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61

作品:《沧海月明珠有泪

    说话间隐约还传来砰砰的巨响, 周顺顺蓦地挂了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顿了顿,似没反应过来,一会儿后又闭着眼睛缓了缓, 接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着皮鞋的脚噔噔踩在光洁的地板上,不出几秒钟便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响, 他就这么又走了出去。

    那屋的灯光至始至终不曾被他点亮过。

    又过了半个钟头,等他抵达公司时, 警察正行走在满屋狼藉中勘查现场。正和警察交涉的俩男同事脸上挂着伤, 周顺顺忍着眼泪立在墙角,马小丹正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剩下还有几人,大概在事发前已侥幸离开。

    谭稷明环顾四周,玻璃全被砸得稀巴烂, 四面都透着风。被掀翻的文件和桌上置物乱七八糟滚成一团, 散落在各个角落,连椅子都没有一张完整的, 瘸了腿的滚轴遍地都是。

    几人见他回来了, 顷刻间统统围过来。

    那警察看这阵势, 便问他“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是。”

    他嘴唇泛白, 连续两三天滴水不沾导致此刻有些体力不支。他迈开步子挪动腿, 脚下却不着力地踉跄, 晃悠着险些绊倒。几人急忙把他扶住, 马小丹推开办公桌上的残骸, 招呼他坐下。

    周顺顺从撂在地上的纸杯里挑出个干净的,涮了又涮之后,给他倒了杯水。

    他喝下一杯水后终于缓过来。

    “这事儿和公司另一个股东有关, 他叫符钱,半个月前我还上你们局里报过人口失踪。”

    “你知道这伙人都是谁吗”

    幸好那天的饭没有白吃,他和领头的几人凑巧在饭桌上互相有过简单的认识。

    那警察听他细细道来,在纸上做了详细笔录。

    走前安慰他“你别太伤心,也不用害怕,法律会还你一个公正。”

    他还以为他的无精打采是被这突然袭击吓出来的。

    谭稷明没什么精神的和他互相示意,送人走时又掏出烟散给几位警察。

    再回来时他看了看俩位脸上挂彩的男同事。

    “去医院查查,有什么毛病尽管治,药费公司报销。”

    那俩人虽受了伤,

    听他这么说还是很感动,相继谦恭地走了出去。

    他又看着周顺顺“找一装修公司把这恢复原样,再通知所有人,公休三天,三天后准时回来上班。”

    周顺顺应着,看他那样子一时没忍住“谭总你是不是生病了,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他说,“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吧。”

    说完他自己率先离开。

    这本来是一麻烦事儿,可等他处理完后直面一颗流血的心,倒恨不得再来些麻烦事儿,至少突然的棘手能让快要爆掉的大脑歇息片刻。

    他本来打算去喝酒,可实在没什么兴致,只好慢条斯理地开着车又回了家。

    这回再进屋倒知道先开灯了,因着被某人硬性改掉的习惯,他再也不就着皮鞋往里走。

    他站在玄关蹬掉皮鞋,打开鞋柜拿拖鞋,却瞧见半弧的白色柜面躺着一双平底板鞋。他看着那双鞋愣了愣,本想拎出来扔掉,手刚伸过去又顿住了。

    接着,他砰一声合上柜门,踩着拖鞋走进客厅。

    明晃晃的水晶灯把整间客厅照亮通透无比,他跟沙发坐下,掏出支烟点燃抽着。

    屋里太静了,连他往茶几上撂打火机的动静都显得格外突兀。

    他抻开两条腿,半弓着背凛眉,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片刻后觉得渴,便拿了杯子接水。喝了几口水后,又觉着烟味不得劲儿,于是往烟灰缸里灭了火星子,再搁下水杯时忽然想起曾经项林珠就这事儿说过他。

    她说他懒,跟家住着也不知道浇浇花,哪怕是喝剩的水往花盆里倒了,那些半死不活的植物至少也还有一口气。

    他看着透明的玻璃杯愣了愣,着魔般的端起来后走向阳台,将余下的水洒进那盆半高的植物。

    之后他开了电视躺上沙发,看不进去节目也睡不着觉,就那么干躺着。

    浑浑噩噩躺了一夜,隔天醒来时他去卫生间冲澡,冲完澡后看着那堆换下的衣物,蓦地又记起项林珠曾抱怨他只会添麻烦,连把脏衣服丢洗衣机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做。

    他顿了顿,于是拿起那身衣服丢进了洗衣机,竟还记得把

    贴身裤头和袜子都摘出来。

    连续三天,他都在浑噩之间半梦半醒,这三天他没出过门,肚子饿了叫外卖,等外卖来了吃在嘴里却始终不合胃口。他还去厨房煮过面,按项林珠曾叮嘱的,等面条沸腾软掉捞起来,再涮两片青菜,调好佐料搅和搅和就能吃了。

    可不知道哪个环节不对,吃着还是不得劲。

    他泄气的皮球般在琉璃台前站着,看那晚面条还冒着腾腾热气,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没了耐性,将那碗面条倒进垃圾桶里。

    第四天再去公司时,他穿戴倒一如既往整洁,临出门前竟知道带走厨房的垃圾袋。

    从和项林珠认识的那天起,她总忍不住控诉他离了保姆就几乎不能自理的生活习性,可他总是不以为然,等她忽然不见了,他却不知不觉改变了。

    到公司楼下时他抬头看了看,二层的办公间窗明几净和以前相差无几。

    他下车将准备往楼上走,却不经意瞥见墙角的人影,再定睛看过去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三两步就往墙角追去。

    符钱见他追来,吓得慌慌张张逃走,但他身子弱,压根儿跑不动,还没等谭稷明上手便踉跄着栽倒在地。

    大热的天儿,符钱衬衣外还套着件儿西服,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颧骨高高凸起,皮囊下几乎没有血肉。他面朝地绊倒,狼狈地磕了脸,正准备爬起来时又被谭稷明拽住。

    谭稷明掰过他的身体,朝他脸上摔了两耳光。

    “孙子,敢算计我。”他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提起来,“前几天那拨人是不是你撺掇来的,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符钱惨白着脸求饶“他们找我要钱,我没办法。”

    “没办法就他妈跟我这儿要我是你提款机还怎么着”他说着又抽他,“你他妈还吸毒,你对得起你妈和你那俩妹妹么”

    正赶上上班的点儿,来往行人特别多,被这动静闹得都围过来。

    谭稷明将他反手后拷,死死锢在身后,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报警。

    “你还有胆儿回来,来看你那帮狐朋狗友讹了多少钱么”

    他被禁锢,没什么力气反抗,背

    朝着他道“我走投无路了,我来向你道歉的。”

    “留着和你娘道去吧,跟我这儿道个屁的歉。”

    他说着也已经报完警,符钱被动的抵着树站着,像条被捉上岸的死鱼。

    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闯出一披头散发的姑娘,同样的骨瘦嶙峋,穿在身的连衣裙像条空荡的袍子。

    她冲到符钱身边掰谭稷明的手。

    “你松开他”

    谭稷明对路之悦毫不怜惜“滚开”

    路之悦手下一抖,怯怯的不敢再动手。

    下一刻,她起伏着胸膛,朝符钱喷涌出蓄积的情绪。

    “你干什么要来找他,你没钱就跟我说啊,我不是早就告你了么,我家有的是钱你找他干什么,他现在报警了,他要抓你”说着,又朝谭稷明跪下,“你放他走,谭大哥我求你,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你也知道我爸很有钱,你要多少我都能拿出来,你别让警察抓他,你给他一条活路行吗”

    谭稷明歪脖子往衬衣上蹭了蹭汗水。

    “一边儿待着去。”他看也不看路之悦,“我他妈要放他走了才是不给他活路,你也跟这儿老实待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将他们三人包抄出半个圈。

    路之悦见符钱被押,也不愿意自己溜走,就那么赖在地上陪着。

    符钱让她走,她不走,说“我说过,我爱你,就算陪你下地狱也不在乎。”

    这二人堕落不堪,本该被人唾弃,可此刻谭稷明却有些艳羡,若是某人对他能有路之悦对符钱一半的心,他或许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几人就这么僵持着,没一会儿民警就来了,顺利把这俩人带走。

    谭稷明这才整了整衣服上楼,目睹全过程的周顺顺去茶水室拿了条毛巾递给他。

    “谭总,新的。”

    恍惚间他有些愣神,顿了顿接过毛巾道“谢了。”

    他拿毛巾擦了擦手,又抖了抖衬衣上的虚灰,接着随手把毛巾撂在扶手上。

    周顺顺理所当然准备善后,手将伸出去,却被他阻止。

    “放这吧,我自己来。”

    他又拿起毛巾,自己去水池边涮洗。

    周顺顺明显

    觉得他变了,人还是从前的人,可这性子貌似变了不少,言语间也没了往常的戾气,

    竟无端平和许多。

    她怀揣莫名,又惦记方才的事儿,于是开口“真没想到符总他”

    “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传。”

    她立即回“知道了。”

    那之后,因人证物证齐全,加上对公司门口的监控进行调查取证,没过多久,那帮先后闹事的人就被揭底一锅端。而被警方逮捕的符钱和路之悦也依照程序被送进戒毒所。

    说起符钱,不得不提及他这次主动送上门的目的。其实他并非像自己说的那样是来和谭稷明道歉的,反而被谭稷明说中,是为了钱来打探消息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