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
作品:《沧海月明珠有泪》 饭后吉纲送她回宿舍,问她“你有什么要捎的吗我明天就回去了。”
她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想要的吗,返校时我给你带来。”
“不用了。”她说,“这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也比不上家乡啊,我姨的分店昨天在东二环开业了,那味道特别正宗,这里的店我都吃过,都是打着我们那儿的名号挂羊头卖狗肉而已,没一家正宗的。”
项林珠笑了笑,没接话。
“什么时候也去我们店里尝尝呗,包你满意”
他又补了一句。
“好啊。”
也不知吉纲是有意还是无意,总爱说这些。比如他爸和当地某局某领导在哪吃的什么饭,那饭是如何如何不好吃,也不知他的重点是和谁吃了一顿饭,还是那饭到底如何不好吃。
不过这话题在项林珠这儿不太凑效,她本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别人说她听着,所以即便吉纲给予引导,她也说不出他预想的话来。
这之后,身边的朋友都回家了,她大多时候一个人待着,每天按点儿上下班,看书学习散步,过得也挺充实。
这天晚饭后她去海边散步,那一片游客多,从早到晚都十分热闹。她坐在岸边看着戴泳圈的小孩儿在水里扑腾,正不由愣神,回忆小时项建国教她怎么游泳,却被一人打断思路。
“诶是你啊”那人拍着胸脯,“我啊,符钱,上回请谭稷明吃饭那个,那天你也在,还记得吗”
这名字太好记,她当然记得。
“好巧。”
“可不是巧嘛,谭稷明呢,回北京了”
她点了点头。
“我说呢,找不见人。”说着,挨着她坐下,“你是他女朋友”
她摆手否认“不是。”
“那你们什么关系”
“远房亲戚。”
那人点了点头。
“看你们那么熟,我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
她含蓄地笑“你误会了,我们不太熟的。”
“不是吧,不熟他谈公事带上你干嘛”
“那是碰巧,那天厦禾路交通管制,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出去,当时已经很晚了,他不得已才带上我。”
那人恍
然大悟,又若有所思,最后和她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项林珠却不知这次碰面会给自己招来一麻烦。三天后的傍晚,符钱居然带着东西找上门,那会儿
她正窝在书桌前啃面包,一边啃一边看书。
只见他把一硬皮纸袋搁在桌上,还一边和领他进门的宿管阿姨道谢,将那阿姨送走,又转身看着她。
“我实在走投无路了,这东西你帮我交给谭稷明吧。”
项林珠惊呆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要能联系上他,哪还从你这儿绕弯子。”
她反应极快“你没他的号我有,我给你吧。”
说着便拿起手机。
符钱说“他的联系方式我都有,可他不接我电话,发信息也不回。我实在没辙了,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她这才发现摊上事儿了,谭稷明不接他电话,明摆着不愿和他联系,而她更不愿和谭稷明联系。
可符钱却不给她机会推脱,拍了拍桌上的硬皮纸袋“别的不用你做,你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他就行,拜托你了,给你添麻烦了,再见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她汲着拖鞋追了两层楼都没追上。
再回去时便发了愁,看着那精巧纸袋楞了半晌,最终还是给谭稷明发了微信符钱送来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一分钟后那头回复什么
她对着纸袋拍照片,给他传过去。
又过了半分钟,手机铃响,她接起来。
“怎么回事儿”
她答“碰巧遇到。”
“碰巧遇到你就帮人办事”
果然来脾气了。
“我没答应,可他找到学校,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非得找上你。”
“他问我们什么关系,我说是远房亲戚。”
“你还有这想法”
“”
他又说“既然收了,就放你那儿。”
“等你回来吧,我给你送去。”
“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说,“你先拆开看看是什么。”
说完挂了电话,接着切牛排。
项林珠依言拆开纸袋,那纸袋中间镶了一隔层,掀开隔层露出两包牛皮袋。她将那封口揭开,粉红一片,全是钱。她惊呆了,拆开另一包,仍
是满当当的钱。
她立即打给谭稷明。
“他送的钱。”
那头笑了一下“他还真没起错名儿。”又说,“你拿着花吧。”
“不用不用。”她抗拒得就像人送她一箱似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送去。”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打趣“人送你的,给我干什么。”
项林珠急了“不是送我的,他是托我转交给你。”
“托你你就接”
话题就这么又绕了回去。
他又说“谁接谁办事,他那事儿我办不了。”
“别呀”项林珠真急了,“你都办不了,我更不能办了,要不我给他退回去”
千里之外的谭稷明隔着电话笑了,肩膀放松,嘴角上扬,眼睛映出水晶灯奕奕光芒。他妈何晓穗将替他续上红酒,回到座位时腕上的翡翠玉不小心磕到瓷器,发出轻微细响。
“傻乐什么吃个饭也不安生,什么电话非得在饭桌上接。”
他才又说“你看着办。”
说完就挂了。
何晓穗今天请了朋友到家里做客,碰巧谭稷明在家,难得赶上一顿饭。
一旁的妇人笑着说“准是女朋友打来的。”
何晓穗说“要真是女朋友我就省心了,每天忙得颠三倒四,回来小半个月,加上这顿才只在家吃过两顿饭,他哪有时间交女朋友。”
“忙点儿好,哪像我家那个,让他爸惯坏了,就知道吃喝玩乐。”
谭稷明这通电话挂得利落,可叫项林珠发了愁,这钱怎么退,她连符钱的手机号都没有。也不愿问谭稷明要,他摆明了难为人,可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又发了微信问他要手机号。
结果是谭稷明并不回复。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知他会如何反应,却不得不朝那南墙撞上去。那种明知前方是条死胡同,却不死心盼着奇迹发生的变态心理,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她而言,谭稷明就像积压在胸口的乌云,沉甸甸的赶不走,偶尔有风把他吹走,可过上一段儿又飘回来。
只能等他回来再送过去,或者这事办不成符钱会找上门也说不定,她叹了口气,把袋子锁进柜里。可没想到,她没等来符钱却先等来室友路之悦。
那会
儿刚开学,路之悦拖着小皮箱进屋,扇着小扇子抱怨“这都几月了还这么热,真受不了。”
刘晓娟也在,问她“今年又去哪玩啦”
“冰岛。”
“哇,是那个冰天雪地可以看到极光的冰岛吗”
“不然呢”她拉开小皮箱,丢给刘晓娟一包零食,“尝尝吧,国内没卖的。”
刘晓娟接住,笑成弥勒佛,不停向她道谢。
项林珠正伏在桌前赶报告,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也不看便捞起来接。
“出来一趟,我在南门。”
她头一回因为谭稷明的来电而激动,连说了三声好,接着开柜子拿钱,将提在手里,却被路之悦猛的一撞。
“你怎么回事”路之悦极不屑地说,“会不会走路”
说完瞟见散落在地上的钱,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的天哪,你怎么在宿舍放这么多现金”说着又捂嘴,“你不是偷的吧”
刘晓娟也傻了,目瞪口呆来不及说话,却见她已弯腰将地上的钱捡起来,风一般冲了出去。她冲
出校门,熟门熟路找到树下的车,再一溜烟冲过去,车门砰地响起时将好落座进真皮座椅里。
一套动作衔接得行云流水,谭稷明被吓了一跳。
“跑来的”
她点点头,喘着气把纸袋递给他“符钱的钱,我找不见他,也退不了,你拿去吧。”
谭稷明并未伸手接,看着前方准备启动车子。她却抢先开了门锁,一条腿跨出去踩着地。
“刚开学有很多事要忙,我先走了。”
一边说一边把钱袋搁在车厢。
“等会儿。”
她保持一条腿在外的姿势转头,一副有事儿你说话的样子看着他。
谭稷明也瞧着她,摆出一副你这是要听我说话的样子
“上来。”
她收回长腿,又重新坐上去。
“关门。”
她于是又关门。
接着汽车唰一下飚了出去
项林珠内心是崩溃的,了无生趣的看着窗前斑驳树影。
“上回那酒还有么,我爸一朋友喜欢喝。”
提起谭社会,项林珠就热情洋溢“有的有的”转念一想又道,“可暑假我没回去,什么也没
带来,我有一同学还在老家,过几天才来学校,我让他
帮忙带吧。”
他应了一声,很随意的样子。
项林珠已掏出手机发信息,一边问他“要多少”
“三瓶。”
于是她给吉纲发微信请你帮忙带四瓶三花酒。
吉纲迅速回复酒
她也回嗯。
那头再回好。
她收了手机,抬头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这事。”
“又不是什么大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你用不着专门跑一趟。”
“顺路。”
“”
此后俩人再没说话,谭稷明将车开回海峡国际,下车时又去后备箱拿行李,项林珠这才知道他是
刚下飞机。
进屋后他准备洗澡,吩咐项林珠“给我做点儿吃的。”
项林珠内心深处不大乐意,谭稷明爱使唤人,且总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淡漠,好像别人就应该为他服务一般。
这才走了几天,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她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菜开始做饭。谭稷明洗完澡出来也没理她,躺上沙发看电视了。
她炒了个素菜做了一汤,盛上米饭时叫他“吃饭了。”
叫了两遍都没反应。
她又走进客厅,这才发现他睡着了。电视还开着,花梨木壁钟逐渐指向六点,那金色光亮的钟摆来回晃动,细看过去还反射出倒影。她动作极轻从客厅撤出,正准备溜走,却听那壁钟准点报时,响起西敏寺钟声。
沙发上的人大概醒了,窸窣声响后便坐了起来。
他看着她“饭做好了”
“嗯。”
“吃吧。”
她于是折回去,陪他坐着吃饭。谭稷明大概饿狠了,猛扒了两口米却被呛住了,咳得声声惊人。她才立马拿了碗盛汤,给他递过去。他就着汤喝了几口,红着脖子拍胸脯,这才缓过来。
“你还在那儿上班”
他问的是打工的事。
“今年学校事情多,还不一定去。”
“学生就该好好儿学习,挣什么钱,我爸给的不够”
他开口随意,嘴里还嚼着菜。
项林珠霎时涨红了脸,心脏砰砰跳,似藏了戾气快喷出来。
“不是。”她声音不稳,“除了学费,总有用钱的时候。”
他喝了口汤“抽空我找他谈谈,让公司填充
基金,再多给你发点儿。”
“我不是这意思。”
他抬头,用一副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的表情看着她。
项林珠都快哭了,只得冠冕堂皇道“我打工主要也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充实课余生活。”
谭稷明闻言挑眉“你不是说学校很忙”
“之前不怎么忙,这学期开始忙了。”
他不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吃完又紧着吩咐“收拾收拾,送你回去。”
她于是又把饭桌收拾干净。
回去的路上谭稷明不断打哈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项林珠别扭,没话找话“你很累吗”
“昨儿谈事情一宿没睡。”
说着,又打了哈欠。
她正想着又该说些什么好,却见汽车不受控制的往绿化带冲去,下一刻,车头伴随她的惊叫狠狠撞向隔离带。安全气囊弹出来时,项林珠还是懵的,再看驾驶座的谭稷明,竟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吓坏了,他不是死了吧。
又看见鲜血顺着他半露的面颊流下来。
天啦,他死了。
救护车赶来后,项林珠是跟随担架走上车的,她只膝盖擦伤点儿皮,没什么大碍。
谭稷明可没她那么轻松,昏迷中被罩上呼吸机,救生警报响了一路,到达医院更是为他人仰马翻。
项林珠跟在后面,看着不省人事的谭稷明,忽然想起谭社会的脸,她觉得她完蛋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