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第 48 章
作品:《皇后她不干了》 第48章
自妃嫔们进宫后, 陈太后直接下令免了请安。
她老人家想清净,妃嫔们就算是想套近乎也没了法子,唯有云乔依旧会过去, 偶尔陪着下局棋。
灵仪留在安庆宫小住,陪太后解闷, 云乔每每过去总能见着, 也会陪她玩会儿。
这日,灵仪不知为何突然生出兴致, 竟想着放风筝。宫人们随即寻了各色纸鸢出来, 给她挑选。
云乔闲着无事, 索性陪她一道往御花园中去。
灵仪年纪小,兴致勃勃地拽着线跑了没多久,便累得出了一层细汗。伺候的宫女想帮她先将风筝给放起来, 她却并没应,反而拖着风筝回了亭中。
云乔拿帕子替灵仪擦拭额上的汗,又听她清脆的声音问道“娘娘会放风筝吗”
“自然。”云乔含笑应了声, 将备好的茶水递过去, 叮嘱道, “小心些, 别呛着了。”
灵仪歪头看着她,笑道“娘娘要不要试试”
“这”云乔犹豫了一瞬。因她的身份摆在这里, 若是真做了,落在旁人眼中难免显得不够庄重。
随后,云乔又为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感到无奈。
从前梁嬷嬷教的规矩,几乎是刻在骨子里,叫她直到如今,竟还没能完全舍去。
抛下顾忌之后, 云乔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拂到耳后,起身笑道“那就试试吧。”
少时家中出变故前,云乔是个贪玩的性情,还曾自己制过风筝,同邻里间的玩伴比谁的风筝飞得更高。
但许久未曾碰过,她早就忘了诀窍。
好不容易放起来些,又没能稳住,歪歪扭扭地栽了下来,落在了水塘中。
方才的自信早就荡然无存,云乔看着那被浸湿的风筝,傻了眼。
灵仪倒是高兴得很,又叫宫人回去,另取旁的来。
云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回亭中喝茶歇息。
她看着石桌上的各色茶点,正犹豫着先吃哪块,却听灵仪格外兴高采烈地招呼了声“傅哥哥”
云乔疑惑地循声看去
,竟见着了傅余,以及他身旁的裴承思。
灵仪先认出傅余,随后才发现另一位是圣上,立时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讪讪地笑着。
等到两人走近了,立时乖巧地上前去行了一礼。
从前裴承思在陈家别院住,没少与陈景往来,灵仪自然认得他,但也就是见面会嘴甜地问候一句,谈不上亲近。
相较而言,她对傅余的态度几乎算是热切了。
裴承思叫她免礼后,笑问道“怎么,你与这位傅哥哥很熟悉吗”
“见过两回,”灵仪笑盈盈道,“傅哥哥教过我放风筝,他可厉害了,比府中所有人放得都要高呢”
灵仪年纪小懂的不多,但直觉能分辨出来,谁是真喜欢自己、有耐心陪着自己玩。
所以才会格外喜欢云乔。
在傅余陪着她放风筝之后,又添了个他。
云乔对此倒是毫不意外。因傅余自小就是镇子上的“孩子王”,但凡是跟玩沾边的,他上手都快得很,几乎样样精通。
说话间,宫人已经另取了风筝过来,灵仪得了救星,立时拉着傅余叫他再教自己。
傅余向亭中的云乔颔首示意,这才陪着灵仪走远了些。
裴承思则进了凉亭,在云乔身旁的位置坐下。见她近来一向苍白的脸上泛着潮红,难得显出些生气来,笑问道“你方才也陪灵仪放风筝了”
亭外有伺候的宫人们在,云乔垂眼掩去眸中的情绪,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裴承思又道“你若是喜欢,今后尽可以随时玩,不必拘泥。”
这与从前的态度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云乔瞥了他一眼,压抑着自己的不耐,讽刺道“圣上不讲规矩了”
她原以为,裴承思会被问得沉默下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点了点头,顺势道“不讲了。”
许多规矩其实压根没什么实质意义,也没什么好处,纯粹就是为了拿来约束、难为人的。
裴承思当年回京,既抵触世家,又想要获得他们的认可。
所以默认了那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
,并套在了云乔身上,专程拨了梁嬷嬷过去指导。免得旁人背后议论,说她果然是乡野出身、上不得台面。
可如今想来并没什么意义,将云乔给耗成了如今的模样,却寻不着有什么益处。
“你不必顾忌什么,只管由着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裴承思道,“从前是我误了。”
他眼下的态度,着实称得上极好,除了来得太晚,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但“来得太晚”,已经足够致命。
云乔面不改色地听了,也没什么触动,只拈了块点心专心致志地吃着,抬眼看向远处放风筝的傅余与灵仪。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傅余已经将风筝放了起来,随风飘得极高。方才在她手中压根不受控的风筝,如今听话得很,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等风筝稳了后,傅余又俯下身同灵仪说着些什么,仿佛是在传授经验,脸上带着些张扬的笑意。
似乎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傅余偏过头来,与她视线相对,笑意更深了些。
裴承思的注意力一直在云乔身上,自然没错过两人之间的“往来”。这样的情境并不算什么,就算是捕风捉影,也没有疑心到这般地步的道理。
但因着云乔对他格外冷淡,相较而言,便难免有些失衡。
“从前不是说,要为傅余选门亲事吗”裴承思旧事重提。
云乔没想明白裴承思为何突然提及此事,皱了皱眉“我没保媒拉纤的癖好。再者他年纪也不小了,亲事自己做主就是,旁人管什么”
她这反应,乍一听像是不耐烦。
但裴承思很清楚,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并非是不耐烦管傅余的事。
就像前些日子宣芊芊入宫时,云乔恼他手伸得太长,管她身边的人。
云乔心里已经划出了明确的界限。
徐芊芊与傅余都算是那界限之内的人,而他曾经是,但现在已经被剔除出去,不再是了。
这样鲜明的差距,犹如在他心上埋了根刺,带来的是长久的折磨。他没办法拔去这根刺,就
如同再怎么备受折磨,也做不到放走云乔。
两人正僵持着,内侍前来通传,说是宣召的几位大人已经在紫宸殿等候。裴承思打破了平静,起身道“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多陪了。”
云乔随之站起身,略带敷衍地行了一礼。
也不知是想着留傅余陪灵仪玩,还是旁的缘由,裴承思竟并没令傅余随自己过去,而是由他留在此处。
等到裴承思走远,云乔这才往灵仪那边。
傅余见着她过来,随即站直了身体,趁着灵仪不注意低声问了句“是出了什么事”
云乔装傻充愣“什么”
“不要装傻。”傅余并没叫她轻易糊弄过去,剑眉微皱,“芊芊那日回去后便告诉我,说你看起来不对劲”
“芊芊竟学会背后告状了,看我回头怎么同她算账。”云乔避重就轻,状似轻松地插科打诨。
“云乔,”傅余难得连名带姓地叫她一回,正色道,“你若是真不愿叫我们担心,不如将事情说明白了,让人心中有个数。怎么都好过藏着掖着,叫人提心吊胆地猜。”
他说这话时收敛了笑意,甚至透着股严厉,几乎让云乔生出一种自己在挨训的感觉来。
云乔想说他“没大没小”,可对上傅余那认真的目光后,却又说不出口了。她垂下眼睫,脚尖踩着块小石子,来回磨蹭着“我自己有分寸。”
分明什么都没说,傅余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问道“难道你还怕牵连我不成”
云乔被他接二连三问得没了脾气,无奈道“你有今日,是在沙场上拿命搏来的,该好好珍惜才对”
“我拿命搏,不是为了权势名利,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傅余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若是遇着事反而袖手旁观,就为了保全地位,岂非是本末倒置”
他兴许不够老练,不够圆滑,但自认还算清醒。
权势,就如手中握着的兵刃,该用来护着自己在意的人;若是瞻前顾后,本末倒置,岂不成了被权势的操纵摆弄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