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23

作品:《沧海月明珠有泪

    项林珠皱眉“你怎么不充电啊。”

    “刚车里一直充着, 半道儿接了个电话就撂下了。”

    她接着找自己手机,半天没找着。

    谭稷明说“你没准儿又落办公室了。”

    她说“那你还是关了吧,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弄好, 要是一会儿没电了,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你不是怕么。”

    他并不关掉,那电量过低, 连手电筒都带不起,在漆黑的房间亮着微弱光芒。就这么又站了一会儿, 项林珠想靠着墙歇会儿, 他拉着她的胳膊“油漆没干,坐下吧。”

    于是两人又坐下, 肩并着肩。那光虽弱,却起了很大作用,至少让人视线所及有空间距离, 项林珠不再压抑, 呼吸渐渐平缓。可这储藏室十分杂乱,他俩虽然坐下了, 却没留意到身旁货架的顶层有物件正摇摇欲坠。

    等那不知装着什么玩意儿的盒子接二连三砸中谭稷明的脑袋时, 他的手机也因为震动的惯性蹦了出去, 摔进了一米外的半桶油漆里。

    世界顿时又黑暗了, 项林珠顾不上害怕, 只听刚才的动静十分吓人, 便抓了谭稷明的胳膊问他怎么了。谭稷明被那玩意儿砸的头昏眼花, 半天才缓过劲, 还没顾上说话呢,有黏稠的液体滴落在抓住他胳膊的项林珠的手背上。

    项林珠心上一紧,揩了一滴到鼻前闻了闻, 是鲜血的腥味儿,接着那滴落到手上的液体更加紧密浓稠。

    她着急道“你怎么了”

    他抹了一把脸颊的血,“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儿。”

    “怎么办”她说着准备站起来,“我去叫人。”

    却被他拦下“别动,再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我可受不住。”

    她于是不敢动。俩人毫无办法,只好彼此静默地干坐着。

    又过了一会儿,谭稷明忽然开口“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明白之后又惊又急又恼火“你怎么这时候说这个。”

    “为什么不能说,你没个准话儿我心里总不踏实。”

    她没吭声。

    他又说“虽

    然给你时间考虑,但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你还是抓紧点儿好。”

    她顿了一会儿,局促开口“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就不是这答案。”

    “你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但听动静是笑了笑。

    项林珠这才明白,他那番告白看上去是征求她的意见,实际她根本没得选。她要是同意了,事情就顺理成章,她要是像现在这样拒绝,他就会说她还没考虑清楚,让她再接着考虑。

    那意思等同于“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乐意,我们立马就在一起,你要是不乐意就多劝劝自己,什么时候劝得自己乐意了,再和我在一起”。至于第三项选择是什么,那不重要,因为搁谭稷明这儿压根没有第三项选择。

    她没立时出声。

    “我今儿可能就死在这儿了,临死前你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项林珠很理智“你别这样,一会儿就有电了。”

    “这可说不准,他们这半天都没动静,估计问题不小。我脑袋被砸了一窟窿,手机也不能用了,谁知道等这门开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

    “诶,你不能总想着我的缺点,也念点我的好吧,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么你真的宁愿死也不愿和我试试”

    她还是不说话,漆黑的空气里有古怪的安静,这份古怪的安静维持了约莫两分钟。

    谭稷明握住她的手“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手握着大概七八秒,只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仍旧不见她说话。谭稷明很了解她,话说到这份上她还是保持沉默,那就等同于默认。

    他高兴极了,叹口气道“就算死在这儿也乐意。”

    “别胡说。”

    他整个人没来由放松,舒坦得大喘气,黑暗中一直咧着嘴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压抑恐慌,项林珠被他握着手,那粘腻的液体还在不断往下滴。

    “你伤到哪了”

    他头晕脑胀,脸上肩上都疼,连后颈窝都是疼的,因为眼睛看

    不见东西,连带触觉也不灵敏,一只沾了血的手摸来摸去也不知道伤口在哪儿。刚才掉落的那一连串东西虽动静不小,但个头不大,只是量多,七零八落全往他身上砸了,他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将这么想着,头顶的灯翁一声亮了。

    触目所及是散落一地的高跟鞋

    谭稷明愣了两秒,看了看手上的血,低声啐骂“这他妈什么运气”

    项林珠看了看他被鞋跟划伤的脸,其实那伤口不大,刚才被他胡乱抹了一把,这会儿半张脸都是血。

    电动门被重新打开,项林珠心下一慌,从他的手心挣脱出来。他扬了眉,想伸手捉回来,却见接待他们的人一脸惶恐地盯着他的脸,激动地叫嚷着要拨打120。

    但被他阻止了,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埋怨那负责人“一空架子放什么鞋,还是一摞高跟鞋,划了脸也就算了,要是歪个个儿划着眼睛,我可就瞎了。”又朝那储藏室努了努下巴,“别老想着省钱,开一窗户能费你多少银子”

    那人极内疚,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又陪着他们去了附近的诊所,等从诊所出来,还坚持送他们回去,但谭稷明整了整带血的衣袖拒绝了,那人只好极具歉意地目送他们离开。

    他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裤料上也有,但因颜色深看不太出来,他额头上的红印子还未消散,脸颊上本来敷着止血小纱布,但他嫌不好看,一出诊所的门就摘了,换上透明创可贴,虽然也很显眼,但确实比白纱布好多了,莫名还多了几分江湖气。

    他开着车,一边转头看了看项林珠“手给我。”

    项林珠神经敏感,本能地把手藏了藏。

    他眉眼带笑,眼睛看着前方,胳膊已经横过来“快点儿”

    前方红灯亮起,他力道均匀踩了刹车,停下的档口已将她的手拽过来,十指相扣紧紧握着。力道有些大,项林珠骨节发疼,她不适地挣了挣,他却毫不在意,已被满心欢喜冲昏了头,车外绿荫层层滑过视线,他嘴边浮起的笑像春日舒展的枝叶。

    “好好开车吧,这样很危险。”

    他

    一下下摩挲着她润白的指骨“别担心,我车技很好。”

    说着转头瞧她一眼,两人对视,项林珠的脸不适地红了红,转过眼去再也不看他。临下车时他仍不放开,她迎上他盈盈热切的目光,又羞又窘地惊了一跳,这才挣脱开手下了车。

    她住在四层,楼道面向阴面,终日潮暗,这会儿却不觉得憋闷,心中俨然有只擂鼓,如急雨般紧密地捶起来,声声响在耳畔,她伴随着擂鼓声终于回到宿舍。

    刘晓娟也在,上下打量她几遍“谈恋爱了”

    她矢口否认“没。”

    “那怎么这副表情。”

    她揉了揉腮帮子,控制住浮动的肌肉。

    “谁啊吉纲”

    “别胡说”

    刘晓娟忽然一惊“谭稷明”

    她没出声,躬着腰换鞋。

    “真是他”转而觉着不对,“可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之前还和我说只想搞学问进机构,谈恋爱最早也在工作以后,那天我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你还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怎么转眼就变了”

    “我也说不来。”

    或许是因为在密闭无助的环境,孤单男女极易产生化学反应。下午储藏室里真以为他有可能死掉的那会儿,她还是挺心疼的,后来车上牵手更是牵出她从未有过的心理感受。

    一度超级讨厌的人,忽然之间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这太神奇了。

    她忍不住感叹“是不是太快了。”

    “这有什么。”刘晓娟说,“我和李臻才认识一晚上,第二天就确定关系了。”

    “”

    如果说项林珠的人生有什么意外,那便是这份爱情,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始料未及,像暴雨突袭晴空下的花,她撑伞遮挡一路,等看到花瓣上透亮的水珠时才知道,一切早已来不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