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第 89 章

作品:《所有人都想害我

    “闭上眼,我就证明给你看。”

    他的手在我眼睑上轻掠而过, 我就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闭着眼睛, 要怎么看难道用行动证明吗

    “不许睁开。”

    “嗯”我心跳得有点快, 感觉他的呼吸拂过我左侧面颊,似乎近在咫尺,想点头又不敢幅度太大。

    他是不是离我很近呀, 我都听到呼吸声了, 现在稍稍动一下是不是就会碰到

    碰到了。

    像昨夜的雨那般, 湿漉漉的;又像他贴在我背后的胸怀,温热而全面地包覆。

    他含住了我的嘴唇。

    心跳好似突然漏了一记, 眼睫不由自主地惊颤,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马上从我唇上离开了, 退到尺余远之外。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立刻把眼睛重新闭上,闭得紧紧的,“不算不算”

    “说好不睁眼的, ”他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说话不算数。”

    简直要被自己气哭了,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呀

    我闭眼等了好一会儿, 也没见他再凑上来, 反而听到他起身离开榻边去开门,只好又睁开眼睛,委屈地唤他“你别走”

    虞重锐打开房门, 门外是送药的凤鸢。她正好听到这句, 隔着门朝我翻了个大白眼, 气鼓鼓地告退离去。

    我看着虞重锐把药端到床头来,扁扁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能不能重来一遍呀”

    他拿起药碗来吹了吹,说“该喝药了。”看样子是不准备重来。

    勺子递到我嘴边,我抿紧了唇不张嘴。

    “不想快点好了”

    可惜我现在受了伤没力气,胳膊也抬不起来,要是还好好的,我早就哼哼

    我决定豁出去不要脸了“药这么苦,你亲亲我,我就喝。”

    虞重锐的耳根又红了“你先把药喝了。”

    “那我喝完了,你就亲亲奖励我吗”

    他垂下视线,轻轻应了一声“嗯。”

    “说话算话,不许抵赖。”

    “你以为我是你”他把那勺放凉的药放回碗里搅了搅,重新舀了一勺出来,“快喝,不然凉了。”

    “你要是抵赖,就罚这碗药喝下去没有用,还会适得其反,加重病情。”

    虞重锐无奈道“谁会这么咒自己”

    对哦,他抵赖,我为什么要咒自己病情加重我应该快点好起来呀,自己动手,他就是想赖也赖不了。

    如此想着,我非常爽快地把那碗药喝光光,然后把眼睛闭闭好“这回我一定不睁了”

    我听见衣袂簌簌响动,闻到熟悉的气息扫过鼻间,额头上忽然一暖他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好了,可以睁眼了。”

    这就完了呀我

    虽然不能说他耍赖,但还是觉得有点失望

    他的手从我鬓边滑下去,在我鼓起的腮帮子上点了点“有些事,要等成了亲,才可以。”

    亲亲也不行吗刚才他不还

    我勉为其难地退而求其次“那你能不能抱抱我”都抱过那么多次了,这个应该不要紧吧

    他无奈地瞥了我一眼,侧坐到我身边来,将我揽过去靠在他怀里。

    我倚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虞重锐,明年九月,还有一年半,我的孝期就满了,到时候你就”

    我想了想,又改了说法“到时候如果我们都还活着,都是自由身,你就娶我好不好”

    过了许久,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好。”

    我多希望这一刻能一直延续下去,不要停歇,不要有外事外物来纷扰打搅我们。但是才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门上又响起叩击声。

    常三在门外道“郎君,清河苑递来消息。”

    听到“清河苑”这三个字,我也不禁抬起头。

    虞重锐让我躺回隐囊上,自己起身去开门。常三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纸卷,虞重锐展开看了一眼。

    虽然背对着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我能觉察他的语气顿时不一样了“常三,你在沙河帮的那条线,今日能联络上吗”

    常三微微一愣,回道“此刻进城,大约午间能办妥。”

    虞重锐道“去把邓大夫请来。”

    常三领命而去。虞重锐回到榻边,眉头深蹙,告诉我说“陛下找到了。”

    是“找到”,不是“驾崩”。

    我心口一紧“那边现在如何了”

    “龙武军禁卫找到的,只说堕马受伤,正送回宫召集太医署会诊,具体情形旁人暂时都无法获知。”

    有点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既然我能化险为夷捡回一命,陛下当然也可以。一命换一命,天道就是如此公正无私。何况他还是天子,他的命比我金贵。

    常三很快把邓子射叫了过来,他还在打哈欠“又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虞重锐把他俩让进屋内,问他“天黑之前,你能让齐瑶下地行动吗”

    “今天”邓子射眉头一皱,“我尽量试试吧。”

    虞重锐坐回榻边来,对我说“我得现在进宫去,里头什么情况、后面如何进展,都为未可知。以酉初为限,如果申时结束之前我还没有送回确切的消息,”他转向常三,“你就护送齐瑶离开洛阳,按我们之前拟定的路线走,沿途不要留任何痕迹,等我跟你联络。”

    常三犹豫道“可那是”

    虞重锐看了他一眼,他低下头应道“属下遵命。”

    虽然我没有告诉虞重锐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但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陛下那句“你想干什么”,让我去找人求救我却丢下他跑了,以陛下的疑心,等他康复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如果我就此逃走,陛下会不会迁怒我的家人,还有虞重锐

    “不行,我不能走。”我想起清河苑拦住我们的守将,“守门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不对付若追究起来,他一定会揭发你。”

    虞重锐对那人说我是内眷,但他既未成婚,随驾时也没带家眷,这只要一查就戳穿了。不必陛下生疑,有的是他的政敌借机大做文章。

    “洛阳这边,我自有办法应对,你不必担心。”虞重锐安抚道,“那人你祖父能压得住。”

    原来是祖父的人,所以才故意刁难他。虞重锐以为,如果陛下要拿我问罪,祖父会帮忙遮掩救我吗

    不,他不会的。他一定会及时与我撇清干系,弃车保帅。如果他知道是虞重锐带走了我,说不定还会趁机推到他身上。

    “我是宰相,弹劾我的折子从来没有停过,就算被人抓到一点过失把柄,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但是你”虞重锐在锦被底下握住我的手,“记住你跟我的约定,明年九月,说话算话,不许反悔。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明年九月我被他的眼睛一望,喉间便塞住了,默默点了点头。

    他又转过去叮嘱常三和邓子射,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桃园,若有应付不来的意外,便提前行动将我送走。

    “等我消息。”他最后按了一下我的手,携常三一同离去。

    邓子射逼我吃了满满一碗水煮羊肉,喝了两剂苦出汁来的浓黑汤药,然后又硬逼我睡觉“眼下你最要紧的是休息,恢复”

    话是没错,但我满腹心事忐忑不宁,哪里睡得着。他在我头上扎了几针,我才昏昏沉沉勉强睡去。

    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我梦见陛下雷霆震怒,不但要杀我的头、诛灭九族,所有和我相关的人,虞重锐、永嘉公主、信王、邓子射、凤鸢、常三,甚至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李将军、听个名头面都没见过的沙河帮众,一个都不放过;又梦见虞重锐带着我亡命天涯,到处都贴着通缉榜文,身后追兵嚣声震天,我拼命想跑,手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邓子射把我叫醒“起来,该走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停了,天色透着一股阴天特有的冷冽刺眼。“外头还这么亮,酉时到了吗”

    “没有,才过申时。”

    “那为什么”我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家的人找上门来了,”邓子射道,“带了许多家丁围在门口,领头的老丈自称贺铨,说是来找虞相要人。守卫暂时拦住了,看他们的架势,恐怕会硬闯。”

    贺铨,二叔公,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一定是祖父的意思。他让二叔公带人来抓我,是想大义灭亲绑我去请罪,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我问邓子射“宫里有消息吗”

    “还没有。”

    二叔公此时已经上门,祖父的命令肯定更早,他的消息会比虞重锐更灵通,提前这么多吗

    常三在门外催促道“齐瑶姑娘,请速随小人从侧门离开。”

    邓子射对我说“下来走走试试看。”

    我动了动脚,竟然发现伤口不太疼了,身上也恢复了些许力气,起身下地踮着脚尖能勉力行走,只是多走几步还是有点疲累。

    “这可不是真的好了,”邓子射解释道,“只是用了止痛药,让你暂时可以行动。若疼痛加剧,或伤口流血、体力不支,便要立即停止,不可勉强。”

    他又指了指桌上打好的包袱“这是七日份的药剂,汤药一日三服,外敷伤药一天两换,每次先用药粉兑水清洗患处。七日之后应当长合了,若有意外,药方我也放在里头了,你再找药铺照着方子配。半月后缝线可拆,如果那时还见不着我,把镊子、剪刀在开水中煮透,烧酒洗手,尽量别用手碰伤口。拆线如有出血,继续用药至愈合为止。”

    他把我送到门口,包袱交给常三,把告诉我的话又依样嘱咐常三一遍。门外停了一辆单马狭辕的小车,可以在园内行走。

    此处离大门不远,隐隐能听见门外人声攒动。我上了车往西北而去,路上问常三“桃园一共有几个门”

    常三回答“就南门和西门两处。”

    只有两处门,那二叔公会不会也知道,提前派人看着

    到了西边侧门,院门从里头闩住,守卫果然说门外也有贺府家丁,不过仅区区五六人,不像大门口人多势众。

    常三说“五六个家丁,小人应付不在话下,驱车直接冲出去即可。”

    冲出去固然可以逃脱,但也坐实了祖父的猜测,我确实在虞重锐家里。

    虞重锐说一直有人弹劾针对他,但从未奏效,那是因为陛下信任他,在背后为他撑腰。如果这份信任和支持没有了,陛下反过来惩处他,那么多明枪暗箭,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他还能扛得住躲得过吗

    说到底,我、姑姑和陛下的恩怨,还有我家的事,跟虞重锐并没有关系,他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何况我家还有那么多人,陛下若当真追究,从此我江湖逍遥,他们又往哪里逃我对祖父、对叔公叔伯们有怨言,但我并不希望他们死。我家也有无辜的人,有仲舒哥哥、嫁到我家来的婶婶嫂嫂、年幼的弟弟侄儿,他们就该替我承受罪责刑罚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逃走,他们或许还有生望。

    我吩咐常三“不要惊动外面的人,你去找个梯子来,我们从东北边翻墙出去。”

    守卫门房就有木梯,常三取过来绑在车上,掉头去往东北方向。

    我指示他走到东北角与澜园相邻的地方,架上梯子。常三看到墙那边伸过来的槐树枝,迟疑道“齐瑶姑娘,那边是”

    “那边是我家。”我把包袱里的药方拿出来带在身上,下车对他说,“常三哥,这是我家的事,你也不希望你家郎君被我们贺府连累吧”

    我看到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祖父,但是他没有阻止我。

    围墙底下种满了密实的茅草,秋冬枯萎之后也没有收割清理,宛如一层厚厚的绒毯,梯子架在上头都不稳当。从来没见谁家主人命令在园子里种茅草的,这人真是,怕我再翻墙过来摔倒跌伤吗

    明年九月的约定,我记得的。但前提是,我们都还活着,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从前虞重锐可以娶我的时候,他没答应;现在他终于答应了,我却身不由己。

    愿不愿意娶我,是他的事;而能不能嫁给他,是我的事。我的事应该我自己来解决。

    我把梯子座稳,慢慢爬上去。左脚还不能使力,我只能坐在梯子上,一格一格往上挪。

    昨夜一场春雨,遍地绿叶尖尖都冒出来了,近看不分明,爬高了远远望去,整个瑞园似蒙上一层绿隐隐的薄雾,生机盎然。

    我曾无数次偷偷翻过澜园的围墙到废园来,这里是我自由的乐土、放飞的秘密花园,现在也依然是。

    而另一侧的澜园,我的家,是我一出生就背负的枷锁,无法摆脱的桎梏。

    如今,我要回到那边去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