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生病

作品:《小可爱和酷哥

    之后的一周, 程望出差了。

    这一年的年度审计,他被分到了一个大型的乳类上市公司项目上。

    这种大型项目,安排的人手足够多,每个人只负责几个科目, 做起来轻松得多。

    但没想到的是, 这个本该算是轻松的项目, 预审却让程望吃尽了苦头。

    快到年底了,企业一般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采购新的奶牛, 因此年末的盘点通常会早一至两周进行, 审计师则配合企业的时间过去监盘。

    这家乳类企业的牧场在内蒙古某处,项目经理安排程望和另一个女同事一同过去监盘。

    临行前,程璟说“带点药, 治肠胃的那种, 当心水土不服。”

    程望答应着,可完全没往心里去, 随便带了几板健胃消食片, 就算是准备好了。

    结果过去之后可遭了大殃了。

    客户那边的销售代表性格剽悍, 在随行的女同事委婉表示自己吃了抗生素、不能喝酒后, 从口袋掏出几板药片,啪地拍在桌上, 豪迈表示“没事出事了我们有药”

    程望和那位女同事脸都黑了。

    没办法,客户是天,客户是上帝,再不满也得忍着。

    身边有女孩在, 程望怎么也得多照顾些,这餐饭菜没怎么动,光顾着喝酒了。

    总之是吃得很难受。

    当天晚上回去后, 程望跟乔北心整整抱怨了一个小时。

    “我真的是哦,”可能多少也是有些醉了,程望越说越气,“气死我了中国的酒桌文化什么时候才能灭绝”

    在应酬这方面,乔北心也是深受其害,跟着批判了一会儿后,他又有些忧心“你注意身体啊,喝这么多酒。”

    每天应酬也就算了,程望吃得也很不习惯。

    牧场这边牛羊种类多得很,有负责产奶的,有用来对外出售的。有客人来时,也会用来招待客人。

    作为一个北方男人,程望其实吃不太下羊肉,总觉得味道太重。以前高中同学聚餐,大家为了照顾他,从来都不吃涮羊肉。

    但这边最爱吃羊肉。

    不仅爱吃,还要边切边吃。

    程望人都傻了。

    屠宰间离他们吃饭的饭店直线距离也就500米,桌边立了一块板子,想吃哪里告诉厨房,直接就能切了送来。

    真指哪儿吃哪儿。

    客户大手一挥,唰唰唰画了几个部位,冲老板说“先来这几块肉。”

    鲜血淋漓的羊肉很快送到桌上,当着程望的面下锅了。

    客户微笑邀请道“尝尝,你再也吃不到这么新鲜的羊肉了。”

    吃到一半,程望实在受不了,出去吐了一遭。

    就连喜欢吃羊肉的女同事,都受不了这种吃法,吃到最后,俩人脸都绿了。

    之后几天,客户终于察觉到程望吃不来羊肉,很体贴地撤了羊肉,换上了牛肉。

    但牛肉的吃法也让程望开眼了。

    程望看着一盘盘只洒了香菜的牛肉刺身,感觉胃里胃酸上涌,又想吐了。

    他颤抖着声音问“这这好像是生的”

    “牛的这个部位”客户说着,在小画板上比划了一下,“是可以生吃的,你放心,绝对没有寄生虫。但也只有这个部位可以。”

    说罢,他体贴地加了一块儿牛肉放到程望盘子里,说“你们自己千万不要生吃哦,要有专业的师傅,选对了位置才行,不然真的容易生病。”

    程望心想,我谢谢你,我之后一年都不想再吃牛肉了

    他们住得也不太好。

    牧场远在郊区,周边基础设施约等于没有,想买个泡面都要坐车到邻近的镇上去买。

    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白天还要忍着牲口的味道去数牛数羊,程望欲哭无泪,短短几天,人都瘦了。

    这几天乔北心赶上值班,也是忙得昏天黑地,今天好不容易碰上程望同意开视频,本来挺高兴的,一看见程望的脸

    “你是不是生病了”乔北心问。

    程望虚弱摆摆手“没有,就是吃不惯他们都喂我吃生肉了”

    他把这几天的遭遇说给乔北心听。

    “而且这边太偏僻了,除了客户的食堂,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便利店,没有超市,连外卖都没有”

    程望描述得有点夸张,乔北心听了都直犯恶心。

    吃不惯也就算了,要命的是程望确实有点不舒服。

    他吃得少,按理说不至于消化不良,但他这几天总是吃不下东西,吃一两口米饭就饱了,过了一两个小时又饿得不行。

    “你还要待几天”乔北心皱眉问,“我记得之前是说下周三回来”

    程望点头“嗯,可能还盘不完,之后几天会很忙。”

    说完他又倒在床上打滚,“我好饿啊”

    乔北心犹豫一会儿,问道“小望,那要不然,我这周末去找你”

    问得小心翼翼的。

    屏幕那边的场景停止了翻滚,程望从床上爬起来。他盯着乔北心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

    乔北心抢在他说话前,先开口道“我周四值班,周五轮休,算上周六周日,一共有三天假期。”

    “值班还可以轮休”程望疑惑地问。

    “嗯,”乔北心解释说,“刚工作那两年也会安排我值班,后来我们科人手不够,从别的科借了些人过来值班。”

    程望慢吞吞地“哦”。

    “休息三天,我自己待着也没事干,”乔北心想了想,说,“不然我带点东西过去给你吃”

    程望的肚子可能长了耳朵,听到这话很应景地咕噜一声。

    乔北心看着感觉有戏,赶紧又说“估计你这两天吃肉吃腻了,我带点青菜过去怎么样”

    程望嚷嚷着“好蠢啊,哪有人带菜出门的”

    下一秒就点起了菜谱“我要吃油菜,卷心菜,娃娃菜,各种带叶子的菜。”

    乔北心真去了。

    周五早上来接替他值班的同事过来后,他便拎着行李箱,直接去了机场。

    他不仅带了菜,还把各种调料用小分装瓶装好塞进包里,甚至还带了一个电磁炉。

    “乔北心,你也是绝了。”程望感慨道。

    现在,两个人窝在宾馆,用电磁炉煮了一袋挂面吃。

    菜刀肯定是带不来的,索性也就没带案板,所有菜都用手撕的。

    关火后,乔北心还撕了一根小葱,放进汤里提香味。

    面是很好吃的,只是这个场景属实诡异了些。

    “我上一次见人在房间里做饭,还是读研时吕祎跑到别人宿舍蹭火锅吃”程望放下筷子,看着这一地狼籍,越看越想笑,“真有你的,小乔。”

    乔北心表情也崩不住了,笑着说“下了飞机坐摆渡车时,我没扶稳,包掉了,小葱掉出来了。我捡起来时,那一圈人都在看我。”

    程望出差的这个村落实在太偏僻了,附近民宿就这一家,单人房早就订满了。

    亏了程望先前订的是个双人标间,不然,乔北心怀疑自己可能要打地铺。

    终于吃了一顿合口味的饭,饭后程望瘫在床上昏昏欲睡,看着乔北心里里外外进进出出。

    “你干什么呢”他嘟囔着问。

    乔北心也正想问他“你洗衣液借我用一下,我洗一下警服。”

    程望翻身下床给他找洗衣液。

    程望用的还是那一款洗衣液。

    这些年乔北心也一直用这一款,他习惯了这个味道,以至于重逢后,他没再觉得程望身上香香的。

    洗衣液缓缓倒入水中,味道猛地浓郁起来,乔北心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呼吸时鼻间都是程望洗衣液的香气。

    他心不在焉地洗着衣服,连警服上的警号都忘了拆。

    程望困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乔北心在卫生间重重“啧”了一声。紧接着他拎着湿答答的衣服走出来,刷啦一声撕下一条东西。

    “怎么了”程望揉着眼睛问。

    乔北心动作一顿,尴尬地说“警服上好多东西忘了拆下来。”

    他叮叮当当地往桌上放东西,程望眼神好,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物品。

    “哎。”他叫住乔北心,“那个好眼熟,是之前我买的荷包吗”

    当时随手买的东西,很便宜,做工也不好。现在看来,那就是旅游景点坑蒙外地人的东西。

    非要说有什么值得被留下的,大概就是还算有意义。

    乔北心用指腹搓着那个蓝色的小小荷包,很爱惜地放在一旁,点了点头。

    程望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买下那些荷包的时候,他想的很简单,只希望自己的朋友们高考顺利。

    孩子就是孩子,那时候的程望只需要考虑自己能否考上理想的学校,这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现在长大了,成熟了,这才明白原来老师一直说的,“学习是最简单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有些惆怅,又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去还愿。

    程望打定主意,等忙季过去后,就去那个寺庙还愿。

    乔北心这时说“当时你给我这个,我特别高兴。结果开学之后发现”

    他无奈地摇头,“原来你给所有人都买了。”

    程望也捂着脸笑,他语气夸张地问“不会吧不会吧,该不会有人觉得我只给他买了吧”

    乔北心低低笑了几声,叹了口气,又重新回去洗衣服了。

    乔北心带来的面和菜只能短暂缓解程望的饥饿,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当天夜里,程望发起了低烧。

    温度不高,一直在37度上下。这种温度很尴尬,去医院有点不值当,不去医院又确实难受。

    乔北心带了些常用药品,掰了半片退烧药喂给程望。

    “还有哪儿难受”

    程望咕噜吞下药片,摇头说“就是热。”

    乔北心摸摸他的额头,说“怎么身体还是这么不好”

    程望缩回被子里,不服气地说“我这些年只有两次发烧经历,很不巧都被你撞见了,这不能作为我身体不好的证据。”

    说完没等乔北心回答,他自己先愣住了。

    抬头看看乔北心,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转过头去。

    他们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也许,不止两次。

    程望病得不严重,第二天早上就退了烧。

    周末他们一直窝在宾馆里煮面吃,吃了两天都没吃腻。

    周日下午,乔北心准备回去了。临走前,他长叹一口气“这地方真是太偏了。”

    带来的那些菜都吃光了,调料和电磁炉他又原样背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自己都崩不住笑“感觉我跟个神经病一样。”

    他没让程望送看得出来,程望这几天是真遭罪,小脸蜡黄。

    临走前,他只说“小望,之后你要是去还愿,能叫我一起吗我也想去。”

    程望低头没看他,说“我想想,到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