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5章 第 185 章

作品:《女扮男装被发现后

    上回在宫内, 赵仪瑄想叫宋皎留下,便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宋皎回了他一句“又岂在朝朝暮暮”,故意的没说前一句。

    太子此刻说这句话, 却是因为想到当时。

    程府这边忙于操办罗盼儿的丧事, 而在宋家那里, 因宋申吉死于非命,自然也忙成一团。

    魏子谦得到消息,也又急急地赶到了京城帮忙。

    次日,在程府行了礼后, 宋皎便回了宋家。

    赵仪瑄本来想带她直接回宫, 但宋申吉再怎么不堪, 毕竟是她的父亲,这“孝”上面却也是不能缺了的。

    本来赵仪瑄想随她一起去,但如果他也跟着去宋家, 那势必又是一场哄闹。

    未免也戳了皇帝的眼, 于是便多派了几个人跟着宋皎,又叮嘱她过午一定要回宫,这才分别。

    宋家这边虽是操办丧事, 气氛上却并不比程府, 一来因为之前那场官司, 京城宋氏的人已经将他们踢出族谱,除了少数几家,这会儿也没有上门的。

    而宋申吉为人实在太过可恨了,竟叫人没法儿替他放声大哭。

    魏娘子倒是哭了一场,但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自己的一片心竟搁在狗身上,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总算竟有种解脱的感觉。

    宋明穿着孝服,只面无表情地多烧了两张纸,也算是尽了心了。

    在宋皎回来的时候,魏子谦跟宋明已经同一些殡送的人一块儿,把宋申吉发送到城外,择处安葬了。

    家里便又空了下来,只有青青跟魏娘子在家中,魏氏怕宋皎心里难过,说道“既然人已经去了,那些好好坏坏的也不用再说了。你多烧点纸钱给他,就当是父女一场尽了心意了。”

    又因为他们一早上也听说了程府的事情,便又问宋皎。

    宋皎红着眼圈,强打精神说明了。

    魏娘子百般感慨,尤其是怜惜那个才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婴孩儿,又叹道“还好有颜大小姐在,不管怎么样都会将那孩子好好地抚养成人。”

    说到这个,便又对宋皎道“说来我也疑惑,怎么颜大小姐自个儿一直都没有消息呢”

    宋皎一愣,苦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魏娘子平时是不大跟宋皎说这些闲话的,尤其是关于颜文语的。

    但她很知道宋皎跟程府的情深,同时也不想她因为宋申吉的事情而沉溺,便故意地说起“我就是有些想不通,这程大人也不算太老,得亏程大人身边没有妾室,家里也没有难伺候的长辈,不然的话膝下没有一子半女的,始终不会太好过的。”

    宋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给母亲提起,她略想了想,也是不懂。

    但这毕竟是颜文语的私事,何况是关于自己老师的。于是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娘就不用惦记这些了。”

    不过说了这两句,宋皎依稀也看出了母亲的用意。她仔细打量母亲的神情,却见魏娘子脸色平和,并没有很悲戚的样子。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她还担心魏氏会因为宋申吉的死而悲伤不已,如今看来是自己的多虑了,宋申吉真是自做孽,把原本一心向着他的夫人的心都给磨冷了。

    外头张嬷嬷来催“尚仪,最好是在午膳时辰前回宫。”

    魏氏一惊,忙道“宫里很忙么”

    宋皎道“不打紧。不过”她想了想,道“如今父亲去了,就叫老三在家里长住吧,还有青青。就是不知陈姨娘那里如何了。”

    魏氏见她关心宋明,便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不过陈姨娘那里,我听说”她靠近了对宋皎低语了几句“我早就想放了她,既然她自己谋了出路更好。”

    宋皎想了想,一笑“这也是成全人的好事,娘拿主意就是了。”

    原来陈姨娘久居城外,之前宋明在家倒也罢了,后来宋明追了宋皎出京,她一个女人家不便,素日相识的一个汉子时常帮她砍柴挑水,天长日久的两人各有情意,只是碍于陈姨娘的身份,如今宋申吉驾鹤西游,这自然不成问题了。

    可笑宋申吉贪了这个爱那个,最终两个妾室一个外室,除了朱姨娘横死外,两名妾室也都追着别人去了。

    宋皎又拿出了一个荷包说道“这些银子娘拿着用,老三的学业不能落下,若不读书,总是要学野了的,回头我会找人给他安排。”

    魏氏殷殷地看着她“你还惦记着家里,你在宫里头一切可好”她往外看了眼“太子殿下好伺候么会不会为难你”

    宋皎低头一笑“娘放心,太子殿下对我很好。”

    魏娘子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些事自己是完全伸不上手的,便只殷切地叮嘱道“宫内不比别的地方,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

    正说着,外头青青跑进来“尚仪,周大人跟徐大人来了。”

    宋皎便起身出外迎接。

    徐广陵跟周赤豹都是来送丧仪的,但这不过是应景借口,最主要是来探望宋皎。

    他们两个才去过程府,这一路又拐了过来,路上周赤豹还感慨了一番,这程府跟宋府的丧事竟然是同一天办,宋申吉也就罢了,没人替他可惜,倒是那程大人的儿媳妇实在叫人不由得不心里惋惜。

    又说起宋皎。自打上次得了徐广陵的提示后,周赤豹才知道宋皎跟太子之间的那点隐秘。后来听说王易清晚上冒冒失失地前去,谁知正赶上东宫宣旨,自那夜,王易清在家里足足病了三天才敢露面。

    周赤豹还有两天就要启程回西北了,路上他问徐广陵“太子殿下对夜光,是真的”

    徐广陵瞥了他一眼“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周赤豹是个单刀直入的性子,立刻道“如果是当真,怎么不直接封妃”

    徐广陵嗤地一笑“你仿佛比太子殿下更急。”

    周赤豹道“我急什么,我只是觉着要是不封妃,弄宫内做个尚仪是什么意思,当过侍御史,巡按御史而且干的比所有人都好的,竟叫她去管什么宫女太监,殿下要是个有胆魄的明君,干脆让夜光还当朝臣,也算物尽其用,不是暴殄天物。”

    徐广陵皱了眉“你够了,又要胡说八道惹祸上身。”

    周赤豹道“我说的是实话嘛你听说没有,西南道上最近来了许多折奏。”

    徐广陵微微一笑“这还用你说。”

    周赤豹道“你也看过了”

    徐广陵微微颔首,却也不由叹道“我知道夜光这趟西南之行做的好,只没想到这样得民心那些折子现在应该在皇上的案头了。”

    周赤豹的眼睛瞪大了些“真的”却又叹气“那又如何,皇上指定不会放人。”

    徐广陵见他总钻牛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两人见了宋皎,寒暄了几句,宋皎有些过意不去。

    周赤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来想请他喝酒的,如今也喝不成了。

    趁着周赤豹去跟青青等说话,徐广陵对宋皎道“王爷也知道了,只是不便亲来。王爷的意思是去者自去,自有定分,叫你不必过于伤感。”

    宋皎听了这句,竟没法形容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只点点头。

    徐广陵又问“昨儿大理寺、五城兵马司跟京兆府的人都动了,后来又听说东宫内卫也触动了,可跟你有关”

    宋皎道“是一点小事,已经过去了。”

    徐广陵便不追问。

    宋皎看向周赤豹道“边塞苦寒,这一去不知何时再回来了。”

    “其实他要调回也不是难事,但他说还是喜欢大漠孤烟,那股肆意奔腾的劲儿,”徐广陵笑了笑“叫他在那里也好,他不习惯京城内的这些尔虞我诈,那脾气摁不住就要闯祸。倒不如留在那里快活。”

    宋皎听了,心里竟隐隐地生出一点羡慕。

    本来张嬷嬷的意见是中午回去,宋皎见周赤豹跟徐广陵都来了,便叫他们留下吃饭。

    正在此刻,宋明跟魏子谦也回来了,忙着去洗漱了,也竭力相留。

    徐广陵知道宋皎的身份不同以往,而且他早看出跟在宋皎身旁的那些,可都是东宫内卫,个个身手非凡,他觉着不便留下,周赤豹却并不理会那些“徐大人想走就走,我是要留的。”

    宋皎便吩咐小缺跟宋明快去置办些吃食回来,又留其他四邻来帮衬的人吃饭,那些人见御史台的大人在此,便都推辞去了。

    东宫。

    太子回宫后便被传到了养心殿。

    赵仪瑄一早知道,昨日的事闹的不小,皇帝恐怕也知道了,指定要问,路上他已经把说辞都想好了。

    毕竟老头子的脾气古怪,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自找不痛快。

    只是太子没料到,皇帝这次并不是“兴师问罪”。

    太子行了礼,皇帝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赵仪瑄顺口道“让父皇跟着担心了,都已经都妥当无碍。”

    皇帝道“你还知道朕也跟着操心,倘若不是你把宋夜光宠坏了,她怎么敢跟你吵闹她竟还当自己是朝臣不成区区一个尚仪竟敢扰闹主子,传出去,倒不知你这个东宫太子的颜面何在。”

    太子听到皇帝说什么“扰闹主子”,顿时想起先前宋皎跟自己争执的时候那声“是奴婢”。

    皱了皱眉,赵仪瑄笑道“父皇,难道儿臣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何况她如今有了身孕,儿臣只略把话说重了,您派去的嬷嬷跟阿盛都急忙进来阻止,难不成让儿臣把她打一顿关起来。”

    皇帝横了他一眼“朕没说叫你打她关她,岂不闻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你得学会怎么调教人,别一味的宠惯纵容,叫她拿捏住了你,越发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赵仪瑄道“这个父皇是多虑了。”突然想到昨夜的种种,太子舔了舔唇“她懂事起来,不知多可心呢。”

    皇帝听的耳朵刺挠“什么可心”

    赵仪瑄忙道“儿臣是说,夜光是知道进退的,父皇不必担心这个。”

    皇帝盯了他一阵,慢慢叹了口气“宋夜光是有能耐的,得亏她的母族凋零,倒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如果太子过于宠爱宋皎,将来为妃为嫔之类的,便可能弄出些外戚来,如今那跳的最高的宋申吉竟死了,家里只有弱弟跟一个舅舅。

    皇帝早叫人把宋家的底儿查了个明白,魏子谦的人品是没话可说的,宋明也是个虔心志诚的,所以皇帝在这方面很放心。

    赵仪瑄听皇帝忽然像是夸赞宋皎,疑惑地问“父皇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皇帝推了推手头的一叠折子“你过来看吧,这些,都是这一两天里陆陆续续送来的,西南各地的折奏,巧的很,都跟宋皎有关。”

    太子满心疑窦,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竟是来自孟州府,说的正是宋皎经过孟州,肃清孟州三镇之事,并解救那些无辜少女并帮他们找回家人等等,言明百姓们感激涕零,求皇帝开恩特赦。

    又一份是按察御史,在西南三州的暗中巡查,言明太子跟宋按台行经之后,局势安稳,百姓们均盛赞太子之德。

    再两份,却是宁州丰知府以及驿马县的林知县的折奏,说的是自从宋皎去了迢沂山调剂,西南九夷同本地百姓们的关系日渐融洽,大有改观。林知县更是洋洋洒洒,不吝盛赞,简直近乎谄媚按照西南地方发来的时间推算,林知县写这折奏的时候,正是宋皎女扮男装消息传出,众人都以为她必死的时候,若不是因为这个,简直让人怀疑这林知县是在拍什么大人物的马屁。

    但一旦知道这时间点,便会清楚,林知县是真心实意地拜服而愿意赌上身家性命来为宋皎求情。

    太子在看这本的时候,心里格外地记住了这个名字,毕竟当时他已经先回京了,谁知道宋皎跟这姓林的是怎么相处的,这混账居然敢如此露骨的替宋皎“求情”。

    另外一份,则是宁州成安的江禀怀了。

    这倒是个熟人,太子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比起林知县的真情流露,江禀怀的折子便克制很多,以理服人,语重心长,看着并不像是个小小知县的口吻,倒像是什么忧国忧民的老臣。

    但就算如此,太子仍是从那大气凝重的字里行间底下嗅出了一点藏的很深的绵绵情意。

    太子看折奏的时候,皇帝在旁时不时地打量太子,却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欢天喜地,反而时不时地眉头紧皱,露出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皇帝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怎么了,这么多人替宋皎说话,你不高兴”

    赵仪瑄把折子放下,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儿臣当然高兴的很。”

    皇帝盯着他那张臭脸看了半晌,硬是想不到太子殿下是在吃醋,而只是哼了声“本来朕想着,有这么多人给宋夜光求情,足见她确实是难得的而且她已经在东宫有段日子了,又新丧了父,倒是该提拔她一下。”

    太子的耳朵抖了抖“父皇您说什么什么叫提拔”

    皇帝呵斥“这都不懂当然是要正经给她个名分,免得将来她肚子里的对不上日子。”

    赵仪瑄眉开眼笑“父皇果然圣明,那不知要给个什么名分”

    皇帝想了想“奉仪之类的,有点低了良娣怎么样你东宫两个奉仪,两个良娣,倒不错。”

    太子的眉头皱了皱。

    “你不满意”皇帝扫着他。

    太子摆出了要讨价还价的架势,挑剔地说道“这么多折子,这么些诤臣,这几十车的好话,只换一个良娣”

    皇帝欲笑又止“那你说怎么样”

    “就”

    “别过分。”皇帝警告“别想一步登天。”

    赵仪瑄停了停,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那,就封个贵妃该不过分吧”

    皇帝吃惊地看着他“倒真是没过分,只差一步就登天了。”

    赵仪瑄笑了笑“父皇,您别管这个,您只说,就凭宋夜光,当不当得这贵妃位吧。”

    皇帝看看他,又垂着眼皮扫了扫那些折奏,然后他闭上双眼琢磨了会儿“本想只给她一个位份,让那孩子名正言顺而已,你想抬举她,也成,只是注意分寸,给了贵妃,就再也没有了。那太子妃的位子,她够不着。”

    说到最后,皇帝抬眸看向赵仪瑄“懂了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