少说话的两人此刻却意外和谐。

    可让他意外的不仅仅于此,太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阿姊。

    那阿姊呢

    马车平稳驶至景府,景暄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看着很是平和,可一旁的何全愣是没敢说话。

    “太傅,到了。”他温声提醒正闭目假寐的男子。

    “多谢相送。”景暄道了谢,径直下了马车,他牵强地活动了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平常无异。

    景家布局清幽雅致,深有读书人的风雅,景暄自顾自穿过长廊。

    “表哥。”一神容清冷的女子自长廊

    另一端走来,她身着一身淡蓝色襦裙,头发绾成惊鹄髻,发髻并无多余的装饰,只簪了几朵同色珠花。待看见对面走来的景暄时,她微微福身,唤道。

    可过了良久,直至景暄走到她面前,他才似恍然清醒,发现她的存在,而后问好“表妹。”

    只单单一句,便再无话说,又径直离开了。馥儿眉头微皱,她总觉得表哥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端着一盅燕窝继续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景老夫人胡氏正坐在园中纳凉,见馥儿回来嗔怒道“你这孩子,这些琐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哪里需要你事事亲力亲为”

    “姨母身边伺候的仆人众多,若是这些小事都不让馥儿去做,馥儿哪来孝敬姨母的机会”她将燕窝放至石桌上,替胡氏揭开盖子。“姨母尝尝,特意让厨房早早炖上放凉,现下温热,正是可入口的时候。”

    “好好好。”胡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容满面。她将馥儿拉至身边坐着,一边吃着燕窝一边同她说话。

    馥儿是胡氏已故妹妹的女儿,小姑娘早早失去了父母,族中那群吃人的家伙霸占她的财产不说,还处处苛待她。胡氏心疼妹妹这个唯一的骨肉,便将她接了过来当闺女一般养着。

    只是这小姑娘有时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主动要个什么,景暄自十四岁奉诏入宫教授陛下学问,便少有时间在家,有时甚至歇在宫里。胡氏丈夫去得早,儿子又少在身边,若非馥儿陪在她身边说话解闷,她可真是无聊得紧。

    胡氏喝了几口燕窝,忽的细细打量起馥儿的容颜,馥儿像她的妹妹,面容清秀婉约,体态纤巧,只是家里早逢变故,性子清冷得紧。

    她是想将她娶作儿媳妇的,只是长亭那性子,胡氏深深叹了口气,极为固执,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长亭对馥儿无男女之情,她若逼着二人成了婚事,倒会成就一对怨偶。

    “馥儿。”胡氏握住馥儿的双手,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已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了,女子最好的年岁莫过于此,平日里多多出去跟那些贵女游玩,若是瞧上了哪家公子回来同姨母说,姨母让你表哥去长公主那儿求个恩典。不必日日陪着我这个老

    婆子,倒是耽搁了你。”

    她会为馥儿准备丰厚的嫁妆,长亭虽未入朝为官,可单她这个无知妇人都知晓长亭深受长公主与陛下重视,更遑论那些成了精的世家贵族。没人敢欺负馥儿,在这个认知上,老太太还是深有把握的。

    “姨母,馥儿不想嫁人。”馥儿回握住胡氏的手,言辞恳切道。“是姨母将馥儿养大,在馥儿眼里,姨母便如同我的亲生母亲。表哥忙于政务,时常不在府上,你让馥儿怎么安心嫁人”

    “且馥儿瞧得十分清楚,那些世家子弟大多虚伪自私,就算娶了馥儿,看上的也只是站在馥儿背后的表哥,我嫁的人若不是真心待我,中间还夹杂了这许多阴私,倒不如不嫁,一直陪在姨母身边。”

    馥儿言辞凿凿,胡氏深有感慨,在感情婚事这方面,馥儿当真像极了她和妹妹。

    “你呀。”胡氏笑着拍了拍馥儿的手背,叹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呢也罢,原本想着你若是嫁个世家子弟,定能锦衣玉食一辈子,有你表哥在,也无人敢苛待你。现下看来,寻常人家也可以,姨母届时多给你添些嫁妆罢。你还是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能遇上你中意的男子。”

    馥儿知道胡氏是真心关切自己,也不好一再推脱,拂了她的意,只得应下。

    不知怎的她想起方才长廊走过的景暄,迟疑道“姨母,表哥回来了。”

    “长亭回来了”胡氏看了看天色,心里纳闷,如今还早着呢,长亭不是常在宫里用了晚饭才回来吗

    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不对,回来这么早为什么没来看看她这个当娘的。

    这样一想,胡氏没好气道“儿大不由娘啊,还是馥儿好,不像有些人,怕是早已忘了我这个娘了。”

    “姨母莫要这样想,表哥还是孝敬您这个母亲的,府中仆人都知晓,太傅虽少在府中,次次回来却必定询问老夫人的近况。”馥儿开解道。“而且表哥是忙于政事,又并非像那些世家子弟整日里忙着招猫逗狗,游手好闲,姨母且宽心些。”

    胡氏心中本就没怒意,让馥儿这一道开解,不禁喜上眉梢,眉目间掩不住的自豪。

    她的儿子厉害着呢。

    这大昭的官员哪个不

    给长亭几分薄面

    看着老太太欢喜的模样,馥儿咬了咬唇,心中很是纠结,不知该不该将表哥方才的不对劲说出来。

    “表哥今日似乎有些心情不佳。”馥儿迟疑开口。

    “心情不佳”胡氏立马皱了眉头,心中止不住担忧。

    “馥儿也不清楚,只是今日在长廊看见他时一连唤了数声表哥,他都不曾听见,直至走近时他才发现我。”

    胡氏敏锐地发觉出儿子的不对劲,她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再也无心用那盅温热的燕窝,她拍了拍馥儿的手道“馥儿,你先回房歇息,姨母去看看你表哥。”

    说完便心急如焚地去了儿子所居的院子。

    好在房门并没有上门栓,胡氏一推门就开了。

    这样大的门扉推开声都不足以拉拢景暄的注意力,他怔愣地看着铺在几案上的一张纸,纸上写有两句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字迹稚嫩,乃簪花小楷,一看便知是女子所写。

    看到那副字胡氏还有什么不明白

    “长亭,你怎么了”胡氏试探道。

    “母亲怎么来了”景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看见胡氏后迟钝起身。

    “没事儿。”胡氏快步上前,将儿子按着再度坐下,她装作没看见他的心不在焉。“馥儿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

    景暄这才恍然,今日回来得这般早,他却忘了去同母亲问安。

    “是儿子的错,该儿子去向母亲问安的。”

    景暄虽勉力振作精神,面色倒还无异,可他的神态颇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意味,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瞧出。更遑论胡氏这个母亲。

    胡氏坐在几案另一旁,不经意问道“今日回来得很早,怎么不见你在宫中用了膳才回来”

    “公主与陛下今日在皇家马场同陆校尉学习骑术,儿子对这类不感兴趣,陛下便让人将儿子送回来了。”

    “那公主呢”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有阅历的女人,胡氏对抓字眼这一事驾轻就熟。景暄不过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她就敏感地发觉出问题所在。

    是陛下派人送长亭回府,那公主呢

    “公主正与陆校尉学习骑术。”景暄总觉得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在发酵,酸酸涩

    涩的,堵在心口难受得慌。

    公主待陆离太过不同寻常,那双交握的手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反复折磨着他的心脏。

    “所以你就回来了”胡氏恨铁不成钢道。

    “嗯。”景暄有些茫然,他不回来还留在那里做什么看公主怎样与陆离亲近吗

    胡氏一口郁气哽在心头,几年前当她察觉出儿子的心意时,她还曾委婉规劝过,可长亭同她年轻时一般,铁了心不回头。

    想到这,她没好气地给了儿子一个白眼,道“回来就回来吧,待陛下学有所成之日,你正好回家陪我这个老婆子。”

    大昭太傅会在太子的束发之年结束教学,虽说萧璟成了皇帝,可这一点不会变。还有五年,他就要从她的身边离开,想到这儿,他心口莫名地刺痛。

    “我答应过她,会陪在她身边。”景暄固执道。

    胡氏都快被他气笑了,她又道“可是按你今日所说,长公主身边自有那位陆校尉陪伴,从前的承诺做不得数。五年后母亲替你寻一门亲事,你且安心在家待着。”

    “不一样的。”景暄摇摇头。

    “陆校尉出身行伍,不通权谋,在朝政方面他帮不到长公主的。”他要留在她身边,帮她整肃朝纲。

    胡氏累了,她已经不想再去劝她这个死心眼的儿子。

    得,去撞南墙吧,疼了就知道收手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