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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1、71

作品:《沧海月明珠有泪

    两指夹烟的谭稷明顿了顿, 皱着眉朝那姑娘走了过去。

    项林珠裹着烟灰披肩,白色紧身裤下套着双小皮靴,她前一秒还保持温柔可人的笑容, 像一从天而降的仙女般立在这黄土之上,下一秒却被突如其来的鼻血弄得狼狈至极。

    因这猛然的意外,她慌乱之下本能的趴着肩不让鼻血滴在身上, 却被走近的谭稷明扶着下巴将她整个上半身都仰起来。一旁的白杨愣了愣,跑去车里拿了盒纸冲过来。

    他站在二人身边, 一边猛抽了纸递给谭稷明一边感叹“谭家远房亲戚, 您这出场方式忒别致了。”

    却见谭稷明一边忙碌着帮项林珠止血,一边斜了眼风寒着一张脸看他。

    白杨知事情败露, 看天看地看项林珠“哎唷,瞧瞧这血流的,赶上黄河大决堤了, 阿珠你这是虚火旺盛, 得降降火。”

    项林珠还仰着头,天旋地转瞄着天空“北京天气干燥, 我还不太适应。”

    “哎唷, 可怜的人儿”

    白杨话没说完, 却被谭稷明寒如冰山的表情震住, 余下的话也吞了回去。

    片刻后血止住了, 二人跟工地的树下站着。

    “怎么来这儿了”

    谭稷明问她。

    “你不见我, 见了也不理我, 我只好跟着你。”

    “跟着我干什么, 该说的话那天我都说了。”

    她抬起眼眸瞧他“你把该说的都说了,可我想说的一句还没说呢。”

    他没出声,一边往停车的地儿走去, 项林珠趋步紧跟着他。眼看着他开了锁钻进车里,她也顺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谭稷明拉扯了安全带给自己带上,转头盯着她看,眼神有些冷漠。

    她也扯出安全带系上,一边说“这里太偏僻,也没有别的车,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你捎我一程吧。”

    他踩下油门启动汽车,那车呲溜一下顺畅滑过土地,因着最近几天老下雨,很多地儿未干,甚至和着稀泥,但他的车速很快,碾飞车胎下的泥巴后前轮却猛然栽进半米深的土坑里,汽车就此歇了火

    他间歇发动,油门踩到底也抬不起车脑袋,只听见

    轰隆的巨响。那蕴藏在心底的火气终于上来,他猛拍一下方向盘,嘴里暗暗啐出个脏字儿。

    “抛锚了。”项林珠说,“叫几个工人过来推吧,这么猛开不是办法。”

    说话间他已经解了安全带,冷着眼睛看她一眼“我知道怎么处理,不用你管。”

    项林珠扬了扬眉,不动声色打开车门又走下去。

    叫工友来推车的同时,谭稷明拨通了白杨的手机。

    “走哪儿了”

    “刚走啊,怎么了”

    “回来一趟,捎上我,我车抛锚了。”

    白杨惋惜极了“哎唷,真不巧,我这刚上了高速,得进了城才能掉头。”

    谭稷明没了耐性“你他妈不说刚走么”

    白杨一边猛踩了油门往高速冲过去,一边胡诌“我开得快,两分钟的事儿。”

    他知白杨故意的,刚留他抽烟那会儿就明摆着故意,为的是拖延时间等项林珠来。

    他隔着手机暗骂“回去揍不死你丫的。”

    白杨假装信号不好拔了耳机,心下瞬间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张祈雨交待的任务。

    他开着车,忽然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这几年谭稷明稳得跟一泰山似的,没几个激动的时候,碰上这项林珠可好,所有的情绪全回来了,甭管好的不好的,至少像个鲜活的生命,而非一具空壳。

    解铃还须系铃人哪,他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一副看得很透的样子。

    再说工地上,工友们卯足了劲儿撑着车屁股往外推,从三人增加至五人,从五人增加为八人,奈何那前轱辘陷得太深,人车合力都始终无法撼动。

    他不知为何,气到理智全无,扯开嗓子训人“这他妈谁干的,好好一地儿弄这么大坑干什么”

    工友们被这大老板震慑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今天才刚开始动工,他们也是第一天报到,谁知道这坑是怎么弄的,莫名其妙把他们一顿吼,真是不讲理。

    一旁的项林珠见状,连忙出声圆场“这里工程多难免出状况,挖土机来回碾压,时间长了地皮变薄,下过雨后有塌陷也很正常,和大家没关系。”她说,“老板赶时间心急,还请大家再帮帮忙,看看能

    不能把这车推上来。”

    工友们听她如是说,这才又卯足了劲帮忙。一旁的谭稷明脸色郁郁,没有出声。

    一刻钟后,陷在坑里的汽车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谭稷明感到无奈,挥手叫大家都撤了,接着打电话叫拖车。

    项林珠见他那样子,便说“出门办事,难免碰上意外,你也别太着急了。”

    “你懂什么。”他说着看了看手表,“一会儿还有俩会,赶不上就丢了俩大项目。”

    她脑筋一转,冲他道“你等着。”

    接着便转身跑去工地上,不知道干嘛去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空旷的场地忽然有人叫他名字,他立在那儿一转身,便瞧见项林珠抻开两条长腿,正驾着一辆蓝皮摩托冲他驶来,嗡嗡的车轮将地上的稀泥溅得老高,她的白色长裤高高挽起,露出洁白匀称的小腿,泥点子跟随车速刷刷沾在腿上,她却毫不畏惧,威风凛凛的像个女战士。

    她脑袋扣着头盔,两条胳膊把住龙头,瞧上去瘦弱实则很有力道,就那么流畅着划着弧线一转弯,堪堪停在他面前。

    她抬起细长的胳膊揭了安全帽,酷酷的眼神装着明媚的笑“跟工友借的,他家就在前面的村口,我们进了村可以租面包车回城里,到了中午他们家人会骑这车来工地接他回家。走吧,我都和他说好了。”

    谭稷明就那么在泥土芬芳中看着她。

    她朝后座努努下巴“上来啊,不是赶着开会吗”

    半晌,他从她手里拽过安全帽“坐后面去。”

    项林珠又悄悄扬了扬眉,听话地挪到后座上去,满眼都是藏着些许狡黠的笑意。

    当发动机的轰鸣响彻半匹青山,坑洼不平的土路颠簸着俩人摇摇欲坠,虽然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

    来,但她却很满足。

    俩人一路骑到村口,按工友交待的路线把摩托车停去他们家,再经介绍找到外包车主,谈好价钱后就准备回城了。

    因着下雨,村里的路很不好走,好点儿的地方半干半湿,一脚下去,竖起来的泥瞬间塌陷,一不小心踩进凹陷的坑洼更不得了,半个裤腿都是稀泥。

    谭稷明正和那外包车的司机说

    着话,眼睛还眨也不眨的往地上盯着呢,却不知怎么搞的,一脚踩上了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霎时他皱着一张脸似极不能忍,打小爱干净惯了,怎受得了这罪。

    偏偏那司机大爷还呵呵一笑,指了指他的皮鞋道“羊粪。”

    顷刻间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边受不了的倒抽气,一边抬起脚猛涮,脖颈都涨红了。

    项林珠克制住发自内心的笑意,跑去墙角攥了把谷草。

    指挥他“脚抬起来。”

    他便立在那儿抬脚,让她帮忙把那玩意儿弄下去,就那也弄不干净,黏黏糊糊的污泥沾着鞋边。

    他皱着眉嫌弃极了,往车上钻时又狠狠往路边的石头上蹭了好几遍。

    项林珠刚去村民家的水管下洗了洗腿,裤脚还高高撩起,腿肚子上还挂着水珠。

    看谭稷明挑剔的样儿她没忍住道“这没什么的 ,你就该多接接地气。”

    他反问“谁会为了接地气去踩羊粪”

    她顺口接“你刚才不就踩了么。”

    “我那是不小心。”

    她道“看你这话说的,谁会故意去踩羊粪。”

    这谈话貌似绕了一莫名其妙的弯子,俩人霎时都保持沉默,谁也不说话。

    狭小的车厢很陈旧,褪色花纹的椅套散发不知名的味道。

    谭稷明身高腿长坐在那儿显得很局促,闻着不熟悉的气味儿也很敏感,他伸手开了半扇窗,胳膊枕着窗框有意无意地揉着鼻子,因着皮鞋脏,他的西装裤腿也被卷起来。

    俩人相差无几的造型就像春日下田插秧的农民。

    前排开车的大爷热情,总是有搭没搭找话题和谭稷明说话,他难受的坐在那儿有搭没搭的应着。

    敞开的窗户灌进层叠的风,那风可不似夏日柔软,因为天凉,已经携带刀锋般的锐利。

    他身强体壮倒不觉得冷,只由着那风散味儿,片刻后视线触及项林珠的小腿,只见那条细腿上已密麻爬上鸡皮疙瘩。

    他转过头看窗外的景,随手又关了窗户。

    项林珠毫无察觉,她听着俩人从天气聊到庄稼收成,忽然觉得上帝在玩她,好不容易找来的独处机会

    ,被前后这么一折腾,愣是一句要紧的话也没说上,这会儿想再开口吧,氛围始终不对。

    她就这么一路惆怅着,眼瞧着汽车已经下了高速往市里开去。

    “谭稷明”

    却见谭稷明转头没什么钱情绪的瞧着她“你跟酒店等着,晚上八点我去找你。”

    她听在耳里,极短暂的有些发蒙,即刻又朝他点了点头。

    前排大爷凑热闹“年轻就是好啊,跟家睡着不得劲,还得去酒店睡。”

    项林珠面上一红,垂了垂带着笑意的眼睛。

    即使被人误会,她此刻也激动万分。她就知道他的心里不可能没有她,他那么爱她怎会把她放下。

    却不料当初朝谭稷明丢下的那把刀竟也会风水轮流转,转来转去终于轮到了自己。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