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21

作品:《沧海月明珠有泪

    “白杨他们明天回去, 走前想请你吃饭。”

    回去的路上,谭稷明边开车边和她说。

    她有些拘泥“不用了吧。”

    “怎么”

    那几人看谭稷明的面上,一开始就没拿她当外人, 那种心照不宣的默认让她不自在。

    她说“只见过几次,不是太熟。”

    “见过几次还不熟”他瞧她一眼,“人可拿你当朋友啊。”

    她没出声。

    他又说“就当你们还不熟, 多吃几次饭不就熟了。”

    她还是没出声。

    前面是红灯,他悠然流畅将车滑至人行道前。

    “不想去就算了。”

    她看他侧脸鼻峰俊挺、唇廓利落, 脸色平静倒不像生气的样子。前方信号灯跳了色, 他把着方向盘越过人行道,转头看她一眼, 松展嘴角笑了笑。

    这一笑,她心上软了八分,紧绷的畏惧也减掉一半。

    汽车开到宿舍楼, 项林珠关门下车, 绕过车头往楼里走时谭稷明忽然叫住她。

    “你离那人远点儿,该说的话得往明白了说, 别瞎给人机会。”

    她问“谁”

    他也记不住叫什么, 胡诌个大概“就那天那吉娃娃。”

    “他叫吉纲。”

    “甭管他吉什么。”他手指夹着烟, 往敞开的车窗外虚指着她, “记住了啊,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俩单独在一块儿, 我打折他的腿。”

    他声音不大, 但趾高气昂, 浓眉微皱,痞得像买下整条街的二世祖。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打断他的腿。”

    “那也不行, 就算我不是你的谁,也轮不着他。”

    这绕弯子的对话还没结束,却忽然有人叫她“阿珠”

    项林珠回头,见刘晓娟提着一盒外卖走近。

    刘晓娟眼尖,自来熟的朝谭稷明笑“谭先生这是要打折谁的腿,阿珠的吗”

    谭稷明也笑,薄烟缭绕,看上去更痞了“怎么会,她乐意我还舍不得了。”

    说完就开着车走了。

    “哇,阿珠你撞大运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她转身往楼里走“没在一起。”

    “还瞒我呢我都看见了。”

    “真没在

    一起。”她看她一眼,极认真,“也不可能在一起。”

    刘晓娟瘪了瘪嘴,越发觉得她矫情。

    隔天中午,白杨攒局在翔鹭吃饭。谭稷明到时人已经齐了,都跟那儿坐着等他。

    “点菜了么”

    “没呢,这不等你么。”

    白杨说着把菜单给他。

    他点了几样常规菜,又额外要了白米饭和炒青菜。

    白杨笑“丫就一兔子,光吃草不吃肉。”

    “你他妈闭嘴,吃个饭跑这大老远,路上堵了爷半小时。”

    “半小时算什么。”白杨说,“前儿在北京送一朋友飞上海,人都下机了我还搁三环上堵着,一点儿脾气没有。你可好,跑这儿躲交通躲雾霾,挺自在啊。那天见着你妈,老太太说你快仨月不着家了,怎么着,打算跟这儿定居了”

    “什么仨月不着家,人老了说话没谱儿,你别跟着掺和。”

    白杨后仰着脖子靠着高背椅,似笑非笑盯着他。

    “我这次是受你妈托付,带着任务来的。她老人家跟我打听你交了什么女朋友,我说你没交啊,天南海北忙业务呢,人说你肯定交了,还在你车里发现一裙子。我就想问问,谁啊这是裙子都落车里了,跟我们却一点儿风声不走漏,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关你屁事。”

    他松散靠着座椅,闲闲的说。

    “别介,我得完成任务啊,不能就这么回去,你跟大伙儿说说怎么了”

    张祈雨开口“傻啊你,这不明摆着么,不就是那女学生么。”

    “你才傻帽儿,老太太跟北京发现的证据,跟这儿有什么关系。”

    张祈雨惊奇“哥你套路太深了,北京一个这儿一个,真够忙的。”

    他也不解释那车本来在这儿用着,后来袁伟给开回去了。

    程书颖也出声“北京我不知道,但这儿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回回吃饭都带着诶,对了,她今儿怎么没来”

    “就你们这德行,准给人吓着了,人不敢来了。”

    程书颖又把话题扯回去“就算有关系也不是那种关系。”

    张祈雨接话“这我知道,他俩是远房亲戚,说近了就是兄妹关系。”

    白杨知她

    损谭稷明呢,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程书颖却很惊讶“谁告你的”

    “女学生亲口说的。”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够了啊。”谭稷明面带笑意,“见天儿拿我开涮,要吃快吃,吃完滚蛋往后谁也甭来了,再来爷可不伺候。”

    “唷,真当自己本地人呢。”白杨笑着说,“您给个准话儿,和女学生到底什么关系”

    他用餐巾揩着手,眉眼带笑,轻描淡写开口“远房亲戚。”

    一桌人顿时笑得不可开交。

    张祈雨敲桌子强调“我说什么来着真是亲戚,你们得信”

    这般欲盖弥彰好手段,大家不用点破都心知肚明,一个个乐得跟弥勒佛似的。除程书颖一脸淡

    漠,以她对谭稷明的多年了解,他肯这般配合大家玩笑,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心情极好,二是害羞不愿承认。

    他今天心情很一般,谈不上好坏,那么只能是第二种情况,可若真是第二种情况,这事情已远超乎她想象。

    再说另一边,项林珠去食堂吃了口饭,本来和邓蕊蕊约好去图书馆写报告,但她临时爽约不去

    了,她便独自回了宿舍睡午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她捞起来接听,眉头还微微皱着,心想这人有完没完,连睡个午觉都不清净。

    “阿珠”

    心中咯噔一响,她移动屏幕看了看,原是吉纲。

    吉纲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我们导师给了新课题,研究能源和污染的矛盾依存,我想从海洋科入手,你不是学海洋生物学

    嘛,想向你了解一些学术上的专业知识。”

    这是项林珠软肋,前面已说过,学习和工作对她来说是仅次于呼吸般重要的精神依托。她没理由

    不答应,于是和吉纲约在绿晶酒店附近的小饭馆。

    可她没想到,一起吃饭的足有七八个人。

    其中一戴眼镜的女生盯着她调侃吉纲“这么漂亮也不说早点带给我们见见。”

    挨着那女孩儿的男生说“是啊,没想到你小子说的是真的。”

    还有人举杯“来来来,我们庆祝吉纲这条万年单身狗终于成

    功脱单。”

    于是大家齐齐举杯。

    项林珠骑虎难下,又干不出当场翻脸的事,虽是配合着举了杯,心下却是十分厌恶,这才知道被骗了。吉纲竟编出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她骗来给他的朋友们认识。

    这饭没正经吃几口,男生们已端着啤酒开始调侃吉纲,说今天日子难得,叫他必须大放血。他笑

    起来,因为太瘦,脸颊的肌肉微微往里凹陷。

    “这有什么,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说着又叫来服务员,“再开一箱啤酒。”

    一桌大学生闻言笑着闹起来。

    挨着项林珠的姑娘问她“听吉纲说,你也是个学霸”

    她已坐若针毡,蕴藏的怒火盘踞整个胸腔,但念着一桌子人都不知情,只得生生咽下。她朝问话的姑娘笑了笑,没出声。

    饭吃到一半儿,吉纲喝了大概四瓶雪花,整张脸都泛着红。

    他借着酒劲,放开嗓门怂恿项林珠“阿珠,我们一起敬敬大家。”

    她极不耐“我不会喝酒。”

    声音不大,但能听出几分不乐意。

    有人圆场,递来果汁“不会喝酒不勉强,用这个代替吧。”

    那人面带笑容,她也不好给人脸色,讪讪的接过。

    一桌子人又开始起哄“祝你们幸福美满”

    “祝你们毕业就结婚”

    “祝你们早生贵子”

    “”

    吉纲仰头干掉一杯,她只拿着果汁极浅的抿了一口。

    后来饭局结束,这些青年一起往回走,因都带着伴儿,走着走着就散了,变成了各管各。吉纲和

    项林珠挨着马路牙子走在最后,有车疾驰过来,吉纲伸胳膊轻揽了她的肩将她往里护着,她如雷劈般躲开。

    “你不是说找我学习吗,这是什么意思”

    吉纲笑“反正迟早大家都会认识,今天刚巧人齐,就叫你来了。”

    “你别这样。”她看着他,“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这样会让人误会。”

    他不在意“我知道你,你就是害羞,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刚才怎么不说,还和我一起给大

    家敬酒”

    她念着朋友情给他面子不当场揭穿

    ,这人竟打蛇随棍上赖在她头上。她忽然就想起谭稷明说的,

    要和他讲明白,免得瞎给他机会,这才知道他说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是又惊又气开口“我刚才不说是因为你是我老乡,是我同学,我拿你当朋友,不想驳你面

    子。可没想到你这么不地道,编那么大个理由骗我来见你朋友,还当我是你女朋友。我和你讲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女朋友,以后别再缠着我”

    吉纲酒精上头,这番话他听得半真,却不能即刻完全领会她的意思,只知道她生气了。于是伸手

    去抱她,脸也凑过来,嘴里哄着她别生气。

    可把这姑娘吓坏了,推开他的那一下简直使出蛮荒之力,吉纲一个踉跄磕在马路牙子上,没站

    稳,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愤愤然盯着摔坐在地上的男孩儿“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喜欢你,别费心思了,

    你也不用再联系我,以后朋友也不用做了”

    她恼怒不堪,一边独自往回走一边使劲搓着刚才被他握过的手。

    那一刻的感受颇复杂,就算狂如谭稷明,想和她交往也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反倒是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吉纲,学习上是无敌金刚,感情上却是强盗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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