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第 101 章

作品:《所有人都想害我

    凤鸢听见动静从厨房跑出来,人未到白眼先至「哎哟喂, 没眼看没眼看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撒手, 当我不存在吗原来少爷吃这套啊, 早知道我也不行不行, 我可没这么厚的脸皮。」

    我有这么厚的脸皮,但虞重锐没有。他的耳朵又红了, 掰开我箍在他腰上的手“包子都掉了,还吃不吃”

    吃什么包子嘛,休想顾左右而言他。

    他把我推开些许, 目光落在我头顶上“你这头发上是什么茶叶”

    头发上也有吗我以为早就风干吹掉了。好久没见着, 一碰面被他看到我顶着一头茶叶沫子

    我伸手去掸发上的茶沫, 被他拦住了。他的手拂过我发顶,沿额边向下, 落在颧骨一侧,轻轻按了按。

    “哎”我这时才觉得疼,偏过头躲开, 自己摸了摸, 发现颧骨旁边烫出了一颗豆子大小的水泡。

    “怎么回事”

    我转了转眼珠往别处瞄“就喝茶烫的呗”

    “你喝茶往自己头上浇”虞重锐皱眉道,“又是哪位长辈干的你祖父”

    家里除了祖父,其他人也不敢这么对我。

    “烫了多久了,也不上药”他抓起我的手,“跟我来。”

    “那个包子”我拽住他, 见他又回过头来瞪我, 后半句就变成小声嗫嚅, “我还没吃早饭呢”

    虞重锐转头吩咐凤鸢“准备两份早点,送到我屋里来。”

    凤鸢绕到炉边,发现地上躺着一只包子“怎么掉出来了”再打开蒸笼,大呼小叫,“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万分嫌弃地拈起那两只草编小鸽子,我趁她捏得不紧一把抢过来,拉起虞重锐说“快走吧,还要上药呢。”

    凤鸢气得冲我吹胡子瞪眼睛。

    虞重锐把我带到他住的院子里。一进去我就觉得熟悉极了,院中的布局、屋檐下种的竹子桃树,都和集贤坊的小院十分相似。去年我住在瑞园时也来过,他的院子可不是这样的。

    厢房的格局也改了,西侧改成卧房,东侧做书斋,中间开了一扇门相通。屋内的家具陈设不必说,都和小院的格局式样一致。书斋的摇椅也照样复制了一把,只是成色较新,花纹款式略有出入。

    我跳到那张摇椅上,躺下舒舒服服地摇晃。若外面的天气再散了阴霾,日头升上来照着屋外的围墙树梢,便和小院里一模一样了,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虞重锐打开书架下的柜子找东西,我趴在摇椅扶手上问他“虞重锐,你为什么把这儿改成和城里的院子一样”

    他只顾弯腰翻找不答,我继续问“是不是我走了,你借物寄思想我呀”

    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个一尺来高的木匣子,拿过来放在我左边方几上,自己搬了张矮凳坐下,说“躺好了别动,给你上药。”

    肯定是被我说中心事害羞了,一害羞就转移话题,这伎俩我见惯了。

    “这是子射留给我应急的药箱。一般的烫伤,当时就应立即用凉水冲洗,然后敷上药膏。”他先取出一块纱布,蘸了清水将我脸上擦干净,“这个水泡不大,过几天自己会瘪下去,别把它弄破了,反而容易破溃感染。”

    我歪过头望着他说“你懂得还挺多。”

    “还不是你马虎颟顸,总不拿自己当回事,子射又回沅州了,我不得多留意着点,以备不时之需”

    “哪有,我现在很爱惜自己的,出门都把应急的药带在身上”我也学他,转移话题,“对了,邓大哥为什么回沅州还回来吗”

    凤鸢仍在洛阳,邓子射应该不舍得走吧。

    “他养蛊养出一些心得,想起沅州当地有几味特殊的药材,或许可以克制蛊虫的毒性,就回去一趟试验,大约一两个月就回来。这段时间你要格外当心,别出意外。”

    原来只是克制毒性,并不是引出蛊虫的方法。婆婆说“墨金”一旦入体寄生,深入心脉,宿主不死便不会自发离开,难道我只能一辈子跟它共存共亡

    唉,不管怎样,有进展总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机呢。

    虞重锐拿起一枚小竹片,从药罐中挖出一坨药膏来。我看那药膏黑漆漆的,苦辛之气中还带一丝怪异的腥臭味,不由往后退避“能不能不涂呀这么小的水泡,自己会好的,而且你不觉得它圆鼓鼓软绵绵的还有点可爱吗”

    他举着药膏“还说很爱惜自己,烫伤了都不肯涂药”

    我不好意思说嫌弃这药膏又黑又臭,涂在脸上肯定很丑,我不想在他面前丑兮兮的样子。“你把药给我,我带回去再涂。”

    “已经误了伤势,还要再耽搁现在就用。”

    “那少涂一点点”

    叫他少涂,结果虞重锐还是挖了一大坨药膏敷在我脸上,除了颧骨旁的水泡,额头上他非说也烫红了,全部涂上厚厚一层。

    凤鸢送早点进来,看到我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干什么了这是打翻了砚台还是掉进烂泥坑了呀,咦臭死了。」

    都怪邓子射,外用的伤药除了药效,也得考虑一下颜色气味使用感嘛。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糯米鸡和三丁包的香气都被盖住了。虞重锐坐在我对面,我往右侧挪了挪,换到他左手边,故意偏过头不去看他。

    他举着筷子失笑道“你要一直这样拿半边脸对着我吗”

    我咬了一口三丁包,问他“吃完早饭,你是不是就得走了”

    “我有两月未曾休沐了,偶尔在家休息一天,应当不为过。”

    我顿时开心起来,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盯着他问“昨天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了吗等了一天呀”

    他垂目看自己的碗“昨日不算太忙,傍晚顺道回来一趟,想起这两日是贵妃忌辰,你大概会过来。”

    姑姑的忌日,他还记得,我家里却没有人惦记了。

    吃完早点,凤鸢进来收走碗盘,虞重锐把药匣放回柜子里。我瞧见架子最上层摆的东西有点眼熟,过去拿下来一看,果真是那枚柳毅面具。

    “这个你还留着哪”

    面具拿在手里略有些沉,再仔细看,原来是两层嵌合在一起。我把它们一分为二,心下犹疑“怎么有两张店家多给了我一个吗”

    虽然两个柳毅长得差不多,但手工制就总有些差异,无法嵌得严丝合缝,所以我一拿到手里就发现了。是上元节那天街上太吵了吗,我没有留意到

    虞重锐未答,只是将那两只面具拿过去重新合拢放回架子上,问我“你的龙女呢,都丢了”

    柳毅和龙女本是一对,他还保留着。不行,我也得去问信王把我的龙女面具要回来。

    我眼珠一转,瞄到桌上还摆着我用茅草编的两只小鸽子,连忙拿过来,冲他谄媚道“呐,这是我亲手编的一对儿,送给你。”

    虞重锐低头看了看“这是什么”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鸳鸯。”

    “鸳鸯有这么瘦吗”

    我把鸽子肚皮上的草往外抽出些许“是我编得不好,这不就胖了”

    他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将那两只鸽子变身的鸳鸯和面具一起摆在架子上。

    我一晚上没合眼,现在到了瑞园,熟悉又安心的地方,吃饱了便有些困倦,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虞重锐问“看你眼睛红的,是不是熬夜守灵了去睡一会儿。”

    难得有一日和他独处,我哪舍得这么睡过去,但眼皮又一个劲地直打架。我对他说“你陪我一起睡。”

    “好,你去隔壁榻上睡,我在旁边陪你。”

    这算什么一起睡嘛“不要。”

    虞重锐抬起头来看我。他肯定明白我的意思,耳朵又红了,低声斥道“又胡闹。尚未成亲,怎可同床共枕”

    他怎么也变得这么迂腐,大白天的,还能干什么不成“那我不睡了。”

    他想了想,起身去卧房拿了一条薄毯,站在摇椅边唤我“过来。”

    “干什么”

    “陪你睡觉。”

    我立时喜笑颜开,蹦过去跳到他身边。两个人窝在摇椅上略有些挤,不过这样正好。

    我躺在他臂弯里问“这椅子是不是比原来那张大”

    他坐着足尖依然能够到地面,轻点摇晃。“嗯。”

    “你特意让人做大点的吗”

    “木工尺寸量错了。”

    口是心非,现在我可没那么好骗了。

    两人并排侧躺,我只能右边挨着他,把左边涂了药的脸露在外头,他一低头就能看见,那药的气味色状还真是煞风景。

    “贺侯如今只是从三品开国县侯,下次若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县主的身份该抬就要抬出来,别自己吃亏。”

    “没有下次了。”

    流连在我颊侧的手微微一顿。

    我把脸贴在他心口。“祖父说只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孙女,以后我是生是死、是贵是贱都和贺家没有关系。”

    那只手又缓缓落下来,覆在我肩上。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呀。我没有父母,祖父也不管我了,以后我的终身大事,都由我自己说了算。”我抬起头看他,“虞重锐,我们私定终身吧。”

    可惜我还顶着半脸黑漆漆的药膏,这委实不是私定终身的好时机。上回在瑞园见他我瘸了一只脚,河清县驿那次鼻孔里塞了两坨布,再往前的狼狈落魄就更不必说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正正经经、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呢

    他把我额前一茎垂落到药膏上的发丝捋净,别到耳后,说“不是早就私定过了么”

    明年九月吗我记着呢。

    “你双亲健在,是不是应该征得他们同意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被家里赶了出来,忤逆不孝;我身上有毒蛊,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若治不好,我还不能生孩子。我不招人喜欢的理由可太多了。

    “我的终身大事,也是我自己说了算。”虞重锐微笑道,“而且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你是不是从未去过苏州府”

    我摇摇头。除了洛阳周边,我哪儿都没去过。

    “我带你去毗陵见他们,还有苏州、梁溪、金陵。那儿也算你的封邑故土,江南富庶繁华,气候宜人,你会喜欢的。”他一一细数道,“沅州就要偏僻寒苦一些,但是想要解蛊毒,恐怕还得到蛊虫源地寻找相生相克之物。”

    我望着他问“这些地方,你都要带我去”

    他反问我“你想不想去”

    我当然想去,我还想远离洛阳的纷争漩涡不再回来,但是“你是宰相,能离开洛阳吗”

    他笑了笑说“我这个相位,本也做不长。”

    “为什么”我立刻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你是不是又遇上什么难事了”

    “没有,”他安抚道,“当初陛下调我入京,看中的是我在洪州沅州所行政令工事,破格提拔授予宰相权柄,只是为了行事便宜罢了。若论辅弼天子、坐镇朝堂,还是得宋相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才坐得稳宰辅之位。”

    但我看他形容疲惫,连续两月一天都没歇过,马不停蹄地连轴转,比去年更甚,不禁问“河工上进展还顺利吗”

    “尚可,只是运气不太好,刚动工这两年便接连发大水,如今黄河水位已经高出洛阳城地平两层楼有余,除了一再加高加固河堤别无他法。”他自嘲笑道,“若真要说有什么难事,大概就是缺钱吧。”

    这还真是个谁都没有办法的难题。我想帮他想想法子,但一遇上这种实实在在的困难,我那些雕虫伎俩便毫无用武之地。

    我躺在他怀里,摇椅悠悠地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多一会儿便眼皮发沉昏昏睡去。

    醒来时外头又下雨了,打在窗棂屋檐上沙沙作响,倏忽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虞重锐睡得比我这熬了一夜的人还沉,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我不忍吵醒他,继续在摇椅上窝着。摇椅顶端有凸起的头枕,他枕着正好,我够不着,就靠在他肩膀上,与他合盖一条薄毯。

    这跟同床共枕有什么区别嘛,除了挤得动弹不得

    我睡得腰有些僵,稍稍抬起动了一下,虞重锐滑了过来,我再想躺下去就只能压在他身上了。

    我索性支起身让他平躺,一低头就看到他的脸正在我下方,双目微阖一动不动,十分乖巧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个我们俩都已经私定终身了,我如果偷偷亲他一下,应该不算轻薄逾矩吧

    谁叫他醒着的时候都不肯亲我,那我只好趁他睡着讨回来。

    我撑着摇椅两边的扶手,俯身下去凑近他,眼看快要碰到了,突然手底下一滑没撑住,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亲是亲到了,就是门牙磕得有点疼。

    虞重锐也被我压醒了,我好不尴尬,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奈何摇椅不好着力竟开始晃荡,一晃荡我就更加难爬。

    忽然间天旋地转,我们俩换了个个儿。

    这么小的摇椅,他是怎么翻身起来的

    未及开口,他的手覆在我脸上,盖住了眼睛。

    起初是轻轻的一触,试探过后,举兵压境。似狂风暴雨席卷而过,勾连缠绕,搜刮殆尽,不容半点保留退缩。他又咬我了,微微的一点痛和麻,大概这就是欲念的邪恶之处;但是又激越而欢喜,让人甘愿被它俘获驱使,欣然沉沦。

    我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我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就算他此时把手拿走,我也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笃,笃笃。

    过了好一阵,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外面的声音。“有、有人敲门”

    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起身离开摇椅,脚步声移向门口,才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门外的人向他嘈嘈切切地小声汇报,我听不清,我的耳鼓中还残留着血脉奔腾的轰鸣。

    方才他原来还能,这样的吗这跟我以为的可太不一样了

    虞重锐听完来人禀报,关上门回过头来。我连忙把掩在唇上的手放下,结结巴巴地问“又、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大事,”他解释道,“有几船南边运过来的砂石货证对不上,被漕运扣下了,我得亲自过去一趟。”

    不用摸我也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红得发烫,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气定神闲地说起公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那、那我也走了,你捎我一程”

    我从摇椅上坐起,他伸手过来拉我,起身后略一使力,就将我带进怀中。隔着夏日轻薄衣料,他身上也是滚烫的。

    “抱歉,今日又未能陪你一整天。”他低声说,“半月后,还来么”

    “半月后”

    “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我是真的忘了。犹记得姑姑还在惦念我快满十六该议亲了,转眼就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里好事不多,坏事不断,我只盼着不要有更坏的事情发生,喜庆节日反而忽略了。

    “要来,”我仰起头对他笑道,“还要吃凤鸢做的长寿面。”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