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痛不过如此

作品:《道侣说只把我当妹妹

    青姻醒来时, 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摸了摸脸,觉得有些滚烫。

    丫鬟一直守在她身边, 说大夫来看过, 她的腿已经没事了。

    她记挂着回客栈, 起身走了两步, 除去踝关节那儿还有些别扭,基本上已经无碍。

    “姑娘恢复得可真快。”丫鬟不禁看呆了, 以她之前的状态, 至少还要再修养半月才对,居然就可以下地了

    她心里几乎确定, 这又是一个假借受伤之名,来接近他们家二爷的。

    “二爷在哪里,我去跟他说声谢谢。”青姻想在临走前,谢过他救命之恩。

    “家中正有贵客来, 此时恐怕不太方便呢, 姑娘不如今夜就睡在这里,等明儿一早再和爷辞行。”丫鬟生就一副圆脸, 肉肉的十分讨喜“奴婢叫莺儿,姑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可是”青姻正要回绝, 忽然瞥见,方才睡觉的枕边, 放了一块丝帕,与一个淡橘色的香囊。

    一瞬间,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分明是在驿站时,她给哥哥的贴身之物,怎么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后脊背一凉, 感觉两颊有些刺痛,伸手抚了上去。

    莺儿凑近了一看,不由惊道“哎呀,姑娘,你这里红了呢,要擦些膏药才好。”

    “不过啊,您的皮肤可真嫩,就像牛初乳似的。”莺儿歪头打量,眸中划过一抹惊艳。

    大房的柳姨娘每日都用牛初乳沐浴,也没见肤色这么细腻白皙。

    “姑娘,您是南方人吧。”莺儿不由好奇,看她骨架子小小的,与北方女子相比,真是娇小玲珑,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惜。

    青姻失神,只点了点头。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脚心一直上升到头顶,若是哥哥来了,怎可能不叫醒自己呢。

    还有方才,她睡着得也十分蹊跷。

    想到那个可能性,她不禁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可能会在这里。

    “莺儿,你方才说,府中有贵客来,是二爷的朋友吗”

    见她打听这个,莺儿有些奇怪。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这世上喜欢她家二爷的女子那么多,各个都恨不得将他细枝末节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公子,现在正与二爷在厅里坐呢。”想到之前在门厅前的匆匆一瞥,莺儿脸禁不住微红。

    今日内宾厅是琴儿当值,侍奉茶水,出来后,亦是一脸花痴相。

    据她说,那位爷看着年纪比二爷还小些,但却是坐在主位,一张脸生得尤其好,只是通身气度太过冷冽,她也只敢在奉茶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眼。

    夙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仙门世家,二爷对那位的态度却一直毕恭毕敬。

    莺儿当时站在门廊上,侧身送迎他们进入茶室,瞧见一个清瘦如谪仙般的身影,像是北方的雪松立在空谷,让她连呼吸都停了半刻。

    视线转到青姻身上,禁不住想,这一天之内,府中倒是来了两个如天人般的人物。

    先前爷特意吩咐把人带回降雪轩住着,便是看上了她的意思,偏她先还不自知,一味的要走。

    “夜深了,姑娘不如先去沐浴。”莺儿在后院伺候了十几年,最是了解二爷秉性,他既让人住了这降雪轩,那么必是格外上了心的。

    且这位姑娘生得纤丽娇小,五官精致得像丹青描墨似的,说话间,一口南方女子软绵柔腻口音,极是柔媚缠人。

    许是爷腻味了北方不惧寒冷的灵霜花,想要折一株江南菟丝。

    不过,也就图个新鲜感罢了,在这后院中,还从没有一个女人,能留下超过三日。

    “多谢你。”她捏紧手里的香囊,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挤出一丝苍白的笑。

    香囊和丝帕回来了,那么,哥哥必定不会再去客栈找她。

    外面天已黑沉,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在哪里沐浴,我自己过去就好。”

    “就在隔壁暖橱,姑娘且等一等,奴婢这就去放热水。”

    门开了,天上一轮残月清寂,犹如那人清冷高绝的气质。

    可谁又知道,在那副仙人之姿下,掩藏着如此偏执骄狂的心性。

    她走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北方的天似乎更加高远一些,夜幕上稀稀疏疏的星子,每一颗都很亮,照见阶前白梅霜雪一般的傲骨。

    方才屋里烧着炭火不觉得,出来才觉得寒气逼人。

    只是隐隐约约间,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窥伺,让她一举一动都不自在起来。

    夙府来的客人,会不会就是慕衡。

    一天之内,心情跌宕起伏,此刻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沐浴过后,身子总算松泛了些,腿伤处也全好了。

    莺儿拿来一套崭新的衣物,笑盈盈的道“姑娘换上这套吧,厚实些,可别冻坏了。”

    绯色绣金丝海棠花的缎面长裙,外面罩了一层同花色的夹袄,腰那里掐得恰到好处,凸显得人格外活泼俏丽。

    青姻在热气氤氲的暖橱中换好衣服,觉得有些热,回到房中便脱了最外面那层夹袄躺下。

    此刻夜已深了,她却浑然没有一丝睡意。

    手中捧着香囊和丝帕,青姻发现,他唯独没有给她那一缕头发。

    先前那种被暗中窥伺的感觉,时有时无,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已追来夙府,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儿,准备什么时候出现。

    就像是一只被猫尽情玩弄的老鼠。

    唯一确定的是,慕衡必定是生气极了,她双拳不自禁的收紧,心中有一个最坏的念头,始终不敢去深想。

    他会不会杀了大哥,青姻深吸了口气,若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她终是从枕头下面拿出铃铛。

    之前他说,只要对着铃铛呼唤他名字,他就会出现。

    青姻决定赌一把,此时此刻,她太需要知道大哥的安危。

    “慕衡,慕衡”一连唤了好几声,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她不知心里究竟是该庆幸,还是失望,甚至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夙府来的那位客人,会不会是大哥

    在极度的纠结与恐惧中,她昏昏沉沉的睡下,并且一整晚都被噩梦缠身。

    梦中,大哥倒在血泊中,胸口被凤寂剑刺穿好大一个窟窿,而慕衡就站在旁边,一脸冷酷无情的逼视着她,问她为什么要逃。

    她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当中,一时悔不当初,不该让大哥帮自己逃走。

    一时又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上慕衡,若没有他,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修什么仙,问什么道

    她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想和闺中那些小姐妹一般,嫁人生子,过安逸平稳的一生。

    宁为贫家妻,不做富家妾。

    可他不仅要让她做妾,更让她再没有了做母亲的可能。

    慕衡,你好狠,你真的好狠

    梦里,自己朝他扑了过去,要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却触到一双阴冷决绝的凤目,眼角泛着血色,上挑的眼尾红得可怕,盯了她良久,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她反压回去。

    他的身体很重,压得她踹不过气来,像是一把剑悬在她身上,随时都可能出鞘。

    凤目被暗涌遮掩了光华,头顶玉冠束着的如墨黑发忽然间张牙舞爪,拂过她惨白的面颊。

    慕衡将头埋在她颈间,慢条斯理的呼出一口气。

    窗台边,燃着安息的香,轻浅的味道,像她的体香一般轻柔甘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用牙齿慢条斯理的啃咬她的肩膀。

    衣料摩擦的声音,沙沙的,像是春蚕吐丝。

    黄花梨木制的床铺异常结实,也不由轻轻晃动起来。

    青姻放弃了挣扎,想起过去在天殊峰时,白狐仙曾说过,首宗大人与一般人不同,连普通仙子都难以承受,何况是凡人。

    他们,本就是殊途。

    为什么,在梦里都不能放过她。

    “慕衡,我恨你。”她轻轻说道,眼角划过一滴泪。

    肩膀上剧烈一疼。

    方才牙齿啃咬的这一下,像是下了死手。

    接着,就像置身在暴风雨席卷的海面,她是被推上惊涛骇浪顶端的一叶舟,被海水冲撞得摇晃不止。

    青姻紧紧闭着双眼,觉得此生最痛不过如此了。

    而此时,那双凤目中已无一丝一毫怜惜。

    恨又怎么样,再恨又能如何,此生,难道还能分开不成。

    想到先前有两次,眼睁睁看着她在怀中流血死去,慕衡浑身血液有一瞬间静止。

    眼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尽失,长睫不住的震颤,仿佛一只垂死挣扎的蝶,再没了飞动的力气。

    他放慢了速度,一只手缓缓抚摸过她全身的筋骨。

    真是太弱了,从那么低的地方跳下去,居然都会受伤。

    这么柔弱的身子,怎么样,才能常伴他左右呢

    感觉到她越来越轻浅呼吸,慕衡倏然离了她的身子,想了想,仍不放心的往她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同时,心中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疼痛。

    细细密密,逐渐蔓延到全身。

    最近时常会这样,都是这小东西害的,她不听话。

    未尽意,他两指从她唇上磨蹭着划过,伸进去

    这样一直昏迷着,也没有多大意思。

    望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他又往她体内输送了些灵力,仔细护住她脆弱的心脉。

    床边黑檀木矮几上,香燃尽,残落些灰掉在翡翠托盘里,玷污了盘中浮绘的海棠花。

    屋外晚来风急,似在酝酿一场大雪。

    慕衡思索着,什么时候给她洗灵根才好。

    本想带回天殊峰再说,可是他等不得了,这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身子

    等彻底解决了李家,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着手此事。

    听闻北地幽冥之地有一处温泉活水,若在那里重续筋骨,最适合不过。

    慕衡忍下心里不断涌起燥意,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眼中浮现几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情。

    “以后,要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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