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三日玲珑棋盘
作品:《人至茶则无徒》 趁战星晚跟白鹤去汲水沏茶,谢君山也把宋风眠带到一边的空档。
没人留心之际
黎黛抱着怀里的小奶猫一闪身,也去了正殿后另一处僻静地。
小奶猫虽不怎么抗拒黎黛,但一时半会儿也不太适应突然就换了个人的怀抱。
弓起身子,拱了又拱,努力调整。
想寻找一个跟之前谢君山怀里一样舒服的角度。
黎黛见状,纠结半晌,最后心一横,战战兢兢伸出了直哆嗦的手。
想学谢君山那样捋捋小奶猫的毛,安抚它一下,让它舒服一些。
黎黛之所以纠结的原因是,她再清楚不过,对方不是温顺小奶猫,而是凶猛大老虎。
捋老虎的毛可太考验胆色了。
而她在大人物面前一贯怂。
小奶猫察觉了对方再明显不过的意图,虽然是好意。
但还是摇头示意不必。紧接着气闷低哼
“我想过这事没这么简单。”
“但是抱歉啊,我赶回来龙窠寺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彼时尚未恢复修为,帮不上什么忙救你出来。”
小奶猫沉默了一会儿,一脸黯然垂下头,继续补充:
“我利用你跟宋风眠本意只是想让战星晚知道真相,一点点剥落上天庭底细,捣碎上天庭虚伪的面具。”
但没想过他们卑鄙至此,竟然把黎黛抓去顶罪。
再说,这惩罚也忒重了
“就算是宋风眠,他没真的犯下什么大事,也不该担这么重的惩罚。”
上天庭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想怎么算的
又踌躇了会儿,小奶猫神色别扭道:“不管怎样,这事我有过错。黎黛,对不起。”
黎黛脑内火光四溅、一片空白。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尊贵的魔界三皇子居然低头向她道歉
这一幕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对了,上一次谢君山也向她这么诚恳道歉来着。
魔界三殿下是受谢君山影响了
不不不。
千万不能把他们再联系到一起,三殿下对谢君山可是有杀机。
黎黛一想到“杀机”的事,颤着声止不住的恶寒。
长吐一口气后摇了摇头,看了下四周,担心
旁人听见,声若蚊咛道:
“三殿下言重了。此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我生前本就罪孽深重,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现在我心甘情愿偿还他们二人,也已经算是偿还晚了”
脑内一个极其重要的想法闪现,黎黛忽然一个激灵,惶然道:“但是,三殿下你是不是还没放弃折损伤害谢君山的想法啊”
“恕我多言,我觉得谢君山对人不分身份地位,一律真心真诚,巴心巴肝地相待。”
“我不清楚上天庭除了她跟战将军之外的神官,但她真的是很好一个人啊”
“不瞒三殿下说,我现在一直考虑着,在自己走前把绿雪托付给她。想来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黎黛声音哽咽,颤抖着深呼吸了一口,尽量一鼓作气说完。
“还有,最重要的是,殿下难道没有发现,谢君山对殿下可是肉眼可辨贴心贴己的好,比对我们都要特别”
“三殿下真的忍心吗”
小奶猫照旧鼻孔里冒出低哼
真诚就她那长存的性格缺陷
你没看见她在仙界混得这么窝囊不堪没人需要的真诚对搞事业有任何裨益吗
小奶猫饶是一脸鄙夷,但还是被这一顿声泪俱下的灵魂拷问给整懵了。
折损伤害谢君山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碾碎她毁了她
不不不怎么可能
她这种扮猪吃老虎又麻烦透顶的嘤嘤怪,真欺负到她头上,到时候她会哭着把自己生吞活剥,拆骨入腹吧。
小奶猫想了下谢君山对着自己磨牙吮血那个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黎黛怎么会一直抱着这样错误偏执又不实际的想法
不过,谢君山真的是对自己很好吗
小奶猫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的确是不错。
但,转念想到别的,猝然又生起一股灼心的烦躁
她对自己跟对旁人有什么差别,哪里有黎黛所说的特殊
只是因为自己眼下是一只猫,她又害怕孤独,把自己当暖手的宠物,相对亲近些罢了。
不管对自己如何,也都没妨碍她对白鹤仙尊跟红袍那些人一样好地很啊
小奶猫黑曜石般的眼睛瞬
间起落明灭。
“放心,我断不会伤害她的。”小奶猫咬着嘴唇,沉声相应。
算是承诺。
虽然他本不需要向谁承诺。
而另一边。
宋风眠明明已没有嗅觉,但似乎因着心情好的缘故,恍惚间脑海中涌入一些支离破碎的温和蜜意,他似乎嗅到了空气里丝丝缕缕挤入的
红袍茶的馥郁兰香。
是因为什么心情好呢
隔着经年黯淡的珠帘,宋风眠凝视着不远处那个忙于沏茶、熟悉的利落背影。
摸了摸心口,果然如意料之中,早已没有任何起伏跳动了。但胸腔中曾经生长心脏,以为早已经结成块垒的那处,潸潸然流下了流泪
那些个长存过往、疙疙瘩瘩的执念,被周密而仔细地覆盖住。
被浸润得光滑而又柔软。
宋风眠睫羽簌簌,投射下一小方愉快而又释然的阴影。眸子里狡黠的微光却是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
“嗯,下棋,就是你理解的字面那个意思咯。”
他如透明羊脂白玉的容色因为激动而泛出几丝绯色。
“依你们几位能力,撑三天结界不被上天庭发现应该不算为难吧。”说罢朝着谢君山深深一礼。
“我想请求你们相助,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跟战星晚下三天棋。”
“几千年没下了,手还真心痒地很。”
“只是下棋”谢君山闻言一凛,虚扶了对方一把,只是仍茫然不解其意。
不知怎么,谢君山恍惚间想到来的时候,一路所见红袍树艳红如火,仿佛鲜衣怒马的少年。
现在想来,总觉得他们繁盛的外表下
有些孤独哀戚。
又有些铮铮傲骨。
“不然呢,仙尊难不成还想着看我大闹上天庭的狗血桥段”
“那也太无聊了。仙尊还是去话本子上寻那样的戏吧。”
“请仙尊不要告知星晚真相。”
“三天后,我自会随你去上天庭自首,心甘情愿接受一切惩罚。”
宋风眠耸了耸肩,透出一种为政者的陌生矜贵。
用最波澜不惊的语气,最云淡风轻的声调,拿自己当看客一般打趣着谢君山。
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感觉说的话比不知情的战星晚还要傻不愣登的
。
谢君山长长叹了口气。
宋风眠几千年偏执,到头来却发现,一切业障的缘起,竟然都是上天庭打着维护大局的正义旗子而使了手段。
没人在乎当事人到底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战星晚的历劫也好。
黎黛的顶罪也罢。
上天庭早已替所有人做了最好最优的抉择。
想来也是,上天庭永远理由充足,永远非黑即白,永远有一副堂而皇之的板正面孔。
怎么能不恨
但是该恨谁该质问谁呢
之前一心嚷嚷着要杀战星晚泄恨的宋风眠,突然发现自己心里其实一片清明,好像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己,也不是真恨战星晚,更不要说分出多余精力去恨去报复上天庭。
在战星晚再次出现,他还来不及从黎黛跟谢君山那儿知道一切原委前,他已经如醉方醒。
内心深处的恨意与狠戾骤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原来他只是贪念,哪怕是战星晚的背影,也想再见到他啊
宋风眠思考了半天见到战星晚后自己能做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令自己极为满意的答案。他喜滋滋地做了决定
他要跟战星晚下三天棋。
就像从前两个人对垒那般恣意。
殿顶生了瓦松。
宋风眠抬起头,似乎出神地看着屋顶漏下来的天光,倔强无声里有殷殷傲然。
你上天庭既然觉得我知道真相后定会一腹恨戾兴风作浪前来报复,我就偏要狠狠打打你们的脸
拼上粉身碎骨、化为齑粉,也要走一条阳关大道给你们看看
至于战星晚,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最好保持现状,永远都不知道,永远都不记得。
活着的人,不做选择的人,虽然不会刻骨,但至少永远拥有洁净希望。
不会像他这样照见魔心堕落,终有一天破碎流淌直至永远消失。
虽然宋风眠神色坦然,一副再轻松不过的样子。
谢君山却有些堵得慌,一颗活泼泼的心被他轻描淡写的话来回碾了好几次。
她以前看过话本子里一句话,人间有情,是开始,也是结束。
她初心是想救无辜的黎黛,也
想尊重战星晚的意思去找回他下凡历劫的记忆,让他重新做出选择。
但眼下,她却拒绝不了宋风眠。
至少,暂时拒绝不了。
罢了。
三天结界倒的确不算什么难事。
就算没有那两位大神相助,谢君山一己之力也能扛得下来。
谢君山心内百感交集,最后幽幽叹了口气
“下棋没什么问题的,我们这儿几个人顶够。”
“就算你想摸胡,我们也可以凑一桌陪你。”
“还余一个人可以买庄。”
宋风眠扶额一怔“”
气氛怎么到她这儿就垮了,突然就没法耍帅装酷、故作轻松了是怎么回事
“星晚已经把茶已经泡好了,大家快趁热来品饮吧。”
白鹤仙尊拧起翠羽,环顾四周,柔声招呼着殿内各怀心思、四散开来的人。
“来啦。”
谢君山早被茶味勾着,心内馋虫躁动已久。一听到白鹤声音,立马同宋风眠一道循声过去了。
空洞木然的黎黛抱着一脸明明灭灭的小奶猫,也跟了过去。
白鹤仙尊跟战星晚那边,已是将红袍茶沸水相沏了三四泡。
红袍茶香高持久,条匀色润,叶底一圈红边。两片稍大的芽片偏偏凑在一处,舒展旋舞、同升同沉。
如同一对并肩沙场、鲜衣怒马的少年。
战星晚一脸怔忡,宋风眠则眼神飘忽,想来他们也注意到那两片芽片了。
谢君山打量了一圈。
三个神一个魂息一个精怪,还有一只连红袍也看不出来本体、来历古怪的小奶猫。
谢君山出神的这会儿功夫,小奶猫见缝插针扒拉了下谢君山的雪白衣袍,极为自然地三步两蹬,重新又回到了她的怀抱。不忘睨了一旁白鹤一眼,适才满足,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谢君山看了看怀里的团儿,感受到柔软的鼻息与温暖的体温。又看了看旁侧。
挤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还是同一个地方,这次茶会要比上次规模大点儿,氛围属实也更为诡异啊。
宋风眠跟黎黛都喝不出茶的味道,分别做精怪跟做魂息几千年,也都忘记了喝茶的动作。但此刻仍学着谢君山的样子,依样画葫芦用茶杯盖子拨开茶叶,
认真抿着茶。
谢君山余光感觉到二人动作的滞涩与对自己过于刻板的模仿。并没有出声戳穿,只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有意无意把动作放缓了一些。
两人上道很快。
尤其宋风眠,一脸正色,一副沉浸式品茶的样子,并不看向战星晚的方向。
战星晚却不顾周遭人怎么想,在一片袅娜茶烟里定定看着宋风眠。
眸色比之白鹤还要柔深,脑海中却不似宋风眠那样心念已决后的一派空宁。
这就是白鹤所言与我羁绊极深的人吗
他真的好好看啊
他用木头雕了那个雕像,应该至少是不讨厌我的吧。
战星晚没有什么把握地想。
但他怎么会成为精怪而不是去投胎转世呢这一切是不是皆受我所累
本来松了一口气的战星晚再次捏紧了拳头。
谢君山单手拿着茶盏,轻轻吹了一口茶叶,看着水里的红袍茶芽光相映,走神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睹物思人想起来自己的徒弟,也不知道他那一根筋的爹娘有没有醒转过来。
奈何战星晚看宋风眠的目光过于粘稠胶着。
她一个不八卦的人余光都被这黏糊糊完全吸住,只能放弃想徒弟这茬儿,着手眼前的事
可是,去提醒的话不好意思,不提醒也不是办法。
谢君山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来宋风眠拜托她的事。
“咳咳白鹤仙尊的玲珑棋盘可否先借我们三日。三日后我再试着修修看,能不能好。这样行吗”
谢君山干巴巴地讪笑了两声,说罢又朝着战星晚的方向
努努嘴指了下身旁离自己最近的宋风眠道:“我朋友皮薄,是以托我相问。不知道战星晚将军可有时间和意愿跟他连下三日棋啊”
谢君山无疑问得颠三倒四。
一个仙尊,把自己跟一个精怪归为一个阵营,称之为“我们”,还把精怪称之为自己的“朋友”。
这话要让仙界其他人知道了,估计得被稍微有点儿正义感的仙僚都要戳着脊梁骨
骂她“茶”得离谱。脸都不要,做神仙做得既不自尊也不自爱了。
但在场听的人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白鹤轻轻颔首,眉间春水潺潺。
似乎早料到谢
君山会说这样“混账”的话,提这样的要求。
他一向对谢君山有求必应,这次一样一以贯之,干脆地拿出来随身带着的玲珑棋盘。
战星晚则一直是个性格爽利的。
但宋风眠哪怕不说话,只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能轻易摆布着自己的所有心绪。
刚刚听谢君山说宋风眠想跟自己下棋的话缥缥缈缈地吹来,像风一样丝丝缕缕挤入,灌入自己耳中。
战星晚松了一口气,嘴角慢慢扬起,忍不住欣然而有喜色,这又多了几分把握
宋风眠应该不会讨厌我
天心供奉的功德让谢君山感到周身上下爽肌涤骨的灵力充沛。
她因是自己应下了宋风眠施三天结界的事,便不好意思再去假手他人。趁大家摆棋盘布局之际,谢君山一个人灰溜溜地悄悄离开了正殿。
准备独自施法完成结界。
谢君山凝神翻转掌心,心中默念法诀。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金光铺天盖地充盈而来,空间里流动披拂。
连她自己瞧见了都一愣,忍不住觉得炫。
只是待施三天不被上天庭发现的结界,这灵力修为恐怕也就烧得基本渣渣都不剩了。
谢君山心下腹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实诚,推却天心帝后几倍的功德了。
怀里的小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淡淡扫了一眼眼前漫天金幕,微眯了眯双眼,眉梢蕴了一丝冷,心下有一丝难以言栓的不悦。
这个女人是把自己当冤大头了吗脸皮厚的时候是真厚,脸皮薄的时候又堪堪薄。现在为了别人竟然牺牲至此,一点保命本都不留
我看你也别教育你徒弟了,你分明比红袍那厮还败家
“小友可是被魇着了,睡得不适,是以一直低哼”
白鹤仙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谢君山的身边。
这话是他对小奶猫说的,但他说的时候目光却没落在小奶猫身上分毫
白鹤仙尊正全神贯注输出灵力,凝一个金芒大盛、更为强劲的结界。
逆光中的美人,墨色长发随意垂了下来,白衣翻转,如姑射冰雪的上古神袛。
谢君山之前施的金光瑟瑟鼓动,最后缓缓流向了她的身体。谢君山又感觉到了周身灵力充沛。
谢君山嘴唇微微动了动,这是看愣了。
白鹤仙尊不愧是上天庭的武神。一出手就这么阔绰。显得她之前引以为傲快要完成的结界跟小孩闹着玩儿似的。
“小孩子还是留点本钱换零嘴儿吧。”白鹤仙尊施施然理了理袍袖,对着谢君山莞尔一笑。
谢君山嘴角弧度忍不住僵了一僵。
自己好歹已经是几千岁的老人了。
白鹤仙尊这话倒不客气地真把自己说成小孩儿了。
结界已成。
一脸臊得慌的谢君山怀揣着小奶猫,讷讷地跟着一脸好整以暇的白鹤仙尊,重新返回了正殿。
正殿内,玲珑棋盘已经布好。
触目琳琅,玉色流深。
这是约好下棋的第一日。
宋风眠跟战星晚对坐在棋盘两方。黎黛站在战星晚不远不近的一边。
白鹤仙尊自然走到了战星晚一旁。
谢君山落了一节,瞧宋风眠这边没人叫好助威,怕他输了阵势,赶紧快步过去,立在宋风眠身侧。
宋风眠却是不急于执子,目光疾掠过战星晚身边的黎黛一眼,皱眉了一分。又打量了下离战星晚更近的白鹤仙尊,这次眉毛却是拧了七八分。
战星晚捕捉到宋风眠眉毛动来动去,神色也跟着别扭来别扭去。突然心领神会,开了窍。猛拍了下头,一脸真诚道“我觉得你比他们两个都好看太多太多了,真的。我从不骗人。”
谢君山“”
白鹤仙尊:“”
黎黛:“”
宋风眠没有料到他看出来自己心理活动,还给予如此直球的回应。心陡然快了几分,苍白透明的耳坠根儿也跟着氤红了几丝。
顾左右而言他,佯作嗔怒“下棋就下棋,别整那些没用的浑话。”
“嘿嘿,好的。那我先让你三子吧。”
“凭什么从前你都让我九子的。”宋风眠字字铿锵。
谢君山扶额,怎么会有人无理取闹的提要求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呃你确定一定要下棋吗”
“当然啊,金角银边草肚皮。看我棋盘上怎么杀得你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第一局,宋风眠败。
第二局,宋风眠败。
第三局,宋风眠败
谢君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来宋风眠的棋艺不是一般的臭。连自己这一准备助威的人设也成了摆件,毫无用武之地、无处使力。
第二日。
“我的棋是不是很烂”
“有进步了,会赢我的。”
宋风眠撇撇嘴:“黑棋它虽然先行,但它太自以为是又太自卑了。对不起。”
“啊”
“唔,没啥。我就是瞧我的黑子瞧着碍眼。你的白子倒挺好看的。”
第三日。
“一盘一世界,一子一乾坤。跟战将军下棋,真真有趣。”
“风眠下棋,大开大合之势,可窥胸中浩荡山河。”
“哈哈,若是知音见采,不辞唱遍阳春。战将军真真懂我一生夙愿。我几千年没有这般酣畅淋漓了。”
“那,这局棋,你想好退路了吗”战星晚不知道想到什么,生出一些无所适从的手忙脚乱,说话间竟不敢与之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谢君山看岔了,依然是小麦肤色,拥有大刀阔斧的明朗线条的战星晚,分明跟前两日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仔细看,双眸明显褪了温和蜜色,多了一些颓然。
宋风眠一手虚托着下颌,一手执着棋子,紧锁着眉头。
举棋落定后,又恢复了一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想好了的事有什么退路可言,落子当然无悔。”
“战将军,这局你输了。”
三日约定时间已到,宋风眠诺不轻言,跟着白鹤仙尊以及谢君山一道回上天庭伏首认罪。
谢君山虽然违抗了上天庭旨意,但因为有白鹤仙尊相保,上天庭念在宋风眠没惹出什么祸事,战星晚那儿也没生出多大的逆反,事情的结果竟是意外比黎黛顶罪更加优解
下了判词,谢君山功过相抵,两清了。
而宋风眠那边,他本以为领受了天罚后,自己定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却想不通上天庭这回怎么心慈手软减了刑。
他虽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三道天雷反而斩尽了体内残存的所有戾气,加之执念已消,人已放下万般因果。
他竟然收到与冥界联动的仙僚的信儿,通知他可以正常去转世投胎了。
这个结果,却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得到的。
来送他的人,白鹤仙
尊,谢君山,黎黛,还有从不易殿里出来的绿雪。
谁谁都在,只除了战星晚。
听白鹤仙尊说,他公务繁忙,这会儿正扑在照管参星与商星。
有点遗憾呐。
但还好他什么都不记得。这点遗憾,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宋风眠隐去眼里汹涌的落寞,故作洒脱地朝送行的一行人摆手作别。
又扶上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朝着谢君山的方向叮嘱“谢谢你啊君山,我也把你当作我的朋友。”
“我已经给天心现在的帝后托梦说明了情况,你的徒弟应该不会再被关禁闭了”
语音刚落,宋风眠拂袖而去,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生怕自己留在这里越久,越多了几分对没来之人的妄念。
战星晚,再见。
宋风眠低语喃喃,心里郑重作别。
谢君山眼眶不自觉微微发红。
这是宋风眠第一次叫自己“君山”。
为了拖延他时间、让他分心不作乱,当初那么随意的一句请求,他竟真的放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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