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凌意过的第一个生日，程宗叶想让她记忆深刻，特地订了榕城临江的高级酒店。

    程宗叶一直没什么浪漫细胞，但这次倒真不同了，他也学着开始像别的男人一样精心的布置酒店房间，给凌意准备了几十份礼物，更特别的是他还在临江的露天餐厅舞台上给凌意自弹自唱了一首情歌。

    “童年你与谁渡过

    圣诗班中唱的歌

    再哼一哼可以么

    当时谁与你排着坐

    白色恤衫灰裤子

    再穿一穿可以么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

    童年便相识

    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谁让我倒流时光一起亲身跟你去分享

    能留下印象

    阅览你家中每道墙

    拿着你歌书

    与你合唱

    …………

    拿着你相簿

    从头细看

    你六岁当天

    已是我偶像”

    歌曲落幕，凌意掩着嘴，眨眼的一秒钟就流了眼泪。

    程宗叶在凌意的家中看了她小时候的照片，从襁褓中的百岁照到大学毕业合照。凌意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看的女孩，一点不像老人说的那样小时候漂亮的长大都长歪了，她是真的从小美到大。

    程宗叶将她幼年的一张照片塞进了自己的钱包中，那是凌意六岁生日时用傻瓜相机留下的一幕。她稚嫩的脸颊上都是奶油蛋糕，捧着下巴做一朵花的姿势，笑得阳光灿烂，又让人觉得可爱。

    这样的凌意，程宗叶从来不知道，就像歌中所唱得那样，如果时光能倒流二十年，该有多好。

    凌意跟他吻着进了房间，一股力量压着她靠在门框上，几秒之后房间亮了。凌意靠在他肩头，朝后看去，一排排生日礼盒堆的跟座小山一样摆在地毯之上。

    程宗叶牵着她的手，徐徐走向床边，他按着凌意肩膀让她坐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跪在她脚边给她脱了高跟鞋。

    “宝贝，脚酸了吧，我先给你揉揉。”程宗叶温柔动作揉着她的脚腕。

    凌意偏头看那一地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全是女孩子用得穿得，她踢了踢程宗叶胸膛，很轻，“这什么呀”

    程宗叶捧着她的脚傻傻一笑，“我给你补得生日礼物。”

    凌意想到了这个，她略惊讶程宗叶的浪漫行为，嘴上溢满笑容，“你怎么也学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程宗叶去一旁取礼物，挑了一份很小的盒子在凌意面前打开，“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看。”

    凌意低头看去，是一枚奶嘴，滑稽可爱，当即拍了一下程宗叶的头，“这哪能用到呀！”

    程宗叶买这些东西时，早就想好了，言辞有理，“这以后总能用到的，你放心。”

    凌意耳朵根一红，知道他说得什么意思。程宗叶给她翻着二十多个礼物，十七岁时，礼盒里放了一件粉色胸衣，凌意看见后，直接蹦下来揍他。

    “越来越暴力了，你这头小猪长大一岁厉害了不少。”程宗叶抱着她在怀里继续开礼物。

    凌意摇着头看他打开的那些东西，直到二十岁后，像天翻地覆了一样。

    “这表也太贵了吧，你怎么买也不跟我说一声”凌意托着一块有七八万的表回头问他。

    程宗叶揉揉她皱起的眉头，“我想对你好，还要先告诉你一声，我是男人吗”

    “太贵了，你以后给我买东西问我一下嘛。”凌意抱着他脖子亲亲他下巴。

    程宗叶也不只给她买了表，还有名牌包包跟套装，看凌意喜欢穿高跟鞋，还特地让代购从国外带了两双dior的新款。在凌意身上，程宗叶舍得花钱，以往交往过的女人过生日时，他总是让她们自个儿挑，从来不会费脑筋去思考。换到凌意这里，他可是绞尽脑汁准备了很多天。

    不过最后一份礼物，程宗叶始终没有拿出来。

    拉上窗帘后，江灯渔火再也不见，铺满玫瑰的床榻被揉得一团糟乱，那些礼物盒和丝带落了一地，玫瑰花的花瓣从天而降点缀了一地，唯有床榻之上的人，在一室静谧之中，嬉闹沉浮。

    “宗叶，特别谢谢你，这是我二十六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生日。其实，我很不希望时光能倒流二十年，我不想从童年时就认识你，那样漫长的时光里，变故太多了。在这个年纪再遇到你，我很知足，很快乐，我之前也后悔过，后悔七年前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彼此错过了七年。不过想想，万一我们那时候真在一起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走过那些艰难的时刻，我反而知足当下，觉得现在是我们最好不过的时机。”凌意躺在他的胸怀里，刚刚得到喘息，她就说了这么多的话。

    程宗叶温柔抚摸她的脸颊，那些错过的时光，他做错了很多事，为此后悔，而今能得到凌意，已是天大的满足，在她爱他的时候，他已经更加爱她。

    “意意，我会用余下的所有时光去弥补那七年，我爱你。”

    余下的所有时光，是永远。

    凌意在他怀里拱了拱，“我也永远爱你。”

    凌意看到马天的生日祝福时，已是十个小时后，程宗叶刚好送她到单位上班，下车时他照例在凌意眉间落了一吻。

    马天的车从旁边经过，他瞥了一眼扫开，开车进了单位大门。

    凌意在微信上礼貌回了一句：谢谢马局长。

    程宗叶给凌意买的礼物通通被他先搬回了家，他的衣柜里从前只有自己的衣服，有了凌意后，他们隔三差五就会往里头添衣服，帮凌意挂衣服时，程宗叶才发现柜子里已经有一小半的地盘被凌意占了。

    再巡视家里一遍，很多地方都从冷清变得鲜活。凌意喜欢吃水果，每次来时都会买几袋水果给程宗叶放在冰箱，他早晨起来晚，凌意还买了很多即食早餐给他放在家里备着。程宗叶平时也不喝热水，冰箱里的矿泉水能应付一年四季，凌意最后直接给他在网上订了一台自动饮水机。厨房缺少的调料，被她添得齐全，也是为了方便过来一起做饭。家里的绿色植物和鲜花从不出没，可此时大大小小的房间角落里，几乎都能看到一盆向阳植物。

    这里因为她的到来，不再单单只是一个住的地方，而是越来越有家的味道。

    程宗叶刚给凌意放好东西，手机就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来，立刻接了。

    顾美玲杀了个措手不及，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榕城，此时已经在榕城市区逛了两小时。正值午饭点，程宗叶也没去二手车市场，开车就往顾美玲那去。

    到了地点，他扬起笑容的脸一点一点垮了下来，变为头痛和不耐。

    顾美玲一早过来，先拉了还在榕城工作的芦笙一起逛街，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其中也有送芦笙的礼物。

    “芦笙今天陪我逛街的，我请她来吃个饭。你怎么了这是，笑都不笑一下”顾美玲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朝程宗叶递了个眼神。

    他实在不想搭理这眼力见，咳声道，“我这二手车市场一堆工作呢，妈，您来都不提前打声招呼啊”说完，瞥了眼芦笙象征性点点头打招呼。

    “我来看自己儿子，需要打什么招呼你呀，在外面待久了，一点不惦记妈，还不如生个女儿呢！”顾美玲拍拍芦笙的手，眼底都是对她的喜爱之意。

    顾美玲喜欢芦笙这件事，再明确不过，芦笙听到这话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的面带笑容看着顾美玲。

    程宗叶烦不胜烦，他有女朋友这事对面两人可都是清清楚楚的，这会在唱哪出戏呢

    烦不胜烦时，顾美玲开口了，“你那个女朋友呢”

    程宗叶低着的头抬了，正言道，“凌意在单位呢。”

    顾美玲撇了下嘴，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呢，儿子就自己报了出来，看来是喜欢的打紧，以前她问的时候，哪里见他提过，更别说有哪个人名字入过她耳朵。

    饭席，程宗叶一字不语，多是对面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顾美玲实在看不下去程宗叶的爱搭不理，放着筷子也没食欲了。

    “在跟谁聊天呢都不陪我说说话！”

    程宗叶吃着菜，没所谓答了一句，“你这不找了人来陪你聊天吗”

    顾美玲叹了一声气，“你跟芦笙好歹也是高中同学，怎么生分成这样”

    以前也就不太熟，话都没上过百句，隔了这么多年，又处在这样的尴尬局面之中，程宗叶哪能任她们当他是傻子。

    他轻笑了声，把筷子放下了，“妈，我跟你说明白了，我有女朋友。”

    顾美玲正要说话，芦笙面上一滞，拉着顾美玲胳膊转而笑了，“阿姨，我认识他女朋友，我们是一个高中的。”

    顾美玲面上惊讶，心里思索他刚才说的话，到底是让芦笙丢了面子，也让她自己不好做人。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来这榕城缺个人陪陪，正好芦笙在，我就让她陪陪我，你这话说得什么意思呢”顾美玲一双眉毛锁着。

    这次来，她也就是看看程宗叶的生活情况，顺便打探打探他的感情生活，不过是昨日跟芦笙母亲聊了几句，才安排了芦笙今早过来陪她。

    顾美玲被儿子的直白，是弄得很没面子。

    程宗叶揉揉眉，“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烦您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过来，以后能跟我说下吗”

    芦笙笑着的脸渐渐恢复平静，顾美玲心里骂道混蛋，面上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只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忙，谈个恋爱把家都忘了！”

    这饭吃得本就膈应，如今更是意兴阑珊，吃完饭，顾美玲非要说去程宗叶家里看看，芦笙在路口跟他们道别，开车走了。

    午后的榕城，阳光懒洋洋，顾美玲的皮毛大衣上水光粼粼，尽显富态。

    “你这混小子，当着芦笙面说了那么多混话，你让人家怎么想”

    程宗叶开着车，满脸的懒怠，他偏偏头，混道，“我在乎她干嘛我不都跟您说清了，能别老带着她见我吗”

    顾美玲不乐意了，“你谈你的恋爱，我也没干涉你，芦笙我还挺喜欢她的，把她当半个孩子对待，你能不能对人态度好点，好歹也是同学。”

    “我态度一直就这样，我能上心的事您能不知道您上次撺掇给我们相亲，我没说是我不当回事，您倒好，给我来一突袭不说，又把人整上。您要是喜欢您自己跟她处着，别带着我，我女朋友跟她也是好朋友，我这吧得避嫌！”程宗叶说了一大串，归根结底就是想让她妈断了她那点不可能的心思。

    “你这女朋友谈的，可真不得了了，什么时候让你妈见识见识呢乖儿子”

    “下次我带她回家，正式见一见您。”程宗叶收了笑，正经说道。

    入了程宗叶的小区，顾美玲万千感慨在心中，当初在榕城打拼，也是苦了几年才在这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住了也有七八年的光阴。程宗叶来了榕城后，她也是一年来一两次，这次来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没了以前的高兴劲，反倒有些感伤。

    “宗叶啊，这地别住了吧，叶城有你的家，我们一家都在等你回去呢。”顾美玲站在门口由衷的感慨。

    回去，是不大可能的了。

    程宗叶拉着她胳膊带进去，里头有好几双拖鞋，样式可爱，他拿了一双新的让顾美玲穿。

    回她的话，“暂时不想这个问题，我待在这很好。”

    顾美玲叹气，在家里打转转看来看去，“比我上次来有看头多了，王阿姨给你添置的东西啊”

    程宗叶给她倒了一杯水，笑了，“不是，是凌意给买的，她说我这要什么没什么，给我买了一大堆，这饮水机就是她买了，您喝口。”

    顾美玲呵呵笑了几声，心想着，处处维护着这个宝贝女朋友，他越是宝贝，顾美玲越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把儿子吃得这么死。

    她一边喝着水一边看，茶几上的花瓶，厨房的瓶瓶罐罐，冰箱里的水果和速冻饺子，还有门口摆放的可爱拖鞋。

    这里，俨然是两个人住的家。

    她放下杯，喊程宗叶过来，叮嘱他，“看来你们这是住一起了，我可跟你说好，别把人肚子搞大了！”

    程宗叶不了遏制的笑了笑，又道，“大了我就娶她，您不就想抱孙子吗”

    顾美玲觑了他一眼，“正经点！咱程家的门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你这女朋友我和你爸还不清楚呢，你给我注意点方寸啊！”

    “我娶老婆，又不是你们娶，这搞得跟挑货物似的！”程宗叶神色恹恹，往楼上走。

    顾美玲跟在身后，骂他，“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难听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现在外头姑娘心思不正的，你能看出来这程家挑儿媳妇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什么货物不货物的，只要她品行端正，家庭干净，是个正经姑娘，那我和你爸绝不挑刺。”

    程宗叶吃了一身味，脱了外套在换衣，听到顾美玲这一大串，他乐哉说道，“那您可真给力，凌意呢品行没二话说，比我高尚道德不知道多少倍！是个地地道道的正经姑娘，您这儿媳妇我可给您挑好了。”

    顾美玲插着胳膊笑，打量他的橱柜时皱了眉毛，“这衣柜都是她的衣服”这一打量就看到了好多挂了吊牌的名牌衣服，还有放在隔层的包包。

    “嗯，我给她买的放这的。”说完，他拉了门，推顾美玲往外走。

    “她家庭怎么样”顾美玲回头问他。

    “普通人的家庭，家底干干净净的，您这问题也太多了，调查户口呢”程宗叶急不可耐抱着她的肩下楼梯。

    顾美玲心里憋了一口气，前面还说这姑娘品德高尚，正正经经，那一橱柜的名牌衣裳和包包，不正是和那些拜金的女孩差不多。

    但这会显然不能下判定，至少也得见到人后才能下定夺。程宗叶要去二手车市场，顾美玲下午也没事做，跟着他说是要过去看看，毕竟这二手车市场当初她也是投过资的。

    好在她儿子看着是有点混，这几年倒是挣了不少钱，不算个啃老的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