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桃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他,不想打扰他正经工作。

    又等了两个多小时，里面的人终于结束了会谈，全部走了出来。

    祝桃看着这几个人感觉有点面熟。

    之前好像在网络上看到过关于他们的报道。

    将几人送走以后,穆格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祝桃挑眉说道“来查岗啊。”

    “还满意吗”

    “勉强令人满意吧。”

    穆格将她带到办公室。

    拿起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他将所有的百叶窗落下,然后点了点大腿说“来。”

    祝桃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腿上。

    深色的办公桌上，那根羽毛分外明显,她一把抓过来就要丢进垃圾桶。

    男人握住另一端,“为什么要丢掉。”

    “你不害臊我还嫌害臊呢”

    “哦”男人从她手里抽出来，那张淡漠的脸隐隐透露出几分不怀好意,“是吗”

    祝桃不想回想,可是他却将回忆掰开揉碎了给她重温。

    “啊啊啊不听不听,老男人念经。”

    她气急败坏,伸长了手去扯他手里的羽毛。

    一个想丢,一个不准丢,拉扯间羽毛下面的梗断掉了。

    男人“啧”了一声,表示可惜。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好了，不闹,给我抱一会儿。”

    他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这样的高强度运作了，那些商业大佬仗着年长和企业的资历,个个都想瓜分更多的利益。

    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其中牵扯到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一时间也很难谈拢。

    祝桃看到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没有再开口说话,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男人松开手。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我五分钟后还有个会要开，你在这里等我，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等到下班一起回去。”

    “好。”

    男人将羽毛插到了西装口袋的方巾后面，露出一小撮柔软的白色尖尖。

    她红了脸，“你把这个放在身上干什么羞死人了。”

    穆格脸上依然沉着淡定，“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看到它可以给我能量。”

    “什么能量”

    “想到劳累一天后有个小娇妻在家里等我，就充满了干劲。”

    “谁是你的小娇妻而且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荤话真的很违和。”

    看着她抓狂的小表情，男人笑笑，然后站了起来。

    将身上的西装微小的褶皱一一抚平，整理了一下袖扣，做到一丝不苟，最后调整了一下领带。

    “我走了。”

    “嗯，去吧。”

    祝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然后坐到沙发上用手机打游戏。

    助理端着咖啡和一些零食走进来，“这是穆总让我给您准备的，让您打发时间也免得饿肚子。”

    “谢谢。”

    “不客气。”

    “对了，”祝桃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叫住他，“穆格最近一直都这么忙吗”

    “是的，穆总想要将项目提前，好腾出一些时间做别的事，所以最近一直在赶进度。”

    “别的事工作上的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好的，谢谢你。”

    助理离开后，祝桃想试图思考一下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可是以她的大脑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于是干脆就不想了。

    吃吃喝喝，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可是穆格还是没有回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穆格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她一定等久了，是睡着了还是在吃东西。

    一定在心里埋怨他了。

    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想到那个在办公室等他的小女人，心里就像是被温热的水灌满了一样，连疲惫都驱散了几分。

    会议室在大楼的最东侧，本想以最快的速度走回办公室，可是突然被一个纤细的身影拦住了。

    “穆总，求你救救我吧。”

    面前的女生和穆萤有七八分相似，一双含泪的瞳孔带着害怕，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是你”

    “您还记得我”女生噙住泪水，面露惊喜。

    “你找我什么事”

    女生不安地揪紧了衣服的下摆，“我想求你帮帮我吧。”

    “我为什么”

    “之前李总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可是你不愿意要我，他现在也不管我了，还让我去讨好别的老总。您能收留我吗李总说我长得很像你死去的妹妹，我可以比那个女生做的更好。”

    穆格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因为这让他回忆起了之前祝桃生病的事。

    如果不是李建立带着这个女孩突然跑来，如果不是被祝桃当场撞见，如果不是这些事情堆在一起，最后也不至于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境地。

    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人刚刚还算柔和的气势突然变得森冷起来。

    茶色的瞳孔里仿佛凝结出冰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带着厌恶，一点一点地将她冻在原地。

    “我想那天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女生不死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你今天几岁”

    “十八周岁。”

    “你这个年纪，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可以有很多种办法。”

    穆格不想跟她再多做纠缠，越过她直接就要离开。

    可是女孩好不容易混进大楼，这次如果不说服他，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哥哥救救我吧。”

    祝桃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穆格愣了一下，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心怀忐忑。

    虽然两人在一起后，祝桃的病几乎没有再犯过了，但是他也是真的担心三年前的事情重演。

    祝桃环抱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怎么每次这种事情都要碰到我眼前啊”

    女孩惊慌失措地看着她说“我、我”

    祝桃看着她那副样子就莫名火大，音调抬高，语气中带着怒意，“哥哥也是你配叫的吗”

    她这样凶悍骄横，女孩被她一吼，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了。”

    “所以，你是想取代我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加入你们”

    “哈”祝桃短促地笑了一声。

    看着两人黏在一起的手，她面无表情地对穆格说道“你最近这么忙，是因为在陪这个妹妹吗你的妹妹可真多啊，多到让我生气。”

    “不是。”穆格甩开她的手，可是女孩又固执地跟了上来。

    女孩拉住他，抽泣道“我真的会很听话的，也不会忤逆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求求你带我走吧。”

    祝桃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两下，不想再看，转身快步就走。

    “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穆格看着纠缠不休的女生，声音威严，如同沉肃的撞钟，一下一下撞击在她的心口。

    “趁我还没有发火，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女孩看到他软硬不吃，终于收起了眼泪，看着他的背影切了一声。

    她看着英俊高大的男人那么宝贝祝桃的样子，又嫉妒又羡慕，可是却毫无办法。

    连个替身的替身，她都没有资格。

    那个男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想再自讨没趣，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弄不了他，装可怜也没用，你别指望我了，还是想点别的办法讨好他吧，否则更要败他好感了。”

    电话里的男人沉默了三秒，“那你回来吧。”

    女孩丢进嘴里个口香糖说道“李总，说好了，不管成不成我都不欠你的了，我走了，回老家了，咱们江湖不见。”

    她说着挂断电话，将手机卡抠出来，弹进了垃圾桶。

    祝桃回到穆格的办公室，拿起自己的背包和手机，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刚才的那一幕让她窒息，也让她心痛，更让她回忆起之前很多她不想去回忆的事情。

    她和那个女孩有什么不同呢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先来的，她今天就会是那个女孩的境地。

    她不能深想，否则就会感觉难以呼吸。

    急切地想跑出去，可是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回了办公室，还顺手将门反锁了。

    外面被乌云笼罩，天色都暗了下来。

    明亮的落地玻璃墙上有雨滴密密麻麻地撞上，滑落，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这样的情形何其眼熟。

    让她又回忆起了之前那段混乱的岁月初始，也是这样一个冷萧的雨天。

    “小桃。”

    “别叫我”

    她在原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走动，“是啊，我就是个疯子，我的病好像又开始犯了，我脑子有点不清楚，也不听话，让你很伤脑筋，你完全可以叫别人来替代我，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来的比她早而已。”

    穆格眉心紧蹙，将她死死搂在怀里。

    “小桃，你别这样。”

    “放开我找你的另一个妹妹去吧你最近一直偷偷接电话，还回来那么晚，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还糊弄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就可以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是我不好，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足够可靠，却还是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是我不对。”

    男人轻声哄着她，“我本来是想提前把工作做完，然后带你出去玩，给你惊喜，但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我才不相信”

    他耐着性子解释，“我年纪比你大，工作也很忙，虽然并不是很喜欢旅行游玩之类的项目，但是也不想压抑你爱玩的性子。我们还要在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我不想让你在中途觉得无趣，后悔自己年轻时候的选择。”

    听着他的话，祝桃焦躁的情绪渐渐平缓。

    男人吻了吻她的额头，“今天的事情，完全是突发情况，我跟她唯二两次见面，都被你撞到了。”

    祝桃冷哼一声，撅起嘴巴，“这说明你注定不能做坏事，否则肯定会被我抓到。”

    “是，当然我也不会做。”

    虽然解开了这个疑惑，但是她还是有点介意地问道“我到底有多像穆萤”

    “穆萤离开的时候才十二岁，你十四岁的时候跟她确实很像，但是二十岁的穆萤究竟什么样子，又有谁知道呢”穆格解释道。

    “哦。”

    男人又说，“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永远不必再为此感到不安。”

    祝桃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穆格的手臂收紧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松开，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我们回家吧，等下雨更大了。”

    祝桃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跟在他的身后。

    今天他是自己开的车，司机早早下班了。

    等穆格将车开过来后，祝桃坐进副驾驶，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穆格倾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将头抬起来，问道“怎么了还是不高兴那你打我出出气”

    祝桃猛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只是在想，其实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我的脾气确实不好，我不该怀疑你的。”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祝桃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眼睛弯了弯。

    “你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说喜欢我。”

    “是吗”男人的声音仿佛夹杂了外面的雨气，潮湿而暧昧。

    “是啊，从来都没有说过哪怕一次，我根本猜不透你到底怎么想的。”她气鼓鼓地说道。

    “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才没有呢。”她垂下眼睫，将眼睛里委屈的神情遮盖，不想再无理取闹。

    可是那股情绪还是如同野草般在她周身生长了出来，女孩越说越委屈，甚至带了点零星的哽咽。

    “你什么都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男人低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车窗外吹斜细雨的微风，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狭小的车厢内，他身上那股白檀木与苦艾的味道缓慢发酵，在她的鼻尖萦绕，宛如看不见的白雾，逐渐将她包裹。

    男人骨感修长的大手动作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脸颊、耳朵、鼻尖、下巴，仿佛一个技术精湛的画家试图描摹出最鲜活的人像。

    少女的鼻尖泛红，漆黑的瞳仁也带着水汽。

    最后，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凉薄如上好白瓷般的五指插进她乌黑的发丝，然后，安抚般顺了一下她的头发。

    外面风雨大作，车内却干燥而炙热。

    少女揪紧他西装的前襟，高档的布料被抓出一片褶皱。

    他的口腔中有清新的薄荷味，也有烟草燃烧的味道，糅杂在一起，有种冷欲交加的感受。

    少女黑色的长发宛如蛛丝般缠绕在男人的指间，男人的大手则像是掌舵的船长般游刃有余地操控着节奏。

    雨水拍打着车窗的玻璃，浇出一道道清晰的水痕，像是叶子上清晰镂空的脉络。

    暴雨倾盆，在漫天喧嚣的雨声中，祝桃听到了男人低低地叹息。

    “小桃，我爱你，永远爱你。”

    不安的心终于落地，尘埃落定般安稳。

    杂乱无章的情绪也彻底被安抚到，前额叶释放出舒缓的信号。

    她翘起唇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