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作品:《折南枝

    晨起, 枝枝是被雨声吵醒的。

    哗啦啦的连绵阴雨下了一整夜,枝枝掀起窗帘起身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小小的啜泣声。

    “三丫”枝枝踢踏上鞋过去, “是你在哭吗”

    角落里的小姑娘连忙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忙道“夫人, 您怎么这样过来了,都没穿衣服, 一会儿着凉了怎么办”

    小姑娘眼角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却还是先扶着她去了床边。

    枝枝抓住她的手, 追问道“三丫,你还没说, 你这是怎么哭,都哭成这样了。”

    三丫抬起红眼, 嘴角阖动,半天才犹豫着开口“昨夜堤坝坍塌,哥哥去填补缺口, 被洪水冲走,一夜了都没有消息。”

    “水患年年如此吗”枝枝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柔声问道。

    三丫匐在地上, 哽咽着回道“往年便是如此,只是今年雨雪丰沛, 近日又连绵大雨,所以便更加艰难了。”

    窗外乌云密布,天低沉的就像直直压入人的心上,淅沥沥的雨也不停。

    枝枝来了这里五日, 日日如今,仅有片刻雨才停歇,却也从未见过太阳。

    安慰了小丫头,让她在自己的床上睡下。

    枝枝坐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又下了两日,这两日傅景之都不得空闲回来,每日都拖人带话,让她自己休息,无事莫要走动。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枝枝也懒得走动,饭后就早早上榻休息了。

    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喊“不好了,堤坝崩溃了,洪水进城了。”

    她刚起身,就瞧见三丫也冲了进来,慌乱的说“夫人,快起身吧,洪水进城了。”

    这时,一个黑衣男人也从来而降,背对着身子对她道“姑娘,快更衣,属下带您去高地避一避水。”

    知道傅景之一直留了人保护她,尤其是这人还是熟面孔,枝枝问道“殿下呢”

    秋至道“殿下与县令大人在安全的地方,姑娘不必担心。”

    事发突然,枝枝随便拽了一个外衫就套在了身上,穿上鞋抓着三丫的手,跟着黑衣人就冲了出去。

    雨下的太大,伞面支撑不住,三丫手里的伞很快就成了摆设,一行人都被雨水浇透了身子。

    冰凉的雨水让枝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秋至将身上的蓑衣递过去,道“夫人先遮一下雨,我们快些赶路。”

    一路上到处拥挤的人群,马车也被水淹得走不动,所有人都在水中趟行。

    惊雷炸起,才在一瞬间看清了远处的光景。

    洪水已经冲破了城门,正在湍流而至。

    枝枝被扶着,随着人群向城西的高处行走,也不免被人群冲撞,好在一路上有人护着,也算坎坷着前进。

    泼盆一般的雨水冲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尤其是漆黑的夜晚,几乎找不到方向。

    三丫道“夫人,出了西城门,继续西行走两里地,就有一处山路,到了那里往上走,有一个国安寺,就可以避过这次洪水了。”

    听着简单,但是对于妇人和孩子来说,这已经是一段不近的路了。

    枝枝提着裙摆,跟着人群继续走。

    终于出了城门,到了三丫所说山路,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然而她一回头才发现,三丫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的另一只手空空如也,早就没了那丫头的踪迹。

    枝枝茫然的问“秋至,三丫呢”

    没想到竟然还能被分辨出来,秋至愣了一瞬间,才回道“她说,她的母亲还在县令大人的府邸,她要回去带他们出来。”

    枝枝急得跺脚“这么多人,又这么大的水。”

    秋至劝慰道“她是本地人,且现在洪水还可控,姑娘不必担心了。您顾好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现如今,枝枝也知道,她能做的就是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着,不添乱就好。

    国安寺在山顶,攀爬上去需要一个时辰,到上面的时候,小僧上前道“如今寺庙已经满了,上来的施主都只能去后山别院暂住,请随我来吧。”

    枝枝随着一小堆人群跟着小僧去后山别院,总算是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这全程,秋至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别院已经没有干的衣物给人置换,一个屋子里十几个人,只有中央一团火取暖。

    休息了一会儿,又被分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过了一会儿,小僧又带了五六个人进来避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这几个人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而她余光打量之后发现,这几个人身上竟然还带了武器。

    秋至附在枝枝的耳边,小声道“姑娘小心,一会儿若发生冲突,姑娘一定要趁乱逃出去,到人多的地方躲藏其中。”

    枝枝也从怀里拿出了匕首,偷偷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防备姿态十足。

    果然,没过多久,又一个人进来,那几个人站起来,封住了门。领头的上前一步道“可是六殿下身边的女人”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摇着头后退,枝枝和秋至便被独立了出来。

    领头人道“闲杂人等出去,今日我们就要这个女人。”

    秋至却率先一步动手,一个袖剑射出去,趁其不备,那七个人倒了两个。

    剩下的五个人也不管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人,一齐冲了上来。

    秋至杀了两个人,将守在房门的人撕开一个口子,对枝枝道“快跑。”

    枝枝用尽了力气,身边两个无辜的人被一剑砍倒,她用匕首划伤了一个人的胳膊,总算是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雨夜里天黑路滑,她又不认得路,只堪堪记得来时的方向,冲着那边就过去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身子沉重的不像自己的一般。

    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追赶的声音“别跑了,你跑也没用,这里没有救你的人。”

    男人的步子比她的大的多,很快就把她逼的退无可退,“我家王爷不会杀了你的,只要你乖乖跟我走。”

    身后是湍急的洪流,虽然不高,但是掉下去肯定没命。

    面前是抓她的人,唤自己的主子为王爷,肯定是傅景之的对头,落到他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枝枝咬了咬牙,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匕首也随着话落,刚好落到了崖边的枝杈上。

    惊雷闪过,上面的宝石格外亮眼。

    那一瞬间,还有喷撒的血液,落在了匕首的宝石上,遮住了耀眼的光辉。

    ー

    清和殿。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白照在晚梅的枝杈上,在窗前的宣纸上映出斑驳树影。

    平日里早就熄灯而眠的内殿,今日却灯光通明。

    不远处甚至能听到巡逻的守卫跑动时,铠甲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咚咚整齐的步伐。

    这异常也没有惊动她。

    温嘉贵妃沉默的在宣纸上落笔,一笔一划,沉静的写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许睢安。

    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落笔后,温嘉贵妃用手指温柔的抚上这几个字,最终将脸贴上去,如同与情人耳鬓厮磨。

    玉和姑姑进来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温嘉贵妃才起身,淡淡的问“出了何事”

    玉和姑姑用手指比划道方才闯入了一队人,将张小姐带走了,还封闭了清和宫的宫门,不许任何人外出。

    温嘉贵妃瞧了一眼外面,毫不在意的将毫笔放了回去,淡淡的说“封与不封,有什么区别”

    她已经二十几年都不曾出过这道宫门了。

    ー

    灯光通明的不仅仅是清和殿,还有昭乾宫。

    张总管跪在明黄色的龙床前,默默地抹着泪,却突然听到一声细弱蚊蝇的声音“水拿水来”

    他低头,只见成献帝闭着眼,嘴唇开合,有苏醒的征兆。

    张总管大喜过望,大声对外道“皇上醒了,水呢,快拿水来。”

    可是这一声命令出去,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有人鱼贯而入,送水进来。

    张总管自己爬起来,去一旁的桌子上倒了半天,也就倒出来了半杯水,还是凉的。

    他辛酸的将水送过去,轻轻抹在晟献帝的嘴唇上,抹了几次,就瞧见晟献帝睁开了眼,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是凉的,怎么伺候的”

    可是话落,也只有张总管一个人跪在床头,轻声的哭“皇上,您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晟献帝一愣,被扶着靠在了床头,瞧见了外面的灯火通明,也听到了铿锵有力的士兵集合的声音。平常的侍卫巡逻从来不会这么大声,也不会这么多人同时在。

    他突然意识到,他昏迷的这五天,或许发生了什么。

    晟献帝闭上眼,半天,又艰难的睁开“朕昏迷的五天可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不愿意相信事实,他终究是问了出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就差一层窗户纸,他也想亲耳听到,捅破了,才愿意相信。

    张总管低着头道“皇上您突发急症,昏迷的第一天,太医们束手无策,说皇上您已经”

    “已经什么”晟献帝的声音沙哑无力,目光也暗淡涣散,仅仅几天,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已经内虚中空”张总管低声道“第二日,便是早朝,奴才见您昏迷不醒,便说今日不朝。然后,禹王殿下便来了内殿,了解了您的情况以后,便留下侍疾了。”

    说是侍疾,但是代表着什么,谁都清楚。

    张总管继续说“今日再朝,朝臣刚入宫,就全部被留在了宫中,如今宫门紧锁,无一人可出入。”

    皇帝若是有病不朝,三日后再朝,这是一个传统。

    禹王就是借此,在这三日,确定了他真的得了急症,时日无多。由此圈禁了大臣,想要逼宫。

    晟献帝缓缓地问道“他人呢”

    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进来的正是禹王。

    他两步就到了龙床边,“父皇可算醒了,儿子这几日都急死了,父皇不在,国事堆积成堆无人打理,儿子力有不逮,日日盼着父皇醒来呢。”

    口上虽如此说,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悲痛。话里的深意更是在处处言明,朝事已经被他把握在手中。

    晟献帝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又狠狠地咳嗽两声,只见手心全是紫黑的淤血,半天,他才缓过来,气若游丝,“你本不必如此着急的。”

    禹王大笑两声,目光冷然,会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质问道“不必着急,看着你一步一步将势力分拨给六弟,然后一点一点逼死我”

    晟献帝的眼底尽是悲怆,“朕没有”

    禹王反问道“世人都知,兵部直属皇权。您却将兵部侍郎的女儿许给了六弟,这就是您所说的没有”

    晟献帝想说他本无心安排这一切,这件事是意外。他在发现景之有可能是在装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布置

    但是来不及了。

    这一切都未成型,他已经突发疾病,无力继续。

    而他也没有力气说出口,只能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靠在床头喘气。

    看到禹王终于离开,李总管哭着上前,道“皇上,您别怕,您昏迷的时候叫了六殿下的名字,我在禹王殿下侍疾之前就传书给了六殿下,若是六殿下发现的及时,如今应当是已经在救驾的路上了。”

    晟献帝终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不省人事。

    ー

    禹王刚出殿门,一个身穿盔甲的人就上前道“王爷,六殿下回来了,已经到了城门口。”

    禹王嗤笑一声,问道“带了多少人马”

    他去的秦河县如今正值水患,又崩了好几处堤坝,一个人都抽调不出来,凭他府上的几个守卫,最多五百余人。

    那人却道“五千人马。”

    禹王愣了一下,瞪大了双眼,惊诧道“他那里来的兵马”

    他声音极大,吓得回话的人颤抖了一下才说“只知道,带兵的将士姓陈。”

    禹王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的玉珏,玉珏上的九颗翠玉色泽柔润,让他的心稍微静了下来,缓缓开口“若我没猜错,那人应该是回京述职的陈将军。”

    边疆安定后,主将会被召回领取封赏,只是这命令才下了数十日,边疆至京城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月,陈将军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还恰巧被老六握在了手中。

    禹王思索了一番道“传一道圣旨过去,就说陈将军车马劳顿,辛苦了,只是如今正值深夜,兵马不宜入城,让他们于城外驻扎,明日听命入,只身入宫受封。”

    如今城门紧闭,没有消息传出去,就没有证据证明他在篡位。陈将军敢硬闯,便形同谋逆。他就有权力调动京城内的守兵,去与之抗衡。

    虽然过程凶险,但是城内八千守卫,对付城外五千,绰绰有余。

    禹王道“顺便去请兵部尚书入宫。”

    做完这些,他去了昭乾宫的偏殿,灯火通明,屋子里一个美人迎灯而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禹王去了美人身边,温声道“瑶儿,怎么还不睡”

    张梦瑶轻笑一声“不知殿下此举,所欲何为”

    禹王猛的靠近,将脸贴近,温柔开口“自然是因为,本王心悦于你。瑶儿,明日本王就是新的王,而你是本王的贵妃。”

    张梦瑶的手抚摸着腹部,道“可是殿下,我可以是怀了六殿下的孩子的。”

    禹王抱住她,轻轻抚动她因为怀孕异常柔和的眉眼,开口道“若是本王告诉你,那是本王的孩子呢瑶儿,别怕,本王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只需要安心的呆在这里。”

    待男人走后,丫鬟才震惊的开口“小姐,您的孩子是禹王殿下的”

    张梦瑶低着头,目光复杂,却带笑道“是啊。”

    自她方才入屋以后,就一直在看男人腰间的翠玉,与她那夜揪下来的一模一样。

    而就在几日前,她又于爹爹手中,见到了那颗丢失的翠玉主子。

    兜兜转转,那颗珠子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们主仆二人在大半夜被带到了昭乾宫的偏殿,隔着门窗已经听到了许多外面的将士的话,早就知道方才来的男人在干什么。

    张梦瑶将珠子拿了出来,又从怀里拿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出来,将珠子放入瓷瓶,一口饮尽。

    只片刻,就又血液透过她的衣裙渗透出来。

    丫鬟拍门让外面的护卫开门,要叫太医,却听张梦瑶颤抖着声音道“不用叫了,我死不了。”

    丫鬟哭着说“可是小姐,您留了好多血,您可是怀了孩子的。”

    张梦瑶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发白颤抖,却清晰的说“毁我清白,又利用我,要挟我爹爹。还想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孩子天下哪有如此好事”

    “况且这药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去了这孽种罢了,我且死不了。”张梦瑶痛的咬牙,却冷静的吩咐道道“扶我去塌上,待一刻钟以后,将我怀里另一瓶药给我服下。”

    ー

    本以为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但是却不曾想,很快这平静就被打破了。

    守城门的士兵爬进来道“王爷,六殿下派人打进来了。”

    禹王握紧拳头,气急败坏的问“兵部尚书呢他有七千多兵马,加上我的一千私兵,守住城门。”

    那人道“兵部尚书给六殿下破开的城门。”

    这一句话让禹王的身影晃了晃,“张梦瑶呢。”

    “偏殿只剩下一滩血迹,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ー

    外面喧嚣灯火,屋内阴暗冷寂。

    傅景之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犹如沉重的鼓点砸在晟献帝的心上。

    最后,他一字一句道“儿子救驾来迟了,父皇,可会怪罪”

    终于看到生的希望,晟献帝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挣扎着想要开口。

    却又听傅景之冷声开口“哦,错了。”

    “您可不是我的父亲。当初,您抢了我母亲入宫,在知道我非您亲生的时候,杀了我父亲,又要下毒害我。”

    “只可惜,我母亲拼死保住了我,为此,又失去了我未成形的妹妹。”

    “您为了悄无声息的杀我,还给我下了,让我每日置身冰窟,血液如同凝固,想让我一点一点的病死。”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您做的”傅景之慢悠悠的说着,似乎这些都不是他所受得苦。

    “可惜。”他静静地坐在晟献帝的床头“这药,被我改制后,下在了您身上。这药不会让您立刻死,但是会让您日日承受剜心之痛,夜夜不得安眠。”

    “而如今,您要看的是,您的好儿子禹王是怎么逼宫篡您的位,而我这个非您亲生的儿子,是如何勤王,名正言顺的继任的。”

    晟献帝的血从嘴角溢出,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球凹陷,咬着牙,生生挤出了两个字“畜生”

    傅景之笑着看他,轻飘飘的说“那可比不上您,夺臣妻,弑臣子。”

    说完,他背着光,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令人恶心的宫殿,头也没有回。

    晨光熹微,昨夜突临大雨,宫里的血被冲出了红色的水流,又流入河中,一夜之间竟然干干净净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清理完一切,张尚书到了六殿下跟前,跪地道“多谢皇上救了臣的女儿一命,只是她福薄,恐不堪大任”

    “张小姐蕙质兰心,温柔小意,令温嘉贵妃想起曾经失去的女儿,所以留在宫中小住。朕也对她一见如故,深觉兄妹情深,封她为梦瑶公主,许她婚配自由,澄清这一场误会。”

    傅景之说完,张尚书郑重的跪地“多谢皇上。”

    张尚书走后,又有一个宫人过来道“殿下,温嘉贵妃落发了。托奴婢给您带个话,以后世上再无温嘉贵妃,只有思安居士。您所想寻她,可去城中许府寻她。”

    许府,正是与倚梅园相连的那处府邸。

    也是许睢安、他的生父的府邸。

    傅景之点了点头,小宫女跑着离开。

    在原地沉默了半晌,他唤来了人道“春至,去秦河镇接她回来。”

    然而春至却沉声道“主子,禹王说要见您。”

    昭乾宫的偏殿,男人衣衫发丝皆凌乱着,形容不整的蹲坐在地上,木然的坐在地上,对着那一摊血迹。他的手指,衣衫上都染了血迹,却一直在苦笑。

    见到傅景之进来,笑的更大声了,甚至有些疯癫“没了,都没了。”

    说着,他也指着傅景之道“我都没了,你也没了。”

    “傅景之,我曾派人去了秦河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

    熬到凌晨五点,我还是没能写到狗子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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