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作品:《反攻学渣》 学霸撩起人来也是学霸级别的,一把掐在了七寸上,让祁远从脊梁骨一下软到了后脚跟,等回过神想摁住这人狠狠亲一口的时候,放映厅的灯好死不死地亮了。
陶安然一脸干了坏事得逞的笑,用膝盖拱拱他,“走了。”
祁远瞪着他那条腿,想咬人。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一人买了杯奶茶,呼噜噜吸着。
天色将暗,步行街这边热闹起来,不肯做饭的上班族们大多过来找饭辙,三三两两,拖着一身疲惫,陷在拥挤的人群里。
他们俩抄近路往外走的时候祁远几乎把陶安然半圈在了怀里――人挤人,他只怕这位从认识到现在不断受伤的朋友再摔一跤,伤上加伤。
藏在人群里的亲密带来某种隐秘的欢愉,仿佛是只存在两人间的秘密,不为人知,也无须为外人道。
到了路边,祁远看一眼站牌下攒动的人头,打了退堂鼓,转头对陶安然道:“还是打车吧。”
陶安然说:“我想坐公交。”
祁远盯着他的脸,“学霸,任性撒娇得分场合。”
“没撒娇,”陶安然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道,“不想那么早回去。”
祁远又看看他,“走,排队等车去。”
其实早回晚回对陶安然来说没多大差别,可他就是想跟祁远多呆会儿,在这种脱离了家和学校的环境里,他非常放松。摸着良心说,他并没有祁远那么坦然,至少他现阶段还没办法向熟悉的朋友出柜。也许是老爸临终前的话,也许是杨亮当天在歪脖树下那个眼神,它们都是短暂的瞬间,却像被谁拿刀刻在了脑子里。
陶安然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一种逃避心理还是根本上的懦弱,又或者是某种企图粉饰太平的动机在作祟。
他对祁远的解释不可说不是在避重就轻,但好在祁远并不仔细计较,让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公交车滑向站台减速停稳,祁远和陶安然被人群涌上车,祁远一手搭在陶安然腰间,另一手摸索着勉强还能余出几根手指空间的扶栏,带着陶安然往中间走。
祁远在这一时半刻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几乎在一瞬间掌握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技。
好容易挤到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小空间里,祁远转过来,用后背抵住了四面八方的压力,下巴颏压在陶安然的肩上,说:“下不为例啊,都快挤成两张证件照了。”
陶安然笑着点头,“行,下不为例。”
回想以前,他还真没这么强行臭不要脸过,哪怕是某样非常喜欢的东西,也只会矜持地观望一下,绝不会面子里子都不要,撒泼打滚地把那东西讨过来。
碰上祁远,底线这玩意儿就肉眼可见地一退再退,差不多是要向着没脸没皮的康庄大道发足狂奔了。
两人没羞没臊地在公交车上腻歪了一路,借着车上人挤人的便利条件,又是两个大小伙子,谁也没觉得他们俩奇怪。
下了车,满心甜丝丝地回到家,谁知道一进门就碰上蒋敏正劈头盖脸骂曹晓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陶安然听了一耳朵就懒得听了。
他瘸着脚搁下书包,想从曹晓飞后面挤进屋去却没成行――这孩子体积瞩目,往门前一戳简直就是个天然门神。
“你别走陶安然,你过来!”蒋敏批评小儿子的间隙分神看见了倒霉的大儿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脚又怎么了!打架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挂在瘦削的脸上仿佛是占了半壁江山。
陶安然站直了,居高临下看着他妈,“跑步,崴了。”
“少拿这鬼话蒙我。你几岁了跑个步你能把脚崴了你成天在操场跑圈我怎么没看你崴脚”蒋敏这挺机关枪的枪口立即调转,开始向着陶安然开火,“我就看你最近不对劲,没事就往对门家里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跟着祁远鬼混打架去了”
鬼混是真,打架是真没有。
陶安然肩背绷得很紧,看着蒋敏的目光里满是不屑,最后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哼”,“你这个逻辑,真是让我服气。”
他话音落下,先是成功惊呆了旁边观战的亲弟,然后气炸了亲妈,最后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从曹晓飞和门之间的缝隙强行挤了过去。
进了屋,他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听蒋敏在门外喊上了。
当然,她并没骂人,不带脏字也没像泼妇一样满嘴生殖器,单纯就是发泄和抱怨,间或还会把在隔壁备课的曹蓝天拉出来突突一轮。主要内容无外乎是自己如何命苦,孩子如何不听话,丈夫如何不中用,偶尔还有拈酸讽刺陶安然那位后妈的――她生的儿子被狐狸精教养,养成这个德性,当然是狐狸精的错。
陶安然在地铺上坐着,耳朵里灌着蒋敏越来越拔高的语调,心里烦的不行。他把练习卷从书包里拽出来,哗啦啦抖开,然后从单层抽屉里扯出了耳机往脑袋上一扣,把音量调到能掀翻全场的大小,开始埋头做题。
整个人沉在题海里的时候,是陶安然最平静的时候。当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眼里只能看见题干,脑子里只会想到解题思路的这一时半刻,是最心无旁骛的。
所以不管蒋敏在外面说什么,他现在都可以当耳边风了。
蒋敏呼哧带喘地嚷了小十分钟,曹晓飞从头听到尾,最后人都听疲了,捡了张折叠凳在桌边坐下了,耷拉着脑袋听他妈歇斯底里。
“就你不争气,”蒋敏扬手在曹晓飞厚实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不争气!”
曹晓飞就像个没脾气的面袋子,不知道疼一样,在这一巴掌的作用下纹丝不动,半天才缓缓抬起头,“妈,你要不喝口水”
蒋敏瞪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从前曹晓飞总是扯着脖子跟她顶嘴,平生最擅长的技能就是拱火,但自从陶安然来了以后,这小崽子就进化了,从单纯使莽劲儿气人变成耍着花样气了――他哥用功读书的优点没见他学,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倒一点没落地学起来了。
简直想把这俩人拎过来一人揍一顿。
蒋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茫然地看着家里紧闭的防盗门,翻滚的情绪上下转了几圈,渐渐消气了。
曹晓飞见他妈不再吭气,大了胆子在旁边说:“那我去把今天卷子的错题纠正了……行吧妈。”
蒋敏僵着肩背,侧脸看看他,点了下头,声音有些低哑,“不会的问你哥。”
曹晓飞得了大赦,顾不上管他妈到底还气不气,蹦起来逃回屋去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蒋敏搓着手里的水杯,心里一股股的不忿涌动着。她不可避免地又在脑子里评判起自己这四十几年的人生,说的难听点,她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成天行尸走肉一样,为了生计奔波,仿佛活在一滩烂泥里。
她羡慕那些要么出身好要么嫁的好的同学,羡慕别人有大房子住有好车开――那才是人活着该追求的不是么
可她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能赚大钱的丈夫,她能靠就只有自己。
她放下水杯,拿起旁边的手机来,给微信列表里新加进来的那人回了条信息――
“你那团队怎么加入,给我讲讲吧。”
陶安然崴伤的脚看上去肿得挺厉害,实际上不算严重,一个礼拜后就活蹦乱跳继续他锻炼身体的大业了。
春夏交替,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高一前一直生长缓慢的陶安然同学像是被猛灌了增长剂的小苗,在期末考来临前终于靠实力稳住了自己在后三排的固定席位,再没可能往前挪了。
进入学期后半段,高二年级被强行加了两节晚自习,不到九点不能回家。自由散漫惯了的崽子们顿时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并把心里的痛发泄在了食物上――
胡谦的饭量直线上升,鸡腿配炸串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还要加四个炸鸡翅,成为名副其实的“鸡见愁”;张天桥盘子里的米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垒高了一倍,李浩也成了炸串窗口的常客。
一群人里,只有陶安然和祁远还维持着正常水平,当然,这个“正常”也只是相对的。
在胡胖胖看来,祁远这位同志的病,基本已经进入无药可救的阶段了。
首先,祁学渣进入到了一种无我的学习状态,只要他没睡着,那他就一定在复习。其次,他差不多变成了个活体“祥林嫂”,但凡逮着了落单的胡胖胖,那肯定是要讲一讲他和他们家桃子的故事的。再次,这王八蛋还非常不要脸地披马甲空降在学校贴吧的那栋高楼里,和楼主进行了友好亲切的互动,侧面证明了楼里那些偷拍都是真的,并不是群众们发散思维的意|淫。
就在胖子以为骚操作到此可以终结的时候,他发现,姓祁的为了让他的爆料显得真实可信,他披的居然孙不凡的马甲……
至于他是怎么披上学委马甲的,据他自己说,是顺手黑了姓孙的账号。
自然,陶神对这一切是一无所知的,他依然是年级里的高岭之花,只不过花瓣上缀着一只硕大无朋的祁姓蜜蜂就是了。
转眼到了期末前一周,在各科纸片样的练习卷攻势下,班里的嗡嗡声都渐弱了,呈现出一种对得起“区重点”仨字的祥和气氛。
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李浩宣布了一个不大和谐的决定――
他在自习课上分别把前后左右的兄弟们敲过来,然后郑重宣布:“我打算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