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第 44 章

作品:《奶一口漂亮崽崽

    大雨连绵不绝, 豆大的雨点子从檐上滑落,落在砖石铺成的地面上,溅起的雨丝落在来去的婢女裙角。

    婢女说说笑笑, 往里躲了躲。

    有些站在廊里往外瞧,说起话来“大爷还没醒”

    “是呀, 饭菜都热了好几遍, 仍不见里面传。不过将军今日在家, 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大爷跟将军也不是亲兄弟,只是拜把子的, 咱们将军怎么整日里往大爷的院里跑这几日更勤, 我听大爷院里的桂花说, 将军有时去了,整夜都不出来。”

    “嚯, 你还不知道呢前几日将军将院里的女子都派去干粗活了,大爷在后边院里开了个菜园子,养鸡种菜的,就派她们去, 脸都黑了一圈”

    “听你这样说,咱们将军都十六了, 哪个贵人像他这样,身边还没个女人,大爷更离谱,都二十好几,仍是独身,你说”

    婢女们对视几眼,羞得低下了头。

    外间仍在下雨,昨晚上下了一夜。卫昭出去了, 天亮才回来,得知清辞还在睡,就去了她屋里。

    坐在床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想起那女子说的话,脸红了又白,实在熬不住心底的悸动,脱了鞋就躺了上去,面对着面,也睡了过去。

    清辞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她意识昏昏沉沉。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孟家的大姑娘,吃好的穿好的。旁边的人将她当成宝贝似的哄着捧着,她那时的脾气并不好,一有不如意的事就发小性子。

    从没人计较,只当她眼珠子的疼。

    梦里笑着笑着,就哭了。

    有人在推她“阿姐醒醒。”

    清辞就睁开眼。卫昭躺在床上,半撑起身子,见她小声啜泣着,就轻轻推她,一面哄道“又做噩梦了吗昨夜雨下得大,可营里有事,就走了,天亮才回来,今天就不出去了。”

    清辞仍有些心悸,还没回过神来。她躺在床上,身下垫了好几床褥子,软和和的。案上的瓶里插着婢女新摘的花,香气满盈。

    清辞眨眨眼,眼

    前蒙着一层雾。盯着眼前的少年瞧,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问他“忙完了”

    卫昭点头“都忙完了。”他年纪轻,纵使立了战功,底下仍有些年纪大的不服气,不过这些恼人的事也不必跟阿姐说。他又道“阿姐一到雨天就睡不好,总做噩梦。今日我在家,找个郎中瞧瞧,总不能一直这样。”

    他说着就下了床,唤了人进来,拿了沾湿的帕子。并不让旁人动手,跪在床上,俯着身子给她擦额上的汗。

    清辞避开,没让他动手。不理卫昭一脸不愿,自己用袖子擦干净,就说“也不用请郎中,只是做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只是你”

    清辞开了个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方才是睡糊涂了,并没察觉到,现在清醒,就发现卫昭与她的距离实在太近。

    他总往她床上跑,这是个什么道理

    说出去,是会让人笑话的,两人又都不是小孩子了。

    清辞有意与卫昭拉开距离。

    既然他要躺在床上,清辞就穿好外衣下去。卫昭仍坐在床上,满脸郁郁。

    “阿姐,我只给你擦擦汗,这都不行”

    “擦汗我自己也可以擦,用不着你。你昨夜忙了一晚上,既然累了,就躺着休息,我去后院看看。”

    卫昭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阿姐这是为何”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连句好话都不说了。

    清辞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总这样腻在一起不像话。”她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卫昭一人留在屋里,嘴边不停咂摸她刚才那句话,不一会儿就笑了,眼底却沉沉无光。

    碧落听了府里婢子的调笑,想了想,还是跟清辞说了。清辞听了后,只庆幸她早晨说了那番话,看卫昭也不像小时候,追出来反驳,大抵是听进去了。

    她也不当一回事了。

    碧落问“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她们”

    清辞诧异“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的。”

    碧落觉得这样不行。姑娘心善她是知晓的,但是可不能压不住下人的,是会出事的。

    “姑娘,她们嘴碎,敢背后编排你跟将军,往后难

    保不做些什么,还是罚一罚的好。”

    清辞想了有一会儿,若是只她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宽待就宽待了。但卫昭如今是将军了,这本就是将军府,若是下人管不住嘴,是会惹麻烦的。

    她对碧落招招手,说“要不这样吧。”

    府里的人本来就是刚买的,有些是卫昭上级赠的,大家都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偶尔还有些混乱。

    上头的两个主子,一个常年在军营里,一个又面软心善,下人们过得都很自在。

    若是各个职位都安排个总管,只负责这一堆人,出了事便找这个总管。

    既明确了职责,也有了规范。

    碧落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姑娘想的真周到。”

    清辞又道“今日这事就先算了吧,你只跟大家伙说说规矩就成。”

    碧落应了声,去了 。

    清辞也没回屋,她在后院里还养着鸡。如今又大了不少,卫昭派来的那些女子,没做过这种事,将鸡放出来就捉不回去了。

    满院子的鸡毛。清辞就手把手地教她们,让她们别害怕。可这也不成,她们哪里做过这样的事那鸡身上还臭烘烘的,清辞只得自己上手。

    忙活到了正午,前院来传饭了,清辞才离开。

    清辞到的时候,卫昭还在她的屋里,他蹲在内里的地上,面前放着个水盆。背对着门口,只留了个背影。

    他极认真,也没听到脚步声,掌心攥着白色的棉布,从水里拿起,搓了搓,又放进去。

    清辞问他“你在做什么”

    卫昭一激灵,他没回头,反倒将头低下,手上动作加快。水盆里的水被他溅出了好多,都把地面打湿了。

    清辞觉得奇怪。

    好好的,他也不出去,反倒蹲在她的屋子里,像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心底有不好的预感,立马转到他面前去,瞧清楚了他手里攥着的东西,气血都涌到脑顶了。

    是她的裹胸布

    清辞只觉得喉咙被噎住了,想狠很训训他,可又因为羞恼,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大声叫他的名字“卫昭”

    卫昭匆匆抬了一眼,手下动作没停。又冲了一遍

    水,这才停了手,小声嘟囔道“你放在床上被我瞧见了,就洗了。”

    清辞伸手捏了捏眉心“我放在床上你就拿且不说我自己会洗,如今也有了婢女,交给她们也成的。”

    卫昭动动唇,他今天是摆明了要跟清辞杠上了“不成的。”

    清辞压着心气,问他“为什么不成。”

    卫昭扬起头,瞳仁漆黑辨不出情绪,只觉里面沉浮着星点似的烈火,不知何时会燃起。他的指腹勾了勾盆里的棉布,道“从前我也洗衣裳,阿姐也是让的。怎么如今就不让了”

    清辞站在他面前好一会儿,心底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从前她觉得卫昭可怜,人小小的,没爹没娘,孤零零的也不爱说话。她心里怜爱,他想要什么都愿意给他。

    怕他晚上一个人睡觉,就跟他在一张炕上。

    可是如今他总将从前挂在嘴边,有自己的院子也不去,整日赖在她的床上,这是很不应该的。

    清辞抬眼,认真地望着他的眼底,企图看清他的情绪。可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瞧见少年沉似黑夜的眼。

    他如今已经很高了,比她要高了一整个头。他人也健壮不少,穿着宽松的长衫,衣领稍开,微露出半截胸膛。

    里面的肌肤不是从前的白嫩,带了些微肌肉的纹理起伏。他的手上沾着水,指尖仍然勾着她的裹胸布。

    那一长片白色的棉布,是她经常裹着的。就紧贴着她的,如今却被他的指腹反复地搓洗。

    清辞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卫昭陌生了。

    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弟弟了。可他说的也没错从前也是他洗的啊

    清辞往后退了一步,匆忙垂下目光,紧紧盯着他指尖的棉布,道“你也说是从前,从前你小,我也小。家里就只我们几个,可现在不同了,我们都长大了,这是不行的。”

    卫昭就问她“那怎么着才行”他脸上露了笑,往前一步,视线紧紧抓着清辞,目睹她瞪大的眼,只觉酸涩又畅快,他又重复一遍“阿姐告诉我,怎样才可以”

    清辞忽然觉得双唇干涩的厉害,就连跳动的

    心也短暂停住,她屏住呼吸,用震惊、用不解、用迷惑的眼神看他,只能瞧清楚卫昭脸上的笑,不似从前阳光,带着些微的阴沉。

    她的心也一块沉了下去,她伸手,夺过卫昭手里攥着的棉布,扔在脚下,重重道“卫昭,你太过分了。”

    清辞与卫昭一连几日没再说过话。那天卫昭盯着脚下的棉布,震惊许久才回神,转身就离开了。

    他去了军营里,许久没回家。

    清辞心里也存着气,依旧没消,也不去理他。

    正巧李绰来请她,说是在酒楼里设了宴。

    清辞承了他的情,不好推辞就去了。

    到了之后才发现,没旁人,就只他们两个。李绰包了个二楼的位置,往下看,正能瞧见酒楼一楼正中央新设的戏台子。

    李绰见了清辞就笑“递了好些帖子去,等了许久,今日你才来,可真是大忙人。”

    清辞并没收到过他的帖子。今日这个,还是出来的路上碰见了李绰,这才约到了一起。只她兴致缺缺,就没出声,点点头算是应了。

    如今到底跟往日不同,且不说卫昭升了职,她不必见着人就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只说李绰这人的性格,虽外间传闻他仗势欺人、最爱拈花惹草,可相处久了,便发现他这人很热心,也不是那种花花肠子的人。

    因此相处起来,也就随意许多。

    李绰见清辞人有些心不在焉,拖着腮往外瞧。他也不出声了,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心里痒痒得厉害,总想说些什么。

    他就想起了父亲跟前听到的传闻,说了给她听。

    “那张常侍如今正关在咱们兖州的大牢里,梁帝见大军败了,也不敢管了,当起了缩头乌龟。也不能叫张常侍了,如今那张恩,披头散发,可难看了,只一点我想不明白,他又老又丑,身边的姬妾却貌美,实在让人嫉妒”

    李绰忙捂住嘴,生怕清辞听了他的后半截话去。

    他的嘴怎么就把不住门呢从前是花心,可是现在他整颗心都在清辞身上,这要是让人印象差了可怎么办

    他本想不动声色地将话题给

    转移了,可抬眼就瞧见清辞直愣愣瞧着她。

    清辞本来在看楼下唱戏的,拖着腮一幅事不关己的状态。任李绰自言自语,只偶尔搭上几句话。

    又听到他后半句话。心猛地一跳,她动了动唇,问他“那张恩的姬妾如今都去了哪里”

    李绰讪讪笑道“哎呀,问这个多无趣,咱们看戏看戏。”

    清辞并不想揭过这一茬去,依旧追问“张恩一个阉人,那些姬妾跟着他,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他被抓了,也该得了自由吧”

    李绰就说“哪有这样的事他的姬妾自然都被州牧收到房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更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