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第 54 章

作品:《天作不合

    扫墓当天, 天公作美,清明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雨停了。

    晓风和畅,气温不高不低, 盛槿书和孟晚霁、沈庭华连遮阳伞都不用打,顺利地祭拜完苏芸卿,驱车前往临市盛槿书母亲的墓园。

    没想到都快到了, 医院突发紧急情况,人手不够, 连打好几个电话召沈庭华回去帮忙, 沈庭华只好调头。

    于是便只剩下盛槿书和孟晚霁。

    “我妈把墓修得太远了,大家要来看她一趟也是不容易。”盛槿书开玩笑。

    孟晚霁看车窗外的景致。

    半山之上, 天朗气清, 视野开阔, 东临大海, 北靠群山,远眺还能见城市的车水马龙, 确实是难得的好地段。

    她肯定“阿姨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盛槿书轻笑“除了远,确实什么都好。”

    她说她其实没来过这里几次,但孟晚霁跟着她前行,发现这里的路线她还是很熟悉的。

    墓园里都是矮矮的墓碑和稀稀落落的祭拜者, 其实并不好辨认。可盛槿书牵着她的手,走得轻车熟路,像走过千百次一样。

    孟晚霁不由侧目想看盛槿书的表情,盛槿书却突然停下了。

    “怎么好像有人”她奇怪。

    孟晚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看到不远处的一块碑前确实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似乎也看到了盛槿书,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即粲然一笑。

    盛槿书低声和孟晚霁通气“好像是我妈妈以前的好朋友, 杨阿姨。”

    孟晚霁点头,盛槿书带着她上前。

    “杨阿姨好久不见。”盛槿书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杨亚娟上下打量盛槿书,和蔼地笑“是真的好多年没见了,有六七年了吧,从你出国以后。”

    盛槿书称是。那一年外祖母家给她办了一个小型的践行宴,杨亚娟也特意从隔壁市过来了。

    “真的是出落成大姑娘了,阿姨差点都要认不出来了。”

    盛槿书说讨喜话“阿姨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样。”

    杨亚娟摆手“老啦,我都当奶奶了,你可别哄我了。”

    她视线落在孟晚霁身上,礼貌问“这位是”

    孟晚霁微微紧张,后知后觉地想放开盛槿书的手。

    盛槿书却侧头看她,桃花眼微漾,面不改色地介绍“我女朋友,带她来给我妈妈打个招呼。”

    孟晚霁能明显感觉到空气都沉默了一瞬。

    她有点尴尬又有点心甜。

    “杨阿姨好。”她到底学到了一点盛槿书的厚脸皮,淡定叫人。

    杨亚娟错愕了几秒,终是笑开。“好,你好。”她应完孟晚霁的问候,对着盛槿书叹息“你啊,和你妈一样,总是不走寻常路。”

    盛槿书笑意加深,孟晚霁唇角也忍不住扬起些弧度。

    三人站着寒暄。

    杨亚娟说她到退休年龄了,准备随儿子移民a国,所以临走前想再来看看老朋友。

    盛槿书便邀请她出去一起吃个饭,权当践行。

    杨亚娟多年没见这个小辈,也有许多事想关心,便没有客气。

    三个人在墓前同盛槿书母亲说了许久话,一起移步去了市里的餐厅吃饭。

    餐桌上,多是杨亚娟和盛槿书在交谈,孟晚霁只有偶尔被问到的时候才会出声应一两句。她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她喜欢从她们的谈话中捕捉星星点点盛槿书过去的痕迹。

    菜过五味,她起身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隔着一个拐角,她突然听见杨亚娟问盛槿书“那你以后都留在宁城了吗”

    鬼使神差地,孟晚霁停住了脚步。

    她心跳莫名急促,连呼吸都不由放缓了。

    盛槿书应“不一定。”

    “有别的计划”

    “不是。”

    盛槿书没再多做解释,孟晚霁的心跳忽然随着她这两句话失去秩序。像被高高抛到了半空中,久久无法落地。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问过盛槿书关于以后的打算,只是默认盛槿书会一直留在宁城,甚至,一直在宁外当老师。

    那如果盛槿书不是这样打算的,她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她在哪个位置甚至,盛槿书的未来里有没有她的位置

    无法自控地,她又想到了那天盛槿书和沈庭华关于养猫的那一段谈话。

    她走回餐桌落座,强装无事,却始终心神不宁。

    晚上,回到宁外宿舍,孟晚霁还是没能很好平定自己的不安。

    她是习惯自我消化情绪的人。可恋爱前你不问我不说的误会,还是让孟晚霁吸取了些教训。

    她洗过澡,冷静下来,决定公平一点,开诚布公地和盛槿书谈一谈。

    她擦着头发进卧室,盛槿书正靠坐在床上看打印出来的剧本。她姿态懒洋洋的,神色却很专注,一见孟晚霁进来就放下剧本,勾起唇下床“你今天好湿哦。”

    她连接电吹风的插头,准备给孟晚霁吹头发。

    从住到一间房后,她们就不约而同地有了帮对方吹头发的爱好。

    电吹风开着低档位温和地烘着,盛槿书撩着她的发和她闲聊“我觉得剧本差不多了,可以往下推进了,等会儿找几个cv的音给你听听,你挑一下”

    孟晚霁应“好。”

    她垂眸,润了润唇,说“教完这学期的课,我准备辞职了。”

    盛槿书微微讶异,随即揉她的发,不以为意“好啊,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孟晚霁猜到她会这么回答了。她抬眸,盯着镜子里的她问“你呢”

    “嗯”

    “你会一直在宁外教书吗”

    镜子里的盛槿书神色自然“不一定吧,不过目前来说是的。”

    孟晚霁追问“那以后呢”

    盛槿书莞尔“以后的事以后才知道呀。”

    “所以你没有做过计划”孟晚霁不敢错过盛槿书一丝一毫可能的情绪。

    盛槿书晃动电吹风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也不是。”她笑意稍敛,似乎在想措辞,“我只是不太喜欢做太长远的计划。”

    她摸摸孟晚霁干得差不多的发,关掉电吹风,转身靠到梳妆桌前看着孟晚霁,解释“不是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我一直觉得活在当下最重要。”她神色淡然而柔和。

    孟晚霁与她对视着,有几秒没有应话。她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没有设想过,还是不一样的吧。

    她动了动喉咙,终是不肯安心,向她讨要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在你的想法里,我是计划,还是变化”

    盛槿书颤睫。

    半晌,她眼波如水,应她“你是意外。”

    孟晚霁蹙眉。

    盛槿书俯身吻她,在彼此交缠的唇齿间呢喃“你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意外。”

    孟晚霁推拒,又没办法完全推拒,最终沦陷在她的柔情,失去继续刨根问底的勇气。

    就像攥着一颗包装精致的硬物,她硌在手中却不敢打开。她怕打开后不是糖果,而是会崩牙的石头。

    她潜意识里在害怕,害怕再追问下去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浪潮翻涌中,她抓着盛槿书的肩,看着她不似作假的温柔与着迷,问自己有时候是不是不必太较真

    如果盛槿书真的不想与她长久,没必要把她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她的无计划似乎不是单对这份感情的,而是对整个人生和未来都没有计划。

    人的性格是在长久岁月中养成的,她再渴望安定,现在和盛槿书谈恋爱也不过小半年,要求盛槿书就此改变性格,变成一个有规划的人是不是确实太苛求她了

    她给盛槿书找了一百个借口,也给自己找了一百个放宽心的理由,可不安的种子已经在心间播撒下,她到底没办法再回到先前的状态,当做什么都没察觉到过了。

    她试图寻找更多的能让自己安心的证据,可是找不到。

    她发现,从始至终,盛槿书似乎都很少与她用“以后”、“将来”这类词,她甚至连“喜欢”都很少说,表白的时候说的也不过是“我们试试吧”,而“试试”这个词,又能有多少对长久的期待

    即便是“喜欢”,“喜欢”这个词对成年人来说,又有多少分量

    清明节过后的一周,广播剧要正式开始制作了。孟晚霁和盛槿书商量,她们可以成立一个广播剧制作的工作室,以后她们自己制作的剧就挂在这个工作室下面,为以后成立文化公司做准备。

    她提议工作室叫“子成工作室”,一是“子成”包含了她和盛槿书的姓氏部分,二是“子成”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之意,寓意美好,是她能想到的最满意的名字。

    她没有解释得这么通透,但她相信盛槿书那样的玲珑心思,一看就能明白。

    可盛槿书支持她成立工作室的想法,却否决了她关于工作室名字的提议。她说这个名字比较大众化,不够醒目吸引人,而且很可能已经被注册了。

    孟晚霁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像她之前和沈庭华说的养猫问题那样她不想有分手后的遗留问题。

    孟晚霁的情感在告诫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可理智却越来越防备了。

    一厢情愿太难堪,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不解决这个问题,她似乎没有办法安心和盛槿书继续下去了。

    她在问与不问,面对与不面对,是不是应该再给盛槿书一点信任和时间中摇摆,还没有来得及下定决心,周日从席惟婷家长处和宿管部打来的两通电话,彻底打破了她们连日来虚假的平静。

    他们说,席惟婷和余星倩私奔了。

    不知所踪。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