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42

作品:《高度宠溺

    听到季北说去医院, 唐徽音便不再追问下去,直到这一刻她才确信,季北身上所有的冷漠, 不过是他给自己套上的保护罩, 所谓的狠心,也是强加在自己身上,用来抵御外界带给他的伤害。

    宽敞的马路在车流拥堵下变得尺寸难移, 车窗外的风景俨然成了嘈杂的车展会。

    季北单手掌着方向盘,眼睛看着车前方, 神情难辨。

    唐徽音几次看过去, 都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去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即便想说点什么,也很难开口。

    虽然她觉得自己和季北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 毕竟那天晚上他们差点就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她和季北之间始终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网,她无法完完全全看清季北的内心, 这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做不到真正的了解, 就无法得知对方的底线, 他把真正的自己隐藏的太好,叫人无法判断他的悲欢。

    如果仅凭猜测,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

    可是爱情能经得住几次失误呢

    此刻, 唐徽音望着季北的侧脸,恍然发觉, 她徒然生出的这些内心活动,全然是因为,她爱季北越来越爱。

    这种爱,让她觉得欢喜, 也让她觉得慌张。

    前方拥堵的车辆渐渐疏通,季北发动车子,再次朝着笔直的马路前行而去。

    她突然记起之前二嫂和孙苗苗无意中谈论起季北时说的话。

    越是接近,才越发现,季北是一个人,始终是一个人,哪怕她靠的再近

    那她真的能够抓住季北吗

    无端生出的这些心思令她觉得烦乱。

    难怪从前总听人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患得患失的。

    刚和季北恋爱时,她对此不以为然,总觉得自己是个例,可现在又算什么

    她到底也成了平凡的大多数。

    这种胡思乱想的情绪就跟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毫无征兆,防不胜防。

    甚至,连何时自己叹了口气都未发觉,还是季北第一时间转头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唐徽音倏然回过头,对上季北的视线,她才发觉,此刻的季北已不似方才那样沉着脸,他

    在和她讲话时,始终有意无意带着浅淡的笑意。

    哪怕现在,那种笑意看起来有些逞强的意味。

    “没有啊。”她尽量让自己笑着回答。

    季北的手伸过来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抓住,握在掌心里,感受到他手掌温度的那一刻,她所有凭空冒出来的思绪又都消失不见。

    后来的一路,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由于堵车,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医院。

    季北始终没多询问过一句,但唐徽音自然领会到他的想法,自动自觉的带着他来到了季叔叔的病房。

    正逢国庆,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排队等电梯的人像是一窝倾巢出动的蜜蜂,季北拉着她的手,大半个身子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把她护在怀里,终于轮到他们上电梯,唐徽音拉着季北站在电梯最后方。

    她仰起头看着季北,发觉从方才进到医院开始,他就处于一种神魂游离的状态。

    想开口问一问,琢磨了半天措辞,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让她生出了许多的无力感。

    她在心里想,自己还算是季北的女朋友么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电梯一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出去,季北却显得有几分犹豫,唐徽音见此握紧了他的手,这次倒是她先主动一点带着他出去。

    一路来到季叔叔的病房门口,季北突然停住脚步。

    唐徽音回头看他,“你”

    她该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季北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她是季北,她会怎么样

    季北既然已经决定要来,就一定会进去,那么他在犹豫什么除了不愿意面对季叔叔,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两人对视的时候,唐徽音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你想自己进去吗”

    季北看她一眼,半晌才说“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看来,她真的猜对了。

    她笑着点头,“好,你去吧。”

    季北沉了口气,隔了许久才挪步,打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她一个人站在病房外,放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太阳存在的意义是照亮黑暗,她愿意做季北的太阳,可是

    季北是不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还打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呢

    季江河住的是两人间的病房,季北进去时,另一个病人正靠坐在床上,两个家属分坐在床两侧,陪着他说笑。

    季江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

    他走过去,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没出声,静静的望着病床上枯瘦的男人。

    另一侧病床上的老大爷忽然出声问“小伙子,你是他什么人”

    季北转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说“儿子。”

    那老大爷突然脸一沉,怪声怪气的说了句,“哟,原来你就是他儿子啊,长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就是这心呐不知道是不是红的。”

    老大爷家属听此连忙沉声说“爸,您别乱说话。”

    老大爷哼了声,不知跟自己子女嘀咕了几句什么,季北看他一眼,没说话。

    此前,季小蔷给季江河打过一通电话,那会儿季江河正睡着,是陪护帮他接的电话,季小蔷从陪护口中得知自己哥哥住了医院,问过病房信息后,隔一个小时就赶到这来。

    季江河那会儿已经醒过来,季小蔷就坐在这病床边上,痛哭流涕一阵后,忽然想起季北,问季北既然已经回了琴城,为什么他生病,季北做儿子的不来医院照顾老子,还叫一个外人帮着忙里忙外,更让她气愤的是,她这个哥哥还帮着季北说话。

    许是越说越气,就在这病房里把季北里里外外数落了一通。

    那老大爷就在边上听着,多少听明白一些。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季北站在病床边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仿佛没有波澜的模样,可一双手却在身侧紧握成拳,不知隔了多久,那双手才一点点放松。

    他没有等季江河醒来就离开了病房。

    唐徽音见他出来时脸色很差,犹豫很久才试探着问“季北哥你没事吧”

    季北摇头,没说话。

    他走在前头,唐徽音在后面默默跟着,她不知道季北在病房里和季叔叔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会儿看着比来之前脸色都要差。

    像是要落雨前阴霾的天色。

    从医院离开,季北带着唐徽音去了外婆家的老宅

    。

    一直到进门,季北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唐徽音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北,根本无从应对。

    她直觉季北在病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又不敢开口问。

    在客厅里,季北站在窗口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她还从未见过季北抽烟如此频繁。

    她看的很心急,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说“你怎么了能和我说说么”

    季北把她的手挣开,转而去摸她的脸,语气变得温和,“我没事,你自己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去做晚饭,你不是想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样说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唐徽音能感觉到,季北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这样都是装出来的。

    哪有人可以一直压制自己的情绪呢她知道季北是不想吓到她,可他越是这样,唐徽音看着越觉得心疼。

    她很怕季北这样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她强生出一些勇气来去夺季北未吸完的半截烟,走到茶几处,在烟灰缸里揿灭,转而又走向季北。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这样我很担心。”

    季北看着她晶亮的眸子,那上面盛满了担忧的神色。

    明明是个小太阳,怎么可以被乌云覆盖呢

    他双手捧起唐徽音的脸,在她眉心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在这一刻,唐徽音的心直直的往下坠。

    她突然有种挫败感。

    明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接近了,可他却要用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把她推开。

    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么还不足以让他袒露出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么

    她拉开季北的手,神情少见的冰冷。

    往外退开一步说“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季北的手落在半空,目光紧跟着一沉,看着唐徽音往外走的身影,他的心像被人捅出一个窟窿。

    很疼,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唐徽音走到玄关去换鞋,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

    她无法理解季北,也揣测不透他的心思。

    她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陪着他,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为什

    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开呢

    让她觉得这么失落,那种猜不透一个人心思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弯腰换鞋的时候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她下意识的挥手去擦,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看,只是加快了穿鞋的动作。

    可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人拉住,男人一个用力,她被迫转过身。

    季北便看到她脸上亮晶晶的泪,心里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唐徽音心里更觉着难过。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

    她吸吸鼻子,语气生硬的说“没事,你放开我,我回家了。”

    季北却抓着她不肯放手,语气有些急躁,“你回答我,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他语气不算好,唐徽音更加觉得委屈。

    一时没控制住,眼泪流的更凶。

    她开始哭诉,“你抓着我干嘛你又不需要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担心自己说错话,会触碰到你心里脆弱的地方,所以我不敢乱讲话,可是我问你,你又不告诉我,你心里难过,我看着你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季北听到她的哭声,和她一声连续一声的控诉,心脏就像被人拿着一把小刀猛戳不停。

    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无形当中已经给她带来这么多的负面情绪。

    这分明不是他的本意。

    季北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带进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去安抚。

    唐徽音这次是真的被惹急了,情绪有些收不住。

    “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可你为什么要把我挡在外面,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让我觉得我根本从未真正走进你的生命里,如果你那么不愿意我在你身边,那我就走,走的远远的,不在你眼前烦你。”

    不知是她说的哪一句话,一瞬间扎进了季北的命脉。

    他的心脏剧烈抽痛。

    面带痛色看着唐徽音,“你还想要离开我”

    “嗯,反正你也不要我。”

    她哭的已经喉咙沙哑,一句话说的艰难。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突

    然一低头吻了上来。

    喘息的空档,他说“谁说我不要你,音音,你怎么不懂我。”

    唐徽音拍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都是徒劳。

    季北抱着她,吻得很急躁,带着一股火气。

    过了会儿,他突然弯腰将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唐徽音心里开始发慌,咬着唇,眼里含泪的说“季北,你放我下去。”

    男人沉默不语,上楼后推开卧室的门,将她放下去,却是一旋身将她按在墙上亲。

    隔了几秒,他放开她的唇,却抵着她的额头问,“还要离开我么嗯”

    唐徽音心肝发颤,已经没什么理智,只是下意识寻求更安全的回答,“不离开。”

    男人很满意她的回答。

    却将她整个提起来,让她挂在他的身上,季北转过身朝着床边走去。

    窗外树影摇曳,未关的窗扇被风吹得时不时“吱呀”响几声。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带起一阵燃火似的滚烫,她觉得很热,很渴。

    想推开,可内心深处的声音却抑制住她未伸出的手。

    “季北”

    她觉得很怕,茫然出声唤着男人的名字。

    却不知这一声似娇似媚的低唤,叫醒了男人内心深处的渴求。

    长裙背后的拉链被一拉到底。

    男人埋首在她脖颈处,呼吸急促的问“音音,可不可以”

    好像她说停,他真的就可以就此收手。

    她的双手放在他紧实的脊背上,心里生出一阵滚滚的热流。

    就这样吧

    还有什么不可以

    她已经是这般爱他,又何必虚伪的欺骗着自己。

    于是,她盯着男人燃烧烈火一般的双眸,抬起双手抱着他的脖颈,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一滴火星子掉落在荒草园中,狂风骤起,燎原之势不可控。

    大船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时而平稳,时而与激流对抗。

    一阵无望的颠簸,在大海掀起滔天巨浪时选择沉沦。

    她仰面躺在床上,听着大船掀翻沉没于海底时,海水发出的尖啸声。

    疼。

    哪里都疼。

    像是被拆了骨头,揉碎了浑身的皮肉那般疼。

    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块骨肉是完好的。

    男人在身旁,靠坐在床边抽着

    一根烟,听见她咳了两声后,就将那烟在灯柜的烟灰缸里揿灭。

    转而将她搂住,歪过头来亲她。

    一股浓重的烟味蔓延在她的口中,她蹙着眉头去推男人的肩膀,季北却顺势沉下身,将她手臂一拉,将她困在了怀中。

    眼看着火势又要蔓延,唐徽音抓着他的手,躲开他的吻时,委屈的低语了一声,“季北我疼。”

    男人喉结一滚,眼里浓重的色彩被他强压下去,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声音里不乏温柔的说“好,不碰你了。”

    季北搂着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唐徽音觉得身上很难受,说要去浴室洗澡,季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她这一侧将她抱起来送去了浴室。

    晚饭就在老宅吃的,是季北亲手做的饭菜。

    一共四道菜,一道笋干老鸭煲、一道东坡肉、一道西湖醋鱼、还有一道龙井虾仁。

    都是杭州的特色菜,他去杭州做厨师时学的。

    唐徽音是真的饿极了,晚饭吃了好多,季北的手艺是真的好,上次做的意面根本没将他真正的手艺发挥出来。

    这次倒是叫唐徽音见到真格的了。

    吃过饭后,唐徽音主动要求洗碗,季北没和她争,就站在厨房边上看着她。

    他烟瘾又犯了,想去寻,却被唐徽音叫住。

    “你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就这么一句,季北果真没动。

    碗筷都已经洗好,两人折返回客厅里,这会儿季北已经神色如常,好像之前那会儿从医院回来状态差到顶点的人不是他一样。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谁也没有专注电视上的内容。

    唐徽音时不时的看他两眼,把季北看的有几分无奈。

    一伸手就将人揽过来抱在怀里,他叹口气说“看来,我今天不招出来,你是真要生我的气了。”

    唐徽音故意装腔,“那你以为呢”

    季北低低的笑,捏着她的手,半晌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音音,我说过的,我只是想让你永远快乐,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所以不愿意和你讲,可你偏要误解我的用心。”

    唐徽音打他的手,“你有问过我怎么想你真觉得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我就会感

    激你季北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作最亲近的人,如果你什么话都不对我讲,我只会觉得,自己从没走进过你的世界。”

    季北心里像是涌入一股热流,只因她那一句,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

    他把人抱得更紧一些,声音中有一些不可控的颤抖。

    “好,我答应你,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瞒你,好不好别生我的气。”

    “你保证”

    “嗯,我保证。”

    虽是这样,唐徽音仍没有追问那时在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安定,便觉得有些事情,也未必全然都要知晓。

    季北不说,一方面是不想影响到她,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了很长时间,季北握着她的手,两根手指捏住她的无名指,一遍一遍的摩挲着,良久后,他突然出声,“音音”

    “嗯”

    “毕业之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唐徽音心里突突一跳,毕业这件事对她来说不算遥远,但结婚却始终都不在她设想的范围里。

    或许是她的孩子心性,让她觉得自己还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几年。

    季北这个问题也算是将她问住。

    “那么早就结婚吗我觉得我还不够成熟。”

    季北单手扳过她的脸,捏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被迫嘟起的嘴,一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唐徽音拍掉他故意使坏的手,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脸颊。

    季北浑不在意,只说“可是,你要对我负责呀”

    “负什么责”

    唐徽音有点发懵,没反应过来季北的话。

    季北坏模样的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说负什么责,睡过不要负责的么”

    唐徽音一下子就急了,“什么叫我负责难道不是你负责吗”

    人已经成功上套,季北咯咯的笑,搂住她的腰,一副好商量的语气说“嗯,那必须是我负责,所以,毕业就嫁给我吧”

    “”

    这一天是国庆节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唐徽音就回了学校。

    论文大战还在持续中,她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

    季北琴城的火锅店已经步入了正轨,火锅店

    有店长看顾,他也算是闲了下来。

    偶尔他会到学校看看唐徽音,晚上下课接她出来去吃饭。

    周末的时候,唐徽音也是到家里点个卯,就被季北接走。

    通常两人都是在老宅里厮混一天。

    有一回,唐徽音问他,为什么,不带她去他租的公寓了。

    季北表情严肃,却说着让人恨不得把脸藏起来的话。

    他说“那地方总归不是家,不想在那里碰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

    那一天,上午的课程刚结束,从大教室里出来,唐徽音就接到了安静的电话。

    季叔叔过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先替你们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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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哪个点哪个,爱你们,么么哒。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