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彤握住叶谨的手,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叶谨一怔，“没事啊。怎么了”

    江雨彤笑眯眯道，“我带你去医院。”

    叶谨心里一紧，担忧地看着她, “你哪儿不舒服”

    江雨彤摇头, “不是。我想做次身体检查。”

    叶谨以为她讳疾忌医，“你身体要是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放心吧。如果我身体不舒服肯定告诉你。”江雨彤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所以没有对他们透露。

    江江听着二老交谈, 心里有些惊讶，全家每年都要去体检, 怎么这才六月, 她又要去了他总觉得妈妈此举大有深意, 于是道, “我陪你们一块去吧。”

    江雨彤立刻拒绝，“不用了。我和你爸去就行。你的研发比较重要, 不能耽误工作。”

    江江想说什么，叶谨冲他点头, “我陪你妈就成。你不用担心。再说还有保镖跟着呢。”

    江江一想也对，“那行。你们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想了想，手机会静音, 又嘱咐, “给前台打电话。”

    江雨彤笑眯眯应了，“好。”

    保姆端着凉拌好的胡萝卜上桌, 两个孩子争抢起来。

    江雨彤扫了一眼，两个孩子立码老实了，互相谦让起来。

    步步一脸肉疼，将胡萝卜夹到弟弟碗里, “弟弟，你先吃。”

    登登皱巴着小脸，学着孔融让梨，“姐姐，你先吃。”

    大人们被两个孩子逗得不成，却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讨论事情。

    叶谨忧心忡忡，“乐乐小时候长得圆头圆脑多可爱啊。你瞅瞅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

    江江也有点震惊，“是啊。”

    江雨彤嗤笑，“他小时候也没有多乖巧。他爷爷惯着他，你表舅又是个万事不管的。小时候不教，长大出了社会可没人惯着你。”

    “我估计他被物理修理吓得不轻。”江江笑道，“妈，他倒是挺怕你的。你骂他的时候，他都不吭一声。”

    江雨彤才没时间教孩子，她心里有事，嫌这孩子扭扭捏捏烦人，就赶紧把人打发了。

    她看了眼步步和登登，“孩子得好好教，不能由着他们。”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个孩子身上。

    步步和登登立刻叫屈，“我们很乖”

    “对。很乖。”

    江江心里想笑，脸却板着教育他们，“下次再吓人，爸爸要罚你们。”

    步步立刻点头，“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雨彤揉揉他们的脑袋，“你表叔就是有点天真，人还是不错的。”

    步步点头。就是因为他不生气，他们才喜欢逗他。

    翌日一早，江雨彤和叶谨去了医院，身边有保镖随行。

    为了安抚叶谨，两人都做了全身检查。

    叶谨还拍了片子，只是出来的结果有点不尽人意。

    “叶先生的脑部记忆有所缺失。”医生说得更通俗易懂一些，“他可能犯了早期阿尔茨海默病。”

    阿尔茨海默病有个通俗的名字，叫老年痴呆症。

    昨天叶谨将乐乐错认成陆希禾，江雨彤只是灵光一闪。所以才来查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出问题了。

    叶谨显得有些紧张，“老年痴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犯老年痴呆。那他以后岂不是会忘记家人这一瞬间他突然恐慌起来。他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的家，突然就要从他脑子里消失了吗

    江雨彤察觉到他的紧张，立刻握住他的手，“你别自己吓自己。医生也说了你这是早期症状，能治好的。”

    叶谨就算不懂医，也知道老年痴呆治不好的。

    医生这边开口了，“早期可以通过药物治疗，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延缓病情。”

    他这边给叶谨开了药，多奈哌齐、金刚烷胺、石杉碱甲等等。

    江雨彤又问除了药物治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医生这边打好药单，开始跟她详细说明，“坚持健康饮食、坚持运动、保持充足睡眠、多动脑、远离烟酒。这个病城要家长呵护，让他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兴许对他的病情有所延缓。”

    这几条里，叶谨除了没有多动脑，其实都符合要求的。

    难道是因为这些年没有工作，不怎么动脑，所以才导致他记忆力下降

    回去的路上，叶谨情绪一直很低落，江雨彤经过一处湖边，让司机停车，带他下来走走。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湖边往里走，“你别怕。年纪大了，总会生病，我不是也经常生病吗”

    江雨彤忙起来会不顾自己身体，实验到了关键时刻她甚至会带病工作，那时候只能靠药熬着。病情一再拖延，好几回都不得不住院。

    不过她得的都不是什么大病，所以挂几天水之后，也就治好了。

    叶谨是平时不生病，一生病就来个大的。

    江雨彤知道他害怕，所以语气特别温柔，“而且你没听医生说吗早期治疗可以延缓10年到15年漫长的病变发展期。到那时你就已经是82岁的老头了。这个年纪记忆力衰退很正常。”

    叶谨望着阳光照射的湖面，湖水碧绿清澈，阳光照在湖面，水波荡漾，就像被切开的一颗颗钻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是啊，他还有10年，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几个十年。他还有这么长时间，不该杞人忧天的。

    叶谨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个男人，应该给她遮风挡雨，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反过来安慰他呢，“我没事。我就是怕有一天会忘记你。”

    江雨彤手枕在栏杆上，就像年轻时那样，露出一张狡黠的笑颜，“你这么怕忘记我啊”

    “是啊。我怕我忘记你，下辈子找不到你了。”叶谨握住她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他变成满头白发，她何尝不是。但是她永远朝气蓬勃，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事情能打倒她似的。

    看着她这张熠熠生辉的眼睛，他心里就好像被灌了蜜，瞬间满足。

    江雨彤摇头，“不会的。”

    她靠在他怀里，突然道，“我最近挺忙的，不如你帮我个忙吧”

    现在的实验室已经不像叶谨刚从国回来那段时间。因为研发小组太多，账户入不敷出。

    现在他们实验室有几百项专利，每年光靠专利再加上她那么多家公司分红足够她养活实验室。她也很久没让他帮忙炒股赚钱。

    叶谨笑了，“是不是又缺钱了”

    他掏出一张卡，“我这里给你存了1000亿。够不够”

    江雨彤推回去，“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这些年忙着实验室，每年只派了会计去公司查账，对公司业务不怎么关注，我怀疑他们可能买通会计做假账。你多年财务经验，应该能帮我查到吧”

    这会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她的分红的确少了一些。因为公司在寻求新发展，大搞科研，想用技术保住原先的市场份额。

    研发是要成本的。她的分红自然会少些。

    她找的会计应该也不会做假账。因为她一般都是从各个会计所抽调人员，组成一个小组。

    在她没决定之前，公司负责人也不知道她会找哪些会计。想贿赂也没机会。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兴许在他们查账的过程中，有人就能打通关系呢。

    叶谨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她去查账。这样动脑子，兴许他的记忆不会再衰退下去。

    叶谨一听她用到自己，立刻拍板保证，“没问题。我肯定帮你查得清清楚楚。”

    在这边散了会儿步，两人就回了实验区。

    叶谨先回生活区，江雨彤和保镖回实验室。

    在门口的时候，江雨彤交待两个保镖跟在叶谨身边，“他记忆衰退，可能会忘记吃药，你们俩记得提醒他。如果他有事，你们随时向我汇报。”

    保镖点头应是。

    叶谨这边接到江雨彤的嘱托，就开始一家家查账。

    江雨彤入股的公司大部分都是大股东，她想查账。董事会那边几乎没有不同意的。

    一时间公司员工彻底忙碌起来。

    叶谨每查完一家公司就会在江雨彤下班或是周末休息汇报给她听，“这家公司有几处账目有问题。我问过财务经理，他自己也说不清了。这几项金额加起来有一千多万。”

    江雨彤蹙眉，“有没有可能是贪污受贿”

    叶谨查过账目，“我查过这段时间没有项目跟进。不太可能是贪污受贿。”

    江雨彤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他挪用公款了”

    叶谨点头，“应该是。”

    江雨彤打电话给负责人，问财务情况。

    负责人也是头一回知道财务经理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造假。这财务经理是几年前他新招进公司的。

    当初江雨彤露的那一手狠的让公司上上下下老实一段时间。但新人没有见识过，有些不安份的人又重新打起小算盘。

    负责人向江雨彤请罪，“江总，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贪污。一切都是财务经理干的。这个龟孙跑了”

    江雨彤这边立刻给书记打电话。

    这才两个小时，就算买最近一班飞机，也没那么快上车。对方有很大概率没出国。

    书1记这边一听她有急事，立刻让她把照片发过来。

    随后书记这边出面拦人。

    因为江雨彤的级别够高，书1记这边怕事态严重，没有报告就先把人给拦下了。

    江雨彤这边派了负责人去警局报案。而出入境这边把嫌疑人带到警局。

    对方很快就把罪名交待了。

    为了怕其他公司出现类似情况，江雨彤给每个公司的财务经理都派了私家侦探负责监视他们一举一动。

    去哪无所谓，干什么也无所谓，就是不能出国。

    随着叶谨越挖越多，出问题的公司也越来越多。江雨彤不得不停止实验，将实验交给副手主导。自己开始全面清理公司害虫。

    媒体很快闻到风声，采访她此次用意。

    江雨彤也没有多说，只道，“我想在我退休之前，对公司进行一次大扫除。”

    叶谨查完，江雨彤需要把人员重新安排。而这些人的领导也要处罚。公司负责人居然连自己下属账目不清楚都不知道，这就是严重失职。不罚不足以服众。

    她也从下面提拔几个新人。

    江雨彤打算等第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清洗结束后，让叶谨从头再查一遍。

    叶谨听说她的打算，好半天没恍过神，“你倒是把我用到了极致。”

    江雨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做点事怎么了我给你开工资，不好吗”

    虽说两人签了婚前协议，但是夫妻在一起这么多年，哪能分得清。钱财就是左手倒右手，通常还都是他给她钱。叶谨忍不住揶揄她，“然后等你的实验室缺钱，我再把钱给你”

    江雨彤早就练就一张厚脸皮打着哈哈，“那你做不做”

    叶谨就喜欢她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找自己，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这个丈夫是有用的，翘起嘴角，“做。当然做。”

    看看他还是能帮到她的。他还是有用的。

    第一家公司查完，江雨彤特地给叶谨摆了一桌酒，给他过生日，还送了一束玫瑰花，“咱们结婚四十年了。除是刚交往时给你过过生日，后来就直接省了。现在感觉如何”

    叶谨看着儿子一家精心布置的房间，又看着怀里的鲜花，脸上不自觉露出满足的笑意，“非常好。我太幸福了。”

    全家人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孙子孙女陪着爷爷一起吹蜡烛。全家人一块品尝蛋糕。

    叶谨尝了一口，让江雨彤少吃一些奶油，“这糖放太多了。你少吃一些。要不然得糖尿病。”

    江雨彤喜欢吃甜食。上了年纪，不忌口，很容易得糖尿病，叶谨每次都要在旁边叮嘱。主要是别人说她，她未必肯听，只有叶谨说，她才能听进耳里。

    柳星同笑道，“爸，这是您儿子亲自给你做的。”

    叶谨有些震惊，“你居然还会蛋糕”

    儿子会做饭，他是知道的。还是他媳妇亲手教的。但是他真没想到儿子居然连蛋糕都会做。

    江江有些不好意思，“我练了十几次。他们吃我做的失败品都已经吃够了。这次算是最成功的了。一点都没变型。”

    别看只是一块小小蛋糕。也让这个知识份子差点崩溃。

    它的做法跟中餐完全不同。除了份量，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也让人崩溃。比如蛋清的碗千万不能有水，要不然无法打发。放糖的时候，还要有特殊的搅拌方式，要不然会消泡。他以前觉得自己挺聪明，可真的实验后，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手残。

    两个孩子没少笑话他。让他又气又笑。

    叶谨却很给儿子面子，“嗯，很好吃。自己做的就是跟店里买的不一样。蛋糕很新鲜。”

    他是个蛋糕高手，传授不少做蛋糕的经验。

    江江听着聚精会神，甚至还拿笔记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免得我以后将它忘记。”

    叶谨瞧着儿子记得仔仔细细，问他也要了一个便签本，“我也要一个。以后我把它们全记下来。”

    江江给他重新拿个新的。

    叶谨将便签本和圆珠笔塞到兜里，开始拆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的礼物。

    儿子儿媳的礼物是衣服和鞋子。

    孙子孙女的礼物就要童趣多了，是两人合力画的一幅画，他们一家六口人。幸福的一家。

    叶谨越看越满意，“我要把它们用画框裱起来挂在墙上，这样以后每天都能看到。”

    两个孩子乐得直拍巴掌，“好”

    江江提议全家拍张全家福。

    别看他长这么大，他和父母拍过的全家福屈指可数。他母亲总是忙得不见人影，而他也忙于学业。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悠闲。

    江江叫了个最会拍照的保镖，然后全家人在客厅。

    叶谨和江雨彤坐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站着，江江和柳星同站在他们身后。

    “茄子”

    六口人的笑颜定格在屏幕上。

    十年后，当登登第一次带着女朋友来家里，墙上就挂着全家福以及孩子们画的全家福。

    “哎，那时候的你还有点小胖，脸上肉肉的。不像现在精瘦精瘦的。”女朋友笑嘻嘻道，眼睛却看着江雨彤和叶谨，“你爷爷和奶奶真年轻，一点都不显老。你奶奶一看就非常睿智。你爷爷年纪这么大，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

    登登想起小时候的糗事，“我小时候不敢在我奶奶面前造次。她眼睛扫过来，我和我姐吓得立码闭嘴。”

    女孩有点好奇，“她很凶吗”

    “也不是凶。她对我们说话很温柔，但是她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威严的气息。”登登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我爷爷就不一样了，他很慈祥。经常带我们锻炼身体。所以别的老人都发福了，只有他依旧精神矍铄。”

    柳星同走进来，招呼两人坐下吃水果。

    登登见家里空旷得很，有些好奇，“妈，我爷奶呢他们怎么不在家啊”

    一年前，江雨彤承受不住实验室高负荷工作量，选择退休，不过她的资历摆在这儿，q大特聘她为q大名誉院长，每个月会去学校上四堂公开课。而实验室暂时交由江江负责。他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江雨彤和叶谨空下来，每天就在生活区溜达。

    柳星同笑道，“你奶奶带你爷爷去医院检查了。可能快回来了吧”

    她招呼女孩，“喜欢吃什么呀我让阿姨给你做。”

    女孩笑道，“阿姨，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柳星同笑眯眯让儿子好好陪客人，她去交待保姆。

    等人走了，女孩拍着胸口，“不行，我太紧张了。”

    登登笑话她，“你紧张什么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妈对你挺满意。”

    女孩笑道，“你爸妈对我满不满意无所谓。我马上要见到我偶像了。你说我能不能找她要个签名”

    登登有点不高兴，“何着我爸妈在你眼里不重要”

    “也不是不重要。就是没有你奶奶重要。”女孩扯了下男友的袖子，“我这个打扮，你奶奶能喜欢吗”

    登登也没真的生气，他女友也是学电子信息，是他奶奶的铁杆粉丝。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还成吧。她应该喜欢吧”

    女孩一听不高兴了，“什么叫应该呀你不是说她是你奶奶吗你怎么连她喜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登登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奶奶从来不挑吃穿。只要你人品好，对我好，她就同意。”

    女孩笑道，“我对你不好吗”

    “好是好，其实还能更好。”

    正说话，门从外面打开，两人下意识站起来，准备迎接主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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