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说好了我来表白

作品:《穿到民国好好学习

    这两天时间,  三哥还是整天东奔西走,住在楚州路也是早出晚归。

    今天难得下午有空,特意来接珍卿下学,  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

    他站在校门口,  点了一枝烟,借以驱散精神的疲惫。

    过一会儿,见校内有两个人影晃动,定睛一看是小妹,  还有她的国文先生,  他记得此人是姓施的。

    在袅袅的浮烟中,他看见那位施先生,  把手搁在小妹肩上,停留了一阵时间,而小妹垂着脑袋,  在施先生面前似屈了理,  也似乎有些沮丧。

    陆浩云指头弹一下烟灰,  无声地看着这一幕,烟烧红好大一截,猩红的烟灰向下落。

    一旁的校工走过来,看他神情不大好惹,  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你接哪班的学生,我帮你进去问问”

    他还没有答什么,就见那施先生把一张纸递给珍卿,  她提着包袋没精打采地向外走,一看见站门口的三哥,拽着书包袋子小跑过来。

    校工自觉地退走。

    珍卿又在暗暗下决心,  碰巧三哥今天这么早下班,老天爷给的机会。

    在车上不方便做什么,她打算回家先不回房,必须把这一捆子ove  etter,亲手交到三哥的手上。

    一定,必胜

    珍卿暗戳戳留意三哥,他眼睛瞅着前面,情绪不太高的样子,珍卿小心问“三哥,你很累吗晚上还出去吗”

    三哥把手放她肩上,无声地看着她,忍耐半天终究没问,扯扯嘴角说

    “我需要休息,今天不出去。”

    珍卿忐忑又雀跃,默默给自己打气。

    他们两人之间,难得有这么静默的时候。

    陆浩云看珍卿凝视窗外,似在注意地看什么,见刚错过她钟爱的卤肉铺子,他叫徐师傅停下车,他跟珍卿说去买些牛肉牛肚儿来。

    三哥麻利地下车过马路,珍卿透着窗子看他,一回头,见三哥的公文包躺在她手边,那么无辜纯良的公文包。

    陆浩云打开车门时,正瞅见珍卿的手,放在他公文包的搭扣上。他觉得这情景很怪“怎么了”

    珍卿紧张地收回手,眼神飘忽地说“没啥,就是这包的搭扣,真巧妙挺有意思我瞅瞅”

    陆浩云感到什么不对,不过一切可以回家再问。

    珍卿有种憧憬式的紧张,她难免对三哥的包格外在意。她像是把一颗鲜红的心,放进他的公文包里,她希望它被郑重地对待,温柔地呵护。

    陆三哥一回到杜宅,金妈就迎上来说有加急电报。因为要用三少爷的印章,人家邮差一直等着。

    珍卿看三哥把包放沙发上,特别随意的姿态。

    她坐在台阶上按胸口,紧张得像要疯了,不能设想三哥读信的画面,许多激越的情绪降临她,她觉得快要失控了。

    她决定先回房间写作业,等三哥看完了信,也许他们要说一晚上的话,也许她会心情很糟糕,都不可能好好写作业了。

    心不在焉的她,没注意到杜太爷不在家,也没注意到三哥也跟上来。

    珍卿拿出包袋里的东西,有一张纸掉在地上,三哥顺手捡起来,打开纸看见两行字

    我遇见你的心情,

    像脑畔奏一阵天音

    珍卿看三哥没打开的包,这首诗的初版被施先生收,但后来她重新誊写一遍,也夹在那一捆子信件里。

    三哥看得很专注,珍卿惴惴地观察他,发现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浮着倦意和淡漠,看完淡淡地看着珍卿,但神情似乎感兴趣“是写给谁的”

    忽然金妈在外面喊“三少爷,太太的电话,说有极要紧的事”

    三哥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珍卿伸长手“唉”一声,三哥的大长腿捣得可真快,半分钟就从三楼下到一楼,跟叫鬼撵了似的。

    珍卿就想说十二个字“就是写给你的,包里还有很多。”

    可金妈杵在那莫名看她,她简直没法说话。

    珍卿心里七上八下,作业也没心情做了,人生的机遇也许只在一线。谢董事长又有事劳烦三哥,他可别是又要出差,乖乖诶

    珍卿在房间转磨似的,待了有一刻钟,忽然噔噔噔跑到二楼敲三哥的门,胖妈端着热水正要上三楼,看见珍卿赶紧说

    “五小姐,三少爷还在楼下讲电话。”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胖妈诧异的目光中,珍卿像是打了一场败仗,昏头胀脑地回到三层阁楼。

    胖妈在她身后紧追着,问她到底怎么了,什么事急着找三少爷呢。

    珍卿一下扑到床上,默默地趴一会,冷不丁握拳捶床,然后又叫唤着乱踢蹬腿,再然后就满床打滚儿。

    胖妈想她这弄什么妖,没等她问出什么,杜太爷在外面敲门“珍卿,有事给你说,我进了。”

    说着老头儿推门就进,珍卿赶紧跳下床,理一理衣服头发。

    杜太爷八字步踩进来,吭哧咳两声,瞅着杵在旁边的胖妈,胖妈心领神会地出去。

    珍卿这会心烦意乱,这老头儿瞅她一阵,眼神又四处乱飘一阵,支吾半天才说

    “今天,我跟你后妈通气,你后妈没啥意见。你跟浩云的事,你后妈也应承了,末啥意见。我看这婚事就能定下了。”

    实际谢董事长的意思,一定要孩子们愿意才行,她不同意包办婚姻。不过杜太爷觉着,这是无聊的场面话,珍卿和浩云早看对眼儿,他这一对陈年的火眼金睛,准保不会瞧错。

    正漫不经心揉衣角的珍卿,嘴撑得能塞鸡蛋“啥玩意儿”

    她仿佛挨了一记雷劈,脑袋里半天都是白光,语言系统完全丧失功能。

    片刻后,一股股强烈的怒气,席卷了她的身心,她暴跳如雷

    “祖父你咋能这样你咋能这样你咋还是这样”

    三个暴烈的反问句,震得杜太爷心惊胆战。

    珍卿像个狂化的小暴龙,一跃跳到她床铺上,她站在床上的暴怒模样,让杜太爷想起睢县潘家提亲的情景。

    那时候珍卿站在房顶上,也像这样掐腰瞪眼,三言两语把一桩好亲事搅和没了。

    杜太爷下意识犯怂,但这回的亲事他咂摸很久,除了她三哥岁数大点,这婚事是五角俱全,再好没有,不能由着妮儿的性子闹稀塌了。

    杜太爷叫珍卿“别嚷”,然后从家世、相貌、财力、品性等方面,把三哥夸成上上上佳的金龟婿。

    珍卿暴躁地按着脑袋,似哭似笑地吼道“你咋说该跟我说一声你不吭不嗯的,先跟后妈说了,你这办的啥事情”

    杜太爷也吹胡子瞪眼“咋了咋了这好的人家,这好的女婿,你还不愿意你想找个啥人嘛你不愿意我愿意,老子这点主还不能做啊”

    珍卿气得在床上乱蹦“我愿意不愿意,都该我自己跟他说,啥事都讲个水到渠成,你瞎掺和个啥嘛”

    杜太爷也暴跳起来,对着珍卿乱嚷嚷

    “啥叫水到渠成,你跟我讲啥叫水到渠成谁是水谁是沟呐

    “哎呀,我滴爷哟,那水不流到沟里头,这水跟渠有啥关系嘛,那沟里不流着那水,那沟跟水有啥关系嘛

    “啥水到渠成,你白跟我扯这文词儿。我逗晓得,按在碗底就是菜

    “你个人瞅锅里菜好,绕着锅沿儿瞎转悠,那好菜叫人家抢盛走了,你是哭死也末得法

    “珍卿,你爷吃的盐比你走的路多,我老汉还能害你不成你看见一盘好菜汤,先白管自家饿不饿,你先给它按到碗底”

    杜太爷一边老道地讲,一边做着“按到碗底”的动作,声情并茂地大讲

    “你年轻不觉气,以后见到多少孬货,就晓得这捂到碗底里的,那才是最好滴,你爷还能坑你啊”

    珍卿像不认得杜太爷嚯哦,这老头儿讲起恋爱经,竟然这么头头是道,呔,要不给你出本爱情宝典,要不要在新女性报给你开个专栏,再倒腾一个全国巡回演讲,你去做个恋爱大师得了,这老头儿。

    老头儿说得似乎有理,可她就是不甘心呐。

    珍卿死揪着床柱子,脑袋一下下往上磕她甜蜜美好的自由恋爱,被老头儿这么一搅和,眼见着变成一桩包办婚姻说出去丢人不丢人啊

    她怎么想都不得劲,怎么想都不得劲啊

    珍卿忽然想到要紧的,杜太爷都告诉她了,那有没有告诉陆三哥,三哥的想法态度呢

    珍卿问杜太爷,有没告诉三哥这事。杜太爷说他没有,但刚才谢董事长打电话,跟三哥讲的大概就是此事。

    珍卿拉开房门向下冲,胖妈站在二楼,看见珍卿说

    “五小姐,三少爷有急事出差,提着箱子走得真急”

    珍卿心里忐忑极了,三哥每回出差,只要在家,再急也会当面给她讲一声,怎么这次走这么急

    胖妈嘀嘀咕咕地说“三少爷上楼去,像要跟你说一声,他正准备敲门,你们爷孙嚷得厉害。三少爷叫我跟你说一声,说走就走了。”

    珍卿顿时两眼眩晕,双腿乏力,问胖妈“三哥何时上去的,那时候我们在讲什么”

    看珍卿眼睛都急红,胖妈回想一阵说“是,是说到你咋能这样,你咋能这样,你咋还是这样,三少爷没有多听,赶紧下楼来了”

    这才是晴天霹雳,枯叉一声。她耳边有一个声音,诅咒似的念着完犊子了,完犊子了。但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到三哥的房间从三哥房间出来后,珍卿情绪松垮不少,是过分紧张后的虚乏。

    三哥把公文包也带走,这是她的一线曙光。

    两个小时之后,坐到外交家朋友专机上的陆浩云,打开公文包想找一份文件,却发现一沓厚厚的信,上面写着“陆浩云亲启”,他一见字很好看,觉得是小妹写的。

    陆浩云先打开其中一封,一目十行地看着,再仔细看内容和落款,忽地一扫沉郁之态,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第二天一早,陆三哥给卿发电报,说长辈提议之事,待他两日后回来,一定给她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