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师从

作品:《清穿之哲皇贵妃

    约森一个年轻人被气得满脸通红,也不管不顾道“那行,要真输了,这位女士就别哭鼻子嚷嚷。”

    苏叶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真是敢说“放心,我还是输得起的。”

    这话让约森更生气了,怎么,他还输不起吗

    呸,他分明就不可能输

    罗伦斯却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后背,约森疼得险些跳起来“哥哥,你这是做什么谋杀亲弟吗”

    “傻子,她是故意激怒你,火铳这种要是不够平静,就很可能会失去平日的水准。”

    被罗伦斯一提醒,约森才慢慢平复心情“哥哥你说得对,她是故意激怒我,然后让我失了水准才输的。”

    这女人真阴险

    苏叶站得远也听见了,要不是不够优雅,估计都要翻白眼的。

    什么她故意激怒,明明是他们叽叽歪歪太烦了

    而且就约森这性子,苏叶很怀疑他的火铳居然玩得比罗伦斯还好吗

    尼古拉斯算是不敢得罪皇帝和苏叶的,忙不迭过来小声提醒道“尊贵的女士,约森的火铳比他哥哥罗伦斯还好,草民可以作证,女士务必小心。”

    “知道了,”苏叶不在意地挥挥手,两人还是跟之前一样,闭着眼在木箱里挑选火铳。

    约森先来,他背着木箱,傅恒把木箱晃了晃,才让他转过来抽火铳。

    他抽了一把装饰要少一点的火铳,拿在手里还算趁手。

    苏叶随手一摸,就拿了一把米色的火铳,这居然是在上面镶嵌了小珍珠,密密麻麻的,透着白色的珠光,实在花哨。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火铳比其他要小一号,她怀疑就是女士用的。

    西方贵族的女士也是有能玩火铳的,她们学着男人一样佩戴在腰间,不过这人的身份估计也不一般。

    苏叶把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运气还是挺好的。

    她这身体被养在深闺,然后进了皇帝的后院,娇滴滴的,太重的火铳后挫力太厉害,未必打不动,就是准头会歪一点。

    要是平常玩玩就算了,今天不赢了这个西洋人,苏叶曾经那个气木仓女王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约森还想来个女士优先,苏叶索性让傅恒弄了一长一短的竹签来抽。

    长的先,短的后,两人同时抽,约森拿到了长的,就笑道“那草民就先献丑了。”

    他的话说得没尼古拉斯的口音那么好,阴阳怪气的,听得苏叶心里就不得劲。

    不过她这时候也懒得计较,反正等会自己只要赢了,约森就再也笑不出来的。

    约森原本对上傅恒的话还比较谨慎,对上扶风弱柳的苏叶就要放松得多了。

    只是他也不敢太轻敌,老老实实举起火铳,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来。

    约森瞄准了一会才开木仓,第一下,正中靶心。

    皇帝不由坐直身,看来这个叫约森的确实比他的哥哥罗伦斯要强。

    第二下,依旧是靶心,却稍微偏离了一点点,两个子弹交错。

    第三下,仍旧是靶心,跟前面两木仓正好变成一个交叠的品字。

    傅恒的眉头紧皱,约森这水平,就是他也未必能赢。

    但是他很快又舒展眉头,皇帝会让苏叶过来,估计也是打算让西洋人胜之不武。

    苏叶输了也无妨,更不会丢了皇家的脸面。

    约森结束了三木仓,就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她开始。

    苏叶压根就不是开木仓的标准姿势,反而随意站着,浑身上下就透着慵懒二字。

    约森心里冷笑,他就不信苏叶真能赢得了自己。

    大清的皇帝真狡猾,派个宫妃过来,输了也不会丢脸,难不成约森还能骄傲说赢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苏叶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很快就双手举起火铳,闭上一只眼,几乎没什么犹豫果断就开木仓了。

    皇帝就吃了一惊,还以为她胡乱开的,就见两个太监抬着靶子过来,这一下竟然正中靶心

    约森立刻站直身,怀疑的目光落在两个太监身上,他们不会是作弊吧

    傅恒一眼就看出约森的怀疑,嗤笑道“怎么,我们还能提前知道今天要比试,让人先戳一个窟窿上去你可以过去看看,上面的弹痕绝不可能伪造的。”

    约森玩火铳多年是内行了,凑近看确实发现这不可能是人为弄出来的。

    他满脸狐疑,难不成这女人还能瞎猫碰上死老鼠,运气这么好

    苏叶吹了吹火铳的木仓口也笑道“看来我这次运气不错,那我继续了”

    靶子重新被放回去,她眯起眼开始第二木仓,这次比上一回开木仓还要快,犹豫的时间更短。

    约森和罗伦斯的脸色都微微沉了下来,刚才苏叶的姿势跟之前没什么变化,总不会这次也运气好中了吧

    靶子被抬过来,跟刚才的没什么区别,约森就好笑“怎么回事,脱靶了”

    上面还是靶心的那个弹痕,周围干干净净的,第二木仓这是打地上了吗

    傅恒却一眼看见上面的弹痕比之前要大一点“你仔细看看,第二下该是打在第一下的位置上面。”

    “这不可能”就连约森都做不到的事,苏叶怎么做到的

    但是约森仔细查看后不得不赞同傅恒的眼力劲,弹痕的痕迹比之前更明显了,两木仓根本就完全重叠

    他心下忐忑,看向罗伦斯怎么回事,大清皇帝身边怎么会有神木仓手,这女人是什么来头

    罗伦斯也懵了,看向身边的尼古拉斯,感觉他更是傻眼的。

    他推了推尼古拉斯“怎么回事,大清皇帝身边还有女护卫”

    也不对啊,罗伦斯之前听尼古拉斯介绍,明明听见苏叶是皇帝的宫妃之一,还是个贵妃。

    苏叶瘦削的身材目测就没多少肌肉,估计平时根本就没锻炼,这手木仓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皇帝也有些惊奇,还以为苏叶痛痛快快输了,谁知道她的火铳居然玩得如此出色,又奇怪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苏叶看着靶子抬回去,很快开始最后一木仓,这次更快,刚举起没多久就开木仓了。

    靶子再次抬过来,靶心之外依旧没有弹痕,只有最中间的焦黑明显。

    居然三木仓都在同一个靶心的地方,比约森更厉害。

    约森沉默了一下乖乖认输“是草民输了,自愧不如,只是草民想问这位女士的火铳是师从何人”

    没有师傅,一个宫妃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学得这么好

    皇帝过来的时候也竖起耳朵,对这个答案也十分好奇。

    苏叶放下火铳后挽着皇帝的胳膊笑道“师从何人那自然是皇上了,上回皇上带臣妾玩过火铳。”

    皇帝低下头,他当初就手把手教着苏叶玩了一回火铳,这就是师了

    不过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拆穿苏叶,就笑道“确实如此,朕带她玩过火铳。”

    傅恒心里也知道就之前一次,苏叶看一眼就会了吗

    约森有些惊讶,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两边还好没定下什么赌约。

    只是罗伦斯也是心服口服,当场答应尼古拉斯,他会尽快回程,然后催促他的表亲把其他转轮火铳带过来。

    蒙古部族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还以为苏叶很快就要输了,居然赢了吗

    皇帝的后宫如此卧虎藏龙连个贵妃都如此厉害吗

    等众人散了,傅恒把转轮火铳收起来,让人抬下去,一部分给工匠拆开看里面的结构看是否能仿制。

    之前只有一把能研究,实在太少了一点。

    余下的则是搬去神机营,让那边的将士尽快学会,以后也能用这个了。

    人一散,皇帝就带着苏叶离开校场,路上还把人带在身边一起坐上御撵。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叶儿还真是叫朕惊奇。”

    皇帝似笑非笑看过来,刚才苏叶糊弄人的话可糊弄不了他。

    苏叶只默默伸出手给他看“皇上,臣妾手疼。”

    火铳的后挫力不是开玩笑的,更别提这个身体多娇嫩,她的虎口居然磨出了一道伤口。

    皇帝顿时不继续追问了,让御医去松鹤斋候着给苏叶看看掌心的伤“怎么这般不小心以后都不能叫你玩这个了。”

    苏叶笑而不语,刚才她玩得真尽兴。

    太久没摸木仓,她又换了个身体,手感还以为会变差,谁知道反而更灵敏。

    这个身体因为擅长女红的关系,手感相当好,而且手也特别稳,让苏叶都沉迷了,拿着火铳整个人热血沸腾,简直超常发挥。

    可惜只能来三木仓,要是可以,她真想继续呆在校场多玩一会儿

    回去对上秋夕和恭嬷嬷担忧的目光,还有眼泪汪汪的春宁,苏叶乖乖坐下伸手给她们小心翼翼上药,生怕弄疼了她。

    苏叶很想说其实没多疼,就是这手太嫩了一点。

    不过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了。

    因为用的右手,包扎好后苏叶吃饭都要换左手,还因为不太方便,春宁布菜都比以往更殷勤,堆得跟小山一样,险些把她撑着了。

    苏叶对上几人担忧的目光,只好用笨拙的左手把饭菜都吃了。

    感觉她要是不吃完,恭嬷嬷就算了,春宁能立刻哭出来

    四格格看见苏叶的右手掌被包起来,闻着有浓郁的药味,知道她受伤了,还小心翼翼用小手捧着苏叶的右手轻轻吹了两口“疼疼飞。”

    这还是上次四格格突然摔倒,虽然没摔伤,却是吓一跳,苏叶就摸着她可能摔疼的膝盖吹了两口说了这句话,没想到女儿居然记住了,还用在自己身上。

    苏叶搂着四格格笑道“没事,很快就会好了。”

    皇帝让御医送来去疤痕的药膏,务必叫苏叶的掌心不留丝毫痕迹。

    不然这么漂亮的手要是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

    苏叶的火铳比试居然赢了西洋人,高贵妃听说后都惊奇不已,特地过来问道“你真是喜欢火铳,就是太危险了一点。”

    不过高贵妃也明白,当时没什么人能用,要是输给西洋人就太丢脸了一些。

    换作苏叶的话,输了也没什么,赢了那真是带劲

    高贵妃就笑道“你这真是给皇上大大挣脸了。”

    赢了西洋人,听说还是个神木仓手,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而且苏叶才动了火铳没几次,还是皇帝教的,也没几回居然就学会了,还学得这么好。

    别的不说,她就给皇帝挣了大脸面,如今神机营谁不知道皇帝的厉害,随随便便就教贵妃成那个样子,他们要是苦练后比不上,那就真是丢大脸了。

    傅恒也是如此,回去刻苦练习,怎么也不能输了去。

    他私下还请皇帝指点了两回,看向皇帝的目光都透着佩服的亮光,叫皇帝被看得心里舒坦极了。

    一时皇帝也不知道是自己教得太好,还是苏叶这个学生太厉害了一点

    不管如何,皇帝是里子面子都有了,这些天的心情极为不错,对着娴妃都能露出一点笑脸来了。

    只是很快有折子上来,是金三保送来今年的盐税,皇帝看完后的脸色就立刻晴转阴了。

    李玉在门外看得心惊肉跳,这位金大人做了什么,叫皇帝这些天的好心情都败坏殆尽了

    皇帝缓和了一下面色,这才让军机处的大臣过来商议,并把折子递给众人一个个看完。

    户部尚书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皇上,这盐税比去年要少。这上面说是官盐价格过高,所以都堆在仓库里滞销了。”

    盐是日常所需,人不吃盐就没力气,这东西价格再高,人也必须买的,怎么可能就滞销了

    这价格得多高,才逼得人买不起吃不了的

    鄂尔泰一看就明白皇帝为何这么不高兴了,他估计觉得盐商拼命抬高价格,让平民百姓买不起更吃不起。

    要大清子民吃不起盐,一个个变得虚弱,国力不就跟着弱下去了吗

    这无疑是鼠目寸光,只贪图一时的利益,却把整个根基都弄坏了

    当初先帝爷就派李卫去南府几次出手压制盐价,阻断盐商的垄断,清扫那些跟盐商沆瀣一气的官员,这才多久,他们又开始死灰复燃了吗

    这简直没把新帝放在眼内,皇帝能不生气吗

    张廷玉看完折子后沉默地递给身边的讷亲,对盐政一事也有些束手无策。

    毕竟盐是人所需,人缺不得,然而盐商背后牵扯的利益庞大,形成了一道官商大网。

    雍正帝再三把盐价压下来,却只持续一段时间,并不能长久。

    想来还是这利益太诱人了,谁能抵御得了

    盐矿掌握在几个大家族手里,皇帝想撤掉都难。

    即便把负责人撤了,也不过是换了他们家族另外的人上去罢了,换汤不换药,束手束脚始终不能彻底打压下去。

    盐税作为国库最大的收入,还不能真的往死里压,压得太低,皇帝的钱袋子就得缩小了,他哪里受得住

    压不得,不压又不行,盐价攀升,滞销在仓库的官盐就会越多,放久了会潮,就等于是彻底废掉了。百姓不吃盐没力气,还会慢慢衰弱下去。

    商议了一天,军机处根本提不出什么手段来,皇帝的心情就更不美好了。

    他想了想没去跟皇后提起这个,毕竟大富察家在南府也有根基,估计跟这些盐商也是有打交道的。

    皇后未必会偏向盐商,却也不会把人得罪死了,四平八稳的,这才是他的发妻。

    于是皇帝脚一拐就去了松鹤斋,就见苏叶正指挥着小欢子开始做东西,小欢子听得一脸茫然,时不时在手里比划,似乎在询问。

    他一看就明白苏叶又要捣鼓什么,只是苏叶的画技始终没什么进步,叫这个小太监总是特别为难,于是进去就问道“这是做什么又要给和珍做玩具”

    苏叶见着皇帝进来的脸色不太好,说话的时候才稍微缓和一点,就笑道“是,臣妾打算给和珍做个小玩意。回头小欢子做好了,一定先让皇上看看。”

    这还神神秘秘卖关子了,皇帝微微一笑。

    他坐下后,苏叶就亲自泡了一杯荷叶茶“这是臣妾让人新摘的荷叶,洗干净后切成丝来泡水,别有一番滋味,最是能下火清热。”

    这是看出他生气上火来了

    皇帝无奈地端起杯子把荷叶茶一饮而尽,荷叶淡淡的香气在舌尖,顺着喉咙往下,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火气也慢慢下了去。

    见他的脸色更好了一点,苏叶又让人送来一盘点心,竟然是一朵朵荷花露出尖尖角的时候。

    掰开里面是红豆馅,却不算很甜,皇帝也能吃下一个,再喝一口荷叶茶,那就更解腻了。

    皇帝笑道“你这里真是自得其乐,又让人去祸害热河泉的荷叶荷花了”

    他想起圆明园的荷花池遭殃了,没想到在避暑山庄,苏叶还是没忘摘这些做吃的。

    苏叶也笑了“只让人摘了边缘的一点,并不敢全摘了,让婉儿不能赏花,她就得怪我了。”

    知道她和高贵妃一起去热河泉那边的亭子赏花,皇帝就点点头道“是啊,你要摘秃了,热河泉就光秃秃的,确实不怎么好看。”

    吃了点东西又喝了茶,皇帝的心情就彻底恢复平静。

    苏叶总是有这样的能耐,吃喝一些,再聊几句话,就能叫人的心情舒坦许多。

    皇帝又低头看她的右手“伤口好些了吗没留疤吧”

    “没有,御医送来的药膏,春宁和秋夕是一天三顿抹上都不够,还涂抹得厚厚的一层。一瓶药膏没几天就用完了,只得让太医院多送两瓶来。”

    两人实在太紧张了,就是恭嬷嬷也每天盯着,两个时辰不到就换一次药膏,在苏叶看来是太浪费了。

    这药膏都是用上等的药材做的,药效持续一天是足够的了。

    皇帝却赞同道“就该多抹一些,反正这些药膏在太医院多得是。”

    他又打开苏叶手上包扎的白布,见伤口确实很浅,过一阵子估计就要彻底消失不见,这才真的放心了。

    看皇帝的心情终于好转,苏叶才敢问他刚才进来为何沉着脸色。

    皇帝提起盐税减少,觉得金三保实在不堪大用。

    让他去收税,收是收到了,却每次都被盐商牵着鼻子走。

    盐商哭诉盐价高了,赚的钱少了,税收也少了,金三保难道就相信了吗

    苏叶听着就明白,金三保未必是真的相信了,而是实在拿这些盐商没办法。

    他能怎么办,把盐商一窝端吗

    这个连皇帝都没做过,金三保凭什么呢

    如果不能直接闯进盐商家里看看他们的账本,根本无从得知盐矿产出的真正数量,更别提是具体售卖的真正数目了。

    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实在太为难金三保了。

    不过他能收得上不算少的一部分盐税,说到底还是盐商暂时并没有胆量跟皇帝撕破脸对着干,但是以后就未必了。

    手里的银钱多了,金山银山有了,自然就想要权力。

    像如今的盐商其实还是被捆绑在当地官员身上,策反成自己人可以,却也不可能真的忤逆。

    官员伸手要钱,盐商还不能不给,估计也觉得不得劲,还不如翻身当主人的。

    苏叶就是不明白这些盐商为何能牢牢掌握所有的盐,于是便请教皇帝,才得知盐商都是世代继承了盐矿,里面能出产盐,等于是垄断了。

    她仔细一听,才知道如今的盐大多是岩盐。

    岩盐其实就是盐矿,也叫盐窝,就是盐商们世代继承的。

    挖开地底,掘出带盐的岩石,再人工弄上来,敲碎盐岩石后再反复熬煮好几次,才得出盐巴。

    盐岩石得在底下反复找,敲碎和熬煮的工序多,而且岩石的含盐量未必一样,有多有少,得出的盐巴数目也不一样,时多时少了。

    这种效率低,出产也不高,所以盐价高居不下也是能理解。

    当然也是因为盐商需要人手挖盐矿,产出多少只有他们知道,价格也就由他们定下,肯定只多不少。

    皇帝见苏叶听得认真,想着她这脑瓜子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便随口问道“怎么,叶儿对这些感兴趣”

    苏叶听后还认真点头了“皇上说得仔细,深入浅出,叫臣妾都听明白了。这叫臣妾想起之前大阿哥和二阿哥冬天在屋里玩大船,放在水缸里能浮起来,当时皇上说是在水缸里撒盐了”

    皇帝点头,这事他也是记得的,但是不明白苏叶怎么问起此事来。

    苏叶继续说道“既然盐巴能融入水里,臣妾看藏书阁的书中有说千里之外都是海水,源源不绝看不见尽头,这些海水还是咸的,要是煮一煮,是不是就会出盐了”

    皇帝有点惊讶她的举一反三,又对藏书阁看过的书居然有印象,是个喜好学习又记忆不错的,便颔首道“不错,据闻东南沿岸,尤其福建有渔民每户人家就是把海水用大锅反复煎煮,出产并不高,就是家里人吃着,听闻盐巴的颗粒大,又泛着黄,看着不雅,味道也不太好,透着苦涩。”

    加上福建通往北边的都是山路,运输起来太麻烦,盐的质量又不好,所以很早之前就被放弃掉了,大多就是自产自吃,虽然味道不好,不过穷苦人家能凑合着吃了。

    毕竟不吃盐,他们就没力气打鱼,味道不好却对身体好,也就不大讲究,能吃就行了。

    皇帝吃的自然讲究多了,这种粗糙的盐巴当然进不了宫里采买的眼,不过他还是知道此事的。

    苏叶诧异,这时候福建已经开始做盐了

    不过居然是用煎煮,而不是直接晒盐,真是暴殄天物。

    海水里全是盐,不用跟盐矿一样还得去找有盐的岩石,还取之不尽。

    苏叶就笑道“臣妾想试试,盐巴能融入水里,有没什么办法让融进水里的盐巴也能很快弄出来”

    皇帝知道她喜欢捣鼓,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苏叶是想替自己分忧。

    不管苏叶最后能不能成,有这份心就很够了,皇帝就欣然点头,让御膳房送了一些盐来。

    送来的自然是最上等的盐,一小瓶的价格高昂,苏叶眼睛都不眨就倒进水盆里,周玉看着就觉得心疼。

    不过就算苏叶只想玩,皇帝也绝不会叫她用哪种粗糙劣质的盐巴来玩的。

    苏叶点了识字的秋夕来记录两盆倒了盐的水,一盆是用煎煮法,反复煎煮,看看要煮多少次才出盐,又需要多少时间。

    另外一盆就是用晒,正好这几天的日光不错,就让人直接放在外头晒,别打翻就行。

    她还以为用这两个对比实验,很快就能给皇帝呈现晒盐的好处。

    谁知道刚开始就遭遇滑铁卢,秋夕来禀报,说煎煮后的盐水没能出多少盐,煮干后只有一点点。

    苏叶知道这种煎煮的效率低,也不至于一瓶盐没出多少来,难道自己的办法不对

    她苦恼了几天都没相处法子来,还是后来秋月提到卤水,苏叶才恍然大悟。

    盐水没点卤,就很难稀释出结晶来,这点苏叶就一时没想起来,赶紧赏了秋月,又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秋月笑着解释道“奴婢的远亲正是在福建,多年前曾北上来拜访,才叫奴婢得知这些。”

    多得她记忆不错,还记得好多年前的事。

    主要煮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个远亲晒得黑黝黝的,身子壮实,却比北人矮小很多。

    年纪不大已是满脸皱纹,头发夹杂着泛白。

    对方辛苦北上也是为了贩卖他们所做的盐巴,可惜太粗糙了,根本无人问津。

    苏叶明白这是没有经过多重过滤和精煮,毕竟煎煮需要的柴火太多,反反复复烧才行,只要出了盐,他们就不可能继续浪费柴火去烧的。

    至于点卤,她让人取来草木灰,泡上水一阵子,再把草木灰过滤掉,这就是最简单的卤水了。

    把卤水一点点添进加热的盐水里,等水分烧干后就能出现盐巴了。

    春宁眼巴巴看着盐从水里又出现了,仿佛之前倒的一瓶盐又凭空冒出来一样,顿时感觉十分惊奇。

    晒盐就要慢一点,幸好连续几天都是好天气,三四天后终于晒干了,盆地下会有薄薄一层盐巴。

    苏叶吁口气,她要没弄出盐来,浪费了御膳房给的两瓶盐,总感觉有点浪费。

    她费了好几天才弄好,皇帝过来看见还特别惊讶“你这是把盐巴倒进去又弄出来了”

    苏叶笑着点头道“是,臣妾胡乱折腾了一下,好在盐巴没浪费。煎煮虽然要快一些,这是量少,若是量大就需要很多木柴。用晒的话,只能看天,不过是南边日头大,温度高,起码几个月都能晒,下雨不大也不太碍事,晒一晒就出来,还不必人工和柴火,只需要把晒好盐巴弄出来就是了。”

    皇帝伸手摸着盆底的盐巴,确实只晒一晒相当省事。

    又听苏叶道“皇上曾提起盐矿都在盐商的手里,盐矿又是盐商世代继承,叫人十分被动,出产多少总归很难知道具体的数目。还不如在东南岸边,海水取之不尽,日头又不费事,晒一晒就能有了。”

    “只不过光晒好一次的盐巴太粗糙了一点,臣妾想着是不是多晒几轮会好一些”

    皇帝点点头,要是这个法子能行,盐一脉就不会牢牢垄断在盐商手里,数量变大,价格就能压下去了“正好宁家要派人去南边推广胰子,就让他们去福建看看。”

    苏叶感慨宁家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搬去哪里。

    不过也好,起码宁家如今跟苏叶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也不担心晒盐的事会走漏消息。

    宁家派出两人,是一对叔侄。叔叔叫宁肯,性子稳重,以前是行商,见多识广。侄子叫宁因,从小就聪慧、好学能吃苦,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得知要先去福建试一试晒盐之法,宁家尤为重视,让两人先过去看看。

    他们过去还吃了一番苦头,毕竟南下去福建的路况实在太糟糕了,交通不便利,树林又多,马车过不去,骑马也不行,只能牵着骏马走。

    好在宁家作为皇商,沿路的官府也愿意伸把手带路,叫两人磕磕碰碰费了老大劲总算到了福建海边。

    他们找了海边最大的一个村庄,村长亲自带两人去看了煮盐的地方。

    海边架着一口大锅,村长恭敬解释道“刚开始祖父挖了海边的泥,里头有一种咸土,放进去一点一起煮海水就能出盐。后来用的草木灰,泡过后晒一晒能用。”

    宁肯点头,这就是点卤之法,来之前苏叶的信笺中有提到此事。

    宁因眼尖,一下看到海里靠近岸边的池子“那是什么”

    村长就道“是草民儿子想的,就是用木头围起来的简陋池子,涨潮的时候向海边的围栏可以打开,让海水进来,然后再关上,海水就被留在池子里。”

    然后他们就每天等着日头晒,什么时候晒好了,底下就有薄薄的一层盐巴,用扫帚扫起来放进大缸里就能自家用。

    宁肯看了看大缸里的盐巴,果然颗粒大还不是雪白的,泛着黄,里面有很多杂质,特别粗糙。

    他直接找当地官府征用了海边一块无人之地,雇了村民帮忙建池子,不是一个,而是连着的好几个,层层递进。

    村民看得一头雾水,建一个池子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建那么多

    不过宁肯给工钱就行了,他们就吭哧吭哧挖好池子,装上结实的围栏,这围栏前后都有门能打开。

    池子弄好,宁肯就让村民回去了。

    他先把最外面池子的围栏打开,海水就涌了进去,满满一池子。

    宁因看着这一池子的海水,想到后来会变成雪白的盐巴,总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苏叶之前做的小胰子让宁家赚足了以前没有过的银钱和名声,这次宁家当然站在她这边,坚信不疑。

    这样晒盐连卤水都省下了,只两三天海水就晒掉了一半,宁肯就打开连着后面池子的围栏,这海水就涌了过去。

    他则是打开前面的围栏,放进新的海水。

    等第二个池子的水又少了一半,再继续放去后面的池子,一层接一层送过去。

    这样确实省人力省柴火,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只要每天过来看两眼,然后隔几天放水就是了。

    约莫十天功夫,最后一个池子已经能看见一片雪白犹如沙子一样的盐花。

    宁肯伸手捧起一小把,用指尖沾了一点尝了尝,确实是盐。

    宁因亲眼所见,顿时感觉更震惊了“叔叔,我们得尽快让官府派官兵来护着这里,绝不能叫旁人知道了去。”

    宁肯却道“确实该如此,只是这个法子恐怕不是官府能够压得住的,得立刻写信送上京城。”

    这么多的盐巴,这片虽然是无主之地,附近总有村民会经过,他们未必想打探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要是他们看见了,那就很难隐瞒下去。

    好在翁果图之前有先见之明,派了四个护卫在宁家两叔侄身边,两个可以立刻快马加鞭带信上京,一个拿腰牌去官府要官兵过来护着,一个就在叔侄身边保护。

    果然那一池子的雪白盐巴叫官府都震惊了,更别提是附近的村民,涌过来都想围观,甚至还想去试试是不是真的盐。

    幸好官兵来得足够快,把大批村民拦在外头,又派人把池子里的盐巴搜集起来,分别放在大缸里,足足放了几十个才算收拾完了。

    前面池子的海水早就被宁肯放掉了,就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来。

    这奇奇怪怪连着的池子,即便曾经在家里晒盐的人一时半会也猜不出究竟怎么操作。

    皇帝收到这八百里加急的信笺,看完后就立刻让傅恒带上两千人去福建。

    一是把那一片土地都围起来,作为皇家的新盐场。

    二是不能让任何人窥视到晒盐之法,尤其是那些盐商,估计要去捣乱的。

    只两千人也是加急,另外皇帝打算让三千人在后头跟上。

    傅恒接到旨意就立刻出发,军机处的人看过信笺后,另外还有带回来的一小瓶盐。

    雪白的盐巴比起盐商从盐矿得来的毫不逊色,最难能可贵的是不需要多少人手去挖去煮,不必点卤,也不要烧木柴,靠天就能晒出来。

    听闻不到一个月就能晒出一池子的盐来,那得多少啊

    户部尚书搓手了,恨不得能冲去福建亲眼看看,那一池子哪里是盐巴,都是钱啊

    皇帝圈的那片地才多大,该是往外圈更大一点才行

    但是问题来了,该由谁来负责这个新盐场

    这么大的利益,落在谁手里要是个手松的,偷偷塞进自己口袋那就麻烦了。

    皇帝召见几人就是为了定下人选,张廷玉照旧沉默,鄂尔泰这次也没当出头鸟,实在他也想不到人选。

    鄂尔泰当然想分一杯羹,但是看皇帝一副谁伸手就剁了谁的态度,他是不敢让自己人上,实在鄂尔泰太清楚自己人很难不心动,还不如不掺和进去。

    讷亲见其他人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人该是皇上心腹,又曾跟盐商打交道,知道怎么运盐才行。”

    做出来的盐再多,运不出来也白搭运出去后怎么卖,那也是个技术活。要两眼一抹黑的,难不成还让皇帝亲自操心吗

    皇帝这才想到福建的路确实不好走,看两叔侄快马加鞭,几乎是日夜兼程也需要走两个月就知道了“派人先去修路,附近周边的村民签死契,绝不能透露半点消息出去,犯者就斩首示众。另外圈地给予银钱补偿,让他们迁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要圈更大的盐场,就得沿着海边一直圈过去,村子很多都是沿海而建,毕竟都是渔民居多。

    如今让人迁走,肯定得给一笔钱,不然怎么都不可能离开世代居住的地方。

    皇帝发信给傅恒,让他一并处理村民大规模迁居之事。

    然而没多久,傅恒却派人送信回来,说是村民不愿意离开祖居,也希望能成为皇家盐场的一员。

    他们跟盐打交道好几代人了,一个个身强力健,确实也是做工的好手。

    虽然盐场需要的人手少了,却不等于不需要,而且有经验老道的人盯着,比起宁家叔侄的效率只会更高,甚至可能拿捏住更好的时间,产出更多的盐来。

    傅恒已经提前筛选过这些村民了,又用名册登记,一家一户所有人都分别登记,不叫陌生人混进来。

    他们再怎么对好口供,也绝不可能每个字都一样的,反复问几遍,把一些可疑的人剔除出去,留下的就是真正世代守在海边打鱼和煮盐晒盐的村民。

    宁家叔侄立了大功,皇帝自然不吝啬赏赐,又命两人为盐场的负责人,统管晒盐之事。

    至于运盐,则是让傅恒召集当地百姓,出钱去修路。

    给的工钱高,愿意修路的百姓自然多了。而且听说附近海边建起了皇家盐场,福建百姓受益最早,盐价立刻就降低了许多,他们自然欢喜,做工都卖力了许多。

    皇帝深思熟虑后,点了高斌去福建负责售盐之事。

    这个人选他想了很久,最后只有高斌才能跟那些狡猾的盐商打交道了。而且高斌的心性不错,不会轻易被盐商牵着鼻子走,又是皇帝的心腹,历经两朝,能处事不惊了。

    皇家盐场这么大的事,盐商更是第一时间就收到风声赶来。

    高斌已经接到旨意,连夜带人赶往福建,作为福建的盐官来接待这些远道而来的盐商。

    看着高斌笑眯眯的脸,盐商们都打醒十二分精神。

    比起金三保,这个高斌就要难应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