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挣扎

作品:《道侣说只把我当妹妹

    “琳琅, 你回来了。”焦庭深此时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但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依然难掩内心激动。

    这丫头, 从小被自己宠坏了, 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触及到女儿冷漠的表情, 他心里揪痛了下, 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

    “琳琅,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忍不住伸过手去, 想摸摸她的脸蛋。

    和那人极其相似的一双眼睛, 令他晃了晃神。

    从答应天后假死脱身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他已放弃了意映, 放弃这一双儿女琳琅这孩子自小就爱憎分明,如今回来了,发现真相后,再不认他这个父亲也是正常。

    琳琅侧身一躲, 避过了父亲的手, 目光直直看过去,比起从前小女儿的莽撞娇憨, 气质明显已沉淀了许多。

    虽是借由别人的形貌,但那双眼睛, 就是她的女儿琳琅。

    “父亲,求您救救母亲吧。”还愿称他一声父亲, 只因母亲还被关押在暗室里,她此时势单力薄,需要争取到所有可能的助力。

    焦庭深却是被这句话震得心神巨变,抑住动荡的情绪,不动声色道“意映你母亲她, 怎么样了。”

    “父亲难道不知”琳琅看他神色,心下几分了然。

    果然,天后囚禁母亲的事他并不知情。

    想到此行凶险,她必须让父亲在暗中配合,助自己一臂之力。

    一脸难过的看向焦庭深,眼里透出几分无助可怜,说着“其实,母亲她就在”

    “青琳”碧竹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了几分不耐“神农族长来了,娘娘命你赶紧过去奉茶。”

    琳琅在心里冷笑了声,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因着这张脸,但凡与神农族有关的人来,都要让她出去膈应一番。

    “母亲就被关在隔壁暗室之中。”她压低声音,求助的看了父亲一眼,转身离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身后宛若死寂。

    但她知道,父亲一定是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囚禁母亲的暗室,与天后寝殿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琳琅垂下眼眸,在偏厅泡茶,感觉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

    自从得知了真相,一切行为举止,都像是将灵魂抽离身体,冷冷看着另一个人在做。

    这样更好,除了偶尔放松下来会感到心痛,一般的时候,都能够冷静应对。

    会客厅里,焦琊神色已有些焦躁。

    看到琳琅,面色微微一变,不满的质问天后“娘娘这是何意”

    二人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琳琅一看便知,他这是在演戏。

    人参果子分明在神农出生,能够入得瑶台当侍女,不消说自然是焦琊的安排。

    只是他一定不会想到,区区一个果子精灵,会自大到想杀掉自己这个灵主。

    灵植反噬灵主的事,古籍中曾记载过。

    若灵智低微的精灵,心中对做人生出执念,往往就会想要杀掉能操控自己生死的那个人。

    此刻,焦琊仍将她当作安插在瑶台的人参果子,借机跟天后寻衅。

    “怎么,莫非神农族长觉得,这侍女身份卑贱,不配在这里奉茶”漱月一身淡蓝色流仙长裙,气质优雅,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蹙眉“青琳,你泡茶的手艺还要好好学学,省得下回,再怠慢了客人。”

    那日在平野,焦琊对她态度十分恶劣,她可一直记在心里。

    知道他过去最在乎的,便是那臭丫头,方才便特意将青琳叫了出来,让他好好看看。

    顶着这样一张相似的脸,就只有给自己做奴婢的命。

    焦琊摇了摇头,不欲模糊了自己此番来的意图。

    “数月前,我母亲被您一道懿旨接往圣山,一去便杳无音信,晚辈多次询问无果。”

    “昨日圣山大火,母亲却不知所踪。”焦琊语气有些冲,见琳琅拿着茶壶过来,不耐的挥了挥手“还请给晚辈一个明示,母亲如今人究竟在何处”

    末了,又咬牙切齿补上一句“是生是死,娘娘给晚辈一句话”

    “焦琊,你怎敢这样对我母后说话,真是放肆”漱月站起身,想叫天兵过来将他轰出去。

    焦琊冷笑两声,一脸嘲讽看着她,“我乃神农族长,按规矩,漱月公主理当给我行礼。”

    “你”漱月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天后喝住“漱月,够了”

    “太夫人一直被本宫奉为上宾,好端端在圣山疗养,谁知道会遇上敛玉神尊发疯放火。”天后挑起描画细致的长眉,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毫无破绽,只是语气里几分凉薄之意,叫人听了不舒服“本宫也是万分焦灼,着人四处搜寻,却都没有意映的踪迹。”

    “但想来,意映是有福之人,绝不会有事的。”

    “族长不妨先回神农,本宫这儿一有消息,即刻派人知会你。”见焦琊面色越来越阴沉,天后站起身,大声宣道“来人啊,送客。”

    驻守的天兵列队走上前来,对他做出请出的姿势。

    瑶台是天后的地盘,硬来没有胜算。

    焦琊心中悲愤,走之前不着痕迹的望了琳琅一眼,对天后拱手道“晚辈在苍陇,静候娘娘消息。”

    这话,应是特意说给人参果子听的。

    琳琅不自禁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小镜子,不知该不该告诉焦琊这一切。

    关于父亲丑陋卑劣的一面,她本能的想藏着捂着,可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对焦琊根本藏不住。

    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天后丝毫未将神农族放在眼里,简直卑劣可鄙至极。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乏了。”天后挥退了座下侍女,单独留下了漱月,想说几句体己话。

    见这傻丫头刚才被气着了,正拼命的喝水泄愤,不禁摇了摇头。

    心里又是气又是笑,夺了她的茶杯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和一个大老粗生什么气。”

    “不过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残弱老族,当初你父帝还想把你指给他,本宫劝了好久,才让他歇了这份心思。”

    “什么呀,谁不知道神农就是个穷酸地方,焦琊更是出了名的花心滥情,身边侍妾都有一大堆。”漱月忍不住摔了茶盏,气愤道“就凭他,也配。”

    “他不配,那另一个呢”天后自是知道,漱月之前悄悄去过紫金殿的事。

    此刻故意激她说出心事,心里却有几分冷涩。

    那三尊已成不了气候,慕衡要在天族立住脚跟,就必须仰仗龙族。

    能在大限将至前,将拦在龙族之前的阻力都铲除掉,且还能和庭深重修旧好此生,已算是无遗憾。

    唯一牵挂的,便是女儿的终身大事。

    “可是,他对我不敬。”漱月心中纠结,不断绞动手里的丝帕。

    她自小仰慕父亲,希望所嫁之人能如父帝那般强大,能在云端呼风唤雨,受六界尊崇。

    然而龙族那些窝囊废,仗着有父帝庇荫,没什么本事,却在六界耀武扬威。

    那日在平野,她见慕衡斩杀沭蟒的样子,才知世间还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听说在数千年前,凤族才是六界之主,只是当时的凤帝无心理事,才给了龙族称帝的机会。

    心事千回百转间,想起对方那张冷雅如玉的脸,心里又泛起阵阵涟漪。

    这次敛玉神尊大闹圣山,连战神都无能为力,也只有他,连性命都不要的冲上前去

    受了那般重的伤,也不知现在醒了没有。

    天后一直观察她神色,见女儿露出娇媚之态,显是已经动情,幽幽说道“你先别去招惹他,一切自有你父帝做主。”

    “我才不会呢。”漱月被看破心事,不好意思再留下,闲话了几句,便落荒而逃。

    晚上,琳琅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母亲死了,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目圆睁着,死不瞑目。

    杀她的那个人头上长角,穿一身牡丹花绣金袍服,气质雍容华贵,看着裙裾上沾染的一点血,露出些许嫌恶的表情。

    在她身后,还站了一个男人,身形隐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她本以为那是父亲,怀着强烈的悲愤走上前,质问他为何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害。

    那男人却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半身脱离了阴影,脊背挺拔如竹,身材清瘦,气质冷然。

    她看清楚对方相貌,骇得往后退了一步,连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那人挡在天后身前,眉眼间是全然陌生的一种神色,冷冷逼视着自己。

    她满身冷汗,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梦里惊醒过来。

    推门出去,悄悄的来到关押母亲的暗室门口,抱着膝盖蹲了好一会儿。

    没有钥匙,她根本进不去。

    好在每隔几日,天后会给母亲送去吃食,要救出母亲,唯有耐心等待机会。

    因为老是做噩梦,睡觉成为她最恐惧的事,所幸,如今她并不需要太多睡眠。

    瑶台是整个天界月色最美的地方,每一晚,她都在清浅的天河池畔游荡,形若孤魂野鬼。

    又过了整整三日,其间只进过寝殿两次。

    父亲像从未与她相认过一般,恢复了过去的冷漠,刻意避开每一个进去伺候的侍女。

    每次整理完天后娘娘的床褥,她都会忍不住跑去干呕一阵,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要忍耐。

    第四天傍晚,天后终于吩咐她去暗室,给神农族太夫人送去些吃食。

    也不过是几个果子而已,能略微补充一点体力。

    想到镜中母亲形容枯槁的模样,她拎着食盒的手指泛出青白。

    去暗室的那一段路不长,她却觉得,已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

    好在历经过几世,她终于有了些城府,利用这几天,秘密做了些布置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