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2、第 72 章
作品:《有恃无恐》 转眼便是傍晚。
“秋莺, 有人找你”
正擦到客厅桌子脚的秋莺愣了愣,起身,“谁呀”
“不知道, 在后门口, 你自己看吧。”扫后院的小姑娘小晚冲冲地说完话就走了。秋莺想了想解下围裙, 放到一边, 走到后门口。
远远一看,余树田正在门外转悠,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
“秋莺”铁门外余树田眉开眼笑道,“总算找着你了差点还以为你离开这了呢”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咱可是夫妻”他又往她身后瞧了瞧,“这院子还挺大。一定是个有钱人吧。一个月赚多少钱早知道你这这么好, 我也来了。”
秋莺没接他的话,“半夏和半秋怎么样”
“在邻居那, 好着呢。甭担心。”
秋莺微微放下心来。
余树田观察什么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好像胖了些,也白多了。过得还好吧。”
秋莺闻到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脂粉味和酒味,不用想也知道他最近常去的地方是哪。
“嘿, 那啥, 你娘死了你知道吧”余树田突然说。
秋莺猝然抬起头。
余树田便知道她并不知道,搓着双手沉痛地说“也就前几天的事, 有天夜里, 念着你的名字, 忽然就去了。我这来, 也是特地通知你这件事的。”他顿了顿,瞅着她的神色继续说“这几天你哥哥嫂子正在办葬礼呢,老人家可怜的,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秋莺咬住唇, 不发一词。
余树田的手穿过铁门拍拍她的肩,“你也别太伤心。你娘这状况,早去没准也是好事。就是这办葬礼照理说也该是我们两家合办,你哥那完全不让我插手秋莺,办葬礼不让我们,这收的礼钱总得分我们一点,你说是吧毕竟你也是她女儿啊,虽然不是亲的。”
“你的钱去哪了”秋莺问。
“你看我也有朋友,人情往来的,难免花得快。秋莺你手头上有没有一些,半夏半秋不是马上要交学费了”他最后的话虽然轻声,但意思却
很明白,眼睛微微看向她。
秋莺闭了闭眼睛,转身想走。
余树田拉住她的袖子,“我也不是让你出钱。你哥那做的也太过分了,几次上前都把我赶了出去,你能出来不咱们一起找他们理论去想想你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是谁天天去照顾的,他们出过一点力不现在你娘死了,办了个宴席,礼金就全收了,有没有这个理”
秋莺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
“秋莺秋莺”余树田看她头也不回,在后面晃着铁栏“你就这么狠心,你娘死了,你都不去看一下。还有两个孩子呢,秋莺”
“秋莺,快把客厅擦完,先生快回来了”
小晚远远看到秋莺回来便大叫。秋莺走回之前的地方,深深吸一口气,打算把最后一个桌角擦擦就走。哐当一声,她踢到了桌旁的脏水桶,额头磕在桌角上,她捂着额头蹲在地上好一会儿觉得脑袋疼,眼前是黑黑的,晕晕的,周边一层一层地往下坠。
扫院子的小晚瞧她还蹲着,骂道“你偷什么懒,先生的车都快开到门口了”她勉强扶着凳子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拎起水桶。
正好周白齐携着梅若微进来,她便默默地低头停在门口。才刚跨出门口,身后便传来一道碰撞声,秋莺回过头,梅若微跌坐在地上。
周白齐把她抱起来,严厉质问“谁把水留在这的”
直到小晚盯着她,秋莺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刚刚被她一撞桶里的水撒出来了,可能流到了大厅中间。她连忙把桶放下乖觉地走进去。
周白齐把梅若微放在庭前的太师椅上,蹲下身亲手把她的高跟鞋脱下来,检查扭伤她的脚腕红肿了起来。
“疼吗”
“有点。”梅若微轻声说。
周白齐看向她,目光如刀。
秋莺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头垂得更低。
“白齐,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也是我今天穿新鞋子,没太习惯。”梅若微倒先开口了。
“你别说话。”周白齐脸色冷峻,“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对不起,梅小姐。”
“好了
,没事。”梅若微微笑着,她声音很好听,是温柔又动人的那种。
周白齐拎起梅若微的鞋子,伸手把她抱起来走到楼梯口,留下一句“自己去领罚”上楼去了。
老管家走到秋莺面前“跟我过来。”
秋莺站在下人住的院门口,老管家用藤条当着下人的面一下一下抽她的手心。
“做错事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下次先生小姐来,还敢不敢大意”
“不敢了。”
“手这么笨,长不长记性”
“我记得了。”
一连抽了十几下,秋莺的整个手心都红肿了,老管家上了年纪,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气喘吁吁,“你是这些丫头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是最不省心的你下次再这样,先生不会再饶过你了。”
老管家教训完后背着手走了,秋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稍稍一收拢便如针扎一般。她想回房,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小晚凑过来说“秋莺,这是你第一次受罚吧。记得哩,要是犯错会罚得一次比一次重,老管家可狠心了。”
听她不回答,小晚又说道“今天这事也是梅小姐心好,否则先生生起气来,谁也拦不住的。不过你说今天晚上,梅小姐会住下来吗都这个点了,先生还没放梅小姐回去的意思哩”说着小晚抬头看了看楼上。
“我先回去了。”
今天的事情也做完了,小晚跟着她,“秋莺,今天来的那个是你的丈夫吗我在那扫地呢,他死命叫着我,问认不认识秋莺,我说你谁呀,他说我是秋莺的丈夫,那个人真是你丈夫吗怎么看起来不像秋莺你还有两个孩子啊”
秋莺停下来,直接承认,“嗯”。
小晚心直口快地说“你怎么嫁个那样的男人噢”
十七岁的小晚不理解,她第一次见那个男人就觉得一双贼眼,面貌猥琐,身上还有怪味,那个男人叫嚷的时候她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一直“你娘”“你娘”的,要是夫妻,怎么连一句娘都不肯叫呢。
秋莺没有回答她,径自走了。
她的好奇心也满足了,没有跟上,只是她想,要是她,恐怕死也不愿意嫁这样一个男人吧。
第二天秋莺请了假。原本她是没有假期的,但是她娘亲去世这个消息让老管家也动了些恻隐之心,加上秋莺自己把那一天的工钱补回去了,老管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她晚上五点前一定要回来。
秋莺来到了她哥哥的农庄。葬礼已经办过了,只剩门口挂的两只白灯笼和一副白底黑字对联,秋莺能看到泥土里零星的爆竹碎片。
秋莺敲了敲门,只有她嫂子在,看到她来一愣,很快又拉着她的手一顿哭。
“娘走的时候就想着你这个女儿了”
“她那些天天天问你去哪儿了”
“余树田那个混蛋娘死了他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知道要钱要钱”
“你两个孩子命苦啊,被余树田抱着傻站在我们门口要钱,连姥姥都没看上一眼”
“余树田那个混蛋染上大烟了,从你走后就从来没回过家,吃喝嫖赌,我去看了你那两个孩子,要不是我接济点,也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秋莺一直不答话,直到她最后哭完了,才问,“嫂子,我娘葬在哪”
“田那边。就爹葬的那块儿。”嫂子收起眼泪,仔细瞅了瞅秋莺的面色,好像真的纯粹是来吊唁的。
“嫂子,我想先去看看我娘。”
“好,晚上等你哥回来,一起吃饭。”嫂子把她送到门口,又擦了擦眼泪说“秋莺,你现在在哪做工啊,我还以为你离开鑫城了呢。”
“差不多吧,我回来一趟很麻烦。”
“噢,一个月挣多少钱,有别的活可以介绍给我。”
“好。”
秋莺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鑫城田边上的一个小山岗头上找到了她娘的坟,坟顶有着倒着的碗装的土块,才证明着,这不是一处稍微突起的土地。
坟前有着一些残留的冥币和灰烬,被露水湿灭的香烛,墓碑上刻着“赵芳兰”三个字。秋莺一个人站了半个时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沿路走回去,却不是再去找
她哥哥和嫂子,而是回邻居家。
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大改变,遥远地她就看到半夏和半秋正在巷子口和小壮一起玩,什么忧愁都不知道的样子。秋莺站墙后看了半晌,没能过去她现在不能见孩子。
绕后门找到了邻居白婶,白婶正在做饭,看见她也是一叹。
“我知道你要来的,秋莺,不是我不帮你。是在我没办法了。我是个寡妇你也知道,我自己家里也有个孩子,半秋和半夏我实在是看着喜欢,才说帮你照看的。钱是你之前留给我的,我还贴了点,现在我实在是带不了了。余树田完全没管过他两个孩子,前几天他回来还把我儿子手里的馒头都给抢了。前几天我说送给你哥哥嫂子去,你嫂子直接又送回来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可看那两个小孩子喊饿,又只叫我,我又不忍心。”白婶抹了抹眼泪。
“白婶,麻烦你,再帮我照看几天。”秋莺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银元,塞给她,“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就几天而已,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是钱的问题,我一个人实在是带不了了。”白婶又推回去,“我知道你难,我也难啊。”
“我知道,我会把半夏半秋带走的,就再照看几天好吗”秋莺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白婶没办法,这么多年邻居,她丈夫死的那会儿,孤儿寡母,秋莺帮衬了她很多。
“好。就再几天,我真的没办法再管了。”
“我知道的,谢谢您。”
“唉。”白婶叹了口气,“你娘去世了你知道吧”
“知道。”秋莺说。
白婶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说道“你这个有丈夫的,比我这个死了丈夫的过得还苦。”
处理完了家里的事,一路走回周白齐的别墅,已经是临近傍晚。她远远便看到周白齐和梅若微坐在二楼的阳台上聊天。夕阳如微火,染着这栋白色雅致的阁楼,他们一个白西装一个紧身长裙,俱都青春年华,姿容秀美,爬山虎爬满了整个阳台的铁栏杆,时光在这个角落里像是被打捞起,沉静着。
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突然起来地涌起了一点湿意,一种悲哀。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